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笨到家了 西华部的展销会终于在同事们加班加点的努力下成功落幕,而且结束得相当精 彩。当天下订单的客户就有数十位,有意向的潜在客户就不用说了……苏怡在旁边 沾沾自喜,“除了上次南际分部的苏州展销之外,就数我们这次的成绩最好了。” 韶光讶然,“我还以为是最好的呢。” “呵呵……”苏怡碰了碰她的胳膊,“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张总的能力, 他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啊,做事情厉害得紧。”两个人经常混在一起,已经差不多 无话不谈,“我告诉你啊,虽然我们张总脾气好,可我总觉得小张总那样的人更容 易成功。” “哦,是吗?” “还没看出来?霸气啊……小张总从气势就已经胜过了所有的人。” “你这可是活生生的胳膊肘往外拐哦。”韶光撇了她一眼。 “快回座位去,大张总来啦。” 韶光立马走进办公室坐好,果真……不到3 秒就听见张予浩的脚步声,却是头 也不抬地回办公室去了。接着是陈秘书过来,“大家准备一下,半个小时以后开总 结例会。” 韶光反映过来,每一次活动之后,都会有一次例行会议的。 西华部的3 号会议室,不大,刚好能坐十来个人。依然是沿着张予浩喜欢的风 格,四处都是碧色的室内盆栽,桌上摆着大盆的插花,竟然与面前的瓷器是成套的。 韶光吃惊,再一看,却是假花,便也失了趣味。 “这次是慕韶光进~ 入公司以后参加的第一次活动,不过表现得很好,策划书 也有用心做。夏兰的香味清雅醇正,袭远持~ 久,又不会影响到糕点本身的味道, 很不错,看得出来,下了很多功夫……” 有同事听见张总这样讲,自然接在后面夸了她几句,搞得像她的庆功宴似的。 只得站起来说了几句,“我进公司时间也不长,很多地方都需要大家提点。这次还 要多谢秦姐,以及各位同事的帮助……” 这些场面上的话,她是顶讨厌的。 会议结束,张予浩找她到办公室,“韶光,你很有悟性。” “还不是多亏了张总的教导与提拔。”她有些汗颜,说实话,自己大多是误打 误撞,能有这样的成绩,原在她意料之外。而且毕竟是初学者,她事事都多了一份 小心。 “我没有看错人。”张予浩点点头,“听说……你上周五晚上加班到很晚?” “啊?”那天,他不是很早就走了吗?韶光有些讶异。“你怎么会知道?” “自己的员工,不了解,怎么知人善用?”张予浩笑了一下,目光如凝,“以 后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辛苦。” “嗯,我知道。” “这里有两本书,都是策划部的新进职员培训教材,但是看你现在的表现,恐 怕用不着细学了。不过……就当是工具书拿着吧,有时候会用得到。”他从抽屉里 拿出两本书来,放到她手里。 “谢谢张总。”她小心地翻过一页,讶然,“你是你自己用的书?”上面有细 细的笔记,还有许多注释。 “对,前几年用的,你不会嫌旧吧?”他目光柔然。 她连忙把书抱住,好像担心他再抢过去似的,“怎么会呢,能用张总的书本来 就是我的荣幸。而且上面有这样多的见解,铁定让我获益匪浅。” “真是伶牙俐齿。”张予浩微笑的时候眸子弯弯,如同天边月。 “我说的实话呀……公司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要你用过的东西呢。” “你说什么?”她声音压得很低,隐隐约约听不清明。 “没,没什么……”她连忙起身,恐怕是自己把心里的想法嘀咕出来了,暗暗 叫苦,“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张总。” 五点,林佳如的电话准时过来,“丫头,赶紧过来,观音桥。” 她这个冒冒失失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怎么啦?” “救急啦。”林佳如在那边吼道,“我妈妈给介绍了个对象,明天去相亲,快 点过来陪我买衣服。” “相亲?”这个词,一直离她很遥远。 “能不能不要吼这么大声啊?!”林佳如很不悦,“去叫子雪一起过来,我刚 刚给她打过电话了,上次说要请她吃饭的。” “OK. ”韶光挂了电话。 周一逛商场的人并不多,四处都是极安静的模样,音乐入耳,悠悠扬扬。“佳 如,这件不错呢。”韶光扬了扬手里一件黑色的雪纺连衣裙,“很有质感,而且显 瘦。” “是吗?”她走过来拿在手里,左看右看。 子雪很配合,“对呀,你皮肤很白,很衬肤色的。” “进去试试?” “太淑女了,不是我的风格。”林佳如摇头。 韶光把衣服强塞进她的手里,“你不是说,要让那个相亲的帅哥刮目相看的吗? 他是你小学六年的同学,肯定对于你野蛮泼辣的性格记忆犹新,如果你明天一身长 裙优雅无比地出席,他的表情一定像一口吃下一个鸡蛋。” “是这样吗?”她点头,“不过,我才看了他的照片,小时候跟个楞头青似的, 长大了还真的很好看呢,有点像……” “金城武嘛。”韶光打断她。 “你怎么知道?” “你眼里的帅哥哪个不像他?”韶光叹气,把她往试衣间里推。 “对呀,金城武喜欢的,就应该是气质淑女。”她一咬牙一跺脚,终于去试衣 服了。 