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周日,下了一整天的小雨,淅沥沥的小雨把我们窝在家里,我们都出不去。然
而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兜里没有多少钱,窝在家里反而清静。有了这分清静,自
然是命运的安排。在人心躁动激流滚滚的年代,有一分冷清,拥有一分宁静是上帝
对我的恩赐。清静孤独的时刻让我思想,让我怀念,让我充满幻想。在6 米小屋里
透过玻璃窗看外面,满眼都是雨水。东院那株包含水分的枣树叶绿得有些刺眼,青
砖灰瓦像被浓墨勾画了一遍显得清晰而又沉重。雨水从青檐下流成了一道水门帘,
闪着天边的光。有一个蜘蛛网点缀在青檐下,飘摇在风雨中。小院、门廊、枣树、
小窗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教堂塔尖。我想画画,画一幅雨后的民宅,画一幅古朴苍
劲的老宅风光。
我想到李商隐的诗句: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老城家乡有谁在惦念着我的归期?在巴山夜雨涨满池塘的秋夜,我又能与谁在
未来的何时何日于小窗前剪去烛花谈论忆起我们彼此怀念亲人的此时此刻呢?我真
动心了,一个上午我都想着画画的事,想画,一定要画。
广义和魏光嘴里抽着纸烟,魏光的手里还捏着一支纸烟,他俩来到我的屋里。
“古哥,尝尝上好的纸烟。”
魏光把手里捏着的纸烟递给我。我闻到了他们带进来的一股白菜叶被火燎着后
的狐臊味。
“猜一猜是什么烟?”魏光帮我把烟点着。
我拿过烟用嘴使劲吸吮着,然后吐出两个带圈的烟雾,说:“白菜烟,里面还
有蛤蟆赖烟叶。”
“你真神!抽过?”广义把大拇指一伸。
“看见你俩在鼓捣呢。”我嘴里又喷出一股青烟。
“这是萨达姆抽的雪茄。”
“萨达姆雪茄,好!”我把大拇指伸出来。
广义说,“魏光弄了满满一口袋呢,都是上好的白菜叶和顶好的蛤蟆赖烟叶,
精心打造的。”
广义跑回大屋,把一小口袋用晒干的白菜叶和蛤蟆赖烟叶掺和在一起搓成的烟
丝让我看。我用指尖抓了一小捏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有股呛人的味道。再抽手里的
烟已经熄灭了。
魏光说:“这烟吃火。”
我把手里的烟扔掉又卷了一支。
魏光神秘地跟我使了个眼色:“想吗?”
“想什么?抽烟?”
广义用下巴往东院一扬:“那边。”
我慢慢地把卷好的烟点燃,抽了一口:“拿哥开涮?”
“不,天晓得。”魏光摆手制止,“别,别开国际玩笑。你等着!”
说着他俩就出去了。
雨在下着,我一连抽了3 根纸烟,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蛤蟆赖烟叶加白菜叶的狐
臊味道。房檐下的蜘蛛网已经被雨水淋得缺了一个月牙,那网仍还在风雨中飘摇。
过了一会儿,广义从院外跑进来叫我去东院玩扑克。
“都摆好了就等你呢!”
我还有点纳闷,广义拽着我就出了门。我慌慌张张地跟着他,广义像领着一个
小孩子一样把我引到了东院打工妹居住的小房里。
进了屋广义就嚷着说:“叫来了!”
屋里的人都站起来。魏光也在里面。
李晓瑜、田芳芳两位女士的脸上都洋溢着盛情。
“来来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他们把我让进了屋里。
广义说:“这就是咱们的大学生。”
“你们都在?”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的,毫无目标。两个女主人把靠门的一个座位空给了
我。
李晓瑜和田芳芳几乎是同时说道:“古先生,随便坐吧。”
“谢谢!”
我不免向屋里的两位女人多看了两眼。李晓瑜扎着一个马尾巴小辫,辫根处插
着一个枣红色的发卡。不由得使我想到了迟亦菲,想到迟亦菲发辫上的蓝色发卡,
蓝色发卡对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眼前我暗恋的女人也有一个发卡是枣红色
的,难道发卡和我有着某种姻缘?李晓瑜红扑扑的脸颊闪着青春的气息,上身的衬
衫下身的红裙也格外动人。田芳芳一头齐耳短发,似乎显露着她洒脱豪爽的性格。
魏光一脸阴笑,瞅着我给我使个眼色。我点了一下头意思是,“你们真不简单!”
表示对他们所作所为的赞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女人的房间,房间里布置了很多小
趣味。窗前小桌上的花瓶里有一束盛开的百合花;窗上垂吊着傣族妇女跳舞图案的
窗帘;两张单人床分别放在窗子的两侧,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洗得亮亮堂堂透着一
股诱人的舒适。墙上还装饰着女人的东西:镜子、花束、小猴子和蝴蝶图案的剪纸
以及洗得干干净净的内衣。横在墙角上的一条晾衣绳上还挂有一个像似掩男人耳目
而刚刚罩上一条毛巾的粉红色胸罩,两条粉红色带子露在外边,大有此地无银三百
两的味道。我和两个女士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事实上越是你看重的人,在她面
前你就越是拘束,站着坐着都觉得不得劲,甚至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我垂着的两手
都有些多余了,闲着的双手没有地方放似的,总要做点什么才不至于太尴尬吧。我
就用手去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笑非笑地笑了一下。魏光把扑克牌洗得如
同一阵急雨打在芭蕉叶子上,一阵响声过后魏光好似一个玩牌老手熟练地把扑克牌
摞在小桌上。魏光手法麻利按着牌划了一个弧线,扑克牌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一样服帖地倒在桌子上画出一个彗星尾巴的图案。
“来,咱们抓红K ,抓着谁谁转圈儿。”
“对,谁输了谁就转圈儿。”
“别介,赢晚饭的多好。”
“你们男士得有点绅士风度啊!”
