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二 睿宗
睿宗景襄皇帝,讳拖雷,太祖第四子,太宗母弟也。方太祖崩时,太宗留霍博
之地,国事无所属,拖雷实身任之。闻燕京盗贼白昼剽掠富民财物,吏不能禁,遂
遣塔察、吾图撒合里往穷治之,杀十有六人,盗始屏息。
己丑夏,太宗还京。八月,即位。明年庚寅秋,太宗伐金,命拖雷帅师以从,
破天城堡,拔蒲城县,闻金平章合达、参政蒲阿守西边,遂渡河,攻凤翔。会前兵
战不利,从太宗援之,合达乃退。辛卯春,破洛阳、河中诸城。太宗还官山,大会
诸侯王,谓曰:“人言耗国家者,实由寇敌。今金未殄,实我敌也。诸君宁无计乎?”
拖雷进曰:“臣有愚计,非众可闻。”太宗屏左右,亟临问之,其言秘,人莫知也。
凤翔既下,有降人李昌国者言:“金主迁汴,所恃者黄河、潼关之险尔。若出宝鸡,
入汉中,不一月可达唐、邓。金人闻之,宁不谓我师从天而下乎!”拖雷然之,言
于太宗。太宗大喜,语诸王大臣曰:“昔太祖尝有志此举,今拖雷能言之,真赛因
也。”赛因,犹华言大好云。遂大发兵。
太宗以中军自碗子城南下,渡河,由洛阳进;斡陈那颜以左军由济南进;而拖
雷总右军自凤翔渡渭水,过宝鸡,入小潼关,涉宋人之境,沿汉水而下。期以明年
春,俱会于汴。遣搠不罕诣宋假道,且约合兵。宋杀使者,拖雷大怒曰:“彼昔遣
苟梦玉来通好,遽自食言背盟乎!”乃分兵攻宋诸城堡,长驱入汉中,进袭四川,
陷阆州,过南部而还。遂由金取房,前锋三千人破金兵十余万于武当山,趋均州。
乘骑浮渡汉水,遣夔曲涅率千骑驰白太宗。太宗方诣汉水,将分兵应之,会夔曲涅
至,即遣慰谕拖雷,亟合兵焉。
拖雷既渡汉,金大将合达设伏二十余万于邓州之西,据隘待之。时拖雷兵不满
四万,及得谍报,乃悉留辎重,轻骑以进。十二月丙子,及金人战于禹山,佯北以
诱之,金人不动。拖雷举火夜行,金合达闻其且至,退保邓州,攻之,三日不下。
遂将而北,以三千骑命札剌等率之为殿。明旦,大雾迷道,为金人所袭,杀伤相当。
拖雷以札剌失律,罢之,而以野里知给歹代焉。未几,败金军。壬辰春,合达等知
拖雷已北,合步骑十五万蹑其后。拖雷按兵,遣其将忽都忽等诱之。日且暮,令军
中曰:“毋令彼得休息,宜夜鼓以扰之。”太宗时亦渡河,遣亲王口温不花等将万
余骑来会。天大雨雪,金人僵冻无人色,几不能军,拖雷即欲击之,诸将请俟太宗
至破之未晚,拖雷曰:“机不可失,彼脱入城,未易图也。况大敌在前,敢以遗君
父乎!”遂奋击于三峰山,大破之,追奔数十里,流血被道,资仗委积,金之精锐
尽于此矣。余众迸走睢州,伏兵起,又败之。合达走钧州,仅遗数百骑。蒲阿走汴,
至望京桥,复禽获之。太宗寻至,按行战地,顾谓拖雷曰:“微汝,不能致此捷也。”
诸侯王进曰:“诚如圣谕,然拖雷之功,著在社稷。”盖又指其定册云尔。拖雷从
容对曰:“臣何功之有,此天之威,皇帝之福也。”闻者服其不伐。从太宗攻钧州,
拔之,获合达。攻许州,又拔之,遂从太宗收定河南诸郡。四月,由半渡入真定,
过中都,出北口,住夏于官山。
五月,太宗不豫。六月,疾甚。拖雷祷于天地,请以身代之,又取巫觋祓除衅
涤之水饮焉。居数日,太宗疾愈,拖雷从之北还,至阿剌合的思之地,遇疾而薨,
寿四十有阙 。妃怯烈氏。子十一人,长宪宗,次四则世祖也。宪宗立,追谥曰
英武皇帝,庙号睿宗。二年,合祭昊天后土,以太祖、睿宗配享。世祖至元二年,
改谥景襄皇帝。
○裕宗
裕宗文惠明孝皇帝,讳真金,世祖嫡子也。母昭睿顺圣皇后,弘吉烈氏。少从
姚枢、窦默受《孝经》,及终卷,世祖大悦,设食飨枢等。中统三年,封燕王,守
