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陈夕回来的当天,臻熙跟陈夕妈妈和杜凝烟去机场接人。后来,臻熙到陈家吃 饭,吃完饭和陈夕手拉手去散步。他们压马路,经过一家珠宝行的时候,陈夕突然 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结婚戒指?当时臻熙就指着那其中的一颗五克拉的钻戒笑着 对他说,我喜欢这个。 哦,她当然只是说笑。结婚这种事情似乎还挺遥远的。但,隔天,陈夕来她的 家里,顺便带来了一样东西。 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是那个戒指。然后,他说,我们订婚吧,好吗? 订婚?臻熙突然间觉得头脑又发昏了。她摸摸陈夕的脸和额头,说,你没发烧 吧? 陈夕拉住她的手,按在胸前,说,没有,没有发烧,只是有点心跳加速。 这是臻熙家的后花园。园子里种了一些玫瑰和非洲菊,还有一个凉亭。游泳池 在花园的一角,他们就站在游泳池边。放眼望去,可以看见大海。阳光映照着池里 的水,粼粼的光芒很刺眼。 手心可以感觉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陈夕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 子。而且,那个戒指就在跟前。 我想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陈夕追加了一句话。他把臻熙的手按得紧紧的。 心里杂乱无章,她明白,陈夕是认真的了。眼前是那一片辽阔的海洋,一样的 天蓝蓝,海蓝蓝。 我一直都是你的,不是吗?她说。顺便地,她挣脱了他的手。 可是,我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陈夕从背后抱住了她。他拿出了那个戒 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从前我们天天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没有你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后来我离 开了这里,我就深切感受到了,没有你在身边,我很不习惯。我虽然每天都在忙, 但是那是为了让我自己不要太想你。你知道吗?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所以,这 次,我回来,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拿这个圈着你,让你成为我的,不让别人抢去, 这样,我才能够,心安。 你怕我被人抢去? 是的,你知道吗?现在的你,越来越迷人了,不是我从前每天接送的那个小丫 头片子了。肯定会有人跟我一样,想要得到你的。我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臻熙看着自己手上闪闪亮的那一点。 这不是你自己买的吧? 当然,我没有那么多钱。陈夕抱着她,越抱越紧。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手。他说。 不放手,就一直站在这里吹风?她说。 是的,吹到海枯石烂。这样,我们也就永远在一起了。 臻熙的脑海里,闪过程旭的身影。还有,爸爸一直对她说的那些事儿。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订婚之后?她问他。 陈夕与她十指相扣。他用双手夹住她的肩。 我的课业,最多四年。四年后,我就回来,那时候,我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娶 你过门。 四年? 对,那时候你的研究生也已经毕业。刚好。 你都算好了? 嗯。 嗯。臻熙想了一下,好吧。她说。 爸爸就在面前,虽然没有怒目而视,怒气冲冲,但那种看她的眼光也好像要杀 了她一般。臻熙低头不语,她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这样的戒指,爸爸可以买一堆给你。 手指动了动,戒指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光。