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辩护 转眼间,又过了两年。 办公室内,张伟在接电话:“喂,你好,龙山市律师事务所,我是张伟。…… 你是于立春啊?你好,你好!” 电话是于立春从利丰电器厂打来的,于立春说:“张伟啊,很长时间没有跟你 饮酒了,找个时间聚一聚吧。” 张伟说:“好啊,前段时间我很忙,没有休息,没有节假日,所以也就很少回 沙田镇了,说是做你们的法律顾问却没有出过力。约个时间聚聚吧,我也想松一松 啊。” “不能松啊,我这里有件事等着你这个法律顾问来帮忙搞一下呢。” “什么事啊?” “我要和再添分家了。” “不是做得很好的吗?我虽然少回沙田,但也很留意你们厂的事,每次见我父 亲都问他的,听说赚了不少钱,为什么要分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来了以后,我们再详细谈吧。你什么时间可以来?” “明天上午吧。” “那好,我和再添明天上午在厂里等你。” 次日上午,张伟来到了利丰电器厂。于立春、韩再添、张伟三人在利丰电器厂 的小会客室里谈分伙的事。 于立春说:“我跟再添分家,不是因为有争吵,主要是再添想做回老本行搞机 械加工制造,而我又想抽回资金到林头镇去搞贸易公司。人各有志,我想说服再添 跟我去搞贸易,再添却想说服我搞大些,连同机械加工制造一起搞。结果谁也说服 不了谁,只好分家了。” 韩再添说:“其实利丰厂建厂以来一直效益很好,但近来社会上专门做风扇的 中小型电器厂象雨后春笋一样在珠江三角洲大地上不断冒出来,达到了饱和甚至过 剩的状态。如果不想办法搞转产,我们必然会被淘汰。现在只有向大型的电器厂靠 拢,才能站得住脚。大型电器厂、大型风扇厂,它们大批量生产,大批量出口,竞 争力强。象我们这种小型电器厂已渐渐成不了气候。但我们的经济实力又不允许我 们搞大型电器厂。所以,我计划将小主角变为大配角,为大型电器厂、风扇厂加工 制造零配件。这样,我们这种山寨厂才可以在夹缝中生存。但立春说贸易公司有搞 头,要我关了厂跟他去搞买卖。我心中没底,觉得还是搞实业好,稳扎稳打。现在 初步达成分家的统一意见。不管怎样吧,总之是多谢立春这两、三年的关照。” 张伟说:“象立春说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现在和和气气好合好散的, 我也赞成。你俩说说吧,怎么个分法,只要公平合理,分家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于立春说:“按照建厂时的合约执行就是了。” 张伟对韩再添说:“去把我爸叫过来,一并把会计账册也带过来。” 韩再添出去后,一会儿,领着张海涛进来。张海涛手中捧着几个会计账簿。 于立春说:“大家摆一摆情况吧。现在要分家,我投入的二十万元资金,不计 利息归还给我;我借入的资金,另计每月一分息,还给我。余下的部分,包括债权 和厂里的固定资产,扣除债务之后,我和再添二一分作五,一人一半。厂子全部交 给再添,再添在半年内将应该支付给我的资金全部支付给我。” 张伟对张海涛说:“爸,你摆一下厂里的财务状况吧。” 张海涛翻了一会儿账簿,又拿出一份《资产负债表》,说道:“如果用元角分 来讲就太琐碎了,我以万元为单位,大概讲一下厂里的财务状况。详细准确的数, 我今晚核算清楚,明天把明细数给你们。现在厂里固定资产95万元,应收账款250 万元,现金11万元,产成品在产品原材料共71万元,应付账款81万元,其他应付款 即借于立春的是30万元,固定资金20万元,利润一直未分配过,未分配利润103 万 元,应计给于立春的利息约4 万元。总的来说,厂里可供分配的资产净值是296 万 元,每人应分得148 万元。如果再添要了整间厂,他应该向于立春支付的资金总额 是202 万元。” 韩再添说:“半年时间支付二百多万元,时间太紧了。立春你看能不能这样, 每三个月支付五十万元,即每季度给五十万,用一年时间支付完。签约后十天内支 付首期的五十万元,第四个月、第七个月的对应日子各支付第二期和第三期的五十 万元,第十个月的对应日子支付完应该支付给你的分家款尾数。” 于立春犹豫了一会,说道:“好吧,就照你说的做。这样,干脆计给我二百万 元整数就得了” 张伟说:“那我就开始动手给你俩起草分伙协议书了。” 晚上,张伟与张海涛一起回到龙平去。父子俩在家吃晚饭,边吃边谈。 张海涛说:“他们俩拍档算是拍得很好的了,现在的老板,十家有八、九家是 吵架才分家的。” 