中书令。丞相史天泽入启事,王曰:“我幼,未尝习祖宗典则,闲于政体,一旦当
大任,惟汝耆德赖焉。”复谕赞善王恂曰:“省臣所启,等国事也。尔宜入与闻之。”
四年,兼判枢密院事。至元初,省臣奏请王署敕,每月必再至中书。于是王将入中
书,乳母进新衣,笑却之曰:“吾何事美观也。”尝从幸宜兴,世祖违豫,忧形于
色,夕不能寐。闻母皇后暴得风疾,即悲泣,衣不及带而行。七年秋,受诏巡抚称
海,至冬还京。间谓诸王札剌忽及从官伯颜等曰:“吾属适有兹暇,宜各悉乃心,
慎言所守,俾吾闻之。”于是撒里蛮曰:“太祖有训:欲治身,先治心;欲责人,
先责己。”伯颜曰:“皇上有训:欺罔盗窃,人之至恶。一为欺罔,则后虽出善言,
人终弗信;一为盗窃,则事虽未觉,心常惴惴,若捕者将至。”札剌忽曰:“我祖
有训:长者梢,深者底。盖言贵有终始,长必极其杪,深必究其底,不可中辍也。”
王曰:“皇上有训:毋持大心。大心一持,事即隳败。吾观孔子之语,即与圣训合
也。”至王恂陈说尤多,事见恂传。
十年二月,立为皇太子,仍兼中书令,判枢密院事。受玉册:“皇帝若曰:咨
尔皇太子真金,仰惟太祖皇帝遗训,嫡子中有克嗣服继统者,豫选定之。是用立太
宗英文皇帝,以绍隆丕构。自时厥后,为不显立冢嫡,遂启争端。朕上遵祖宗宏规,
下协昆弟佥同之议,乃从燕邸,即立尔为皇太子,积有日矣。比者儒臣敷奏,国家
定立储嗣,宜有册命,此典礼也。今遣摄太尉、左丞相伯颜持节授尔玉册金宝。於
戏!圣武燕谋,尔其承奉。昆弟宗亲,尔其和协。使仁孝显于躬行,抑可谓不负所
托矣。尚其戒哉,勿替朕命。”九月丙戌,诏立宫师府,设官属三十有八员。起处
士杨恭懿于京兆。
太子尝有疾,世祖临幸,亲和药以赐之。遣侍臣李众驰祀岳渎名山川,太子戒
其所至郡邑,毋烦吏迎送,重扰民也。诏以侍卫亲军万人益隶东宫,太子命王庆端、
董士亨选其骁勇者,教以兵法,时阅试焉。太子服绫袷,为渖所渍,命侍臣重加染
治,侍臣请织绫更制之,太子曰:“吾欲织百端,非难也。顾是物未敝,岂宜弃之。”
东宫香殿成,工请凿石为池,如曲水流觞故事。太子曰:“古有肉林酒池,尔欲吾
效之耶!”不许。每与诸王近臣习射之暇,辄讲论经典,若《资治通鉴》、《贞观
政要》,王恂、许衡所述辽、金帝王行事要略,下至《武经》等书,从容片言之间,
苟有允惬,未尝不为之洒然改容。时侍经幄者,如王恂、白栋皆朝夕不出东宫,而
待制李谦、太常宋尤加咨访,盖无间也。
十八年正月,昭睿顺圣皇后崩,太子自猎所奔赴,勺饮不入口者终日,设庐帐
居之。命宋择可备顾问者,以郭祐、何玮、徐琰、马绍、杨居宽、何荣祖、杨
仁风等为言。太子曰:“是数人者,尽为我致之,宜自近者始。”遂召玮于易州、
琰于东平。赞善王恂卒,太子闻之嗟悼,赙钞二千五百缗。一日,顾谓左右曰:
“王赞善当言必言,未尝顾惜,随事规正,良多裨补,今鲜有其匹也。”时阿合马
擅国重柄,太子恶其奸恶,未尝少假颜色。盗知阿合马所畏惮者,独太子尔,因为
伪太子,夜入京城,召而杀之。及和礼霍孙入相,太子曰:“阿合马死于盗手,汝
任中书,诚有便国利民者,毋惮更张。苟或沮挠,我当力持之。”中书启以何玮参
议省事,徐琰为左司郎中。玮、琰入见,太子谕之曰:“汝等学孔子之道,今始得
行,宜尽平生所学,力行之。”辟杨仁风于潞州、马绍于东平,复辟杨恭懿置省中
议事,以卫辉总管董文用练达官政,与恭懿同置省中。按察副使王恽进《承华事略》:
一曰《广孝》,二曰《立爱》,三曰《端本》,四曰《进学》,五曰《择术》,六
曰《谨习》,七曰《听政》,八曰《达聪》,九曰《抚军》,十曰《明分》,十一
曰《崇儒》,十二曰《亲贤》,十三曰《去邪》,十四曰《纳诲》,十五曰《几谏》,
