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心虚 金光耀一听这话,急忙打岔,扭过脸对莫志成和于南说道:“你俩可别学老吴哪, 还能让行长亲自下去问情况,太不像话啦!以后要勤到行里来汇报工作啊!”两人才 上任,还沉侵在喜悦里,没注意听老杨的话,见老金这么一说,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杨立强顶真地说:“所答非所问。我问你今年该还的贷款本息落实了没有?”金 光耀呵呵一笑,面对莫矿长说道:“都落实啦,是不是?你们以后有困难,就找行长 帮忙啊!”莫矿长对老金帮自己提升,感恩戴德,便说道:“我承蒙金局长提携,挑 了铅矿这副重担,还望两位行长多多帮助,多支持呢。” 金光耀急忙忽地一下站起身来, 哈哈笑道:“请行长支持工作,还能这样空着嘴 巴说干话吗?走吧,找个雅间,喝杯酒,吃顿饭去。”说着,他和莫矿长及于南都来 拉二位行长起身。 杨立强与刘义坚辞不去。老金没有太勉强,赶紧说了声:“再见。”老杨在两个 生人面前不好硬挡老金。金光耀便脚步轻快地引着莫志成和于南离去,就如一只铰断 细绳的气球,漂浮着飞出了J 行大院。 杨立强迟迟没有收到“黑石峪铅矿二期贷款用途的专题报告。”他让郑光伟去矿 上催要了几次,矿长莫志成说王芝帐倒交了,但好多地方不能自圆其说,就匆匆溜了, 根本未写什么专题报告。眼下,矿上是一团乱麻,还理不出个头绪。 杨立强忽然明白,自己眼睁睁看着金光耀玩了一场铜板变元宝的空手套,元宝是 肥皂泡,铜板也没了踪影。他立即与郑光伟去市有色金属总公司落实担保,偿还今年 到期的贷款本息。 谁知公司总经理说:“我们是政府派生出的机构,实际上是空架子,占用这座旧 办公楼的几间办公室,其实也是政府的,愿意要了就给你们。”这与其原来承诺担保、 夸自己实力雄厚的说法,有天壤之别,且摆出了无可奈何的样子。看来这笔二期贷款 又成了县支行的包袱。他心里憋闷,又有一种身不由己、难以言说的悲凉。 倏已半年,又遇年中小考核,杨立强抓住机会,要再促一把支行的存款增长,整 日忙碌,顾不上照管今年参加高考的儿子。杨崇实应试的大事,全托付给了妻子张文 君。 妈妈对杨崇实参加高考很有些担扰。她老夸女儿杨丹妮学习踏实,下自习回来, 还坐进房间静静地温习一会儿功课,让人看着放心。杨崇实却不是那个样子,一到家 就坐不住,总爱到楼下玩一玩,或挤在家里看会儿电视,有时候也老老实实地坐下看 书,但若突击检查,便发现看的都是些课外闲书。 张文君心里着急,临近高考这段日子,便把老爸张德昭请来管教杨崇实。父女俩 都是教师,都有着丰富的教学实践,对强化复习自有一套办法,侧重点就放在综合演 练与猜题式的选择性突破上,凭经验排出了一张细目分明的课程表。 如此以来,时间就不够用了。为完成复习计划,父女俩每日对杨崇实督促,检查, 又请人指导。好在张德昭老师桃李盈门,请辅导教师不用发愁。这一下,整得杨崇实 象陀螺般旋转。学习上紧紧张张,生活上却呵护有加,对他三餐小灶,饭菜溢香,营 养品、补品一堆,衣服随脏随换,需用品及时摆放,简直当作小熊猫供着。 大约过了两周时间,杨崇实就受不了姥爷与妈妈的这种“关怀”了,说他头痛, 学不进去啦,要求退学,并说他特别想念爷爷杨连山。爷爷从不督促他的学习,只带 着他游玩,讲故事,说笑话,那象姥爷和妈妈待他这么残忍。 这令张文君十分伤心,说他不理解大人的一番苦心。杨崇实却说道:“我不管你 们什么苦心不苦心,反正不参加高考,不想上学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的样子,放学回来则书本一合,不听辅导。到了自由复习阶段,连学校也不去啦,躺 在家里蒙头睡觉。 别看他外表上玩“犟”,实际上高考压力仍挂在心头。他暗地里却不敢丢掉书本, 躲在小房间里按自己的一套抓紧复习。