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长在宋庄的毛(65) 这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张良说这里什么人都有,特别杂,但都不是犯大事的人,大都是打架,小偷 小摸什么的,也有一些没有身份证的和吸毒的。 我问,这里是不是把你当流氓了,我告诉张良他上报纸了,报纸上说你当街 耍流氓,企图强奸妇女。 张良笑了,张良说我看了那张报纸,我关到这那天一个小警察就拿报纸给我 看了。问是不是我,我说是,但我不是流氓是艺术家。那个警察就笑了,他说你 说这没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里人真把你当流氓了? 没有,我一进派出所,就跟警察解释我不是流氓,我是艺术家,我搞的是行 为艺术。一开始他们不信,硬说我是以一个艺术家的名义耍流氓的人。他们问我, 如果我问的人真同意跟我做爱我做不做,我说做呀!因为这是我作品的一部分。 流氓!警察肯定地说,什么作品,你这完全是流氓。我再三解释,给他们讲 我的作品构思的意义和我以往的几个行为作品。当我说到我是宋庄艺术家的时候, 警察们有点信我不是流氓了,接着他们对我更严肃了。一开始还打两下耳光,后 来便不打了,还对我很客气,然后他们就把我送到了公安局,他们说我的事不是 他们管的。 到了公安局,就有好几个人对我严格地审问了,还做笔录,很严重的样子。 他们对我什么都问,知道的也再问一遍,我叫什么名字呀,家在哪里呀,来多长 时间了呀,有没有团伙,有没有组织,谁给我钱搞活动。我说我没工作,来北京 就是画画,搞艺术,没什么组织,也没人给我活动经费。我当时说得很坦然,把 我们宋庄画家的生活细节都跟他们说了,本来我们没什么吗!所以我什么也不怕, 我说完他们又让我看笔录,然后还让我在上面按手印,按完手印他们让我上了一 辆警车,我问上哪去,他们说送我回宋庄。然后他们上来四个人,我想上四个人 不可能是跟我回宋庄,不过我什么坏事也没做过,把我送到哪去我也不怕。在警 车上,警察们很严肃,一句话也不说,不过我认得路,看窗外知道他们是往宋庄 这头开,我当时心里还很轻松,还想着回来后跟你们喝酒什么的。没想到警察一 直送我到家门口,到了宋庄就让我指挥路线。到了我的院门前,他们让我把门打 开,我打开门他们四个就进来了,我那时才知道他们是来搜查我家的。在搜查之 前,他们还给我看了一下证,我还笑着说,没有搜查证你们也可以搜,我不会告 你们的。他们没吱声,表情严肃,开始很认真地收查,把我的日记拿走了,连我 的书、画册都拿出来翻了翻,抖一抖,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一进我的画室他 们就对我钉在墙上的那面国旗怔了一下,后来他们搜查完拿走了那面国旗,他们 问我家里挂国旗是什么意思。 我说没什么意思,我是中国人,我觉得我们国旗好,就把它挂在墙上。他们 不再说什么,但还是把国旗给拿走了。搜完之后,当天晚上又把我拉回了公安局, 第二天才把我送到这里,第二天上车的时候车里只有一个警察,我问他把我送哪 去,他还是说送我回家,我当时已不信他们的话了。 果然他们又骗了我。车子一进收容所我就问,他们打算把我关多长时间。那 个警察说不知道,让我在这儿好好呆着,等调查清楚了就会放我,不过我现在呆 得是好好的,我也感到自己样子胖了白了睡眠充足了。刚来那天,送我的那个警 察把我放下后就走了,不一会儿来了个女警察,这个女警察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 个强奸杀人犯一样,她上来就扭我的胳膊,动作特有劲,还特别狠。她把我带到 了关女犯人那边,然后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一说话,她瞪了,原来她把我当女的 了。知道我是男的后,她的态度好多了,并为自己搞错的事笑个不停,然后她叫 个男警察来,把我送到男的那边去了。他们把我放进去以后,我就蹲在那儿,我 以前也被警察抓过,但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我一看,这地方又不像监狱,又有 这么多人,他们一看来了个长头发的,都对我很感兴趣,围上来问这问那,都以 为我是吸毒的。然后到了中午,突然推进来一辆三轮车,这些人就哗地一窝蜂冲 了过去,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个很小的小孩告诉我说开饭了,让我去 排队。等我去的时候就排在了最后。我看见他们每个人发两个窝窝头,一碗汤, 发汤的是个哑巴,他冲我招手,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去后他给了我一个汤盆, 然后给了我一盒汤,我那个汤盒是被人踩扁的,所以装的特别少,我一看上面还 浮着肥猪肉,觉得特别恶心,就没动,把汤给了那个叫我的小盲流。两个窝窝头 我是硬吃下去的,我不想吃,但一想我以后经常吃这个了,就硬往下咽。那个窝 头很硬,玉米面的,面也很粗,咽得我都出了眼泪,不是难过的,一使劲咽眼泪 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