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他们有三个人在电梯里。没有人说话,我们都很紧张,呼吸艰难,而且,因为 不同的理由,被我们自己的想法和恐惧折磨着。 我利用下降的过程估量着我的新同伴们。他们都穿得很正式——如果该死的男 装店所卖衣服都能被定义为“正式”的话——黑色的及肩披风,兜貌罩住了头,因 此我看不见他们魔鬼般的脸,只能看见他们空洞的眼睛。 我右边的这位,他的手正如老虎钳般紧紧地夹着我的胳膊,肩膀很宽,极瘦, 而且非常高,可能有六点六或六点七英尺高。他的身上有一股腥臭味儿。这些天里, 我猜我们大家都得跟卫生挑战一番了。 我左边的这位——特别提一句,这位正拿着格洛克手枪对准我的耳朵——从体 形看像是女人,该瘦则瘦该胖则胖,凹凸有致。她还携带着一对巨型火箭,那可真 够骇人的。我猜这就是不停跟我打电话的那位女士。 他们这个团队中的第三人站在了电梯控制板跟前。跟我的体形差不多,六英尺 高(不好意思),大概一百九十磅重——跟克莱德·威兹纳的个人档案记录里的数 字非常吻合。 实际上,无论从性别的、生理的,和道义上的角度来说,这三个人都很匹配伊 莱克·特内尔所假定的犯罪集团。 在这个谋杀者团伙里没有出现的是第四人,这个团队里的智囊,杰森·巴尼斯 先生。想到他的照片已经登在这个国家的每一种报纸上了, 所以他不露面不足为奇。 电梯门开了。我们现在是在购物中心的一层,地面光滑如镜,可以把上面一层 清晰地映出来。商店里没有墙,只有一条狭窄的步道把我们同停车场分隔开来。推 车和我都被推出了电梯,然后直接朝着围栏,那里已经有两辆德克萨斯产卡迪拉克, 也就是,磨损了的福特小货车,一辆红色,一辆黑色,驾驶台空着,引擎热着。 那个看上去该是克莱德·威兹纳的家伙对那个女人说:“拿着你的,快点。” 她跨了出来,还一蹦一跳的。 他对我说:“你可以帮着我们搬运这些箱子,也可以撅起屁股站着,等着我把 你的脑袋打开花。” 时间会是最好的客人。我抬起了第一个手提箱,轻轻地把它放在黑色小货车的 后部。 接着我们三人都把手提箱扔到红色和黑色小货车的车斗里,两辆车的车斗里都 没有任何袋子或行李,我猜那意味着附近可能会有一个藏匿地点。两辆车的车牌照 都是弗吉尼亚的,但是它们有可能是偷来的,就像那五千万美元一样,就像可怜的 西恩·达尔蒙特一样。 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那位女士出现在她的小货车里,那辆车是黄色的,最 后四个手提箱扔进了她的车内。那个高个子拿帆布罩住所有的手提箱,现在那些就 是他们的捕获物——五千万流通中的、没被追踪的现金,被不均匀地分成到三份。 捕获物中还包括不能被分割的我。 那位女士把她的钥匙扔给我,说道:“你开我的车,进去吧。” 为了打消我明显的犹疑,她允许我去检查她的格洛克手枪的枪镗是多么干净。 她说:“我立马就能打死你,混蛋。” 如同那样,我只好强迫自己处于驾车的心情中。 当她和我钻进她那辆黄色福特的驾驶室的时候,另两辆小货车开始朝不同的方 向加速。一丝不苟和吹毛求疵不属于她的缺点,车厢的地面上覆盖着踩碎了的百威 啤酒易拉罐和揉得烂糟糟的糖果包装纸,这位女士看来还有一条秃毛狗,因为细小 的灰色毛发纠结得到处都是。并且,在仪表板上,就在方向盘前,安上了一个小的 录像屏幕,我猜那就是她用来观察我在货车里的行踪的。 她的右手让其手枪对准我,左手摘掉了她的兜貌,甩出了一头金发。就像伊莱 克·特内尔老板的目击证人们证明的,这位女士可以符合他们许多的观察结论项: 三十过一点的年纪,冰冷的蓝色眼珠,晒黑了的皮肤,还有点皱,撅着的嘴唇,收 紧的下颌。她非常漂亮,虽然有一点邋遢。她显然不是那种妈妈会梦想你可以带回 家的女孩类型,但是我认为爸爸会喜欢她。但是撇开外表,这位女士是没有心的, 还有一个属于谋杀犯的阴暗的灵魂 也许是遵守她这一天来唯一遵守的法律,她扣上了她座位上的安全带。她对我 说:“不要扣上你的。如果这辆卡车发生事故,撞破挡风玻璃的会是你,不是我。” 