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这是一家准五星级的酒店,是这城里为数不多的效益比较好的酒店。因为其独 特的营销模式,所以得到很多人的青睐,周末的时候,很多人会来这里度假,享受 自在的时光,天伦之乐,无处不在。 曾经听说这家酒店为一家人特别提供的套房式服务,价格跟公寓标准无差,吸 引了很多的客人。因为客人有不同的标准,所以服务也有不同的标准,因人而异定 制的房间服务,这是他们制胜的法宝。 先无论它的成效有多好,对酒店的利润有没有比较大的贡献。但是就它的知名 度而言,它已经占了先驱。很多人周末要去哪?想到的,就是这里。所以就连游泳 池,也有抢位置的时候。 但是它也有独特的空间。对一些高端客户,它又有另一套做法。那些自认为高 档次的人,是不可能到游泳池跟人抢位置的,所以它的后半部分,就是为这些客户 开辟了空间。有私人租用的别墅,内置大型游泳馆。只要你想到的,它就会做到。 尽可能的宾至如归,倒也是做得有口皆碑。 程旭在这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她不得而知。 在酒店里逛了一圈,欣赏了美景,倒是还没有想到打听的办法。总不能见人就 问,你认识程旭这个人吗?这是傻妞的行为,或许会被人家的保安拖出去也说不定。 这个酒店的面积还不小,走来走去,好像总是走不完似的。眼看天黑了,要去 赴约了。还是无功而返。 是不是,自己的心绪不宁,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么低效率, 还怎么找到她要的答案啊。 七点四十五分,臻熙到达咖啡厅。咖啡厅的门关着,在门口的时候,她就看到 有人在跟她点头微笑。 “请问是顾小姐吗?”那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到她面前。 臻熙点点头。然后,咖啡厅的大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她一下子傻眼了。 “这里……不营业了?”她问那个服务员。 服务员还是点头微笑,说,顾小姐,请进。 请进,黑不溜秋的,什么都看不到,进去做什么?臻熙当然没有那么傻地听服 务员的话进去,她打电话给了女记者。 “没事,那是我们杂志社包场了,今晚是我们的地盘,你进去就知道了。黑? 哦,玩游戏呢。你怕不怕?” 玩游戏?搞什么鬼?今天她已经被摆过一道了,一会说要录影,一会说要玩游 戏,她是不是进黑店了? “顾小姐,请进。”那个服务员依然点头微笑。 进就进,谁怕谁啊。臻熙用手机照着光亮,走近了咖啡厅。她刚走进大门,那 后面的门就关闭了。到处一片黑暗,吓死人啦。她下意识地大叫一声,突然,灯光 一亮,远处,灯光下,出现一个人影。 他穿着西装礼服,肩上架着小提琴,悠扬的乐曲,在黑暗空间,飘荡。 Love‘sgreeting. 爱的礼赞,温暖如穿破黑夜。只要有光的地方,有那么一丝的光明,带来了希 望。悠扬的乐曲如流水瀑布,倾泄而下。乐声是所有黑暗光明的力量,正带着我走 向了向往的地方。 黑暗中的人影,他的背影,凝聚在聚光灯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倾诉着情 感,他用力的演出,不过就是为了表现这一刻,他不一样的心潮澎湃,就算眼前有 多少的心酸和伤感,都要加注在乐声中,告诉她,我对我们的爱,从来都没有放弃 过。这种爱,是多少人无奈的赞叹,为什么要让它,变成了彼岸触不到的花朵呢? 就站在前方,接近的地方,我们就成就了我们的幸福。在那光明的地方,所有的过 往,都将被陨灭。我们的未来,那乐曲,会带领我们奔向渴望的远方。 他的小提琴放下了。他转过身来。他的眼睛在望着她。 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又开启了一盏聚光灯,两个光圈的汇合,将他们的影子都凝聚在一起了。然后 眼前,大屏幕里,出现了臻熙被采访的画面。 她说着,我还爱他。 原来找了这么久,正如她所料。他自己想出现的时候,他就来了。 “意外吗?”他问。 咖啡厅里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原来的黑暗,彻底光明。那些在黑暗中 出现的人们,都对着他们行注目礼。所有的咖啡桌旁,都有人在等着,原来的黑暗 中,竟然隐藏了这么大的一个意外。这里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隐身在了黑 洞之中。从他的聚光灯开始,他开启了今晚她的惊喜。 “意外,很意外。” 他放下手里的小提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 玫瑰之约。 她曾经寄给他了。原来以为他无动于衷,但,他依然藏在他的身边。 “这个,你还要吗?” 程旭说了非常简单的一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还要吗? “你找我,不是为了这个戒指吧?其实它不值什么钱的。只是碎钻而已。” “是吗?那你怎么不丢了它?还留着它做什么?” “就是,为了做个纪念吧。毕竟这东西我也是找了好久的。” 这个拉小提琴的地方,在咖啡厅的中间。原来应该是表演节目的吧。现在让他 用来表演拉琴了。四周都是他请来的宾客。臻熙的爸爸妈妈在中间,阿英和Candy 也在,还有唐铭襄,陈夕,宁雅心,杜凝烟,他的老同学,等等等等。还有那些个 租客。总之臻熙之前找过的人,都出现在这里了。 “你知道我在找你?” “呃……知道一些。” “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呃……一开始吧,就是你去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小巷子里找我的时候……然后 那个……他们就告诉我了,说,你的前妻在找你,不知道要干什么。然后……” “然后你就躲着不见我,还让他们跟我说没有联系方式,是吗?” “呃……是吧……不过……不过……我也很意外,你怎么突然间又想找我了… …” “那上次,那张名片,有没有错?我打电话,发邮件,你都收到了?” “呃……收到了……名片是后来故意给你的,让你来这里。还有……跟杂志社 也有一些联系……你看的录像,其实是我让他们帮忙录的,不是什么电视节目…… 刚才你们录像的时候,我都再看,现场直播……” “……那电话里那个女人是谁?” “呃……是我的秘书……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让她讲那些话的……” 臻熙伸手,抓起他的领结,扯着这个男人,往外走。 “干什么?去哪……去哪啊……” 踢开了男厕的门,臻熙拉着程旭走了进去。正在里面工作的清洁工吓了一跳。 “你们……” 程旭突然对着清洁工挥挥手,示意她出去。清洁工点点头,提着水桶就出去了。 样子有些毕恭毕敬。 “拉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男厕啊……”程旭一边甩手,一边状似恐惧地左 顾右盼。 臻熙放开手,眼神凛冽地盯着他。 “其实……我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突然间想找我了……让我吓一跳……” “所以你就耍酷,让我不停地找,很无厘头的,你知道吗?” 臻熙双手叉腰,拱着他往墙角走。他亦步亦趋,最后被拱到了墙角。用双手环 住他,不让他动弹,她的身材虽然有劣势,但是胜在他现在还算听话。 “为什么躲着我?” “我怕。” “怕什么?” “怕……” “怕我吃了你?” “这倒不是,我觉得也不可能……” 踮起脚尖,臻熙拱着头接近他的脸,吻住他。她用双手按住他的肩,不管他愿 不愿意地,就忘乎所以地吻他。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这种想法就非常地强烈。我让你躲着,让你躲着,女追男, 向来隔层纱,不过就是最原始的征服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下半身思考的动 物,哪有那么难伺候的,用这种方法就可以让他彻底地投降,百试不爽。 她攀着他的肩,这一刻,已经全情投入了。感觉到他在动,她顶着他的下半身, 不让他动。可是他的力气倒是蛮大的,始终拗不过他,还是让他推开了。 “干吗?”吼了一声,臻熙气呼呼地瞪着他。“还是你要在外面,表演给所有 人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奉陪到底!” “啊……” 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他已经用手抱起她,一百八十度的转身,她被他压在了 墙上。 不用抬头,不用踮脚,不用再用力制伏他,也不用自己费力气去啃了,他的脸 压过来,继续那未完成的动作。只需要环着他的脖子,尽情享用彼此之间的甜蜜, 就够了。 果然,不过如此,嘿,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吧。让你躲,让你躲。本小姐一 出马,轻轻松松就让你弃械投降了。 热烈地响应,得到了他更热情的深情回报。直到快控制不住情势了,才彼此打 住。 “这里是男厕所,我不要。” “刚才是谁硬把人拉进来的?” 这次轮到臻熙推开他了。 “怎么了?不继续了?你休想。”程旭也吼了一声,又继续抱紧她。她躲着他 的追吻,不让他碰到她的唇。 “说,为什么离婚。为什么?你觉得很好玩是吧?啊?” “我……” “我什么……想把人当猴耍,自己看着好玩?