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信任(2) 吕青用树枝在地上胡乱画了片刻,抬头道:“薛阁主。” “吕公子请说。”薛蘅对吕青说话倒比较客气。 “依阁主看,先前截杀我们之人,是何来历?” 薛蘅仰头想了想,道:“不知吕公子是否听说过津河三蛟?” “津河三蛟?”吕青点头道:“能弄翻排教的大船,在阁主眼皮下凿沉小舟, 并在水下伤了谢公子,除了左长歌之外,当世确实也只有津河三蛟可以办到。不 过他们已退隐江湖多年,为何……” 谢朗摇了摇头,“津河三蛟应该只是受重金出山,负责沉船伤人,真正的主 使是那些黑衣人的主子。” “公子可看出他们的来历?” 谢朗不答,转向薛蘅道:“师叔,风声已露,那些人不会罢手。眼下咱们只 能到定州,让当地州衙协助,请朝中再加派人手过来。” 薛蘅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那些人短时间内难以追来,咱们先在这里 歇上一晚,明天赶到定州。” 吕青也无异议,风桑早已往地上一摊,摆成一个大字,很快就打起了鼾。 谢朗肩头伤口疼痛,心里又梗了一根刺,无法入睡,便负责值守上半夜。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一边打坐练功的薛蘅,想起水下之事,总觉得有什么 话要说,又无从说起。正憋得难受,忽见薛蘅往密林深处走去,忙即跟上。 黑暗中,薛蘅停住脚步,冷冷道:“站住!” 谢朗站住,见薛蘅再往前走,只得又跟上。 薛蘅再停,他也停。 她再走,他仍跟着。 如此数次,薛蘅终于恼了,猛然折下一根树枝,没头没脑地向谢朗抽来。 谢朗也不敢还手,见薛蘅似是极怒,左躲右闪间低声道:“师叔,我、我不 是故意的。” 薛蘅越发抽得急了,谢朗仍只是躲闪。薛蘅抽得一阵,忽然手腕劲翻,树枝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弹上他的面颊。 谢朗的眼睛火辣辣地疼痛,他索性不再闪躲,任薛蘅抽打,大声道:“师叔, 是我不对,但我不是故意抱着你的。师叔救命之恩,谢朗没齿难忘,冒犯之处, 任由师叔责罚!” 薛蘅想起这小子在水中紧抱着自己、脸还紧贴在自己胸前,用力扳也扳不开 的情形,恨不得即刻将他那双手剁掉才好。可他此刻这般大声道歉,她又怕远处 的吕风二人听见,只得低声怒吼道:“住口!” 谢朗仍梗着脖子道:“师叔要打要杀,我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我真不是故意 的,我绝不是那种死到临头还要占女人……” 薛蘅怒哼一声,树枝疾点上谢朗的哑穴,转头就走。 谢朗“啊啊”两声,仍旧跟上。薛蘅猛地回头,咬牙道:“我——要——小 ——解!” 谢朗不敢再追,只能愣在原地。过得片刻,薛蘅回转,顺手解了他的哑穴, 大步往原地走去。 谢朗跟上,仍道:“师叔,您若不原谅我,我……” 薛蘅猛然停步回头,寒星似的眸子紧盯着谢朗,“你要我原谅你,是吧?” 谢朗连忙点头,薛蘅缓缓道:“那你给我听着,记清楚了:我,从来没有救 过你,你是自己游出水面的!可记住了?” 谢朗愣住,转而想到薛蘅乃是天清阁阁主。两百多年来,为维护本派利益, 以免女子归于夫家后心生外向,天清阁曾立下过阁规,阁主若是女子,需得终身 不嫁。对于薛蘅来说,这“名节”二字万分重要。 自己虽是溺水后失去意识所为,但这事若传开去,不定被嚼成什么样子,于 师叔名节有损。想到此,谢朗直视薛蘅,轻声道:“是,谢朗一时糊涂,忘记是 自己游出水面的了。” 薛蘅不再说话,转回原处,仍旧静坐练功。 谢朗道过歉,放下心头之事,舒畅了很多,看见薛蘅在练功,索性也盘膝而 坐,气运九天。直到吕青接班,他才还气入谷,肩头伤口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天蒙蒙亮,四人便再上路。翻过数座山头,天大亮时,薛蘅指着前方道: “再过两座山,便可看到定州了。” 吕青笑道:“阁主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啊,阁主是定州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