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长在宋庄的毛(94) 他们的眼睛已暗淡无光,他们的行动迟缓而笨拙。我默默地看着,年已七十 的脸上不再有表情。我默默地听着,此时我能做的就是听他们倾诉。我感到无限 的内疚和不安,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如果我能象别人一样工作,结婚,生子,瞻 养父母,这就是一个美好的家庭,父母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如果我过年回家能给 他们一些钱,至少在心灵上给他们一点安慰。可我什么都没有,我两手空空地回 来,我不能说一句话,我不能够给他们讲我的艺术,讲我的追求。我想起了表哥 的话,你可以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去摘你的艺术之果,三年,五年,十年,可你的 父母呢?三年五年后还会不会有他们。是啊,人不能忽视现实,艺术也不是那么 完美的。其实生活中谁都不需要艺术。我现在的情况只是因为自己太固执了。我 酷爱自己的艺术,不应该让别人为自己负担太多,我可以一个人,不结婚,不为 社会中复杂的关系疲困,可以不把自己投入到虚假的表演中,可现实,这都是现 实,我这个儿子应该让七十多岁的父母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也要更好的生活。 要做的事太多,要走的路太多,怎么才能让自己走得踏实一些呢? 2004年1 月31日 乘坐的临时客车晃晃悠悠终于在夜里0 :45分到了北京南站。这车真是太牛 了,不到五百公里的路程,却走了七个小时,很难想象那些长途车坐上几天几夜 是什么滋味。但北京的夜总是美的,橘红色的灯光染红了天空,看不出有没有星 星,不知道阴天还是晴天。夜的风很冷,随着拥挤的人群出了这个又脏又乱的车 站。走到路边,一群夜里开出租车的司机围上来问要不要车。还有一群中年妇女 拿着纸牌问住不住旅馆。我看着有人打车走了,有的人住旅馆去了,还有人在路 边象是在等什么。我也不知到哪里去,茫然的背着包在路上走来走去。 我来北京已有七年了,也不是第一次在南站下车,但象今天这样夜里站在很 冷的街上第一次感到一种失落。我租的住所离这很远,打车回去没有必要,离公 交车开车还有五个小时,又要在寒冷的夜里消磨时间了。随着人群出了站,又随 着人群进了站。走道候车室,到处是人和行李。没有站脚的地方,大概有很多人 也是在这里没有去处而等时间吧。又转到售票厅,这里灯火通明,人很少,没有 嘈杂的声音和难闻的气味。只有一个窗口在卖票,三三两两的买票的在排队,看 来未来的几个小时就要在这里消磨了。我把包放在地上,坐到卖票窗口的栏杆上, 静静的等待天明,等待太阳的升起…… 上午回到了宋庄小堡的画室,这儿一切如旧,半个月的回家,以又成了过去, 重又开始了不知会怎样的一年,重又展开了希望的开始。 (以上日记文字由吴德武本人提供) 220 我们村的周策是一个深居简出默默无闻的画家,他和他漂亮的妻子生活在我 们村后的一个深宅大院里。由于周策平时很少出门,除了我和李勇几个要好的朋 友外,他平时很少跟宋庄的画家接触,宋庄画家也很少知道我们这里有个周策, 这一年正月十五的事件,使周策一下子成了宋庄名人。 以前,周策曾在德国使馆办过一个画展,所以周策认识了那里的很多老外, 这一年的春节前,很多老外要求到周策家来玩,由于周策过年回了趟东北,所以 就把接待老外的日期安排在正月十五这一天。 当周策跟我说起此事的时候,我说我们可以搞一个大一点的帕替,到时让朋 友们在你的大画室里摆上画,我再让吴思嘉叫上几个美国人,这样不就成了一个 沙龙展览了吗?没准还能卖画呢!于是我们就找了几个要好哥儿们,每人收了点 钱,准备在周策的院子里搞元宵节艺术沙龙。 正好《北京月讯》的一个编辑朋友到周策这里来玩,听了我们的策划很感兴 趣,问周策用不用在他的刊物上发个消息。周策一想发个消息也很好,就当一次 艺术活动了,到时没准还真有画商来光顾我们的沙龙呢。于是,周策随手写了个 消息,从消息的文字上看,这是一个展览,后面还有周策的详细地址和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