十六曰《从谏》,十七曰《推恩》,十八曰《尚俭》,十九曰《戒逸》,二十曰
《审官》。太子闻汉成帝不绝驰道,唐肃宗改绛纱袍为硃明服,大喜曰:“使吾行
之,亦当若此。”及说邢峙止齐太子食邪蒿,顾宫臣曰:“菜名邪蒿,未必果邪也。
虽食之,岂遽使人不正邪?”张九思对曰:“古人设戒,义固当尔。”
诏割江西龙兴路为太子分地,太子谓左右曰:“安得治民如邢州张耕者乎!诚
使之往治,俾江南诸郡取法,民必安集。”于是召宋大选署守长。江西行省以岁
课羡余钞四十七万缗献,太子怒曰:“朝廷令汝等安治百姓,百姓安,钱粮何患不
足,百姓不安,钱粮虽多,安能自奉乎!”尽却之。阿里以民官兼课司,请岁附输
羊三百,太子以其越例,罢之。参政刘思敬遣其弟思恭以新民百六十户来献,太子
问民所从来,对曰:“思敬征重庆时所俘获者。”太子蹙然曰:“归语汝兄,此属
宜随所在放遣为民,毋重失人心。”乌蒙宣抚司进马,逾岁献之额,即谕之曰:
“去岁尝俾勿多进马,恐道路所经,数劳吾民也。自今其勿复然。”
二十年春,辟刘因于保定,因以疾辞,固辟之,乃至,拜右赞善大夫,以吏部
郎中夹谷之奇为左赞善大夫。是时已立国子学,李栋、宋、李谦皆以东宫僚友,
继典教事,至是,命因专领之,而以等仍备咨访。尝曰:“吾闻金章宗时,有司
论太学生廪费太多,章宗谓养出一范文正公,所偿顾岂少哉。其言甚善。”会因复
以疾乞去。二十二年,以长史耶律有尚为国子司业。中庶子伯必以其子阿八赤入见,
谕令入学,伯必即令其子入蒙古学。逾年又见,太子问读何书,其子以蒙古书对,
太子曰:“我命汝学汉人文字耳,其亟入胄监。”遣使辟宋工部侍郎倪坚于开元,
既至,访以古今成败得失,坚对言:“三代得天下以仁,其失也以不仁。汉、唐之
亡也,以外戚阉竖。宋之亡也,以奸党权臣。”太子嘉纳,赐酒,日昃乃罢。谕德
李谦、夹谷之奇尝进言曰:“殿下睿性夙成,阅理久熟,方遵圣训,参决庶务,如
视膳问安之礼,固无待于赞谕。至于军民之利病,政令之得失,事关朝廷,责在台
院,有非宫臣所宜言者。独有澄原固本,保守成业,殿下所当留心,臣等不容缄口
者也。敬陈十事:曰正心,曰睦亲,曰崇俭,曰亲贤,曰几谏,曰戢兵,曰尚文,
曰定律,曰正名,曰革敝。”其论正心有云:“太子之心,天下之本也。太子心正,
则天心有所属,人心有所系矣。唐太宗尝言,人主一心,攻之者众,或以勇力,或
以辨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人主少懈,而受
其一,则其害有不可胜言者。殿下至尊之储贰,人求自售者亦不为少,须常唤醒此
心,不使为物欲所挠,则宗社生灵之福。固本澄原,莫此为切。”论睦亲,以“宗
亲为王室之籓屏,人主之所自卫者也。大分既定,尊卑悬殊,必恩意俯逮,然后得
尽其欢心。宗亲之欢心得,则远近之欢心得矣”。其论正名、革敝,尤切中时政。
太子在中书日久,明于听断,四方州郡科征、挽漕、造作、和市,有系民休戚者,
闻之,即日奏罢。右丞卢世荣以言利进,太子意深非之。尝曰:“财非天降,安得
岁取赢乎!恐生民膏血,竭于此也。岂惟害民,实国之大蠹。”其后世荣果坐罪。
桑哥素主世荣,闻太子有言,讫箝口不敢救。
至元以来,天下臻于太平,人材辈出,太子优礼遇之,在师友之列者,非朝廷
名德,则布衣节行之士,德意未尝少衰。宋目疾,赐钞千五百缗。王磐告老而归,
官其婿于东平,以终养。孔洙自江南入觐,则责张九思学圣人之道,不知有圣人之
后。其大雅不群,本于天性,中外归心焉。于是世祖春秋高,江南行台监察御史言
事者请禅位于太子,太子闻之,惧。台臣寝其奏,不敢遽闻,而小人以台臣隐匿,
乘间发之。世祖怒甚,太子愈益惧,未几,遂薨,寿四十有三。成宗即位,追谥曰