臻熙把戒指拿下来,放在锦盒里。 这不是戒指的问题。她说。 我当然也不会认为我的女儿会为一个戒指去嫁人的。你是为了那个人,我知道。 顾正嘉说着,站起身。 你已经打算好了,已经答应他了,是吗?爸爸的声音,仿佛有些沙哑。臻熙闻 到一股雪茄的味道。烟雾从爸爸的头上冒出来,那个背影在灯光下拉了一个长长的 阴影。 是的。正如刚才我跟您说的,我们先订婚,然后等我们完成学业了,才正式结 婚。臻熙将锦盒放进口袋里,捏紧。 那还要多少年?顾正嘉问。 四年吧,至少。臻熙走到爸爸的办公桌前,拿起那张摆在桌面的相片。里面只 有她和爸爸两个人,她挽着爸爸的手,笑得很甜。 四年?你能保证四年后他毕业了,会马上要娶你?到时候他不会说,等我有了 事业基础了,我们再谈婚事,然后,再来等个四年。四年又四年,你都老了。 即便如此,那也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有婚约了,什么时候结婚,也不是个 问题。臻熙放下了相框。她拿起烟灰缸,走到爸爸身边。 顾正嘉转过身来,将雪茄敲了敲。水晶烟灰缸的缸面上落下了一团黑末,一股 呛鼻的味道让臻熙咳嗽了两声。顾正嘉熄了烟,拿过烟灰缸。抽了纸巾,递给她。 臻熙接过纸巾,偕了偕鼻尖。 婚姻不是儿戏。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爸爸没有理由反对你。你长大了,该自 己决定自己的将来的。未来的路是你自己走的,有多幸福或者多辛苦,都由你自己 来承担。虽然你们只是订婚,但是,也要慎重些。他的父母要过来见见面吧?该有 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我的女儿可不能这样简简单单地就送给人家了,爸爸怎么也 要隆重其事地让你嫁出去才行。 嗯。臻熙扔了手上的纸巾,跑到房间里的茶水吧边,为顾正嘉泡了一杯茶,端 过来。 顾正嘉看了她一眼,说,原来要到这时候,你才会为你爸爸我倒茶啊。真是, 女大不中留。 臻熙耸耸肩,微笑,把手掌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她摸到了那个锦盒,绒绒的 表面,很光滑。 跟陈夕父母见面的时间,约在了星期六晚上的八点,地点是城中的一家五星级 酒店的私人宴会厅。臻熙跟爸爸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五分了。进了房 间,她看见陈夕和他的父母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所有人都正装出席,让臻熙看起来有点拘谨。陈夕也是第一次西装革履地出现 在她的面前,这让她一进门就有一股大笑的冲动。想起来以前视频里的他,都是没 有刮胡子随便穿着T 恤或毛衣的邋遢样,跟现在的模样,大相径庭。 打了招呼,彼此就座。大人们就开始互相吹捧起来。陈夕的爸爸是城中有名的 电器连锁销售商,在全国有上千家连锁店。因为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所以两家人 并不陌生。陈夕妈妈一开始就拉着臻熙的手不停地夸奖,词语包括了乖啊,懂事啊, 听话啊,好孩子啊之类的。臻熙也看到了陈夕的偷笑。当坐下之后陈夕悄悄地拉她 的手捏她的手心时,她反手掐住了他的手指。 表面上两个人都是笑容满面,但是桌子底下的手已经互相捏啊掐啊地疼死了。 臻熙挣扎着要放开手,但是陈夕还是紧紧地拉住了。直到开始用餐,他才不得不放 开手。 那一套固定的俗套对话,谈起了婚事。陈夕妈妈又拿出了一套钻石佩饰,说是 给臻熙的。臻熙看见爸爸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这种情况让她感觉就像是在谈生 意一般。爸爸是不是,还有些无法释怀呢? 走出了酒店,陈夕向各位长辈提出了要晚些回家。陈夕妈妈还一直拉着臻熙的 手,说有空要常到家里玩,不要太见外等等。臻熙看到爸爸意味深长的眼神,只是 也应了一声,我不会晚归的,然后,她上了陈夕的兰博基尼。 夏日的晚风吹过脸颊,很凉爽。已经晚上十点了,路上的车流还是挤得满满地, 有些车满为患。一直开出了市中心,路程才显得顺畅了些。车里的音乐一直重复着 同一首歌。 “Taylor Swift的Love Story,讲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我喜欢它里面的歌 词。