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节 在后贝加尔站办入境手续时,因列车要换宽轨,乘客得统统出车门。而这趟车 的押货员,心特别黑,凡中国倒爷往赤塔托运货物,总要想法刁难,打点后再放行。 这时,离开车只有15分了,小林几个大包还静躺在列车旁。而行李车厢的门却紧紧 闭着。 小林心急如焚,挥拳直擂车门道:“达瓦里西,卢布里!卢布里!” 门开了,闪出一张贪婪含笑的面孔,他接过小林递上的一叠卢布,抬脚一蹬门, 歪歪头,示意小林和文迪往车上搬货。谁知,刚搬了两包货上去,车门又被押货员 突然关上,他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道:“达瓦西里,卢布里!” “你,你……太无耻了!”文迪气得破口大骂道。 可老毛子听不懂文迪的话,仍是伸着手,贪婪地喊道:“卢布里!卢布里!” 小林没法,只好又掏出一叠卢布递过去,车门才又开了。 文迪不解地道:“你不是交了运费吗?他凭什么敲诈你?” 小林叹了口气道:“唉,回回都这样!不给足他的钱,你的货休想搬上车。” “这哪是什么押货员?简直和土匪强盗没两样!”文迪气得直摇头道。 小林苦笑道:“这还不算什么呢?等会我带你到车厢里去看,还有更厉害的呢!” 因为每个去俄罗斯的旅客,多少都带了些东西。列车到达伊尔库茨克车站时, 只见成群的俄国人涌向站台,前来抢购中国的便宜货。 这时,车上的列车员芭芭娜,照例将卖货最佳的两个门口占为己有,替“中俄” 的倒爷卖东西,从中提取20%的佣金,一路下来,她可获得100 美元。 这还不算,走廊中还有三个可以启动的窗口。谁要在窗口卖货,得付她一万卢 布,否则,休想开窗。 车开后,芭芭娜美滋滋地数着手中的大叠的美元和卢布,眉飞色舞地告诉老相 好———小林道:这些小费,对她来说,只是个零头。她还有更高额的收入——— 每月跑一趟北京,在北京就上足货,路上不卖,带到莫斯科一转手,就净赚五六百 美元。然后,再从莫斯科往北京捎点热门货,一趟总也要赚个百儿八十的。 所以,她除去工资,每月净赚外快1000多美元。 说到这,她得意洋洋地道:“这辈子,我可差不多够用的了,别人怕物价上涨, 我不怕!一点也不怕!” 她走后,文迪则伤感地摇摇头。 小林听了,嘲讽他道:“得了,你别自作多情地为别人痛苦了!还是开开眼界, 丢掉你那臭清高的架子吧。你看看车上,哪个不是大包小包带着。只有你,神经兮 兮地去见什么托尔斯泰?去寻找什么创作的灵感?!简直就像天外星球的来客,半 点不知这世界上的人情世故……” 可惜,文迪不仅没听进他的开导,相反,越来越痛苦。 人,就像中了魔一样,痴痴呆呆,嘴里只是唠唠叨叨:我是托尔斯泰,我是中 国的文迪,托尔斯泰…… 小林叙述完毕,对着秀英长叹一口气道:“喏,从俄罗斯回来到现在,他就一 直是这个样子,除了嘴里念念有词地叫托翁托翁外,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唉, 我跑了多少趟俄罗斯,也没事。天晓得,他才去一趟,就变成了这样!早知如此, 我真不该带他去!” 秀英听了这些,顿时就明白了文迪犯病的原因。因为,他是怀着一颗虔诚、崇 敬和美好的愿望,去朝拜托尔斯泰故乡的。结果,一路上,遇见的尽是这些乱七八 糟的东西。一次次的气愤、刺激他偏执脆弱的心里和神经,再也承受不了最后信念 和理想的破灭,终于崩溃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