张伟问:“韩再添有没有跟你说,分家后还请不请你做工?” 张海涛说:“请。他老早就跟我说了,说可能要分家,要我分家之后再帮他三 两年。于立春的小姨子廖爱华他是不会请的了。对了,他还说,分家后还请你帮忙 办理工商营业执照的变更手续,说要将名称改为龙山市利丰五金机械厂。还说利丰 管理区可能投资,再在银行借些钱,有些私人也愿意出资,将厂子搞大,买车床磨 床的,以机械加工为主,也搞铸造。我是看好再添的。不过于立春也不错,放五十 万进来,三年时间,现在要拿走二百万,他可算计得真好。” 张伟说:“于立春是个标准的商人。” 张海涛说:“韩再添那儿,你以后要多些帮下他。” 张伟说:“以后的事,等他分完家再说吧,韩再添这个人,我肯定会尽心尽力 帮他的。” 张海涛问:“斌仔可好?这小家伙很好玩的!” 张伟说:“现在蹦蹦跳跳的,可好玩了,聪明伶俐。全托了一段时间,现在也 不全托了,转入市机关第二幼儿园。” 张海涛说:“真难为了你,两夫妇又是工作又是带孩子,支撑个家真不容易!” 张伟说:“爸,不要说这些了,如果我夫妇中有一个不是工作狂,那么弄好这 个家也不是困难的事。” 张海涛说:“我几十岁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仔大仔世界。我看龚红这个人心 地也不错,有时是硬颈些,但夫妇之间的事,你迁就我我迁就你,很快的几十年就 过去了。” 张伟说:“爸,不讲了,赶快吃饭吧,你不是把账本带回来要做明细数吗?吃 完饭洗了澡赶快做吧。我的合同已经整理好了,明天让他们签就得了。我今晚要出 去找过去的旧朋友聊聊天,可能晚一点回来,你不要给我留门了,我回来时拍门叫 你就是了。” 晚饭后,张伟出去了,一整夜没有回来。 张伟回到市里,接到连家富的电话,说有个法律援助的案子,请他到法院来谈 一谈。张伟来到连家富的办公室,敲敲门,然后进内,见连家富在埋头办公,说道 :“大院长很忙哩!” 连家富抬起头,停下手中的工作,说:“只听说有大律师,没听说过有大院长。” 张伟说:“那么称首席法官吧!” 连家富说:“坐吧,不要磨嘴皮了。有一个案子,被告叫李玉兰,做皮肉生意 的,过失杀人罪和传播性病罪。这传播性病罪是个新罪,所以法院指定由你替她辩 护。检察院那边派出的可是精英——你夫人龚红,我们法院主审的是最有前途的法 官马小涛审判员。” 连家富将一份刑事起诉书递给张伟。 张伟说:“马院长的儿子马小涛在你那儿干得不错啊!” 连家富说:“素质好,学历高,责任心强,工作卖力,是我们院刑庭最年轻的 刑事审判骨干。” 张伟问:“关于这个案,还有什么吩咐吗,院长?” 连家富说:“我敢吩咐你吗?大律师,你少来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伟说:“玩笑开过了,向你打听件正经事。” 连家富问:“为什么突然严肃起来?” 张伟说:“这十多年时间,直到现在,我一直没有间断过打听陈艳的下落。前 两天,我回沙田去,打听到一个消息,说陈艳失踪之前你有可能见过陈艳,有这回 事吗?” 连家富问:“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张伟说:“消息来源你就别问了。” 连家富说:“你不讲消息来源,我就不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张伟说:“我如果没有准确的线索,如果没有把握,就不会随便来问你了。” 连家富沉默,正在思考。 张伟急了,说道:“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她?” 连家富起身到门边把办公室门关上,说:“你做事可真有毅力,十多年了,你 终于找到了一点点线索,连法院院长都不放过。” 张伟问:“关于陈艳,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又沉默了很长时间,连家富终于开口了:“你去了当兵之后,我在公社里搞路 线教育运动,不久便升为队长。根据群众的举报,说陈艳怀了私生子,于是公社决 定抓她做典型,并且派我去捉她回来。” 连家富停下,喝一口茶。张伟焦急地等着连家富往下说。 连家富继续说:“我带人去捉陈艳的当晚,刚好陈艳生孩子,在大蕉围,生了 个女婴。我们是同学关系,而且我知道这个女婴肯定是你的,这令我左右为难,我 不忍心将她母女俩捉去公社,并暗示陈艳离开避一避,如果不走,可能会有其他人 来捉她的。