她把你的手枪在我鼻子前挥了挥:“你到底在他妈的看什么呢?开车!” 我朝前开着,她指引我朝着停车场那一头的末端开去。我们坐在一条长凳上, 她快速地走向乘客门,面对我,说道:“不要开太快。回到第五十号公路,朝特区 开。” 过了一会儿,我评论道:“你撒谎了。” “我始终都在撒谎。你想说什么?” “没有炸弹。” “哦……是的,”她看了看四周,看看附近是否有警察。不幸的是,他们都在 购物中心的另一侧开会呢。我们的行旅之途不会有任何干扰。她看着我,呵呵笑道 :“现在,你现在是否觉得自己像一头蠢驴?法学学位以及所有……而且,我还把 你骗得只穿内裤。你现在只穿着内裤。” “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 “你撒谎。”她大笑道,“我从摄像机里看见了你的脸,听见了你对联邦调查 局的人说的话。诸如你不相信我那样的鬼话。” 我也大笑道:“还真被你骗过了。” 我继续盯着路面,但是过了片刻我对她说:“你知道,全世界的每一个警察都 要追踪你。永远。你杀死了一系列重要人物。他们从来没有忘记,从来没有。他们 最终会抓住你的。” “闭嘴。” “我只是认为你应该知道他们真的是被激怒了。” “那又怎么样?他们至今没能干扰到我。” 那可能是真的。又过了片刻,我说:“我该叫你什么?” “你不用叫我什么。闭嘴,开你的车就是了。” “来吧,给我一个名字吧。你无论如何都要杀死我的,想想吧……告诉我也没 什么坏处吧?” 她看上去是在思考这一点。显而易见,她已经去除了她的头巾,因为在这样一 个畸形恐怖的年代里,人们看到戴兜貌的人在城周围转悠时都会感到有点紧张。但 是允许我看到她的脸对我来说是个坏消息。实际上,关于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 弄死我,我还真是没有一点头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符合他们的计划安排。也 许他们的意图是要保留一个人质,直到他们全都彻底逃脱。无论如何,她没有反对 我的要求,这证明我不需要担心我的下一顿饭还吃不吃得上了。她说道:“玛丽露。” 为什么所有从德克萨斯州来的人的名字听上去都像乡村歌唱家?我评论道: “很好听的名字嘛。”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们不会成为朋友的。” 我看着她。“你说的对,玛丽露,我们永远不会是朋友。我喜欢我生命中最后 几个小时内这次愉快的行旅。你呢?” 我们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警铃的呼啸声,她再一次紧张地左右乱扭,看看我 们周围是否有闪烁的车灯。然而没有。 我提醒她:“无论如何,没什么关系吧。局里已经知道你了。” “是的,没错。但是他们并不怎么了解我。” “嗯……看着,我讨厌在这儿成为坏消息的一个先兆……但是是的……他们真 的还了解你不少。” “胡说。他们不——” “他们知道你来自基林,他们知道你偷过武器,他们还知道你的同伙克莱德· 威兹纳的一切。” 正如预料中的,我的话让她颇为惊讶。她有一些退却,手枪往下放了一点,眼 睛却睁大了。 “调查者们已经在基林到处调查了,”我继续道,“我能打赌,有人会记得看 见过你和克拉得在一起。”我补充道:“还记得你们的样子……那些人真的注意得 蛮仔细,是不是?” “我……什么时候……我的意思是,怎么——” “嘿,你应该看看他们通过电脑合成的你的照片。从那次范围盗窃——你在胡 德港靶场控制作案的那一天。训练场上的那些人肯定记得你。实际上,可能是从情 欲的角度来看你——喔嗷,是你……完全一致。”我瞥了她一眼,说道:“嘿…… 你看上去有点紧张……难过。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这些?” “你真是……混蛋——给我闭嘴!” “很好。我会只管……你知道,开车。” 我直直地看着前方。玛丽露显然不是那种能够很优雅地接受坏消息的人。