不过,儿子表现出来的“散漫”景象,让妈妈 十分担心,只好打电话让他爷爷杨连山赶快进城来劝说孙儿。 吴川开着三轮农用车,又“嘣嘣嘣”的跳着响着拉上岳父赶早来了,还带来一筐 鲜蘑菇、一箱鲜鸡蛋和一袋油条。 张德昭和张文君都等在家里,见杨连山来了,很是高兴,松了口气。张文君指了 指杨崇实的房间说:“还没起床呢,我们都叫不开门,还是你去吧!”杨连山便过去 敲门,大声喊道:“崇实,开门呀,爷爷来啦。” 杨崇实答应一声:“来了!”便急忙把正看的课本藏了起来,又将被褥摊开,装 着才睡醒的样子,给爷爷开门。爷爷嚷着哄着催他穿好衣服,带到客厅来,说道: “你姑姑炸了些你爱吃的农村油条,快洗过手去吃吧。”这名称还是杨崇实起的,他 说:“城里油条又短又细又不好吃,只有我姑姑炸的农村油条又大又香,让人嘴馋, 地道的绿色食品。” 故而新菜籽油榨出来,新麦面磨出来,姑姑都要炸些农村油条带给他品尝。他吃 过油条,喝过妈妈煮的豆浆,爷爷和姑夫也从他妈妈嘴里明白了事情原委。 爷爷过来搂住他说:“好孙儿呀,要听你姥爷和妈妈的话哩。”接着紧握他的右 手道:“参加这高考啊,就是鲤鱼跳龙门呢,跳过去就成了一条龙,跳不过去还是条 鱼呀!”边说边把孙儿的手翻来覆去的比划。 杨崇实在爷爷怀里挣了挣,说道:“我跳不过去,当条鱼也挺好哇!大不了跟着 我姑夫种蘑菇去,你们为啥都逼我呢?”吴川赶忙说道:“你千万别学姑夫的样儿, 呆在农村没出息。你有的是学问,得干大事呢。”姥爷欲言又止,急得在客厅里来回 转圈子。妈妈气得嚷他:“看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谁知杨崇实却扑哧笑出声来,说道:“妈哟,你可别说,我真的知道天有多高, 地有多厚哩。我姥爷大概都不知道吧!”妈妈一听,十分生气,又嚷他:“还敢这样 对姥爷说话?太没礼貌了。” 杨崇实又笑道:“妈哟,我没有不恭敬姥爷的意思,说的是实话呀。真的,我看 过一本书,知道了天高地厚呢!”全屋的人都静了下来。爷爷杨连山抚摸着他的头发, 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你就说说看吧。” 他清了清嗓子讲道:“原来的苏联有三位科学家,喜爱探索宇宙的奥秘。他们三 人曾经乘坐特制的气球,做过一次详尽的高空试验。当气球升到8.6 公里时,看天空 一直是湛蓝的;升到10.8公里时,天空呈现暗蓝色,再升到13公里高空时,却变成暗 紫色,等升高近18公里高空的时候,空气太稀少了,光线不再发生散射,天空一片漆 黑。于是,他们得出结论,名副其实的蓝天高度,大约距地面就是10公里左右。至于 地厚呢,是靠人造卫星测定出来的。地球南北极的直线距离可达1.27万公里。地球外 部是地壳,内部却是炽热的岩浆,我们常说的地厚只是地壳的厚度,这好测定的多了, 平均厚度大约是17公里。爷爷,姥爷!看我是不是把天高地厚给说出来了!” 姥爷慨叹道:“人只要较劲求真,世上就没有搞不透的东西,这三位科学家真了 不起!不过,你得把这种精神用在学好正经功课上,那就好了。”妈妈也借题发挥说 :“就是嘛,在学习功课上,就得有科学家专心致志的探索精神,不能操闲心分散精 力啊!”杨崇实却辩驳道:“这种探索精神外人不能硬逼哇,得靠兴趣自己逼自己嘛!” 姥爷和妈妈听后心里一震,用重新审视的目光看看杨崇实,一时无语。 爷爷和姑夫早听得半张开口,呆在哪儿,好大一会,爷爷杨连山才说道:“我家 杨崇实不得了,连天高地厚都知道啦,准能考上大学。这下子爷爷放心了。你考完试, 爷爷再陪你玩,行不行?”杨崇实高兴地点点头。爷爷便说:“你到自己屋里看书去 吧,我们不打扰你啦。让我和你姥爷说几句话,坐一坐。”杨崇实“嗯”了一声,很 听话的进屋去了。 杨连山对亲家张德昭说:“我看崇实挺懂事哩。到现在了,缰绳该放松点,由着 他的性儿去吧。咱们也该歇歇心了。”