我不知是我的暗示起了作用还是陈艳老早就决定要偷渡,反正陈艳全家 包括母亲、妹妹一起偷渡去香港了,而且听说全被淹死了。” 张伟急着问:“那么女婴呢?” 连家富说:“听说女婴也被淹死了!” 张伟问:“消息可靠吗?证据呢?” 连家富说:“没有证据,全是道听途说。” 张伟站起来,隔着办公桌一把抓住连家富的衣领,愤怒地说道:“我跟你相处 那么长时间,十多年了,这些情况你怎么就没在我面前透露过一点点,你安的什么 心?” 连家富对张伟说:“这衣服可是法院院长的制服,代表国家法律!” 张伟一惊,放开连家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连家富说:“你先别发火,先听我说。陈艳的失踪,我觉得自己有点责任,如 果我不放她走,不暗示她离去,就可能没有发生失踪的事。但当时我看着刚生下孩 子的陈艳,觉得确实可怜,那时如果捉到公社去,办班、批斗、抓典型、做宣传, 陈艳是经不起这番折腾的,而且会成为我们公社的臭女人的。当时我是看在你的份 上放她走的,我们是高中同学,刚毕业不久,我不想亲手去捉你的人,我也不想在 我们这班同学中出一个坏典型,所以干脆放她走了,还暗示她要远走躲避。但我不 知她要远走时选择的是偷渡去香港。你要知道,我在当时这样做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是拿我自己的前途去做赌注做这件事的。但好心却办了坏事,从此以后再没有见过 陈艳,更没见过她生的女孩了。这十几年,我好几次想跟你和盘托出。但一则怕你 责怪我,二则,你现在怀念一个陈艳已经很辛苦了,如果告诉你有一个女儿,你不 是更伤心吗?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将事实的真相讲给你听。” 张伟问:“那么,我不去调查,不主动问你,你就准备永远都不讲了?” 连家富反问:“我问你一句,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比十五分钟之前沉重了很多?” 张伟说:“客观上心情如何沉重都好,但主观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知 道得越多越好,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连家富说:“我是出于好心啊!我不想你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 张伟无奈:“我真拿你没办法!关于陈艳的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都说出来!” 连家富说:“就这么多了,自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张伟,都十 几年过去了,你已结了婚,生了孩子,家庭生活幸福美满,事业上可算是成功,还 老是回头想这些伤心事干什么呢?朝前看吧,把过去的全忘掉,你会活得轻松得多 的。” 张伟说:“忘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会继续打听她……,打听她母女 的消息的。” 连家富说:“不是你拿我没办法,而是我拿你没办法。” 张伟说:“我走了,到马小涛那边阅卷去。如果有陈艳的任何讯息请你及时告 诉我,瞒我就不是朋友了。哦,对了,刚才有冲撞的地方,请原谅!” 连家富为张伟开门,等张伟出去之后,轻轻关上门,若有所思,又笑一笑,轻 轻摇一摇头。 自从知道连家富在沙田龙平大蕉围见过陈艳最后一面之后,张伟的心一直放不 下这件事,约了连家富很多次,要跟他一起到大蕉围走一趟。连家富一次次婉言推 却,后来,次数多了,被其诚心所打动,终于答应和他一起到大蕉围走一趟。星期 天,连家富开着小车,带上张伟,直奔沙田镇龙平吊耕田大蕉围。谁知那边还未修 通公路,两人只好在大蕉围不远处的的一个叫水仙凼的地方下了车。这个水仙凼在 公路边,正在建一个有水乡风格的餐厅。两人下车后,步行过去。沙田镇龙平大蕉 围,陈艳姨婆原来住的地方,现在已变成一个砖厂。张伟与连家富走近砖厂,在一 间小松皮棚内,找到一位老伯。 张伟问道:“阿伯,这儿原来是大蕉围的,怎么现在变成砖厂了?” 大伯说:“大蕉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儿早就改为砖厂了。你看,这附 近还有好几个砖厂,一棵香蕉都没有了。” 