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月,水中花 李文树自己也说不清,在黄昏时候来过黄艳的花店多少次,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只是远远的站在路对面,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忙来忙去的女人发呆。每日下班,他 都不知该去哪里,他不想回家,不想看到母亲,他就来到这里消磨时光。 但是今天为什么花店的门是关着的,黄雁病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文树?你怎么在这里?”黄雁在李文树背后突然出现。李文树被吓到了,他 不知该说什么?他不能告诉黄雁自己因为知道是母亲害死父亲而不想回家。他也不 能告诉黄雁自己每天满脑子都是她的脸,快乐的、悲伤的、喜的、怒的,所以什么 事也干不成。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像一只呆头鹅。 黄雁笑了。她说:“你等下,我去店里取个包,我们一起喝一杯吧,我今天太 想喝酒了!” 李文树是在发懵状态下和黄雁来到花店不远处的酒吧。他看到黄雁脱下墨绿色 的风衣,里面是白色高领毛衣和灰色呢子短裙,一双到膝的棕色长靴让她显的高挑 而又女人味十足。 “看什么看?”黄雁把衣服随意搭在椅背上,用手捏捏李文树的耳朵笑着说: “我可是你妈呀!” “什么我妈?”李文树用胳膊挡住黄雁的手,气愤道:“你生的我吗?” “小样!还生气呢!”黄雁不在意的说:“好了好了,当你姐姐总可以吧!” “你和我有血缘关系吗?”李文树象个孩子一样赌气的说。 “你今天吃火药了吗?”黄雁不解的看着有点反常的文树。 李文树不理她,将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之后,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你会抽烟?”黄雁觉得不可思异。她见过李严宁抽烟,刘哲抽烟,见过很多 男人抽烟,但是李文树拿烟的样子让她看着最别扭。她从他手上夺过烟,放在自己 嘴边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对李文树说:“小朋友,烟是这样吸的!” 李文树站起来从黄雁嘴边抢下烟,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烟头烧 伤了。或者说他是故意让烟头烧伤的,有时候外在的伤痛可以转移内心的痛苦。 “黄雁,你看清楚我是一个男人!”李文树说:“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请你 尊重我!” 是啊,时光飞逝,当年那个不到二十岁的青涩小伙已经不见了,现在站在她面 前的是一个棱角分明的男人,他眸中的沉重是一个年轻孩子无法拥有的。 “对不起,我道歉行了吧,‘男人同志’?” “黄雁!”李文树看着黄雁盈盈笑脸,再也无法忍住往日压抑的情感了,他拉 着黄雁的手,鼓起勇气说:“我爱你!” 黄雁呆了片刻,开始大笑,她几乎笑的喘不过气来:“文树,你不是要和我拍 肥皂剧吧?” “你不要笑,我是认真的!”李文树悠悠的说。 黄雁逐渐停止了笑,她知道自己的笑伤害了这个孩子。是的,孩子!李文树对 于她来说一直只是一个孩子,她丈夫的孩子。虽然今天她见识了安静所说的爱情, 也开始渴望一段爱情的降临,但这个对象绝不是李文树。她确定! “文树,我们是不可能的。”她试着抽出被李文树握紧的手说:“先别说我和 你父亲的关系,单是我们之间就不存在可能性。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 很老了,现在你三十岁了,我的心更老了,老到已经不知道怎样开始一段感情,老 到已经不知道怎样去相信男人相信婚姻。所以文树去找一个年青女孩吧,她会比我 更适合你!” 李文树被拒绝了。他坐在黄雁的对面,用一双包含深情的眸子死死盯住她,他 怕在眨眼间遗露这个女人任何表情,他怕这个女人是在口是心非。可是,许久之后 他终于在心里承认,她说的是真话。她不是那种会口是心非的女人,她是那种爱就 爱,不爱就不爱,不惧怕任何世俗眼光的女人。他叹了一口气,但并不后悔今天的 表白。他希望自己象黄雁一样活着,敢爱敢恨的活着!他透玻璃杯中的烛光看黄艳, 他终于明白这人女人对于他来说这一生都将是镜中的花、水中的月。 “我要走了。”李文树在瞬间作了决定。 “去哪里?” “德国。我是学建筑的,我想再深造一下!” “你母亲知道吗?公司怎么办?” “公司留给她吧,反正她爱钱多过于爱我,有钱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彼此都知道这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聚了,但是他 们谁都没说再见,直到夜深人静,直到曲终人散。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