我也 不是。 我自顾自地思考着,想找到一个角度,仔细地琢磨一下这位女士。成长在南方 的军事基地中,我知道那些至少是看上去和听上去像玛丽露的女孩们——乡野气的, 从小被人疏忽的,希望做任何能够引起人重视的事,希望被人承认。心理上被亏欠, 但是外表上和爱挑刺儿的个性上被过多地赋予,而且冲动和易怒,恰似一头真的食 肉动物。 Ok,我正在建构过度使用的老一套,但是老一套也有它们的用处,甚至那些有 用的箴言就经常来源自老一套。举个例子,我猜想玛丽露可能对她自己的背景有一 点不自信,对当局有一点不满,可能还跟警察们耗过好些年月,有过不少前科。就 像大多数从艰难困苦的背景中走出的人们,她可能倾向于相信每一片好运气都会被 包上一个劣等的衬里。 动机也是一个要素。我能猜到玛丽露现在已经不像早年那么容易受到伤害和挫 败了,而此刻长期失败的阴影开始浮现。她年龄太大,携带了太多的行李,无法打 动一个富家小子,她的好样貌也开始起皱,她的乳房需要一台叉车来把它们撑起来。 对玛丽露来说,她可以非常在乎这一切,也可以毫不理会。但那对我来说还真不是 什么让人愉快的消息。正如我怀疑她可能会干的,她晃动了一下她的手枪,问道: “嘿,你,那些警察们还知道些什么?” “玛丽露,这不是他们现在知道的——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你真是在基林 出生长大的吗?” “是又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你就太不幸了。对警察们来说,那就仿佛一站式 购物。他们可能会有一个缓慢的开头,但是他们有韧性,而且善坚持。”我继续说 道:“到黄昏,他们就会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历史,甚至你鞋子的尺码。” 事实上,从采自霍克家院子里的鞋模上,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的鞋子号码、宽度, 估出了她的体重,甚至她鞋子的款型。不过在目前这种情形下,我还是不要让她知 道这些的好。我暗示道:“但是也许你不会遇到什么难题的。” “怎么说?” “嗯,我能确定你有一副很好的伪装,还有一张假护照以便从这个国家逃出去, 对吗?” “不。但我知道到哪里去弄假护照。” “基林?” “那又如何呢?” “你是怎么认为的?” “太热了,哈?” 我让她去思考。她并没有表现得多么聪明,但是我也不敢愚蠢地去小看她。至 少,从我们短暂的共处经历来看,她也不会贸然地低估我。我暗示道:“我不是说 你会被抓住的,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你是怎么能不被抓住。” 从她的表情看来,我的这些问题困扰住她了。实际上,我有一些惊讶。这些人 已经想出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为什么不想一个合乎情理的逃脱计划?然后又一 次的,成功助长了过分自信,我们都知道过分自信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懒散草率。 终于,她说道:“也许你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聪明,达尔蒙特。” “也许。我知道这一点:一旦警察要辨认你的身份,你就会同麦当娜一样好认。 你的那些拍档也是。你们杀死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人物,玛丽露,你们往总统的屁股 上画上了一只牛眼。他们把这叫做‘世纪之罪’。” “我还是能够逃脱。” “也许。但是如果你不能呢?” “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聪明的人会考虑一种替代选择。” “是啊?” “有时胡说会变成真的,玛丽露。