而陪着她走了路的子雪与韶光自然可以安心地坐一会,各自相视一笑。她目光 像是触到什么,突然站起来,“我到对面去一下。” 那是一家女装店,“古灵”。 郑杨说,“你穿古灵家的衣服最好看,灵动飘逸中又带了些内敛娴静,真是把 所有女孩子讨人喜欢的优点都集中起来了。” 于是她除了工装以外,所有的衣服都在古灵买,刚开始上班的时候工资不高, 她用半个月的工资去买一件衣服。半年之后,衣橱里古灵的衣裳倒是占了一多半, 而且他晚上请她吃饭,她必是先回家换一身靓装,再陪他出去。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不去这家店里了,如今再看里面欢欢 喜喜试衣服的女孩子,她就仿佛看见了她自己。 “来,试一下这件。”好熟悉的声音!韶光想转身走掉,可是身子如同被粘住 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喜欢我就买。”呵呵,多么可笑,连台词都是一样的。 韶光看着郑杨和他的新女朋友,直觉得心里有千万把刀划过,千疮百孔。 “先去试试呗,古灵的衣服,装在你身上一定好看……你们的气质那么像……” 他轻笑着低语。 韶光如同得了当头一棒,金星四散,她闭上眼睛摇摇**坠,整个人差点就倒下 去。不……她终于明白了,他不是喜欢她,他是喜欢古灵家的衣服而已!在他眼里, 她不过是众过客红颜中的一个,微不足道!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笑话! 里面换衣服的女孩子已经出来,“怎么样,好看吗?”她俏皮地在他面前转了 个圈。 “郑杨……”女孩突然拔高的音量叫刚刚分手的两个人都醒转过来,韶光抬头, 见着郑杨的目光似乎刚刚从她身上转开,面无表情地回身搂着年轻女孩。 女孩自然也看到了韶光,向郑杨努嘴,“怎么?认识?” “不认识。”几乎没有任何波澜,他平静地说道。 “哦,看上去……挺漂亮的样子啊。” “胡说,哪有你漂亮?”他亲昵地在她耳边说道,满眼都是爱意。直到两个人 离开商场,郑杨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想她真是笨到家了,才会伤得这么深。不过也好,不伤一回,她怎么能开窍, 怎么能变聪明呢? 闭上眼睛,有冰凉的水滴子落下来,不、不是泪,是天花板上漏雨下来了呢! 她强自定神,逛街是不能再去的了,恐怕这个样子还会影响了佳如的兴致。于是发 短信给她,有事先回家。 一个人住的一室一厅,温馨的老房子,四壁都爬了藤蔓植物,远远看去很漂亮。 不过夏天的时候虫类很多,韶光便随时备了驱蚊的东西。 电视里永远是那些千篇一律的节目,频道换来换去,更是无味。又打开电脑, 是房东送的宽带,速度慢得要命,搜了最好笑的片子来看。可是心中越来越无味, 看什么电影都觉得是悲剧。电脑里的演员笑得连嘴都合不拢,可韶光只是掉泪,只 是哭。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样多眼泪,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承受不了那样活生生失 去的痛苦,所以才逃到重庆来。可是……那个罪魁竟然偏偏也出现在这里,她真是 要疯了……她惹不起,难道躲也躲不掉吗? 好一会儿,她才擦干眼泪,站起来照着镜子,心里痛得厉害,如同万箭穿心了 一般。借酒销愁多么矫情,可她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法子,只有这样……才能更快 地忘记他。 韶光眨眨眼睛,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道,“慕韶光,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为他难过了。以后,所有关于郑杨的事情,都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定要记住了! 过马路再绕过一个转盘就是超市,她默默然去拿了十听啤酒来。家里没有吃的, 再买些饼干薯片。她看看自己清瘦的身子,还好……不用担心发胖。 马路上的人不多,车倒不少,她拎着大包的东西踉踉呛呛地走着。脸上冷汗都 冒了出来,真是累啊。 “抓住他!”冷冷的喝声,然后是急促促的脚步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她眼前 掠过。惊了一下,又是一堆人跑过来,啪啦把她撞倒在马路上,手里的东西散了一 地。 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来……邻居曾经告诉她,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这条路上人少,小偷和抢劫的事天天都有。刚才只怕是遇着追贼的了,又或者…… 是人家分赃不均……她真是吓了一跳,连忙检查自己的钱包,还好……贵重的物品 都还在,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可是神情一松,便感觉到疼痛来,她猛然深呼吸了一下,手指轻轻往后脑背探 去。