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么搞的?今儿个气候不佳吗?他怎么觉得冷得沁人骨髓里了。 半梦半醒之间,寻千俯下意识地直抓住盖在身上暖不起来的被子,手脚全都 缩进了质地不佳的被子里。 怪了,明明有阳光的,怎么还这么冷? 虽然他双眼紧紧地闭着,仍可以感觉到阳光在眼前闪烁,可却感觉不到半丝 温暖,只能不断地寻找可以让他感觉温暖一点的物体。 适巧手往前一扒,扒到了一个热热暖暖的物体,虽说不够柔软,但却暖极了, 他忙不迭地直往那物体靠去,却猛地发觉这物体感觉上怎么好像—— 寻千俯猛地瞪大双眼,定睛一瞧。 真的是他!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这里不是…他瞪大眼环视周围,登时发觉这几根本不是 他在书院里的房间,而是老家的床上。 他茫然地发起愣来,不解两人为何会睡在同一张床榻上。 他轻轻地移动身体,想要在两人诡异的交叠身子中拉出一点空间,又怕自个 儿动作过大吵醒了他,更舍不得抛弃如此温热的取暖物。 他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体竟是如此温热,即使穿着薄薄的单衣、身上盖着薄薄 的毛毡,他的身体仍是教人意外的温热,那是一种让他舍不得放弃依靠的温热; 于是,他决定不动。 横竖被他抱在怀里又不是头一遭,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更何况他现下冷得 要死,脑袋里乱成一片,根本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照眼前的情况看来,八成是因为他昨儿个被娘给灌醉了,遂只好住下来。 真不知道天底下怎会有她那般诡异的娘亲,居然硬是把他灌醉!算了,醉一 下也好,这阵子他真的是累坏了。 只是问题还是盘旋脑中。 娘为什么要收他的银两?他又为什么要给娘银两? 难道他是趁他忙着考试之时接近娘?他为何要这么做?娘是挺漂亮的,倘若 同他说十五年前的娘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他绝对认同;可十五年后,尽管风韵犹 存,也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他没必要接近娘的,是不? 寻千俯微微抬眼瞅着侧身睡在他身旁的宇文逆天,踩着他熟睡的模样,踩着 他卷翘浓密的眼睫、紧抿的薄唇、白皙的俊脸…… 他有一张很勾魂的俊脸,总会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多看一眼,倘若娘会被他吸 引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亦对娘动情了吗? 可他比娘小了七八岁,大他也不过七八岁,倘若要他开口叫他一声爹,也真 是太为难他了。 话又说出来,这几年不曾在他身边见过女眷,同他最亲近的人则是振夫子; 鲜少见他下山,而且每次下山必有他随行,不过瞧他能在他的视线范围外拿银两 给娘,想必他下山的次数亦不少。 他下山是为了寻欢吗?还是他早已经有了心冶的对象? 是娘吗? 倘若真的是娘,他也只能随便她了是不? 可是,… 注视着他刚毅的五官、略微瘦削的脸颊,他不禁看得有点出神。从没想到这 世间还有一个人的美貌可以与娘媲美的,可他的脸,俊秀之间还带着一股蛊惑人 心的邪气,一种只有男人身上才会出现的诡魁气息。 紧靠住的体温连带的让他感应到他沉重的心跳,他微抬起的脸正巧在他鼻息 下方,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一吐一吸之间轻拂过他的脸,温热却令 人感到一丝诡异的搔痒。 寻千俯随即甩开这种诡异的感受,闭上眼想再休想一会儿,可不知为何,紧 靠着的气息却益发温热,像火焰般熨烫着他的身体。 火不断地蔓延,沿着他不知为何开始急促的呼吸渗透进他体内;沿着躁进的 血液,烫遍他周身,以他无法遏抑的速度瞬间攫住了自个儿的呼吸。 灼热的体温隐隐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警讯,一种暧昧的思潮在这沁寒的小 小房间里酝酿着,心脏终于忍受不住剧烈的狂颤,伴随着一股教他羞红脸的麻栗 滋味震慑他的魂魄。 “你怎么了?” 突然,一道低沉却又带着几分疲倦而嘶哑的性感嗓音在他敏感的耳际爆开, 仿佛在刹那间引爆了某种他不得其解的引线。 寻千俯蓦地睁开眼眸,俊逸的脸庞早已涨成今人不解的红。 他呼吸急促、心脏战悸、全身僵硬、瞠目结舌,几乎要受不住这般羞赧的销 魂折磨。 “怎么着?是不是着凉了?你的脸好烫。”宇文逆天只手撑起自个儿的身体, 另一只手则探向他的额。 温热的大掌搁在寻千信额上,仿佛再次点燃了另一种诡异的妖火,他瞬地弹 跳到地上,气喘吁吁,仿佛正在压抑着什么。 “你怎么了?”字文逆天不解地照着他。 “没事,我很好,一直都很好。”他胡乱地搪塞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硬 是不敢停留在他身上。 离开了毛毡,寻千俯发觉地上可真是冻得令人发寒,可以微微解去身上的热, 可心还在战栗,甚至连身体也微微战栗着。他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绝 不能让他发觉,否则他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那他会无脸见人的。 “你在流汗。”