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It‘s a love story,baby, just say,yes 。” 在等红灯的空档,陈夕侧过身来,在臻熙的脸上,吻了一下,像蜻蜓点水一般。 这一下亲吻之后,他就一直用右手,拉着她的手。 “你这样开车不安全。”臻熙嘟着嘴说,但她心里,有暖洋洋的感觉。 月亮就在天空中,跟着他们。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几朵浅浅的云在月亮的周 围徘徊。车子一直开到了海边,海浪的声音飞扬在空气中。陈夕停了车,拉着臻熙 下车。 走在长堤上,陈夕用手扶着她的腰,将她搂得紧紧地。臻熙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比一比,小手拉大手,陈夕的大手掌转而压上她的小手掌,扣住了她的手指头。 他用相扣的手指不停地有节奏地捏着她的手掌,臻熙抠着他的手心,像有默契 一般,彼此忍不住地发笑。 在走下海滩的台阶上,陈夕走快了一步,到了地面上,正面地对着臻熙。臻熙 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这时候两个人的高度就差不多了。 It‘s my love ,baby,just say yes,I love you。 我爱你。耳边的轻声呢喃,仿似刚才的音符一样沁入心扉。月色如此柔和,海 浪如此轻盈,就连这声调都是这样的迷人。陈夕在拥紧她的时候,脸靠得如此地近。 他抱着她转了180 度。臻熙的身体紧紧地依偎着陈夕,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是自从离别之后再相逢,两个人的最亲密的接触,那积聚了许久的情感终于找到 了宣泄的空间。 陈夕从来没有对她做过如此亲密的行为,从前的他们,只是到了手牵手的阶段。 刚才的那一下亲吻,是一个跨越性的行动。而现在,他好像想一次性把所有的事情 都做完了似的。从额头开始,到嘴唇的厮磨。彼此的全身的温度,在不断地上升。 当停止的时候,臻熙感觉到了脸上的热度。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红着脸。这 次,是她偎着陈夕的手臂,不想放开了。 “你说这样开车不安全的。”陈夕说。 “哦,那我放开了。”她回答,并已经松开了手,准备移开头。陈夕按紧了她 的脑袋,不让她动。 “哼,你敢放开,试试看。”他说。臻熙狠狠地捏了他的手臂一把,听着他, 哇哇的叫声。 车子开到了臻熙的家门口,停了好久,臻熙都没有动。然后,陈夕又把头凑过 来。 再亲一次? 去你的。 陈夕咬住了她的唇。今晚的热度总是退不了,他们彼此的需索,也好像都停止 不了。也不知道又厮磨了多久,臻熙突然听到了车喇叭声。她推开了陈夕。 在陈夕拉着她下车的时候,背后的车亮着灯,灯光充斥了整个空间。那是一辆 的士,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在车灯的光亮中,他走过来。 他越走越近,的士关了灯,调头走了。人影走到臻熙的面前,用闪着幽光的双 眼看着她。 程旭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来她的家里,她不是很明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个男 人面对面,却让臻熙突然感觉很尴尬。何况刚才的那一幕,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见。 “程旭,我爸爸的助理。这是陈夕。”臻熙开口介绍。 “你好。”陈夕很友好又春风满面地伸出手,跟程旭握手。 “陈少爷,久仰大名。”程旭面无表情地跟陈夕握手。 臻熙看见了陈夕的满脸大惑不解。她想化解这种诡异的气氛。她转身拉了陈夕 的手,说,我跟他提过你。陈夕扬扬眉地点点头。 “你这么晚是来……”臻熙转而问程旭。 “我送东西来给董事长。” “哦。嗯。那……进去吧?” 程旭已经走在前面了。陈夕依然拉着臻熙的手。他靠近她,说,再等等。程旭 按了门铃,管家出来开门了。 “陈少爷,我们老爷说,谢谢你送小姐回来。”管家开了门,走出来,说。陈 夕是满脸的意犹未尽的模样。