但是这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我在听着呢。” “首先,我们谈论的是谋杀的多重价值,勒索,试图谋杀……”我一边看着她, 一边为她解释,发音清晰地,“政府肯定要求给你们应得的惩罚,至少你们中的两 人会被电死。”我停了一会儿,让她去设想这样一幅图景,然后暗示道:“但是我 打赌你们中还有一人不至于这样。” 我把眼光收回,仍然盯着路面,但我能感觉到她在打量、琢磨我。终于,她说 道:“看着,混蛋,我可能会得到我该得的一千两百万。可现在你想在我耳边信口 雌黄让我分心,好像我会有什么难题一样。” “你没有吗?” “往那儿拐,去格力比。”她继续说道,“照我看来,我唯一的难题是怎样花 掉那笔钱。” “很好。祝你好运。” “是啊?很好,没人能让我相信他们的胡说八道。” “除了你的拍档。”我微笑着。 她抬起了手枪,对准了我的脑袋。我迅速地瞥了一眼,渐渐她扣扳机的手指因 为太过用劲而显得发白,她的瞳孔因为愤怒而变大了。啊哦。她说道:“我认为我 要把你可恶的脑袋打开花才好。” “嘿,嘿,我可是在帮助你走出这儿呢。” 她的手指扣得更紧了,只要移动一毫米,这场谈话便会永远结束。“别,玛丽 露。我在开车,我们会撞碎的,警察会过来,你会有一点麻烦来解释你车上的这些 手提箱。”我非常合情合理地继续说道,“深呼吸,忘了我说的一切吧。” 她显然忘不掉。她说:“克莱德比你聪明。” “可能吧。” “他考虑事情很透彻。” “他肯定是。我敢打赌他也一定知道你被捕之后他要怎么办。” “那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想吧。” “你想戏弄我。” 的确如此。“不,我只是暗示说如果你被逮捕了,你的现实就会转换。或许你 和克莱德会亲如手足,或许你们不会。” “克莱德向来对我光明磊落。” “那么那个大块头呢?” “汉克?嗯,他反应有点慢,可以说是有点呆。” “你看……那正是我要讨论的。如果你被抓住了,某人就会泄密。他们总是这 样。联邦探员们会把你们分开,使劲地拷问你,然后给你们每个人一个活的机会。 最先泄密的人将会活下来。也许那是个会事先考虑的聪明的家伙,也许是那个连两 秒钟的事先考虑也做不到的笨蛋。” 她看上去在思考那是她的哪一个拍档,汉克还是克莱德,会第一个把她供出来。 我补充道:“再想想这样一幅图景:一万伏高压让你的眼球从你头盖骨中迸出来… …你的牙齿炸开……烟雾盘旋在你的发梢,灌进你的耳朵……有些人……嗯,你知 道,他们一想到这个就会扭曲不安。” 一些令人作呕的场景总是让人清醒。我们仍然在格力比路上往西开,她已经冷 静下来,把她的枪架在了大腿上。我们的左边是一个转弯处,通往一个大的、稍微 有点破旧的由红砖的联排别墅和公寓杂揉起来的区域。她指着通往那片区域的一个 转弯处说:“开过去,绕开一点儿。” “很好。”我现在知道我们会在哪里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行,聪明律师先生,你说如果我被抓住的话,我该做 些什么?” “第一,不要犹豫。像那场游戏秀……你知道的,危险,阿列克斯的人[ 美国 影片《game over 》(特殊任务),主演是阿列克斯·卡特。] 发问,谁先按动蜂 鸣器,谁先被打死。” “那是什么意思?第一个被打死?” “嗯,我没有说那是自动的吧,我说过吗?” “没有吗?” “没有。也许汉克,也许克莱德,也许是他们两个,都会欣然接受警方的交易。” 我摇了摇头,“你不会相信这情形发生得有多普遍。” “我认为你说的是最先泄密的人会得到活下来的机会。” “我是不是还说了有人会被电死?” 她点了点头。 “看见了这儿的难题吗?检举人将会告诉警察生存几率只是给一个人的,只有 一份。谁把这场游戏玩得最好,谁就得到这个机会。” “啊哈,游戏规则是怎么样的?” “嗯,这取决于他们叫做减罪因素的东西。就像……举例来说,谁杀的人最多?” “啊……嗯,是克莱德和汉克,我能确定。我只……杀了好像有两个。