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尼奇境 想领略大自然的风趣吗? 到江南去吧! 想体悟宇宙间的宁静吗? 到江南去吧! 想释放生命中的活力吗? 到江南去吧! 江南一代风景如画,除了柔光四溅的清波碧影,便是风和日丽的霞烟紫云,那 里飘拂着嫩绿的水草,那里游荡起透明的鱼虾,那里是梦中的水乡,那里是水上的 蓬莱,那里是人间的仙境,那里,还烙印着逍遥者的足迹! 似乎到了魂牵梦萦的天池,而且顿生出一种微妙的和谐,虽然这里的山色不及 沅湘,但柔美的视线更胜于洞庭,如果把大地比作母亲,那么这里便是圣母的胸脯。 庄周顺着清波飘荡,时而凌空浮水,时而徒步郊野,宛如落进了神奇的摩尼世界, 找不到湖的尽头,也寻不着岛的端倪,最后干脆躺在湖畔边呓语:“苍天呵,多么 深邃!大地呵,多么辽阔!湖水呵,多么清澈!可是,为何不让我找到微笑的彼岸 呢?到底是湖中漂荡着宝岛,还是岛中渗透着奇湖?湖与岛,谁才是水乡的主人呢?” 湖面飘来熟悉的声音:“洼地可以容纳万江之水,然后汇积成湖泊;湖水又可 以吞没零星之土,然后堆积成岛石。就像这高洁的天空,到底是星辰充满着虚空呢, 还是虚空中镶嵌着星辰?事物上,万物的存在是没有边界了,又何求那道虚设的端 涯呢?” 庄子望着深邃的蓝天,似乎发现了共通的道理,突然想起了老聃的一句话:在 同一个时空中,时光是均匀流逝的,但在不同的时空里,时光却有快慢即变之异! 如果把这个道理运用在空间上,那么宇宙的至大之理便能迎刃而解!至大即至小, 至小即至大,在整个宇宙系统中,时空是无限弯曲的,宇宙虽然没有中心没有尽头, 却是一种有限的存在!假使你飞往宇宙深处,或许就能在某一时刻到达出发点,就 算你一直沿着直线前进,但在别人的眼里,你却兜了个大圈子! “难道宇宙的存在和人生一样,都在无涯的领域中相互勾连,不分彼此?”庄 周又问。 老聃从湖心窜了上来,把庄周吓了一大跳,舞动着飞溅的水花说:“庄生真是 童心未泯,哪里都要寻个通达,何不到湖底游上一番?” 庄生摇头苦笑:“我哪有祖师爷高明呀,能飞上天就不错啦!” 老聃理了理衣襟说:“如果贴着大地一直飞,你知道能飞到哪儿去吗?” 远方的天鹅从视角滑过,庄子领悟片刻便说:“既然整个宇空都没有尽头,大 地会有所谓的边缘吗,难道无穷的远方就在眼前?” 老聃得意地点了点头:“一切正如庄生推测的那样,天涯便是咫尺,咫尺便是 天涯!” “何以见得?”庄周来了兴致。 老聃指着水岛相衬的湖水说:“你知道湖的外围是什么吗?如果湖的外围是岛 屿,你又知道岛的外围是什么吗?如果岛的外围是大海的话,你又知道大海的外围 是什么吗?倘若大海被更大的岛屿所容纳,又如何去寻找大地的尽头呢?因为,所 谓的大地不再是大地了,而是一个被水土包围的球体,虽然没有中心没有尽头,却 是一种有限的存在!” 庄周心中豁然一亮,然后将信将疑地问到:“您不会真的环游过大地吧!” 老聃捋了捋胡须说:“世人皆知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似乎不需要任 何理由去阐明,但谁又知道这起落中另藏玄妙?贫道年轻的时候有个心愿,期待见 到遥远世界的风景,当唤醒了隐形的翅膀之后,便踏上无限飘逸的大地之旅,而且, 每天都能遇到道不尽的新奇。那里,有不同肤色的人种,不同类别的动物,还有变 幻莫测的星空,有的时候以为到了天堂,池泽的背后却是戈壁;有的时候以为到了 地狱,荒原的深处又是青山。穿过了高原又飞驰低谷,穿过了丛林又飘过深潭,当 我陷入茫茫海域之时,才觉得洞庭之水实在渺小,所谓的东海也不过斗笠而已,为 了找到那虚构出的尽头,我继续着无限海域的穿梭,但始终没有发现撑天的柱子, 最后呢,竟然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周朝!” 庄子听的目瞪口呆,问到:“这么说,太阳也随着大地而转?” 老聃平静地回答:“可以是这样的,也可以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不是这样的, 贫道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阐释:如果把大地当作中心,那么日月星辰都随着大 地转;如果把太阳当中心,那么大地和月亮都随着太阳转;如果把任何一颗星辰当 作中心,那么其它的一切天体都跟着它转。但是,天体也可以自己运转,你难道不 觉奇怪吗,为何日月星辰都从东边升起,然后从西边落下?倘若不是大地在转动, 而是万物随意地旅行,天体会表面的如此一致吗?” 庄子有所悟地叹之:“是呀,一切都在变动,不仅仅大地在运动,整个宇宙都 在运动,大到星河沧海,小到雨露尘埃,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个或悲或喜的 片段,都将随着时光而变故;同样,每一个灿烂的文明,每一座衰落的城垣,都不 可能永远的存在,或是被遗忘,或是被追溯,或是从源流中新生,大自然才是万能 的上帝呀!” 