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浊酒余欢(16) 然而今天,一个平时从不可能引起她任何注意的中年男人却三下五除二地让 她一丝不挂!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竟还不可思议的目眩神迷,这个中年狂蜂竟还在 她最隐秘的地方久久地蛰噬!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实实在在地无可挽回 地发生了。 杨子的眼泪又一次涌出,心如刀割。 党远蹑手蹑脚的上前拧亮了台灯,被杨子马上关掉。黑暗中,党远像一截被 丢弃的朽木,兜着一裤裆的龌龊失神地站在床边。 5 天蒙蒙亮的时候,在有三口棺材大小的保姆房里,党远一觉醒了过来。 他在这个小房子里已经住了许久,主卧他不想进丁小然也不愿让他进,党丁 和她妈睡一起她的房间到是空着,可她在她妈的言传身教之下认定她的闺房不能 沾上烟味臭味男人味,因此也拒绝他进入。党远在家很豁达,有时豁达得近乎自 虐,他哈哈一乐便一头扎进了没有什么争议的保姆房间。一颗心如果孤寂久了, 让它不孤寂也难,所以当一大一小两只母鸡的呱噪被关在小房间门外的时候,他 常常有一种别具一格的自在。 党远辗转反侧了一会仍无睡意,便索性摸了支烟点上。他依稀记起刚才的梦, 好象是自己拿着把枪在交通要道堵截逃犯,身边的那些同事还是十七八年前的模 样。他隔三差五地总要梦见自己当警察的时候,他知道这无疑表明了他已经没什 么其他的东西值得回味了,他深深怀恋的竟是他曾最不屑一顾的。梦中的逃犯最 终还是冲关而过,党远他们举枪齐放,子弹如烟花般璀璨绽放,逗得逃犯们眉开 眼笑。 党远拿起枕边的手机,它已经无情地关了十几个小时了。这十几个小时里杨 子在干吗呢?她打了多少遍这个猝死了一般的东西?党远此时此刻的心硬如茅坑 里的石头,可茅坑里的石头难道就不愿意被雕琢成一座奇峰被人请进盆景里去吗? 或者哪怕化作一块泥土去牢牢拥住玫瑰的根呢,但凡有些招数,终不至于沦落到 那人人嗤之以鼻的地方。当然,茅坑之石也偶有出乎其类者,党远在丁小然老家 村东头,就亲眼看到茅坑里的垫脚石竟是一块嘉靖年间的贞节碑!当时党远还好 生偷笑了一番,在浙东山区的田间路边,茅坑男女无隔。通常两到三口深缸埋地 数尺,缸上置简易木版以便蹲坐,后有竹篱掩护光腚,前面敞开坦对广阔山野。 即使男女比邻如厕,亦安之若素,下面噼里啪啦,上面依然相谈甚欢。人生关于 自然之写照,与此绝笔。贞节碑所立之时,相信男女同厕并不列入考核指标,而 是作为极其正常的排泄行为,无论男女雌雄,皆入一缸,肥水不流外人田。党远 曾悄悄问丁小然是否也曾如此方便过,当时尚未嫁娶,丁小然不免赧然,且流露 出悔恨的表情。 如今,党远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块石头,又臭又硬,屎尿淋漓不尽。就算是 遗落了的碑,上面刻了那么几个字也没人当会事。从这个角度讲,杨子应该是唯 一认真去解读过碑文的人,也是唯一在这块臭石头上迷失过方向的女人,那些碑 文像咒语一样让她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和这块毫无生机的茅石缱绻悱恻。终于弃石 而去了,竟还这般频频回首。 党远连烟带气长长吐了一口,推开床前的小窗,在污浊和清新两股气息的交 汇处,他毅然打开了手机。不出所料,两条杨子的短信跳了出来: 何必呢?真的那么不想见我吗?我从香港带了把剃须刀给你,知道你抵制日 货,是德国的。 党远一直用一把十五块钱最简易的国产剃须刀,上面还缠着胶布,好几次差 点被杨子扔掉,可党远说对付嘴上那几根杂毛,没必要投入巨资,因而屡次得以 保存。没想到杨子执著至此,人去了竟还不忘记剥夺那把旧剃刀的生命。 此外还有一条短信,是杨子转发的:古时,日本多战事,男丁急剧下降。天 皇下昭男人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与任何女人作爱。日本女人便以床单围身,背 负枕头四处游走,至此产生和服。所生孩子因不知何人为父,便以作爱地点为姓, 于是便有了“松下”“井上”“渡边”“山口”“田中”“木村”和“小泉”, 至此产生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