是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嗯?” “我……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这么厉害,可以推翻你原来的承诺。不是说结了婚就不离了吗?怎 么说离就离,都不当一回事了呢!” 这次程旭没有让她躲得开,他按住她的头,强势地吻住她,不让她继续开口说 话。他把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臭小子,就你的力气大是吧,你这是仗势欺人你知道吗? 不要问我为什么离婚,我一定有我的原因。只不过,我现在也受不了。我还想 留在你身边,只有这个理由,就足够了。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我怎么能把你,丢了那么久呢? 从男厕所出来的时候,臻熙满脸的泪痕。 就是这个原因吗?你怎么那么傻呢?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你何必耿耿于怀呢? 再次走近咖啡厅的时候,那些在那里等着的人,都有些骚动不安了。 “程旭,你倒好,让我来看你的求婚礼,你却跟你的小妹妹跑到哪里去恩爱去 了,把我们晾在这里。” “你这算怎么回事啊,就算是要恩爱,也不在乎在我们面前来一场真人秀吧, 我想也不过如此。让我们开开眼界也好啊。” “怎么样,是不是谈好了?是什么样的结果,可以公布了吗?” “看师妹的样子,大概是已经被你狠狠地享用过了吧?你小子还不是盖的啊, 什么时候,把大事儿办了?” “你也别折腾我们了。看来看去都是你跟师妹的事儿,一点都不新鲜了。要不 下次把婚礼和满月酒一并都摆了吧,那样还省事呢。” 一边走,一边有人在起哄。程旭跟他的一帮朋友和老同学打闹取笑,走到中间 的舞台时,好像都经过了好久似的。 拿起话筒,程旭问她,要不要你先说?臻熙想了想,说,不用了,你先说吧。 于是,对着话筒,程旭开始讲话了。 “本来呢,今天,又安排了一系列的其它节目,是准备来一场真正的求婚大作 战的。不过,刚才,我们已经谈好了,那些个形式上的东西,就都免了。我现在只 问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这就好了,我等着回答。”说着,他转头看着臻熙,把 话筒递给她。 气死了。气死了。原本让他先说,还以为他会来个长篇大论,分析一下现在的 形势,做一番幡然悔悟的演讲,谁知道…… 臻熙接过话筒,做出了左右为难的样子。 “快说,好,我愿意,要不,今天就下不了台了。嗯?”他微笑地靠近她,像 是想提醒她。 这下,臻熙气得想拿话筒打死他。她低头想了一下,做若有所思状。 “以前,我帮人家承办婚礼的时候,经常都有一个环节,就是,老公对老婆宣 誓,承诺一些他应该做的事情。今天,我也把这些誓言拿出来问你,如果你答应了, 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程旭瞬间愣了一下。 “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臻熙开始说话了。 “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宠我一个,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 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 你要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你要哄我开心。要永 远都觉得我是最漂亮的,做梦你只能梦见我,在你心里,你只能想着我。家里的家 务你要全包,家里的钱你要全交,家里的水管灯泡马桶坏了,你要立马去修。遇到 我的朋友你不能说三道四,遇到你的朋友你要带我出去,遇到你的同事你要向我介 绍,遇到你家亲戚你要挡在我前面。不准有私房钱,不准有私生活,不准有私人空 间,每时每刻都要向我报告你的行踪,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讲话,出门要报告,回家 要汇报,最后,加上一条,老婆对的时候,你要认错,老婆错的时候,你要当没看 到。坚决拥护老婆的领导,承认老婆的独裁统治,拥护老婆的路线方针政策,团结 在老婆的周围,以老婆为中心,坚持四项‘妻本’原则。做到老婆第一,孩子第二, 家里养的花第三,你,第四,你能做到吗?” 全场一片寂静,只有臻熙的声音,和快速的音调。程旭也想了一下。然后,他 说。 “好吧。” 台下突然有了骚动。有很多人的叹息声。不过臻熙可不管这些。她笑意盈盈地 看着对面也同样对她笑意盈盈的程旭。 “算你识相。那……我也答应你了。好吧,我们结婚吧。” 