张德昭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亲翁和吴川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呱闲话,张文君去厨房做饭。吃过饭,杨 连山和吴川又开着农用车返回乡下。 七月的七、八、九日三天高考很快就过去了。杨崇实回家后就象霜打的叶子,一 下子焉了。父母问他,他只说考的不好,关起门躺下睡觉。张文君心里着急,便到学 校去找杨崇实的班主任探问。 班主任笑道:“他考下来已经和标准答案核对过了,算考得不错的。这些平时学 习好的学生,内心期望值都高,当清楚了自己的差错失误,对答卷便很不满意,情绪 低沉是常有的事,休息几天,也就缓过神来了。实际上,好多考下来自我感觉不错, 满得意的学生,才让人不放心呢!他们往往还搞不清自己错了多少,心里含糊,却沾 沾自喜哩。”张文君联系自己的经验,揣摸一会,觉得很有些道理,便放下心来。 果然,几天之后,杨崇实情绪即变好了。他向爸爸要来庆祝香港回归的录像带, 一连看了好多遍。姐姐放假归来,还带回了自己的男朋友令伟家,见过父母,一对恋 人便和崇实同去乡下爷爷哪儿玩去了。 录取通知书终于等来了。杨崇实如愿考上了首都科技大学的天文学专业,全家人 十分高兴,众亲友也前来祝贺,家里着实热闹了几天。叶家姐弟拿来两千元,声明是 个人送的贺礼,请杨行长一定收下。 杨立强一如既往的拒绝了。叶家姐弟见他志坚意诚,也只好作罢。杨丹妮的男友 令传家,已经大学毕业,留在医学院附属医院当大夫。他自告奋勇送杨崇实去北京上 学。杨崇实却笑道:“我是个小伙子呀,干嘛让人送呢,一个人去就行了。”开学之 日,家里人只把他送到了火车站。 在市分行总结前半年工作的座谈会上,杨立强的发言,没有过多的讲超额完成存 款任务的成绩,而是讲了黑石峪铅矿二期贷款失误的问题,虽然自责没有坚持原则, 据理力争,违心同意贷款造成了失误,但是婉转指责那天市上领导参加的铅矿贷款现 场办公会,是以势压人,没有充分听取经办行和搞过调查的我行同志意见,匆匆收场, 造成了恶果。 乐行长听得耳朵发烧,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外表仍挺胸端坐,目不旁视,一脸严 肃。他暗自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必须心气平和,多思少说,千万别惹火烧身。 杨立强讲完,齐夏阳副行长接过话头也作了些自我批评,但话语中暗刺当家人乱 表态,错误引导是造成贷款失误的主要诱因。乐行长虽觉双耳如火烙,却只要你不直 接点名便硬装着不理解的样子,似木桩般端坐着,无动于衷。 待没有人发言了,乐行长才缓缓说道:“青埂县支行经办黑石峪铅矿贷款的教训, 很值得大家注意。正如上边同志说的,犯有这样那样的错误,我也一样啊,犯了错误。 大家的错误主要原因还是都不够认真。前车之鉴哪,要好好地总结,引以为戒,再不 要犯那样的错误了。”这么几句话,算是把此事撂过去了。之后,在评选先进单位时, 胡副行长以贷款失误为由,坚持把青埂县支行从先进单位的名单上撸了下来。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上半年的总结评比工作总算忙完了,乐行长静静地坐在办 公桌前,闭目养神,回想老杨与齐夏阳别有用心的发言,便寻思自己修练得愈来愈到 家了,正因为每临大事有静气,才避免惹一身臊气,避过了一场风波,不免暗自得意 起来。 突然,急促地电话铃声惊动了他。乐行长懒散的抓起话筒,一个故意压低音调却 极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老乐啊,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最近省行监察室要去你们那 儿搞一个警示教育工作的调查呢。”“嗯,那好哇,欢迎!”