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的天空(1)
1
看着夜空闪烁的繁星,黑暗中燃着另外一个星球的光芒,有着少女如水般的心
情,遮遮掩掩。更像树和叶子的关于缘分的故事。
五年前的夏天,24岁的叶子主持一家时尚杂志的都市情感专栏,年轻靓丽的面
孔,睿智流动、清新感人的文采,在北方大都市追赶时尚的潮流中,掀起了不小的
轰动。
叶子上班的单位和树上班的单位分别在毗邻的两栋写字楼上。这些是树后来才
知道的。
很多次,树和叶子都在楼下的地铁口相遇……他们都要坐地铁到终点。
那年,树刚刚加入北漂的行列,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他是叶子忠实的读者。
最初,打动他心的,是清新质朴的文字,字字句句扣人心弦,特别是对他这种
漂泊者,有着某种情感上的共鸣。
这个城市地铁的最东头起始站第一班车,总在清晨五点四十开来,每个礼拜的
一三四,他总能看到叶子出现在地铁口。
然后,跟在叶子后面,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默默地偷偷看她,就像看她的文
字。
而不远处的叶子,却毫不知情。
他最喜欢看她飘逸的长发和小巧灵动的嘴唇。
闪烁着诱惑人的魅力。
叶子的男朋友被他所在的贸易公司派去美国学习MBA 。他走的那天,在机场里,
他深情地抱着叶子不忍放手,乞求叶子一定要等他学成回来。
叶子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有点泪眼婆
娑地说:
“不管世界怎么变,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用一颗心等你回来。”
叶子爱她的男朋友,非常地爱。
他们是大学时候的同学,叶子是中文系的才女,他是金融系的俊才。毕业时,
其他的恋人大都劳燕分飞,惟独他俩费尽千辛万苦,坚持留在了这座城市。
没想到,人生处处是分离。
叶子看着载着她的心和她全部的爱的飞机,在空中盘旋起飞,慢慢地在空中变
成小得像一架放在书架上的模型,直至最后消失成一个白色的圆点和一绺白烟。
这时,一种揪心的疼,撕扯着她的心脏。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只有自己能
够体会出来的痛。
爱一个人,就要给他自由。她找理由说服自己的脆弱。
2
地铁的早班车,从城市的最东头穿过城市的心脏,开到最西头。
她下车了,他也下车了。
树早就认出了她,她叫叶子。
他是在杂志上看到过她的照片的,跟她本人一点也不差,有一种飘逸的灵动的
美,常使人有种做梦的感觉。
树看到叶子走进一幢十层的老式楼房,几分钟后看到顶楼的一个窗口湛蓝色的
窗帘拉开后,她飞扬的长发在帘子旁边飘动。
树在楼下,就想起了几个世纪前,法国的贵族小姐是如何站在窗前,睁着睡眼
目蒙目龙的长睫毛,伸着懒腰,迎接第一缕阳光落在她们雪白的脸上,留下一片红
晕……
一个容易让人产生许多联想的晚上,树拨通了叶子所主持的情感热线,羞涩地
向她讲述了自己一直偷偷喜欢着一个女孩的故事,却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叶子在
电话那端悉心地倾听,说了一句触动他心扉的话:
“爱,需要说,更要做。”
是吗?他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如果……”
树很想说出心里的顾忌。
“不表达的爱情,她或许会不知道。这样你自己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如
果遭到拒绝,那也不会后悔错失了机会。”
又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地铁站的站台上,树看见叶子穿着一袭黑裙子,踏着
台阶走下来,宛如一位幽灵般的黑色天使,带着些许淡淡的寂寞。
树偷偷地跟在她后面,坐在离她不远的座位旁。
他感觉她的呼吸和气息从飘逸的长发中散出来的,有着兰花清香的BLUE LADY
的香水味道。
树很喜欢这种味道,有着一股失迷的慑人心魄的味道。淡雅中,透着幽幽的感
伤,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心疼。
那天,树迷失了。
一次又一次,他努力地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最终他发现自己失声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想表达淤积在自己心里的爱情,却没有只字片语能传递到叶子
的耳朵里。
就这样,他像一个害羞的农家小姑娘一样急得脸绯红。
看着叶子下车,跟在她后面,听她轻盈孤寂的脚步声在人群中扩散,消失,走
向远处……
最后,看着她一阶一阶走向那座老式的办公楼。
3
很碰巧的一天,时节已经进入初冬了。
树从单位出来,像往昔一样准时在地铁的入口处等着叶子从那栋老楼里出来。
乌云从西边翻滚过来,片刻铺满了头顶的天空。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快速地分散着下班的人群。