文惠明孝皇帝,庙号裕宗,祔于太庙。
○显宗
显宗光圣仁孝皇帝,讳甘麻剌,裕宗长子也。母曰徽仁裕圣皇后,弘吉剌氏。
甘麻剌少育于祖母昭睿顺圣皇后,日侍世祖,未尝离左右,畏慎不妄言,言必无隐。
至元中,奉旨镇北边,叛王岳木忽兒等闻其至,望风请降。既而都阿、察八兒诸王
遣使求和,边境以宁。尝出征驻金山,会大雪,拥火坐帐内,欢甚,顾谓左右曰:
“今日风雪如是,吾与卿处犹有寒色,彼从士亦人耳,腰弓矢、荷刃周庐之外,其
苦可知。”遂命饔人大为肉糜,亲尝而遍赐之。抚循部曲之暇,则命也灭坚以国语
讲《通鉴》。戒其近侍太不花曰:“朝廷以籓屏寄我,事有不逮,正在汝辈辅助。
其或依势作威,不用我命,轻者论遣,大者奏闻耳,宜各慎之。使百姓安业,主上
无北顾之忧,则予与卿等亦乐处于此,乃所以报国家也。”
二十六年,世祖以其居边日久,特命猎于柳林之地。率众至漷州,恐廪膳不均,
令左右司之,分给从士,仍饬其众曰:“汝等饮食既足,若复侵渔百姓,是汝自取
罪谪,无悔。”众皆如约,民赖以安。北还,觐世祖于上京,世祖劳之曰:“汝在
柳林,民不知扰,朕实嘉焉。”明年冬,封梁王,授以金印,出镇云南。过中山,
又明年春过怀、孟,从卒马驼之属不下千百计,所至未尝横取于民。
二十九年,改封晋王,移镇北边,统领太祖四大斡耳朵及军马、达达国土,更
铸晋王金印授之。中书省臣言于世祖曰:“诸王皆置传,今晋王守太祖肇基之地,
视诸王宜有加,请置内史。”世祖从之,遂以北安王傅秃归、梁王傅木八剌沙、云
南行省平章赛阳并为内史。明年,置内史府。又明年,世祖崩,晋王闻讣,奔赴上
都。诸王大臣咸在,晋王曰:“昔皇祖命我镇抚北方,以卫社稷,久历边事,愿服
厥职。母弟铁木耳仁孝,宜嗣大统。”于是成宗即帝位,而晋王复归籓邸。
元贞元年,塔塔兒部年谷不熟,檄宣徽院赈之。又答答剌民饥,请朝廷赈之。
诏赐王钞千万贯,及银帛有差。皇太后复以云南所贡金器,遣朵年来赐。是岁冬,
奉诏以知枢密院事札散、同知徽政院事阿里罕为内史。大德二年,诏给秫米五百石。
五年,成宗以边士贫乏,分给钞一千万贯。
六年正月乙巳,王薨,年四十。王天性仁厚,御下有恩。元贞初,籓邸属官审
伯年老,请以其子代之。内史言于王,王曰:“惟天子所命。”其自守如此,故尤
为朝廷所重。然崇尚浮屠,命僧作佛事,岁耗财不可胜计。子三人:曰也孙帖木兒,
曰松山,曰迭里哥兒不花。王薨后十年,仁宗即位,谥王献武。又十一年,英宗遇
弑,也孙帖木兒以嗣晋王即皇帝位,追尊曰光圣仁孝皇帝,庙号显宗,祔享太室。
又六年,文宗即位,乃毁其庙室。
○顺宗
顺宗昭圣衍孝皇帝,讳答剌麻八剌,裕宗第二子也。母曰徽仁裕圣皇后,弘吉
剌氏。至元初,裕宗为燕王,答剌麻八剌生于燕邸。明年,诏裕宗居潮河。八月,
召至京师。凡乘舆巡幸及岁时朝贺,未尝不侍裕宗以行。稍长,世祖赐女侍郭氏,
其后乃纳弘吉剌氏为妃。二十二年,裕宗薨,答剌麻八剌以皇孙钟爱,两宫优其出
阁之礼。二十八年,始诏出镇怀州,以侍卫都指挥使梭都、尚书王倚从行,至赵州,
从卒有伐民桑枣者,民庶诉于道,答剌麻八剌怒,杖从卒以惩众,遣王倚入奏,世
祖大悦。未至,以疾召还。明年春,世祖北幸,留治疾京师,越两月而薨,年二十
有九。
子三人:长曰阿木哥,封魏王,郭出也;妃所生者曰海山,是为武宗;曰爱育
黎拔力八达,是为仁宗。大德十一年秋,武宗即位,追谥曰昭圣衍孝皇帝,庙号顺
宗,祔享太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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