臻熙推了推他。 “晚了,你该回去了。” “好吧。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你。” “好。”臻熙偎近陈夕,拍了拍他的胸口。 陈夕发狠了一般,拉着臻熙,抱紧,低头,又贴上了她的唇。臻熙双手勾住了 他的脖子。管家走开,对站在门口的程旭说,程先生,老爷已经在等你了。臻熙听 到管家和程旭的对话。她不知道这一幕,能够产生多大的效力。 等臻熙走进大厅的时候,她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和程旭。他们沉默着没有交 谈,只是坐着看着走进来的她。 “回来了。”顾正嘉问。 “嗯。” “陈夕呢?” “回去了。” “怎么不请他进来?” “你不是已经赶人家走了吗?” 臻熙脱下高跟鞋,拉了拉裙摆,赤脚跑上楼。她无意间看了一眼楼下大厅,正 好看见,程旭的眼,望着她。 她犹豫了片刻,睁眼也望向他。程旭比她先躲开了视线。然后,她看见爸爸领 着程旭,走进了楼下的偏厅。 臻熙回到房里,扔下了鞋子跟皮包,身子软软地扑倒在床上。她下意识地舔了 舔唇。有一种感觉,仿佛陈夕吻她的味道,还停留在嘴唇上。 初吻?她自己傻笑。算是吧。她一直都留给陈夕的,终于如愿了。而且一吻下 去,就好像都放不开了。她拿起电话,找出了陈夕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比柠檬更甚的甜味,停留在我的嘴唇上。我今晚忘了一件事,就是要告诉你… … 最后用了省略号,臻熙一下子颤颤巍巍地打不出那三个字,她已经觉得自己的 心脏扑通扑通地要跳出来。噢噢噢,都已经二十一岁了,还像天真的小姑娘一样, 真糗。她心想。然后,接到了陈夕的回信。 告诉我什么?快说,告诉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应该还在开车吧?就是……就是……开车要小心。 臻熙自己抱着手机继续傻笑。等了很久,仿佛像是过了大半天,手机响了。发 件人是陈夕。 我到家了。开车很小心很小心地。你刚才是不是打错字了,你应该说,我爱你, 才对。 臻熙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她没有再打字, 只是发了一个羞涩的表情过去。接着,她收到了陈夕的回信,是一颗用玫瑰铺面的 红心。 手机被捏出了温度,暖烘烘的。臻熙趴在床上,一直看着她和陈夕的照片。跟 着,手机震动,又有短信来了。她从床上弹起身。短信的发件人,是,程旭。 我讲一个故事。 鱼对水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水对鱼说:相信。鱼会游进水的心里,因为鱼是离不开水的。但是,你不是鱼, 我也不是水。 鱼说,你错了。我是鱼,所以我离不开水。你是水,只是,我游不进你的心里。 她并没有欠了谁的。从一开始她就直言不讳地告诉程旭她的态度。虽然是蛮横 了些,但是这只不过是为了阻止他的一厢情愿而已。臻熙如是想。她并不想把程旭 的想法放在心上。安安心心地当陈夕的未婚妻,这才是她的要务。 她身上穿着兰薰为她准备的订婚小礼服,米白色的蕾丝抹胸,点缀了钻石胸花 在左胸处。腰间别了一串珍珠链子,在右腰部打了一个蝴蝶结,垂坠着蕾丝的摆尾。 腰身以下是八副裙摆的及膝蕾丝裙,里层是杭州丝绸布料,柔软舒适,外层是法国 进口的仿透明真丝提花玫瑰朵面料,在花朵的中间钉了碎钻。 “小美娇娘,好漂亮呢。”兰薰为她戴上了小皇冠头饰,头发的鬓两边发于发 后盘了辨,用发夹夹紧,又在首饰盒里找了一串项链戴上。镜子里的臻熙,连她自 己都惊艳万分。明眸皓齿,粉色嫣红,樱桃小嘴若桃李含春,标准的瓜子脸上淡淡 地闪着轻盈浅笑。 拉开了更衣室的布帘,臻熙走了出来。陈夕已经穿戴好了,拿了本杂志坐在大 厅里的沙发上等她。 他抬头,看向了她。臻熙站在他面前,也注视着他闪着明亮光芒的双眼。他放 下了手中的杂志,朝臻熙走过来。 “这是我的妻子吗?这是我的熙熙吗?真不一样,不一样了呀。” 牵上了彼此的手,臻熙瞪大了眼睛,笑容更深。 “好看吗?这衣服?” “太好了,太好了。”陈夕激动地抱起她,在原地转圈。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臻熙搭着他的肩膀,在他放下她的时候稳住了 身体。她知道自己的脸蛋肯定是红通通热辣辣地。她用手狠狠地拍打着陈夕的肩膀。 