“嘶!”还没有碰到伤口,便又缩了回来,新买的玻璃杯摔碎了,她正好倒在 碴子上,只怕嵌进了肉里,疼得她呲牙裂嘴。 什么世道……当真是祸不单行! 强自撑着站起来,又立即软了下去,膝盖刚刚被撞了一下,疼得厉害。几乎是 爬行了几步,终于撑不下去了,直接拿着地上的酒咕噜咕噜喝下去。 “小姐……小姐!” “小姑娘!” 她觉得无数人在她身上拍来拍去,懵懵然睁开眼睛,“什么事?” “哇,一身的酒气。”是个中年男子,“你趴在我的车上做什么?!” “呃?”韶光站起来,四处看了一下,自己果然是在一辆车头上呼呼大睡。 “对不起……”她笑了一下,退了几步,头有些晕,站不稳……地上全是酒瓶子, 恐怕是喝多了。 “你没事吧?”中年的司机又问了一句。 “没事没事。”马路旁边就是一家高级酒会,这里是露天停车场。她后退几步 又被另外一辆车子撞到,疼得她直叫唤。 “唔!”这下倒好,直接吐到人家的车上了!银色的……什么车来着,原谅她, 真是一个私家车白痴,什么都认不出来。心里却是怕怕的,只担心赔不起。 算了,反正没人看见,还是跑吧。她正好转身,便碰到一个人身上! “慕韶光,你做什么?!”声音里是满满的厌恶。 “呃呃,张总?”她傻傻地盯着他,两秒钟之后突然清醒过来。 张予瀚推开她,皱眉看着自己白色的西装,已经被她还没有擦干净的嘴弄得污 迹斑斑。嫌恶地脱下来扔到一旁,“脏死了!” “对不起啊……又弄脏了你的衣服……还……是不要了吗?”韶光有些口齿不 清。 “慕韶光,你真是……”他说不出话来,回头看向酒会的侍应生,“水。” 然后直接拿了大瓶的矿泉水过来,一只手拧过她的脑袋,“过来。” “啊!你做什么?!”韶光大怒。 张予瀚直接把她拉到面前,把水往她嘴边冲去,连手都懒得动,直接整整一瓶 水,才算是把她唇上的脏物洗去。最后递给她,“喝。” “啊?” “漱口啊,连说话都是臭的!”这个长忻集团的二公子,显然是有洁癖! 这样一折腾,韶光的酒倒是醒了一半,鼓起腮帮子漱了漱,又把水还给她,回 神眼前的烂摊子,有些不知所措。 张予瀚的车……怎么办?他会不会要她赔偿啊?或者叫她去洗车……唉,受了 伤又赔财,她决定把今天列为“光耻日”。 “可恶!”张予瀚依然在旁边骂着,满脸不悦。 韶光低下头,她完全能够理解,如果是自己的爱车……不不,即便仅仅是自己 的爱狗曲曲儿被人弄脏了,她也会去拼命的。那么张予瀚……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抬起头弱弱地问了一句,“张总,你不喜欢要脏东西, 这车弄脏了,你还要吗?”如果他连车也要仍,她要不要不计前嫌,把它捡回去呢? “你!”张予瀚的表情瞬间石化,“真不是一个正常人,过来。”他重重地扯 过来。 “呃。”韶光背上一疼,原本已经被遗忘的伤口又开始作乱。 “怎么了?”转到她背后,只见深深浅浅的血迹从白衬衫里浸出来,甚至还有 没有从伤口里落下来的玻璃碎片。“哪里来的伤口?” “我……”天啊,他该不会在关心她吧? “真是……”他有些气急败坏,随口跟酒会的人吩咐,“帮我把车洗了,让司 机来开走。” 然后拉着韶光走到路边拦车。 “去哪里?” “当然是医院。”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能不能去……江北区十院?”她犹豫了一下,问。 “为什么?”舍近求远? 她又活泼起来,眨了眨眼睛,“因为我的好朋友在那里,她有办法可以打折… …” 张予瀚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就当是公司报销医药费,可以了吧?” “这……”她气馁地低下头,脑子是完全清醒了过来,既然这样,他是一定不 会要她为那辆车负责的了,心里一下子卸掉了大石头。似乎连背上的疼痛都不那么 明显了。 这里离医院并不院,十多分钟之后,他已经去挂号了。值班的外科医生那里人 多,她只得在外面等着排队。 “疼得厉害?”见她皱眉,张予瀚便问。 “没有啊。”她摇头。 他便说,“上次在江北一院看见你,以为你住在附近,原来是贪着可以打折, 才去的么?从你家过去,好像很远啊。” 他一定说的是上次肠胃炎,佳如带她去看病的事,然而到这里,她又惊了, “那天你也在?是……去什么科室?” “妇产科!”他淡淡地答。 “啊?妇产科?”那么……他岂不是……听见了她和医生那番惊天地泣鬼神的 谈话了?她明明听见一个男人轻笑的声音——“哦,处~ 女……”是不是他?到底 是不是他? 天呐,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哦,那个人不是我。”他似乎能看透她的想法,接着道。 她的表情却肃了肃,也不敢再多说话,只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庠 得厉害。他明明知道……她的身子还没有被人动过,那天晚上,他竟然能下得了手? ——也许男人都是这样吧,是不是觉得碰到一个处~ 女,就如同捡到一个宝贝 了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