“那也不能不玩就输呀?”
“就这么定了,赢晚饭的。”
赢晚饭,大伙儿都默认了。玩上扑克就有了话题,屋里的气氛渐渐地活跃起来。
牌码好了,事先规定谁抓到红桃A 谁先出牌。按逆时针开始抓牌,几只手快得就像
鸡抓子耙地找食一样,没一会儿5 个人的手里都举起小扇子一样的一手扑克牌。田
芳芳抓到了红桃A ,她出了第一张牌。第一圈儿下来我是白丁,魏光和李晓瑜抓住
了田芳芳和赵广义。田芳芳放下手里的牌就去地上转圈儿。
李晓瑜嚷着:“不许转圈儿,是赢晚饭的!”
田芳芳已经转了两圈儿半了,顺着惯性又多转了一圈儿,三圈儿半下来她都迷
糊了,直奔床上去了。
广义叫道:“这回找不着北了吧!”
晓瑜问:“北在哪儿?”
田芳芳用手指着天:“在那儿,上北下南。”
“那是地图!”
一句话逗得满屋里的人都笑翻了天。5 个人玩得非常开心,如同真枪实弹,每
个人都认真算计着手里的牌,揣摩着红K 在谁的手里,自己和谁是一伙儿的。我希
望能和李晓瑜一伙儿,或是我们都抓到了红K ,或是同时都没有红K 而是去抓对方。
一次我抓到了一张方片K ,田芳芳出牌后轮到我了,李晓瑜用眼睛暗示我要管住她。
我明白李晓瑜和我是一家,红桃K 一定是在她的手里。我的心一热觉得这种暗示有
点送秋波的意味,或是一种灵犀相通的感应。广义和魏光也及时烘托这种气氛。
“哇塞,有戏了!”
我和晓瑜成了主角。在我的保护下晓瑜第一个把手里的牌出去了,随后我甩出
去两张红2 ,没人能管得了,我又把手里的红K 甩在了桌子上,我和晓瑜赢了这一
局。几圈下来就到了傍晚,最后我们搞得一塌糊涂,竟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
晚饭我们决定来一次共产主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吃一顿面条。挂面、鸡蛋由李
晓瑜和田芳芳提供,副食品由我们3 个男同胞负责。我和广义顶着小雨去超市买熟
食,我们买来一斤半香肠、一袋朝鲜辣白菜、一斤拌干豆腐丝、鹌鹑蛋还有粉皮。
总共花了28块钱。田芳芳把热气腾腾有肉丝有菠菜叶有胡萝卜丝的面条盛在5 个碗
里,广义双手捧过盛着面条的碗惊叹道:
“哇塞!简直酷毙了,帅呆了,芳芳的手艺没治了!”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田芳芳的眼睛笑成月牙。然后她和广义把5 碗面条摆
在餐桌上。
李晓瑜把香肠切成一片片,然后把香肠围在一个盘子里。
广义接过盘子又说了一套顺口溜,然后嘴里又冒出一句:“OK,Wondful 。”
魏光一惊讶:“哟!假洋鬼子,说外语?”
广义说:“那是。告诉你们吧,在平时说话的时候偶尔带出一两句外语,人家
会高看你一眼。”
李晓瑜说:“对,掌握一门外语非常重要。”
我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大伙儿一致赞同。说话间,饭菜摆满桌面,像刚才打牌一样大家把桌子围成一
个圆圈儿。我一边吃一边说:
“一天晚上,有一只老鼠出去找食,它走进一个小胡同,这时一只猫迎面走过
来,老鼠和猫走了个顶头碰,它们都站住了。老鼠趴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老鼠
吓坏了,它以为这下子玩儿完了没命了。它过不去也不敢往回跑,只好闭着眼睛等
待着死神的降临。老鼠发现猫也站住了,动也不动。相持片刻,老鼠急中生智:‘
汪汪汪!’它学了几声狗叫。猫听见狗叫,转身就从原路回去了。看见猫走远了,
老鼠迅速转身一溜烟儿就跑回到洞里。回到洞里头它立马就召集全体小老鼠开会,
它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这只老鼠说,要知道掌握一门外语该有多么重
要!”
我讲完了,逗得大家伙儿都笑弯了腰。“好玩死了!”晓瑜都笑出了眼泪。幽
默风趣能吸引住大多数女孩子,女人们喜欢被逗得哈哈大笑。这个道理我知道,并
及时运用在实际生活之中,不用问一定会收到良好的效果。
田芳芳也讲了一个笑话,她说:“说是有一个司机开着一台汽车还雇一个装卸
工到一个建筑工地去偷钢材。很不幸,他俩被保安人员当场抓住了。审问的时候保
安人员问司机说,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司机说,就咱们两个。装卸工说,不,他
撒谎,一共是3 个人。保安人员问,那个人呢?装卸工说,那个人是个女的,我没
看见她,但是听见她说话了,好像是个领头的。保安人员问,那个女的说什么?装
卸工说,我就听见她一个劲地说,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这顿晚饭我们吃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非常好。
后来我问广义和魏光知不知道“哇塞”是什么意思?魏光说是高兴的意思。广
义说是感叹的意思。
我说:“你们说的不完全对。我告诉你们吧,其实‘哇塞’是‘天哪’、‘我
的天’的意思。但是‘哇塞’的原意却是从一句粗话演变来的。”
“什么粗话?”
“你俩好好想想。”
“想不起来。”
“你快说吧。”
“哇塞的原意就是‘我操’的意思。以后可不许乱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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