树在越来越少的人群中固执地看着,那一阶一阶的楼梯,那栋老旧的楼房,还
有顶楼窗口一边飘动的像夜幕般暗淡下来的湛蓝色的窗帘。
树,确信,叶子在那湛蓝色的窗帘后面。
几个月来,每一次看着叶子从老旧的楼洞里走出来,带着一股古老的落寞,孤
寂地踏在台阶上“噔噔”的脚步声,树都会抬头看看顶楼那扇窗和已经拉上的像宣
告夜幕降临的湛蓝色的窗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乌云已经压过头顶。
树感觉天越来越低了。
呼啸的风吹得路边的树“唰唰”作响。
树背风点上一根烟,在风中吐出一圈圈的寂寞和担心。
终于,那扇窗前出现了叶子的长长头发的影子,和随着影子拉动的湛蓝色的窗
帘。
树激动得像一个小孩得到了心仪已久的东西。
一种紧张过度的兴奋使树有一种想跳起来欢呼的欲望。
可看见叶子,从楼洞里抱紧着胳膊出现在风中,树心疼了。
一种揪心的疼,紧紧地揪着他的心脏。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只有自己能够体
会出来的痛。
树看着叶子走近地铁口,装着坐地铁回家晚的人,伴在叶子旁边走着。
叶子穿得很单薄,不停地边走边哈着寒气,搓着手。
树很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包裹住叶子娇小的身躯,替她驱赶侵袭她的寒冷。
可是树没有勇气脱下外衣,确切地说是没有勇气对她说怕她冷。
叶子扭头问旁边走着的树:“麻烦问下,几点了?”
树看看表告诉叶子准确的时间。
站在站台上,树腼腆一笑对叶子说:
“很喜欢看你写的文章。”
“哦。”
“看你写的文字已经一年多了。我还给你的热线打过电话,求教过你,我想可
能你已经记不得了……”
树羞涩地说出了那个有着无限爱恋的男孩天天偷偷陪着爱慕的女孩,可就是始
终没有勇气说出口的故事。
叶子说:“那个人原来是你……后来你有没有告诉那个女孩你是多么爱她?”
树摇摇头说:“没有。我怕她拒绝,最后从我身边离开。连陪在她身边的机会
都没有了。”
“没有表达的爱情,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份深
深地掩在内心的爱,正在等她来发掘。”
叶子还告诉他,她男朋友当初追她的时候也很腼腆,不过后来,他还是对她表
白了自己的爱,她就接受了。他们的恋爱很成功,现在,他去了美国深造,两年后
毕业回来结婚。
树感觉自己比掉进冰窖里还要寒冷彻骨。
血液凝结在心脏,思维停滞在混沌状态。
叶子什么时候下的车,什么时候跟他说的再见,他都不记得了……
4
故事到这里理应结束了。
可是,在过了寒冬,春天来临的四月天,叶子接到了树的电话。
树说自己要去别的城市发展,快要走了,很想再见她一面,跟她聊聊,怕以后
再也没有机会了。
叶子说好的,那就在离单位不远的“HELLO ”Pub 见。
“HELLO ”Pub 里,叶子见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树,他已经喝了一杯加冰芝华
士。
树借着酒精的勇敢问叶子,自己是不是懦弱得可以,连向自己心爱女孩表白的
勇气都没有。
叶子看着这个痴情的男孩,说:“你很可爱。”
树说:“我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留下来,又不甘心离去。”
叶子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男孩,有一股心痛的感觉,就像自己看着载着男朋友的
飞机盘旋着消失后的那种疼痛,隐隐的,揪着她的心脏,无以言说的。
树和叶子默默地喝着杯中的芝华士。
沉寂过后,树说,自己爱的那个女孩就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叶子。
叶子怎么也想不到,煎熬树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她吃惊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树,想从中寻找到玩笑的痕迹,可是她失败了。
树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宽叶梧桐树,幽幽地念叨:
“叶子的离开是树的不挽留?还是风的追求?”
叶子惊滞的面孔泛过一丝淡淡的苦笑,说:
“不可能的,叶子的心注定要随风而去。不管他吹到哪里,我都会等他回来…
…”
树浅浅一笑,很苦涩的笑,说,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所以自己宁愿原地守
候……
树一口饮尽杯中的芝华士,摇摇头,笑得露出两排白白的牙,很纯洁。
“我要走了。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和勇气来表白。爱情,被风留在了这个城市,
我没有能力带走。”
树就这样在叶子的视线中消失了,连同他的羞涩的爱情。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