张伟问:“阿伯,你是本地人吧?” 大伯说:“是本地人,我在这里替老板看砖厂呢!” 连家富问:“你是这个围上的人吧?” 大伯说:“是的。” 连家富说:“以前这个大蕉围,就在你的松皮棚这个地方,有一间茅屋的,住 着一个老太婆,你知道吗?” 大伯说:“知道,她是我们生产队的人,人们都叫她阿七,梳起不嫁的,长期 住在这大蕉围。不过,死了差不多有十年了。她一死,生产队就把她的茅草屋拆了。” 连家富问:“既然你是她生产队的,你有无听过,七六年七七年的时候,有个 后生女在她家生孩子的事?” 大伯说:“听说过,说是她外家来的人,逃计划生育的,听说后来几个人一齐 偷渡去香港,全淹死了。不过全是听来的,那个时候这儿是吊耕田,全种蕉,生产 队里也无人到这儿来的,所以没有人能说清楚这件事。” 张伟问:“现在还有没有这个老太婆和她外家人的其他消息呢?” 大伯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有这种消息了。” 张伟和连家富两人毫无收获,无可奈何地往回走。 张伟回到家里,龚红正在厨房里做饭,张斌正在玩砌积木。夫妻俩循例打个招 呼。龚红问:“回来了?” 张伟答道:“回来了。” 张斌很高兴:“爸爸回来了!” 张伟夫妇俩本来是好事重重的,张伟自学考试法律专科毕业,领取了大红的毕 业证书。龚红提升为刑检科科长。但是,两人总是高兴不起来。近一两年,夫妇俩 总是有争吵。两人都是事业狂、工作狂,家务事就成了争吵的焦点。两人都是经常 出差,都是下班时间不准时,接送儿子张斌和回家做饭就成了大问题。有一段时间 是将儿子送给人家全托,但眼见儿子身体一天天消瘦,不忍心,也就将儿子领回来 了。后来将张斌送到市机关第二幼儿园,下班准时接张斌的事又重新成为突出的问 题。结婚以前,两人都是忙起来就将就着吃方便面或者吃快餐,结婚后有了家,有 了张斌,不可能再吃方便面和快餐了,开门七件事样样要做到足,夫妇俩都有点吃 不消,争吵也就免不了。 张伟到大蕉围去没有达到如期的目的,心情很差,回来以后感到很累,躺在沙 发上不愿动。 龚红来到厅子里,问张伟:“李玉兰的案子,你准备派谁出庭辩护?” 张伟说:“市法院指定由我来辩护的,因为传播性病罪是新罪。” 龚红说:“看来我们夫妻又要唱对台戏了。” 张伟说:“我们在法庭上碰头已不是第一次了。” 龚红说:“其他案件,偷抢犯罪什么的,公事公办,夫妇俩唱对台戏也没什么 问题。但这次审的犯罪嫌疑人不同,是在做皮肉生意过程中杀人,外人听起来是难 以启齿的说话要在庭上说,要问个一清二楚,我们夫妇俩一来二去的老是围绕这些 问题转,总有点不大方便。” 张伟说:“隐私案件,没人旁听的,再说你也不应该是保守的人啊!” 龚红说:“我是说三位法官坐在高堂之上,都是认识的人,看着我们夫妇俩如 何做这样的戏,有点滑稽。能不能跟连家富说一说,收回指定的成命,改由其他律 师辩护?” 张伟说:“市法院是很难收回成命的,再加上我也想办这个案。” 龚红显得很生气,一声不吭的回到厨房里去炒菜,接下来是锅灶碗碟被弄得丁 丁当当的响。 张伟紧皱着眉头,不作声。 张伟坐在看守所的会见室里,等着警察将犯罪嫌疑人带过来。一会儿,警察将 李玉兰带进来。李玉兰满脸憔悴,比以前瘦了一点,但是,虽为犯人,却风韵犹存。 张伟看到李玉兰,大吃一惊。他马上认出她就是于立春家的那个小保姆,以前张伟 一直不知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在这种场合遇见了,不由得张伟不惊。见李玉兰没有 什么反应,张伟很快定下神来。坐在张伟对面的李玉兰,看一眼张伟,然后低下头 去,她没有认出张伟。 张伟说:“李玉兰,我是龙山市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叫张伟,受法院的指派, 担任你的辩护人,今天来会见你。希望你将检察院指控你犯罪所牵涉到的事原原本 本讲给我听。” 李玉兰问:“有作用吗?不是公安法院说了算吗?” 张伟说:“律师会根据事实和法律,从罪轻、无罪的角度尽力为你辩护的,法 院会考虑律师的意见的,请你相信律师、协助律师。” 李玉兰说:“我做的尽是丑事,我不想多讲。” 张伟说:“无所谓的,很多妇科医生都是男的,妇女看病时都要将自己的病情 讲给医生听,将自己的身体给医生看。你就将我看作是医生,把你自己所做的一切 讲给我听吧。我会为你保密的。” 李玉兰说:“张律师,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 张伟一惊,下意识地说:“我以前可不认识你。” 