十三 我抱着箱子开心地走着,一下销售了三百块的光盘,我也有好几十块的收入 了(赊来的光盘成本高)。时间还早,我打算去四毛工作的那家电影院看看,四 毛说那家叫金城大剧院,就在刚才卖光盘那条街的路口,不过我刚才跑了很多小 巷,有点分不清道路了。我一边走一边找,就在下一个路口,我看到一个熟悉的 身影,一个女孩子正站在路口好像在等什么。我凑上前去悄悄看她,真的是上次 丢手机的女孩子,我犹豫了一下,考虑是该就此走开,还是上去打个招呼。 她忽然转头看到我,愣了一下,因为我今天的打扮和那天大大不同了,她认 出了我,轻轻地笑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仔细打量着她,我在记忆中搜 索却连点片段都找不到。 “你好!”她主动打招呼,她一边看我一边笑。 “你好!”我说,这个女孩子我确定只是第二次见到,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 很亲切的感觉。“正好有事经过吗?”她问我。 “我来送东西的。”我用手赶快托住箱子底,生怕光盘再掉出来。 “哦,我在这里等人。”她告诉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忽然想问,其实我知道没有问的必要,茫茫人海中, 你能见到的通常都不是你想见到的那个人。 “我叫林小欣,‘欣欣向荣’的‘欣’。”她大方地回答我。 猩猩我知道,但是“猩猩象荣”的“荣”是什么东西? 从路边的楼内走出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微秃,衣着高档,我们 做这一行是会看人的,有没有钱一望便知。他走到林小欣旁边,有点诧异地望望 我,可能奇怪林小欣为什么和我搭讪。 “小欣,可以走了吗?”他问林小欣。“噢,可以。”林小欣回答他。 林小欣对我笑笑,挥手和我再见,她转头走向那个男人,她转头的时候,头 发轻轻飘动,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块暗红色的浅印,可能是胎记。 我更加确定我没有见过她,因为这种胎记非常少见,如果见过,我应该印象 深刻,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哪里来的呢? 她挽着那个男人的手,向路边的一辆轿车走去,车子看起来很不错,不过我 不认识是什么牌子。他们神情亲密,不过是那种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亲密,而不是 另一种亲密。 我们镇上陈大嫂的女儿据说在城里做了有钱人的二奶,其实二奶这种职业, 在中国古代就有过其准确的定义。古代人称老婆为“夫人”,称小老婆为“如夫 人”,但是现在社会是一夫一妻制,二奶还算不上小老婆,所以二奶正确的叫法 应该是“赐同如夫人出身”。 陈大婶的女儿富贵而不忘本,有次她和先生回乡省亲,开着小车来的,买了 很多东西,见了镇上的小孩就撒糖,给陈大婶挣足了面子。 陈大婶的女儿小时候和同龄男孩子打架完全不落下风,不过跟那个男人一起 到镇上的时候,却像小脑平衡系统受到过损伤一样,身体不停扭动,那个男人随 便说句话,她就笑得花枝乱颤,脖子也随之摆动,那个男人有时候和她亲昵一下, 她就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我看林小欣和那个男人上了车,我对林小欣有种特别的好感,并不是因为她 是被我坑钱最多的一个,而是因为她是很少的那种对我自然从容的人。 转过几个弯,我终于看到了金城大剧院的招牌,我没有问路,所以绕了不少 路,除非需要骗人的时候,我没有和路人问路的习惯,他们通常都不会搭理我们 这种人。 并不是只有长在狗身上的眼睛才叫狗眼。 记得四毛告诉我音响室在三楼,我径直上楼找到音响室,音响室的门开着, 我看见四毛一个人在里面弄仪器。 四毛很小的时候就在音乐声的熏陶中成长,那时候四毛爷爷戴着墨镜在路边 装瞎子拉二胡要钱,四毛在旁边爬来爬去,造成祖孙俩境遇悲凉的氛围,四毛能 一直把这个爱好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