程旭突然笑了。等了一下,他突然说。 “你刚才那些说得太快了,能说慢一点吗?我一句都没听清!我只听到你最后 的那句,好吧,我们结婚吧。” 全场的人,集体哄笑。这次,臻熙毫不犹豫地,耍起话筒,敲了他一记。 坏蛋,混蛋,乌龟王八蛋。 真粗鲁,我亲爱的老婆。程旭说。 终于把他找回来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离婚了。 每一年的夏季,都是一个美丽的季节。看起来什么东西都是美好的,就像眼前 的人,眼前的景,眼前的东西。 “又是红证书一本,换来换去,还不是一样。”看着眼前的结婚证,臻熙低声 咕哝。“都是你,都是你,也不跟人家商量一下,就私自作主,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些说生老病死相依相伴的誓言,难道都是说笑的?我可是当真的。就算你病到躺 在床上不能动了,我也会老老实实地伺候你的,你何必自以为是地将自己封闭起来 呢?害我伤心了好几年,都瘦了好多斤了。每天吃不香睡不着,跟担心你有什么区 别啊?” 拽着程旭的手,臻熙狠狠地发话。教训他的话,她没少说,可是从来没有讲得 如此心酸的。她讲着讲着,竟然想哭了。 他离婚的理由,竟然就是因为…… 我遗传了我妈妈的糖尿病,并且已经发病了。这种概率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 都让我碰上了,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幸? 既然我已经不幸了,为什么要连累你呢?我一直照顾我妈妈,我知道这种辛苦。 我爱你,所以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我辛苦。我一直的想法是,只能是我照顾你,不 能让你来照顾我。可是…… 这是我离婚的唯一理由。没有其它。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肯定不会离婚的。 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呢? 有些症状已经出现了,在很早以前。但是那时候我没有太在意。后来越来越明 显的出现了一些我妈妈以前一模一样的症状,我就开始怀疑了。但我还是瞒着你, 不想让你知道。那次出差回来,我就去医院体检,结果,果然,已经犯病了。医生 一确诊,我就开始担心了。我不是担心我自己的病,我是担心你。我怕你知道了, 一定会很伤心的。所以…… 所以,一个你跟陈夕不着边际的理由,我们就离婚了。 你可以想象,那段时间,我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把你的照片贴了满墙,每 天看着手机里你的样子睡觉,天天还是失眠。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一蹶不振。宁雅 心来了,但是我把她赶走了。一是因为不想辜负她,二是因为我没有承诺可以给她。 我连你都不想连累了,何况,是她? 辞了工作之后,我就把自己彻底地封闭了。我做快餐生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 可以再给你送午餐。当时有些异想天开,不过,我每次煮菜的时候,想的都是你。 我想着如果这些东西,你可以吃到,那多么好啊。 快餐的生意非常好。那些顾客都说我人缘好,能亲近。不到半年,我就可以再 扩大营业了。快餐店变成了餐馆。当时又请了厨师,不过,我还是会自己煮菜,目 的也是,想着你。想着你能吃到我做的菜。 好吧。一年半之后,我又可以扩大生意范围了。烟雨江南,你该知道吧,那是 我开的饭店。当时有银行的融资,也有找人投资,不过很快,我就把借来的钱,都 还清了。你在那里遇到的那个顾老板,哈哈,那是我的好朋友。他只不过是我的替 身,为了瞒你,而准备的。 现在,我已经开起了连锁酒店了。很快就可以整合酒店管理集团。在东南亚, 我也开始投资一些大型度假村,经过三年的考察和筹备,基本上已经是定型的项目 了。 我的生意一帆风顺。当中虽然也不乏挫折之处,但是,都被我一一化解了。那 是因为,当我在烟雨江南里看到你,我就觉得很满足,很开心。你不是常常能来, 但是每次来,都让我惊喜万分。如果你能注意到的话,在那间包房的花园后面,就 有可以看见你的窗口。不过,我知道,你并不清楚。 好吧。一切的一切,有你在的时间,没你在的空间,我都一一地汇报了。现在, 你该满意了吧? 听了这么长的故事,终于让她了解了他,这五年的时光。 你是因为有病才跟我离婚的?这说明,你真是病得不轻啊,谁会像你这么笨呢? 傻瓜。你白白浪费了,我们的美好时光。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