旁边响起兰薰的笑声。 “陈少爷的眼光不会差的。他为你准备的这套礼服啊,可是比我们今年定做的 任何一套礼服都要贵,而且做工也是最好的。Cici,你嫁了这样的好老公,以后啊, 我可要怕怕,少了你这个好帮手,店里的客人,会有意见的。” “我现在又不是嫁给他,只是订婚而已。日子还长着呢。” “订婚了你还不安份啊,那我怎么能不担心呢?”陈夕的脸靠过来,一副委屈 状。 “在这里的工作,我可是没想过要放弃的,如果你敢因此而阻止我,我可不订 婚了。”臻熙转身作势要走。陈夕当然是拉住了她。他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笑。 “只要你肯嫁,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的好老婆。别给我脸色看,我也好怕怕呀。” 臻熙笑了,转身扯着他的领结。 “谁说要给你脸色的,我只是说如果你敢对我不好,我就要考虑考虑接下来该 怎么办了,反正只是订婚……” “不行。订了婚你就是我的了,还用考虑什么。哼。”陈夕按住了她乱动的手。 转头对着兰薰喊。 “Lavanda 姐姐,如果我家小娘子有任何动静,你可要给我看紧了,要不然, 以后我们的婚礼办不成,你的生意就砸了啊……” “不许威胁兰薰姐。”臻熙打了他的头一下。陈夕躲开了,手臂一伸抱起她往 厅外走。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臻熙一边喊,一边用手圈紧了他的肩膀。陈夕的 坏笑摆在脸上,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 臻熙喊着喊着就不动了,她把头跟陈夕的脸贴紧。这种躺在心爱的人怀里的感 觉,让她仿佛,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她爱他,爱到现在感觉到了,心很疼。 幸福,是不是就是如此呢?有一个爱你,你也爱他的人,一个完整,而美满的 家庭。 试完了礼服,出了紫薰婚纱,臻熙在路上,一直偎着陈夕的手臂,听他在她耳 旁的呼吸声。车里的音乐,依然是那首LOVE STORY。 You ‘ll be the prince and I’ll be the princess。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I love you。I was got tired of waiting,wondering if you were ever coming around 。 你是王子,我是公主。这是我们的爱情故事。宝贝儿,告诉我,是的,我爱你。 我已经厌倦了等待,你是否会来。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手机响了也没有听到,直到陈夕提醒她。手机里的来 电显示,写着,程旭。 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他说,董事长叫我提醒你,今晚该回家吃饭了。臻熙也 很平静地回答他,说,好。 电话挂了。陈夕问她,是谁。她说,爸爸要我陪他吃饭。陈夕就没有再问什么。 这个暑假,自从陈夕回来,他们天天在一起,大概爸爸是有意见了。在臻熙家 门口的时候,她跟陈夕吻别。目送着陈夕开车走了,之后,她看见程旭,提着一个 购物袋,站在铁门边,看着她。 哦?你也来了?她问。 是的,我买了东西过来。程旭回答,他提提手里的购物袋,继续说,我帮孙嫂 买东西。 一起进了屋里,臻熙不知道爸爸回来了没有,她闻到了一股药味,从厨房里飘 出来。这股药味让她皱紧眉头。她走进厨房,看见了炉上的药煲。 “家里怎么会有这个,谁生病了,孙嫂?”她问。程旭走在她后头,放下了购 物袋。厨房里正忙着切菜的孙嫂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她。 “小姐,是老爷啊。老爷这几天感冒了,已经好几天一整天都在家里休息了。 这是前几天去看的中医,医生给开的药。老爷已经吃了好几天了。” “是……爸爸生病了?” “是的。”答话的是程旭。“董事长前几天淋了雨,又跟房管局的人喝酒,医 生说伤了肝,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这几天董事长都因为气喘得厉害,身体无力, 没有去公司。” 程旭的语气依然平淡,平淡到臻熙很伤心。