那边更压低了调子,小 声说道:“其实是调查你的问题呢,有人写举报信反映你了!” “嗡”的一下,乐行长头大起来,气血上涌,猛一下坐直身子,急切的问道: “反映我啥呀?”“不清楚,没有说明,调查完了,才通报哪。”乐行长更着急了, 语无伦次道:“卢行长啊,我,我能有什么问题呢?你,你是知道的,能有个啥嘛! 谁又想算计我了。对啦,谁又想谋位子啦。卢行长,你,你得主持公道哇!”“你慌 什么,要沉住气!”稍停,那头打着官腔说道:“你要积极的配合组织调查啊,要正 确的对待自己。” 接着“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乐行长怔怔地坐在那儿,心头焦虑不安,不断揣摩着那些事情,反复询问自己: “该是那儿出了问题呢?” 这老乐收钱讲究四条原则一项保障。四条原则一是受贿对象有选择,这对象要么 是不会被组织上、政法机关注意的“凡庸”之人,要么是有“铁杆”之交的下级或朋 友;二是要讲信用,“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即使收钱也要遮掩伪装一番,不直接 从他人手上明晃晃的接钱,多少都要有个遮羞的袋子,若办不了事情,想方设法给人 家退出部分钱财,以求平衡心理,避免因愤泄气,惹出事端;三是物色培植收钱对象, 建立较长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合作关系,且要预防在先,收钱亦须想好退身 自保的法子,变换花样尽量不留把柄;四是必须一对一的“单兵教练”,不能有第三 者在场,免留口实。一项保障即为见机行事向上行贿,求安全“绑上”可靠后台,增 进抗风顶浪、免灾保平安的能力。 他似过筛子般细细的梳理了一遍,心中直打鼓:“都是按原则办事嘛,尤其注意 ‘单兵教练,用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几条,没什么纰漏啊!是不是把人仍然没有认 清哪?” 于是,他又逐个儿研究起来,连每个人的脾性,平时的神态都想了再想,觉得都 不可能,又觉得都有可能,越想心越虚越疑神疑鬼,自己也犯起糊涂来了。脑瓜越思 索则越疲累,愈想歇息愈不得歇息,不免惹得烦烦燥燥的。此时,办公室主任何波拿 着写好的上半年工作总结,敲门进来请他审阅。 乐行长翻了几页,突然发起火来:“怎么搞的!监察工作只写了这么几句?”何 主任小心答道:“你不是说过啦,上半年老成就没干什么事情么,少写两句吗?” 乐行长“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我什么时候说那话了!这不是栽赃陷害 吗?”何波一惊,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没有答话。“你不要随便胡说嘛!我讲的意思 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明白吗?”乐行长冲着何波轻吼。何主任连忙答道:“明白, 明白。”接过稿子赶紧离开。 又是几下轻轻的叩门声,乐行长还未搭腔,那人把门轻轻一推走了进来。老乐正 待发火,用眼一瞥,见是胡副行长,急忙止住,两眼直盯住他问:“有什么事情吗?” 见乐行长那紧张样子,胡进才甚觉奇怪,仍微笑着答道:“没什么事,来你这儿坐坐。” 乐行长松弛了一下神经,说了一会闲话,似乎无意间问道:“有没有听别人说咱 们的闲话呀?”胡副行长想了一想,说道:“没听到什么新东西,还是那些老掉牙的 陈糜烂谷子。”“那你再说说,都是些什么事哇?”于是,胡进才便把汇报过的事再 复述一遍。乐行长边听边掂量,觉着的确是些麻雀肉不上两的货色,也就不多问了。 胡副行长起身告别,乐行长压低声音叮咛道:“多长个心眼,耳朵放灵醒些,有 啥动静就来说啊!”说话间又亲切地拍拍小胡肩膀。