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新娘 人到中年,虽然孤独,但对再婚真的不疼不痒了,随缘吧!“纽扣一霸”去了 海南岛,但还有刘倩;她给我打电话是为了摆脱失恋的惆怅。 失恋惆怅?对,这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只不过中年人的失恋不再那么痛苦地冲 动、张扬。她说他们起初也是靠征婚形式相识的,他们很融洽,对方是个四十来岁 的男人,有个住院的老母亲,他和妹妹轮流送饭,她原本也想去看望老人,但是他 离开了她。“他是个诚实善良的男人,也很仗义。我,配不上他。”她很伤感地说。 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你呢?”她默默的摇了下头:“我也不清楚。”忽然 反应过什么似的扬起脸来:“唉,我会忘记他的。”她尽管这么说,却依然没有一 丝笑容。我没有嫉妒和心烦,我觉得她也是一个诚实善良的人,所以我开玩笑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她终于笑了一下。 第二次约会,她心情好多了。我们坐在晚霞映照的东河沿上,她靠在我的肩头 上诉说她的经历。我问她:“你忘记他了?”她推我一把:“你尽揭人家伤疤,假 如不提不会想起,可也不会忘记;人嘛,尤其是有过感情接触的人,你说呢?我觉 得你很大度。”我点点头,我大度吗?她又说:“哎,明天咱们去摘燕麦吧?”我 说这时候哪还有什么燕麦,她说有,燕麦是莜麦地里杂生的,就像谷子地里有莠子 草一样,没人拔。 田野里,她站在地埂边的一块石头上,身体重心很难控制的前仰后合:“嗨, 你看这是啥,结这种红果子。”这身影、动作很熟悉,像在哪儿见过,想起来了: 知青时代!那一年雨水多,阳光在雨后初晴的原野上蒸腾起缕缕云雾,笼罩着山川 和柳林,蒲公英正扬花,种子像一支支小雨伞在飞舞。当年,苏娅就这样摇摆着胳 膊向我招手,不过那是夏天,而今是秋天,而今人也到了秋天。 真的没有燕麦了,田野收割了,她和我依偎在田埂上,很遗憾地说:“燕麦没 了,咱们俩也有点儿相见恨晚。”我说晚什么晚,早一天未必能遇到你。 然而这句话不幸被她言中,一连几天她接我的电话都说有件意料之外的事,但 很快就会处理的。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刘倩最后一次约我。 原来,她先前那男友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地和偷手机的扒手打了起来,没人帮 他,连失主都不吭声,车开到了公安局,狡猾的扒手竟然嫁祸于他,他被无辜拘留 了半个月,和外界失去了所有的联系。而今他回来了,说:住院的老母也许坚持不 了多长时间,为了让老母亲眼见他有伴儿,想让她当着老母的面订婚,刘倩说和我 的接触决不是儿戏,但是,她答应了对方。 她没有泪也没有遗憾,只把脸又靠在了我肩上,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明天, 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老天爷,你不是要我的命吧?究竟是谁打造了这么多的情怀与忠贞的矛盾,爱 情和友谊的交错?! 回到家里,搜寻了半夜,终于找到了那盘已经过了时的磁带:“我的思念就像 那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里,深深地把你想起;因为明天我将成为 别人的新娘……” 没有海,也没有雨,我的思念像那没有燕麦的无边无际的荒芜原野……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