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也许经过 8 也许经过 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收,一大早我就想怎么给那个叫韩醒岩的人打电话。 那人也真是的,脾气挺硬,可也很马虎。他当时不问我身份和电话,就不怕 我一扭头把书稿扔垃圾箱里去吗?不过,这种人估计不算什么坏人,尽多是招人 讨厌。 我觉得还是给他发个信息比较好,省得说话尴尬,再说我也不喜欢听他那冷 冷的苛责声。 信息写得很简洁:我是昨天向你道歉并给你整理书稿的人,请问如何把书稿 奉还? 几分钟后收到了他的回复:出版社后门,八点半。 呵,比我的更简洁,好吧,等还了书稿我就不用再如此低声下气了。 吃过早饭,桑农跟我一起出门,我想起他昨天说的谁谁要来的事,我也没有 探问什么,估计他这就是要去看那个神秘人,他嘴里的所谓的同学或老朋友。 他只是说,大概中午要晚回来一会。快上公交车时他又叮嘱我一句,要我给 他的诗集设计一个封面。 我催他走吧走吧,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刚走我就等来了2 路公交车,我把那个装书稿的袋子紧紧地抱在胸前,生 怕车子颠簸或者人群拥挤再弄乱了它。 这样的动作,连我自己都感觉好笑,周围的乘客也肯定以为这个女孩子指不 定把什么当宝贝了呢。可不是吗,我好几个小时的心血呢,我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但也就是这一声嘀咕击醒了我,我忽然能理解那个叫韩醒岩的人的无理与愤怒了, 这书稿不也是人家好多天的心血吗。这样一想,心气顺下来,我觉得我今天还是 有必要再次向人家道歉。 很快就到出版社大路口了,我从就近的站点下车,然后又从前方的御车巷穿 过去,再向左走三百米,这才到了出版社的后门。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可那个 韩醒岩还没来。 我来回踱着步子,哎,其实我最讨厌等人。可没办法啊,今天我还必须耐下 性子等。 八点五十八分,当我又一次看手表时,那个韩醒岩才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他 连忙道歉,他说他把时间记错了。晕,把时间记错了?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不 是灌水了。 可我还是对他说,抱歉的是我,把你的书稿都弄乱,肯定也耽误了你的正经 事。 他说,没关系,昨天我态度不好。 不,是我不好。 我也不好。 我和他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出版社后门反复道歉起来。 我心想,这个人的情绪波动太大,那天的冷傲和今天的谦和实在是联系不上。 他问我是在读书还是在工作,我告诉他马上要高中毕业了,但现在休学在家。 他不像别人那么好奇会追问我退学的原因,他只是说,哦,我也是无业游民。 那你这些稿子是帮别人整理的?我问他。 他说,是的,帮我一个老师的忙,我以前跟他学过画画,后来我去日本留学 也是他推荐的。 哦,那么你不是无业游民。 他说,肯定是,没有一个职业是适合我做的,所以我一直逛游,像个幽灵一 样,如果这不算无业游民那就算无心游魂吧。 无心游魂。我记住了他这句话。 就这样我们走了一小段路,随意聊了几句。分开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叫韩醒 岩,我说我早知道了。他说其实我也知道你叫惹尘。 我笑了笑,心想这也不奇怪,无非都是从陈亚青那里打听的。 顺利地把书稿还回去,心里就是轻松。看时间还早,我打算去看看弦子,她 上次打电话说最近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游泳馆做教练,让我抽空去找她玩。 我按照她说的地址找过去。这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游泳馆,名字很好听, “西域莲海”。轻易地就让我联想到遥远而神秘的西域,万里风沙,辽阔中包容 着苍凉。而那个“莲”字我最喜欢,莲花,圣洁的化身。记得很早就看过一本线 装书,上面讲有些人的前生会是一朵莲花,腐化成肉身后来世间受劫。虽然我不 能完全理解它的含义,但对莲的喜欢却是很坚持的。 在门口,我给弦子打电话,她一溜小跑迎出来。黑色束身运动衫,高高的发 髻,再加上她那稍微有些男孩子味道的气质,还真像是个像模像样的小教练呢。 她带我进去大厅。里面温度很高,刚一小会儿我就觉得手心全是汗。她让我 把大衣脱了,她说里外温差太大,不小心就会感冒的。 她带我四处转,边走我们边聊。我发现这儿的确跟一般的游泳馆不一样,无 论是装修还是布局。尤其是那浅蓝色的透明玻璃顶,设计得更是新奇,一块玻璃 与另一块玻璃中间似乎都透着空隙,又像是翻卷起波纹。 见我抬头看那些玻璃,弦子说好看吧,我也喜欢看它们,有时候一看这些就 感觉胸中的郁闷全扩散了,然后就没踪影了。 我问她,你的游泳水平很一般啊,怎么就来做教练了呢? 她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惹尘,我偷偷办了个假的游泳大赛获奖证,保密 哦。 那怎么能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实在是担心她。 她说,没关系啊,馆长说了实习教练三个月后才能下水,头三个月也就是跟 一些老教练们打打下手,说白了就是服务呗。 那三个月之后呢,你怎么办? 嗐,三个月后我就是看也把那些花哨本事看会了,再说我也有不错的基础啊。 嗯,这点到是真的,不过你爸怎么肯让你来呢? 别提他,他不就是想让我考名牌大学吗,我才不是他炫耀的工具。他终于生 儿子了,等十八年后让他儿子帮他完成遗愿吧。 我说弦子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工具、儿子的,乱七八糟。 她说,不是我乱七八糟,是他乱七八糟,那小妖精给他生了个儿子。混蛋, 那小妖精竟然跟咱们年龄差不多。混蛋,他妈的都乱了套了…… 弦子有些激动,我使劲拉住她的手。她慢慢安静下来。 我问她下午几点下班。她说,现在游泳馆正招生还不忙,一般五点就能回去 了。于是,我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说好啊,我们好久不在一块吃了,我有工作 了我请客,算是为我庆贺一下吧。 嗯,我点点头。我又问,弦子,现在这个季节招生,你们能行吗? 你是说天气冷没人来敢下水是吗?你感觉我们这里冷吗?她反问我。 不是啊,我是说你们的室内温度很高,水温也一定要差不多吧,那么来游泳 不就像去洗澡堂吗,到时候热气腾腾的多不舒服。 她噗哧一声笑了,她说老土了吧,惹尘,我们这儿空气温度是按照暖春调整 的,水温呢保持到清凉,但不冷。绝不是你说的那种澡堂子似的雾气仙境哦,何 况我们还有一套驱逐蒸气的专用设施。 我摇摇头。我说,佩服,看来你们这儿还是一个躲避寒冷的好地方呢。 她说,是啊,今年冬天来这里过冬吧。 我笑了,我说我又不是见习教练。 她调皮地说,那我帮你也弄个假证? 不用了,我怕做南郭先生,我还是经常来玩吧,就当你们这里是避寒山庄好 了。 好好,避寒山庄随时欢迎惹尘。她边说边做了个拥抱的姿势,惹得我忍不住 大笑。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给白萍做饭。她送我到门口,指着远处正在指挥工人 搬套架的那个年轻男子给我看,她说那就是我们馆长,舒竣,省一级体育运动员。 因为站得比较远,那人的模样看不很清楚,好像个子和身材都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