老聃再次飘到湖心,用震撼的声音说:“你以为自然的变幻就能主宰生命吗? 你以为短暂的魔力就能掩饰永恒吗?你以为机械的轮回只是一种安慰吗?事实上, 大自然只是浑沌时空的假象,根本不可能承载生命的份量,而真正能超越时光而永 存的,便是伟大而富有神性的灵魂!” 一席话打开了庄周的心扉,庄周想起了巧嘴的语言: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生 之极端便是死,死之终结亦是生,生死相依轮回不止,如流水汇之汪洋,化作白云 飘回;如雾气归隐晨曦,随着夕阳重现;如枯枝死而酝酿,抽出绿芽新生——生命 便是一种轮回,偶然的巧合,必然的存在,故无生无灭! “但是,除了大自然,谁又能寄存生命呢?”庄子问。 老聃回答:“真正能感悟到生命活力的人,必然会把大自然当作知己,你难道 没有感应到大自然的神性吗?倘若为了实现人生的价值,把个性禁锢在狭小的空间 内,用繁琐与机心追逐名利,用复仇的种子忍辱负重,生命不就失去了应有的自由? 大自然不能承担生命的份量,但大自然可以寄托生命的活力,除了大自然,谁又能 让生命更富姿色呢?” 见湖中水鸟嬉戏不绝,庄周便眉开眼笑:“是呀,灵魂存在如何,灵魂不存在 又如何,谁又能忽略自然的魅力呢?倘若灵魂能够永存的话,那么天地的变幻不都 成了云烟?但云烟终究是美好的!倘若灵魂瞬间破灭的话,那么,万物的变迁不正 是生命的延续,又何需杞人忧天呢?既然,存在不存在都无关紧要,研究不研究都 改变不了实质,为何不怀抱起整个自然呢?就算伏羲女娲都还活着,就算宇宙中存 在着亿万神灵,谁又能动摇那颗自然之心呢?” 老聃笑之:“是呀,刁钻的人总爱戏弄是非,庸俗的人更是茫然无措,而得道 的人却是明心见性的。倘若,一个人得到了精神上的解放,只不过偶然间说了句违 心之言,他果真会把自己关进囚笼里吗?倘若,一个人明白了事物的真相,却不小 心露出一道诡辩,他果真改变了内心的初衷吗?庄生既然不在意灵魂有无,必然把 握住了生命的真相,又有什么能胜任那道和谐呢?” 两个老头相视一笑,心有灵犀般地踏上木舟,进入了轻快的天池之旅! 梁子湖是名副其实的水晶世界,就像碧空凝结成的摩尼珠,无论是渗透其里, 还是徜徉其外,到处都充斥着自然的魔力,而且还蕴藏着一段传奇。 老聃从嘈杂的鸟声中说:“内心的宁静让我们空虚,自然的伟岸让我们豪放, 如果给生命一个安放,哪儿才是庄生的归宿呢?” 庄生无所顾虑地回答:“如果把万物当作心灵的延伸,哪里不是内心的和谐? 如果把身躯当作宇宙的角落,哪里不是自然的柔波?有其内,必有其外,但内外的 本质是一样的;有其神,必有其形,但神与形都是浑沌的化身。自然的光芒可以投 放江湖,也可以照耀尘土;风水的运转可以触动星辰,也可以呵护苍生。遥远的世 界真的遥远吗,为何又从天涯回到了原点?短暂的生命真的短暂吗,为何又让大地 亿万年活跃?天下没有什么比秋毫的末端更大,而泰山算是最小的;世上没有谁比 夭折的孩子更长寿,而彭祖却是短命的。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体。既然已 经浑然为一体,还有什么议论和看法呢?” 老聃闻之赞叹不绝,然后更是不着边际地说:“西去万里,有一仙人,身材魁 梧,神通广大,能吞云吐雾,能排山倒海,能隐没时空,能横驰星河,追随之人有 百万之众,他的智慧可以遮蔽太阳,他的生命如同奔泻的大江,他入得尘世却不求 名利,他行得逍遥又道济苍生……” “他的名字叫释迦牟尼吗?”庄子问。 老聃点头又说:“他曾说:‘一佛国在一沙中,一粒沙含大千界’,庄生之言 可谓异曲同工!”然后又补充到:“他有一句教义:‘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 寂静!’前面两句,庄生既已证得,可后面的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在他入灭之后, 似乎真的没了音讯!” 庄周噗嗤一笑:“什么涅槃,什么寂静,如果凝神于自然,何愁生命不得洒脱, 又为何去追求寂灭呢?” 老聃又说:“我也不甚了解,或许,只是把心归隐罢了!” 见成群的野鸭嬉戏开来,庄周不禁叹到:“是呀,如果把心归隐了,纷杂又如 何侵蚀心灵呢?就算终身独居山林,如果没有归隐的心,又如何去洞察万相呢?瞧 瞧这湖边的野鸭,是唱的动听呢,还是让人眩晕?” 老聃答之:“不成曲调,却暗藏韵律;声带嘶哑,却独具风格。真意无意,何 需道明?” 庄周笑到:“祖师爷道行高深,晚辈甘拜下风!” 湖中突然冒出一块“怪石”,朝着船只静静地游了过来,两个老头一时间变得 无语。 ——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