胡副行长受宠若惊,感激的连连 点头,又似领受了机密任务般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乐行长连着几天打电话或借故走访那些关系人,试探隐身举报人的虚实。不过, 他很注意策略,从不把话挑明,而是借着随意问候旁敲侧击,敲锣听音,察言观色, 仔细揣摩,探查摸底,预想对策。若自我判断否定了其人,则顺便扯起哥们义气,婉 转讲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露声色的退身。 如此这般,心神似乎稳了一些,这日他叫来外甥小计,训导几句之后,悄悄地问 :“最近这些日子,高副市长待你态度咋样?”又小声问道:“最近见过老金没有, 他见你脸色如何?”计全不知舅父何意,懵懵懂懂答道:“都好着呢。”老乐稍松口 气,低声点化外甥道:“人情世故薄如纸呀, 也是支晴雨表哇!人家现在用不上咱了, 脸色就会变化哪。你要多长个心眼,注意看着,脸色不对劲了,就给我说说。”小计 象长了智慧一样“嗯”了一声,似受到传染,亦屏息凝气般满腹狐疑的转身离去。 省行监察室的李主任带着两位干事老王、老赵来了。他对乐行长说道:“我们来 这儿搞警示教育工作调查,随便去几个科室和基层支行走访一下,让纪检委书记成兴 忠陪着就行啦。你工作忙,就别操心了。”随着中心支行改称市分行,原纪检组长也 改称纪检委书记了。 乐行长望了望站在一旁的老成,总觉得他眼神怪怪的,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心 里颇别扭,真想把他支开,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调查组先直接下了基层,辗转几个地方,接着来到青埂县支行。杨立强、刘义和 朱久安等人,热情接待了他们。自然先是例行的检查规章制度及会议记录,抽查学习 笔记,召开小型座谈会,个别谈话,等等。 之后是座谈总结,对支行的警示教育工作提出整改意见。在此期间,李主任和成 兴忠找支行领导班子的三名成员分别谈话,征求他们对分行领导的意见,询问他们听 到群众反应过什么没有?比如李海洋调回市分行,会不会给乐行长送礼什么的,又问 老乐是不是去过青埂山旅游区,请道长算过卦。且说明这都是有同志反映出的问题, 需要深入了解一下。 三人对李海洋调动的事,皆说不知内情。至于算卦的事,只有杨立强把自己那天 偶遇金矿长,见一背影似乐行长的情况讲了。李主任问杨立强:“老金长什么样子?” “是个黑胖子。”李主任与老王、老赵等人相视一笑。说道:“那就佐证是实事了。” 杨立强欲问又止,成兴忠看了看李主任,说道:“给老杨把实情说了吧!” 李主任点了点头,说道:“有封匿名信寄到省分行,反映这两年从基层行调入市 分行的人,都给老乐送过礼,送过钱;还说老乐讲迷信,求神问卦,在某月某日与一 位黑胖子相伴去了通灵观。”老王翻开笔记本,说道:“我们查了,这两年从下边调 入市分行的共五个人,其中就有从你们这儿调走的李海洋;至于去通灵观的事,刚才 你谈的情况,日期和相伴的老金都对上号了,可见老乐求神问卦是实情了。” 李主任叹道:“一个党员领导干部讲迷信,那是信念出了问题呀!戒勉谈话时, 该敲一敲了。”杨立强却说道:“那天老金给我说,他的朋友是来找吕道长学习八卦 呢。老乐如果真的喜爱儒学易经,来这里研究学问,那就无可厚非哇!”老赵笑道: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却把老金的搪塞话当真了。不过,这件事没必要再纠缠啦,谈 话时点一下就对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革命靠自觉嘛!” 成兴忠跟着笑道:“几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老乐啥不知道?他能去求神 问卦,绝不是为了一点小事。