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把腰刀也放下!”我解开腰带取出腰刀放在地上,又重新勒紧了腰带。 “还有吗?” “这里还有一只短枪,是这位伤者的。”我说着从怀里取出短枪放在地上。 “完了?”问道。 “还有一支缝马垫的针,别在衣领上。”我回答,正要把针抽出,同其他武器 放在一起。 “小子,不要耍滑头。针杀不了人,还是如实招出你是怎样杀害这家女主人。” 他说。 我就把杂热和申腊的情况一字不漏他讲给他们。大家诧异地睁大眼睛屏息静听, 一个个都愣在那里。 这时,巴桑阿爸把脸转向小姑娘,问:“你阿爸呢?” “昨天去了打隆村”“几时走的?”“大概是中午”“还没回来?”“没。” 问完,这位申腊的庄头跨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因长久使用而被磨得贼亮、长约 十二指的牛角鼻烟壶,朝膝头敲两下,再往左手拇指指甲上倒满鼻烟,尔后又用右 手食指和拇指夹出一大半,往鼻孔一送,“兹!”地一声,几乎捏歪了鼻子。然后 道:“小伙子们,我看不如这样。边穷和普穷出来。”就见有两位年轻人走出人群。 “你俩带上行李和三天的口粮,立即到杂热。那里现有的死尸,在知县大老爷 未验看前,一律放在原地,不准一个过路人等进去。你二人可轮流着,一个人看护 驿站时,另一个上山放羊。”“穷达、尼玛、普布格桑、普顿、拉巴,你们几个听 着”立刻就有五位壮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五人即刻打点齐整,准备用门板将这位受伤者抬往浪卡子。带够今晚和明 天早晨吃的口粮就行了。到浪卡子后,假如县大老爷没有别的吩咐,你们可以今晚 连夜赶回申腊。穷达家牛棚的那扇门稍大一些,你去把它拆下扛过来。你妈若问你, 就说我要借用一阵子。可别告诉她是带到浪卡子的。”他布置着。 “尼玛,你到我家去,从粪坑边墙旮旯那儿的一堆乱木中,拣两根结实的长木 棍带来。只要将它们分别捆在门板前后,抬担架时就可以放在肩上了。你可不要给 我老婆子讲那是带到浪卡子的,让她晓得了又要骂:如今就差没把房子抬走,这儿 再没剩下任何东西了!我咋能抬得动房子呢?你还替我告诉她,就说我求她给我打 点三天的口粮、茶叶和酥油。说话时要多陪点笑脸。”吩咐完,那五名抬担架的人 都去做上路准备。 “西洛老太!”一位因掉落两颗门牙而显得满嘴空洞的老妇人,慢慢走出了人 群。 “在申腊信差回来以前,你要看好他的家。没有县衙门旨意,一切都要照样保 留下来。眼下急需办的,就是要你从这几间屋里,给这丫头打点一下够吃三天的口 粮。因为这丫头也要去浪卡子。”巴桑阿爸好像结束了他的安排。 这时,他又用手指从大拇指指甲上一夹,又送到鼻孔上,“兹”地吸上一口沁 入脑髓的鼻烟,随即从嘴里喷出的青烟在空中飘散。他自言自语道:“想想,还有 什么?”“嗅,对了,普布次仁,你把这些家伙拣起来,赶着骡子到浪卡子。你先 带今晚和明天的口粮。”被唤做普布次仁的人问道:“难道这个骡夫不去浪卡于么?” “嗯,当然要去。但要用绳子捆住他的手,然后牵着。据我们今天所知,他是个杀 人凶手。至于明天是不是凶手,那要看他的后台硬不硬、钱袋鼓不鼓了,我申腊庄 头只管喝我的酒,从来不管闲事。”说完,他把指甲上剩余的鼻烟全部“兹、兹” 地吸入了鼻腔。 “如今我们该给这位伤者喂点牛奶了。普赤,你立刻把奶桶里的牛奶全部倒入 铝锅煮开。”他吩咐道。 由于这伤者的死活对我至关重要,因而我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孔下,看他还有没 有气,从手指感觉到他还在缓慢地进行微弱的呼吸。“能不能喝下这一碗牛奶,将 是这个伤者生与死的预兆。”我这样想着,从褡裢中掏出汤匙,一匙一匙亲手喂他, 结果全被伤者喝完。此时,我那被黑暗吞噬了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一些。 我问:“还有没有牛奶?”叫普赤的女人回答,“母牛的奶还没有全部挤完, 按理往常不止这一点。”巴桑阿爸听后道:“你就重新拌桶饲料,把剩下的奶全部 挤干。”她照办,又煮开了同刚才一样多的牛奶。再喂,再喝,再次驱散了我心中 的黑暗。 此刻,穷达等五位抬担架的汉子带着门板、绳索和长木等来到了驿站,在巴桑 阿爸的指挥下开始做担架。“喂,喂,快点,快点。日过中午好一会儿了!普布次 仁准备好了吗?西洛老大,是不是给这丫头带了三天吃的?”巴桑阿爸不时催促着, 为出发做准备。 伤者被放在担架上。小姑娘骑着我的坐骑。先前我捆小姑娘的绳子,被用来反 绑我的双手。绳子另一端由那个叫普布次仁的人牵着,一直到浪卡子。 巴桑阿爸一边赶路一边在纳鞋底。抬担架的五个人中,有一人空着,准备随时 替换其余四人中的任何一位。 那四人把担架抬上肩以后,只听穷达喊一声:“右一一起!大家就迈出了右腿, 之后打着号子齐步上路。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