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 [ 磊] 篇十五 “这地方叫什么名字?”我看了眼窗外陌生医院里不时走过的脸带匆忙的人 群,问她。“陶庄。”小女孩似乎觉得不放心,“你问这个干什么?想逃走?想 都别想,哼,我在这里守住你,你就没办法逃走!”见她如此可爱,我只能摇头 笑笑。 那天,我运用各种技巧从小女孩子嘴里套得很多与关于陶庄的信息。其中, 有关于陶庄的历史,有关陶庄现状。后来,我们都累了,我们相继在春天和暖的 气息里睡着了。 四月初的一天上午,从长沟村而来的村民把我从医院接回他们的村庄。他们 集资雇了一辆面包车。当我被他们扶出陶庄医院的时候,头顶刺目的阳光让我一 时睁不开眼睛。站在医院门口,我被村民的热情感动。我感觉到在暖和紫外线里 混合了某种新的含义。 面包车出了医院,在陶庄镇狭窄拥挤的街道上穿行。村民围坐在身旁,车上 神色不定,有的不时朝后面张望,有的低头沉思,有的手指在车椅上嘭嘭地弹着, 有的相互悄悄私谈。小女孩昨天就回家去了,独对一车陌生的男女,我变得无话 可谈。早春上午的阳光有点苍白,落在车前的马路上。我偶尔回头看一眼旁边的 街景,发现除了初春格外鲜活的人群和车流外,什么新鲜的东西也没有发现。 “你被救上来时全身精湿蜷缩成团似刚刚成生的婴儿,呵呵。”坐在我对面 的中年村民说。“三叔公,你当初真的以为是什么家禽?”头望车后的另一个村 民突然回过头,嘻笑着问坐在我身旁正点纸烟的老人。“小石头,别开玩笑!” 老人训斥了那个嘻皮笑脸的年轻人,“你别听他瞎说,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趴在 长沟河下游岸边的石头上。”老人慈祥地看着我,沉吟片刻才说。“现在我们带 你回村上,你放心在我们村上住一段时间,等把伤势养好再走。”我点了点头, 突然又想起自己的使命。“我到这里多久了?”我焦灼地抓起老人的手问。“报 纸,有最近的报纸吗?” “还报纸,我们可没有文明传统。我们只懂种庄稼劳动。”那个青年人没有 回头,嗤笑了一声,说。我愣了一下,无声地笑了,不再说什么,只是把头扭向 车窗,看外面流逝的人群和风景。 面包车经过一条岔路口,司机小心地将车子从两侧的低矮的平房夹巷中开了 过去,车就拐上了两旁植满柳树的乡村公路。我诧异地看着骤起的风扬落白色的 柳絮飘满了车外晴朗的天空,春天真的到了。我仿佛看到自己脸上苍白的忧伤瞬 间褪去。推开车窗,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吹进车仓,拂过我的脸颊。回路转,眼 前就出现了一大片的黄色,一陇金黄的油菜花田闪现车前。我深深呼吸一口油菜 花香,感觉自己完全融进了这片无边的金黄里,几近没有了形体。一辆三轮车驮 满了蜂箱吱扭扭地从土路那边驶了过来,车后里面的蜜蜂飞出来,迎着上午暖暖 的黄色太阳飞舞,舞成各种神奇的队列。而两旁的油菜花朵馥郁清新,偶尔刮过 的风的手指在每一朵琴键般的花蕊上弹奏,清香就缕缕飘盈满空。当蜜蜂飞上去, 田野里的声音有如一场细雨,我很想下车走进这一场芬芳充满音乐的细雨中。与 那几只夹杂在蜜蜂群中的斑斓的蜂蝶于花间一起飞舞。 但车没有停,颠簸着朝土路尽头疾速驶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