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四、相亲 这一回捉到两个持枪歹徒,我可大出了风头,局里大会表扬,并给我记二等功, 上台戴了红花,事迹还登了报纸。这下,我可得意了,对楞娃说:“怎么样?盖住 你了吧。” 楞娃这回可真服了气,说:“你真行。”并告诉我,他妈妈也知道了我的英勇 事迹,让他把我领回家,老人家要看看。 这是应当的,我跟楞娃这么好,也该看看老人。 楞娃的妈妈是个慈祥的老太太,胖胖白白的,整天脸上笑盈盈,模样儿很像电 影上经常演母亲形象的那个老演员。老太太是街道的居委会主任,官不大,管的事 情可不少,一天到晚紧忙乎。我到楞娃家的那天,是个礼拜天的下午。我提着两袋 水果入门,一踏进屋去,老太太就乐呵呵地迎上来,拉着我的手,上上下下直端详, 看得我心下直嘀咕,心想,老太太今天要干什么? 老太太说中午要留我吃饭,让楞娃留住我,不让我走,然后风风火火地走开了。 我跟楞娃说,来坐坐就是了,还吃什么饭呀?让大娘挨累。楞娃挤挤眼,意味深长 地说:“好事儿,你就等着吧。”吃顿饭算什么好事,我心里颇不以为然。我这个 人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从小当兵在外一条光棍儿闯世界,什么都不打怵,却最怕去 人家作客。不管是谁家,坐在那儿当客人,会让我浑身不自在,一顿饭吃得漫长而 痛苦,跟吃药差不多。主要是我这个人怕应酬。 过了一个多小时,楞娃的母亲回来了,手里提了一堆菜,还有一块鲜肉,更令 我惊讶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 姑娘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短发,圆脸,一双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地,就是 个子有点矮,比楞娃的妈妈还矮半个头呢。她跟在楞娃的母亲身后,一副拘谨腼腆 的样子,进门时,只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脸庞绯红,像个大苹果。 是楞娃的妹妹?还是他家别的什么人?没听楞娃讲过。 老太太顾不上把菜放下,就指着姑娘对我介绍说:“田丽萍,我们街道办同事 的孩子,现在幼儿园当老师。”接着就介绍我,又是复员军人又是警察还立过功什 么的,嗦嗦说了一大堆。这一瞬间我才弄明白了,楞娃的妈妈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平生最怕这事儿,平时就怕和姑娘打交道,一见女人就没话。今天又是这么 个场合,还当着楞娃的面,别提多别扭了。还没等怎么样呢,身上的汗就出来了, 脸又热又胀,我猜我当时的形象一定跟关公差不多。可恨楞娃还一个劲地跟我挤眼、 扮鬼脸,开心的要命。他可有戏看了。 这顿饭怎么吃下来的,我记不得了,吃的什么,喝了什么,全没感觉。我也不 敢瞅姑娘家,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连我自己都能听见。席间只听到老太太夸姑娘好, 说人家田丽萍是幼师毕业,家中负担又轻,人又懂事,孝顺,脾气好,做一手好菜, 还会织毛衣,几天就能织一套毛衣毛裤。“赶哪天,让丽萍给你织一件穿上,这几 天冷的慌,我看你也穿的单薄。” 我连连说不用,说光单位发的就足够了,哪还用得上穿什么毛衣。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硬着头皮往下捱。等到吃完饭, 姑娘提出要回家,楞娃妈立即对我说:“你就送送丽萍,这天都黑了,姑娘家胆小。” 我只好答应。 与姑娘一前一后出了门,我俩居然都没说话。倒是姑娘先开口,问我家在哪儿? 我告诉了她,她听了眼光一闪,侧着头对我说:“我家也在那个方向,离你家不远。” 夜色中,她的睫毛显得很长,眼睛也很有神。趁着夜色我胆子大了些,才这么细细 看了姑娘一眼,发现她还是挺中看的,虽说个子稍矮了些,但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 的气息,挺有灵气的。 我们隔着好远,在马路边一前一后地走着,都不再说话。我原想说两句什么, 免得尴尬,然而天生嘴笨的我,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也巧,走了不远,竟来到我们市局的门口。我对姑娘说:“这是我单位。”田 丽萍说她知道,老太太都介绍过了。我一听更觉难堪,竟不知怎么再说,一慌神, 竟说了句不搭界的话:“我去单位看看,有事没有?” “去吧,我在门口等你。”田丽萍笑笑,文静地说。 我不进也得进了。其实,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潜意识中有摆脱困境的意思罢了。 刚进门,竟发现强科站在一辆车前,一见我,十分高兴,说:“太巧了,正要 去找你,你倒来了。立即上车。” “什么事?”“有任务。” 干我们这一行,任务高于一切。肯定是什么大案了,否则不会在星期天夜里突 然出动,我的神经立即绷起来,毫不犹豫就上了车。 车忽地启动了,飞快地冲出局大门。就在那一刹那,我突然发现,田丽萍还站 在大门口呢。我一下子傻了,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这时,汽车驶出很远,融入夜色。 我心里懊丧极了,我知道,这门亲事肯定泡汤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