她自己的爸爸生病了,她不知道, 可是他这个“外人”,却比她还要清楚,而且似乎都是他在照顾着她的爸爸。 “孙嫂,药是什么时候放下去煮的?”程旭转而跟孙嫂对话。 “嗯,大概十五分钟之前。” “好,那等下好了你跟我说,我端上房间里就行。还有,这是你要的调味剂, 家里附近的超市没有了,我去那边的联华买的。耽误了些时间。还有你说的那种酱 料,几家超市都没有,过几天我再去看看。你看能不能用这个代替?” “没关系,不用那个酱只是味道淡了些,反正现在老爷也不能吃重口味的东西。 清淡些也好。” 程旭和孙嫂若无其事地说着,仿佛当她不存在了。药煲里翻滚出浓烟,药味更 浓了。臻熙转身,咬着嘴唇,心里,很难受。 从前爸爸很少回家。所以,在臻熙心里,她仿佛当自己是孤儿一般地生活着。 偶尔爸爸要求她陪他,她也就照办了。她觉得爸爸不管她,她也就懒得理家里的事 情。反正家里还有管家和孙嫂,她回来也从来不闻不问。 爸爸的房间里传来了咳嗽声。臻熙加快了脚步。 陈夕回来了,她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他。她每天一大早就跟着陈夕出去,晚 上又很晚才回来。她甚至连兰薰交待的工作也推了,全心全意地陪伴陈夕。她没有 想到,就是这样,倒真的把她的至亲的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能够为陈夕的爱而心疼。可是,她现在看着爸爸…… 臻熙推开门,看见了爸爸颤巍巍地端着水瓶子倒水。她疾步走过去,接过了水 瓶子。 “我来。” 爸爸的手颤抖了一下。水杯里已经倒了一半的水,臻熙摸摸杯身,感觉不到水 的温度。 “这水不热了,我去换些热水来。” 臻熙放下了水壶和水杯,托着爸爸的手臂,送他回到了床上,拿着枕头垫好爸 爸的身子,帮他盖好了丝被。就是这一瞥,让臻熙的心,揪成一团。 爸爸的头上,有很多,很多的白发。 以前的爸爸,总是衣着光鲜,像精力充沛能干的样子。她从来不记得,爸爸已 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他的白头发?是他故意的掩盖,还是 她存心的忽略? 下楼换了水上来,倒了在杯里,捧着水杯递给爸爸。顺便,按紧了他的手。 “爸爸,对不起,是我太疏忽了。您生病了,我竟然视而不见。”一边说,臻 熙一边不自觉地低头。 杯子的温度,接近烫手。臻熙拿着水杯,企图用吹拂退掉热气。她又往杯里加 了冷水,试了温度,再次递给爸爸。这次的水温合适,爸爸也能喝了。 顾正嘉没有说话,他展开了笑容,抓紧了臻熙的手。 “爸爸从来就没要求你要怎样。从小到大,你都是懂事的孩子,爸爸一直很放 心。所以,让你自己独立。也许因为这样,你反而认为是爸爸不管你了。不过这没 有关系,你长大了,总会有离开父母的时候,爸爸是觉得,你越早学会自己考虑问 题面对问题,对你越有好处。你懂得了自己做决定自己负责,这就是成熟的标尺。 这是爸爸要你明白的道理。你现在来了,爸爸很高兴。” 又一阵咳嗽。臻熙拍拍爸爸的背,帮他把水杯放下。有人敲房门,程旭打开门 进来。 “董事长,药煎好了。” “我来吧。”臻熙接过程旭手中的托盘。 顾正嘉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药汤。程旭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董事长,这是您喜欢的话梅糖。” 臻熙看着爸爸笑眯眯地接过程旭的糖,剥开糖纸。爸爸吃糖的样子像个大小孩。 “谢谢你。”她望着眼前人,看着他清澈的双眼。“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爸爸。” 程旭笑得有些腼腆,他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摸摸自己的头。臻熙捶捶他的胸,朝 他做了一个鬼脸。程旭伸手,摸了她的头一下。这完全是自然的动作,两人并不显 得彼此的突兀。突然,臻熙看见房门外有人影,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外走进。程旭 顺着她的视线,转身。 “阿姨,你回来了。”程旭主动上前,接过进来的人手里的黑色硬皮纸盒。 进来的人,是那个日本料理店的女主人,阿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