啊…… 也许是三个。” “哪三个?贝尔克内普家大门后的那个女的?” 她点了点头:“啊哈。” 我紧抓着方向盘的手抓得更紧了。“贝尔克内普家的司机?” 又一次点头。 我问道:“是你在范搏格法官家门边放置了地雷吗?” “不。是克莱德干的。他痴迷于炸药和胡说,不让任何人碰它们。我只是按动 了按钮,把那个老家伙炸成了两半。” “就那些了?” 她不得不考虑了一会儿。这是超现实的。“可能还有一个。”她犹豫了一会儿, 说道。 “可能?” “ok,还有一个……贝尔克内普的老婆。”她看着我,性急地说道,“克莱德 和汉克干掉了大概……我不知道……大概十个人吧。” 这总是让人惊奇,更别提让人忧虑,当你对杀手们说话时你会发现他们是怎样 一群白痴,而且你会非常震惊他们对于杀人居然一点都觉察不到悔恨和罪孽。我摇 了摇头。 “为什么摇头?你有什么困难吗?” “不,但是你有。玛丽露,你需要给联邦调查局提供些别的。说说汉克有多傻 吧。” “他真的很傻。所有该考虑的地方都是我和克莱德去想的。我们列出的靶子, 我们去实现计划,”她大笑道,“至于汉克,哪怕你告诉他用脑袋去顶母牛的屁股, 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办的。他简直笨到家了。” “嗯,那可不妙。” 她止住了笑:“什么不妙?” “你必须明白,法律给了白痴们所有的机会。就像,你越是愚笨,你能忍受的 罪孽就越少。你会因此而得到平衡。” “是吗?要怎样呢?” “也许要显示一些是非善恶之心吧。做一些好处多过坏处的事。记住,你必须 看上去跟他们比起来要善良那么一点点。”我补充道,非常严肃的,“这不难做到, 对吗?” 她盯着我看了有一会儿,说道:“嗯,就像我应该让你活着?那就是你的目的, 对吗?” “完全不是。”过了一会儿,我继续说道,“嗯,显然让我活着也不会伤害到 你。” “啊哈,你刚才说的是对我有利的事?” “现在让你听上去像个圣人有点晚。环境允许我怎样赞美你,我就会怎样做。” 她说:“回到我指给你看的那个转弯处。” “遵命,”而我又问道,“你对我刚才说的那一大通怎么想?” “还不知道。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她和我都没有再说话。我已经种下了种子,要么种子发芽, 要么我被钳制住。 我拐入了那片别墅和公寓杂揉的区域,然后向右拐了两次,接着又往左拐了一 次,我们停在了一条逼仄的死巷里,左边就是汉克的红色小货车。克莱德的黑色小 货车却不见踪影。 玛丽露用一块布遮住她的手枪,命令我走出车子。我们走在人行道上,看起来 有一点可疑,我穿着我的内裤,她走在我后面三步远的地方,右臂紧夹住身体。但 是四周的建筑都是老朽、凋敝的,并且邻居们可能都在意他们自己的事务,不见一 个人露头。 我们进入了一座两层楼的殖民风格的联排别墅。我被带领着穿过一条狭窄的走 廊,这条走廊通向没什么家具的起居室。我注意到了一台小电视、一张可折叠的桥 牌桌,和一些塑料的户外家具;除此之外,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空荡荡的。玛纱·斯 图亚特[ Martha stewart,美国著名女企业家,] 可能会对这个地方大发脾气的。 汉克远远地站在我们的左边,在厨房里。他比我预期的要老一点,也许有五十 岁,黑发,松弛的下巴,因为吃糖太多被虫蛀坏了的牙齿,黑眼珠中有一股沉闷的 木然,像是有人忘了打开他头盖骨中的灯。他正在踢开一个百威啤酒的罐子,他把 它对准玛丽露,说道:“嘿。” “嘿。”她回答道。 “是他?”他问道,把啤酒罐子踢向我。 “是他。”玛丽露回答道,似乎要结束他们单音节的讨论 顺便说一句,有一个双手被绑在背后的家伙坐在起居室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嘴 被一个黑色的东西堵上了,那张脸我立刻就认来出了:杰森·巴尼斯。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