再说老乐还在位子上坐着,咱们去落实下边人给他送钱 的事,谁敢说实话哪?怕是白费气力啊。”李主任接口说道:“咱们总不能凭封匿名 信和凭想像去处理人嘛,证据不足就得调查呀,怎么是白费气力呢?”成兴忠欲言又 止,轻“哎”了一声,没有答话。 李主任一行人离开青埂县支行,回到了市分行。他们以到各科室搞调查之名,找 机会与先后调上来的五个人谈话,逐个核查落实。但这五个人口都咬的很紧,说既未 给领导送过礼物,更没有送钱的事。 调查组和李海洋谈过话后,小李心里就打鼓:这封匿名信八成怕是妻子小徐写的。 回到家里,他对小徐说道:“我的内掌柜呀,你别惹祸了。”小徐笑问:“什么事嘛?” 李海洋便一五一十把调查的事讲了,且说道:“我给你讲过的,人家要送五千元、 八千元才给办呢。咱们只送了三千元,乐行长就把事情办了,还是看了咱们老爸、老 妈的老脸老关系呀,别再乱讲、乱告了。要是透出一点风,让人家知道,有我的好果 子吃吗?你还让我在J 行干不干?” 小徐笑道:“你不是说现在告状也是白告呢,没人管吗?我看还是有人管哩。好 了,我也算点到为止,再不惹事啦。” 这场小风波总算结束了。省行监察室李主任单独找乐行长谈话,严肃地说道: “一个人动摇了信念,就会钻进钱眼,染上铜臭,迷信鬼神,走上邪路,这是很危险 的。因此,我们党员领导干部,必须有坚定正确的理想信念,必须纯洁操守,严把权 力关,坚决做到廉洁自律,按《廉政准则》办事,慎独,慎思,当好大家的带头人。 好啦,用这些话,让我们俩共勉。”乐行长唯唯喏喏,连声答道:“好,好。” 过了数日,卢副行长的电话打了过来,把匿名信的内容透露给了乐行长。老乐愣 了好大一会,肚里寻思:焦心梳理的事儿全然没有,认为敲边鼓的琐事却捅出了漏子, 看起来还应该更小心为妙。 不过,他又想这次的好处是有惊无险,“贼无赃,硬似钢”,自己千万不要发虚 害怕,修炼的内气先得硬起来!别让心怀叵测的人小瞧了自己。尤其是那个杨立强, 算卦的事就他知道,匿名举报信肯定与他有关,说不定就是他写的;背后可能还有那 个成兴忠,这两个人极有可能串通一气。想到这里,老乐的牙根就恨得痒痒的。 在市分行领导班子会议上,成兴忠谈起这次警示教育工作调查的事,讲道:“我 们做了不少工作,虽然促进了员工队伍建设,取得了明显效果,但是还没有触动深层 次问题。有些员工把一些不廉洁行为,个别领导干部的不正当做法,当作‘潜规则’ 接受下来,明哲保身,不敢大胆地抵制和揭发。这与我们的规章制度,以及用人的竞 争机制是相悖的,说明在管理层的改革上,仍然滞后,需要提出新的整改办法……。” 乐行长深藏的双目透过眼镜片,紧盯着老成那厚实的双唇,愤然寻思,这口气明 明是在煽风点火哇!在自己内心深处,真希望坐纪检委书记这个位子的人是架灭火器, 抑或装聋作哑也行。可他却偏偏和自己较劲,让人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里,都不得安 生。再联想调查组刚来时,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就如那越充越胀 的气球一样,终于爆炸了。 老乐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对着成兴忠怒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是‘潜规则’?” 老成冷冷的盯了他一眼,说道:“就是违背管理程序,个人说了算的‘一言堂’!” 乐行长更被激怒了,几乎是大声吼道:“谁‘一言堂’啦!刚有人栽赃陷害我,诬告 我,让调查组澄清了事实,洗雪了清白。你又来泼污水!居心何在?” 众人一惊,作记录的何主任偷眼望去,见老乐脸色煞白,脖颈青筋暴涨,梳理整 齐的黑头发,也七横八竖般散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