李玉兰沉吟:“我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 张伟说:“开始吧,讲讲你做过的事。” 李玉兰迟疑片刻,然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一下她的犯罪经过。 龙山市的行政建制有点特别,它是地级市,但市下面没有设立县区这一级行政 机构。这样,龙山市的基层法院就是龙山市人民法院,下边各个镇区设立市法院下 属的派出法庭,下设的镇区法庭只审民案不审刑事案。而在同一个级别的龙山市这 一行政区域里,同时设立了龙山市人民法院和龙山市中级人民法院。 龙山市人民法院大审判庭内,台子中央的法官席上,正中坐着主审法官马小涛, 两边分别各坐一位审判员,旁边则坐着书记员,四人都将大盖帽放在审判桌上。法 官席的左侧设有公诉人席,公诉人席上坐着龚红。右侧设有辩护席,辩护席上坐着 张伟。法官席的正前方阶梯下设木栅栏,该处是刑事被告席,被告席上站着被告人 李玉兰。审判台的旁边,站着两名法警。李玉兰的过失杀人及传播性病犯罪案正在 开庭,由于案件涉及个人隐私,不公开审理,旁听席上空无一人。 李玉兰做皮肉生意已经有几年了。有一个无赖叫田坤的,多次不付费,与李玉 兰发生争执,李玉兰在和田坤争执过程中,失手用三角刮刀把田坤扎死了。 在法庭辩论过程中,龚红与张伟唇枪舌剑的,各不相让。 辩论终结后,马小涛对李玉兰说:“被告人李玉兰,你现在可以作最后陈述, 也就是说,你还有什么话就可以利用现在这个时候讲。” 李玉兰说:“以前,我是个好人,现在变成这样,并不完全是我的责任。我想 讲一讲我是怎样走上犯罪道路的,行吗?” 马小涛说:“可以。” 李玉兰说:“我刚出来做工的时候,是跟一个叫于立春的人出来的。” 龚红与张伟对视了一下。 李玉兰继续说:“于立春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时间不是很长,我们俩就有了 那种关系,后来我生了个儿子,孩子生下来了,却是个不会想东西的人,起初还好, 见是个男婴白白胖胖的,我很开心,不久就发现我的儿子只会傻笑,反应迟钝,眼 珠转得很慢。我带孩子去给医生看,医生鉴定说是白痴。另外孩子还跛脚,经常抽 筋,越来越瘦。我好命苦啊。就在这个时候,于立春翻脸不认人了,明明是他的孩 子,他却说无这回事。我好心痛啊!我真想一把将他的儿子摔死了。但是,孩子不 管生成怎样,都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可怎么忍心摔死他呢?于立春不再给我 钱了。我妈患有咳嗽的病,病得越来越厉害,有时咳出血来,要长期花钱医病。我 孩子也要喂奶,但我手头上一分钱也没有了,这一老一小的就这样等死了吗?我把 心一横,放下儿子给我妈管,独个儿来到龙山城来,干起了当初还无人做的行业。 我选择来龙山城做这一行,是因为怕在家乡有人认识,在林头镇又怕被人认出,所 以就在龙山城郊做。那时我生下孩子还不到一个月。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很快 就挣到一笔钱。我将钱带回去给妈治病,让妈买奶粉给我儿子吃。初时想着能有钱 度一度难关就算了,后来想积点钱放在手边也好,再后来,就无法收手了。做得时 间长了,我害怕被公安知道,所以做下停下,又到餐厅去替人打下工,也就没有人 怀疑我了。现在想来,如果当时于立春再给我一些钱,我是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的。 我也不怪于立春。我只怪自己,谁叫我自己生下这样一个孩子呢!如果不是生下这 样一个孩子,于立春是不会不理我的。他于立春早就发达了,家中有楼有车,有厂 有铺,应有尽有,却不愿出钱养他自己的儿子,不,他根本就不承认我生出来的白 痴仔是他的儿子。生孩子前,只有他一人上过我的床,孩子不是他的又是谁的呢?” 张伟脸部表情惶恐,额上有点潮湿。 李玉兰象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怪不得那么面熟呢!” 马小涛说:“被告人李玉兰,你不要自言自语,与本案无关的事你就不要讲了。” 李玉兰指着张伟,提高声音,对马小涛说:“他就是于立春的朋友,他与本案 有关!” 张伟大惊失色,脸色发白。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