字文逆天俯懒地道,索性趴在床上,一个人独占了床榻。 “因为我热啊!”他干笑着,顺便抹去额上的汗。 他生病了吗?怎么会这样子? “可是天候还冻得很,你会着凉的。”宇文逆天微抬起俊脸,一头乌丝散落 在他身后,几增发丝更是不安分地悬在他眼前,更添一份教人难以抗拒的魔魁, 一种勾魂夺魄的诡美。 “不会,我热得很,真的好热!”他连忙喊了一声,想要制止他的追问。 “是吗?”宇文逆天微挑起霸气十足的浓眉,不置可否。 “当、当然。”该死!他几乎要咬到舌头了。 “年轻人,血气方刚。”宇文逆天再次趴下,任凭一头滑润的乌丝掩去他的 俊脸。“我想再躺一会儿,打算回书院的时候再唤我一声。” “好。”他立即应允。 宇文逆天仿佛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寻千俯便可以凭他均匀的呼吸声判断他 已再次人睡。 像做贼般,他慢慢地挪近他,瞄着他几乎覆盖在乌丝底下的俊脸,心底残余 的火仿佛死灰复燃似的再次燃起熊熊大火;像鬼迷心窍般,仿佛有魔魁正牵引着 他的心智。 他不知不觉地抬起手,像是失去自个儿的意志般,拂开他脸上的细腻乌丝。 心在狂颤,手在战栗,可他仍是情难自禁地偎近他,一寸又一寸地缩短两人 之间的距离。 烈火狂野地烧焚了他的理智,炽焰牵系着他的心跳,仿若揪住尘封在心底的 渴望,解开了封印在角落的索求,脱理解锁、贪张欲发的情欲诡异地系在一触即 发的弦上。 眼看着四片唇儿欲相触时…… “俯儿,醒了没?” 寻婉儿的叫嚷声适时打破了他的迷思,强而有力地震醒他脱轨的情债,将他 拉回现实中,他立即再次自床榻边弹跳开来。 他瞪大了眼倚在窗边,大口大口地呼吸,俊脸红若灿阳,不敢再多作停留, 随即转身便往外走去;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而这种事仿佛在许久以 前也发生过。 可是在什么时候呢?他记不得了。 待寻千俯逃难似的离开房间后,宇文逆天听着他杂乱的脚步声离去,睁开假 寐的眼眸,不发一语地瞧着门板,勾魂摄魄的俊脸上有着莫测高深的神情,微微 地拧皱了眉。 *** 文心书院 书院最引以为做的是藏书数万卷的书库,三层的楼宇里放着满满的书籍,然 而这个地方却鲜少有人踏进,除非为了一年一度的整理,否则书库是乏人问津的, 惟有一人会在夜半时分到这儿来。 寻千俯一个人坐在书库里,燃起一盏微弱的油灯,捧着诗经双眼木然地瞪视 着,心神却不知道已经飞到何处。 那一日回书院的路上,他原本想问他为何要给娘银两的,但不知为何,一见 到他的脸,他竟硬是说不出半句话;以往他们都是在谈笑间回到书院的,尽管只 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脚戏,但今儿个他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怪透了! 仿佛许久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可他却记得不真切,仿佛是刻意遗忘,所以 尽管现下想记起,脑袋中亦只有一片悲惨的空白。 唉,他是不是病了? 整个脑袋里乱轰轰的,身体甚至还留有那时残留下来的热度,这种诡异的热 度令他感到十分不舒坦,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解脱;感觉像得了热病,连心跳也 已失序十数天。 颓然一叹,他终于放下瞪视了半天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诗经,抓起被在身 上的袄子直往外走去;倚在栏栅旁,迎着刺骨到髓的寒风纤解解不了的热,却突 地听到楼上传来索索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他哺哺自语着。 到书院两年,他还没在书库里遇着人,毕竟会到文心书院来的,大多数皆是 纨绔子弟,自个儿已拥有大片家产,就等着家里的老父撒手人筹,便可以接管一 切,遂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像他这般寒窗苦读。 为了娘,他自然该努力一点,要让娘过好一点的日子,别再住在挡不了风、 遮不去雨的破房舍,可不知为何,他心底却充塞着字文逆天那双魔性的眼,像是 着了魔般。 甩了甩头,提起油灯,他往一旁的木梯走去。找个人说说话也好,至少可以 让他不再胡思乱想。 可上了三楼,往右侧的穿廊走去,却只见到两三抹人影晃动,他不禁挑起眉, 思忖着要不要开口唤他们;可或许是夜深人静,显得他的脚步声太大,让窝在最 里头的两个人登时回首。 “谁?”那声音听来有点紧张。 “我,寻千俯。”很好,他知道他们是谁了。 是在书院里混了很久的古伯堂和祝继群。 “千俯啊。”仿佛松了一口气,古伯堂接着道:“过来,这儿有好东西看。” “什么好东西?”寻千俯不禁蹩起眉,跟着走上前去。怪了,他在书库里待 了那么久,怎么不知道这儿除了书还有什么好东西? “把油灯拿过来,照得亮一点,瞧起来也清楚些。” 古伯堂在黑暗中对他招手,他自然很听话地把油灯挪过去一点。有什么办法, 他们两人在书院里资格最老,他能不听吗? “你瞧!”祝继群很大方的把书挪到他面前。 寻千俯眯起幽途的眸盯着彩绘的手画本上男女交欢的图像,霎时瞪大双眼, 一颗心鼓噪得像是要窜出来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什么? “这可是极品。”古伯堂好心地为他讲解。“这套(素女经》可是彩绘本, 讲解细腻易懂,绘图精致放浪,外头找不着的,就咱们书院里有一本,八成是宇 文先生替自个儿买下的。”语毕还不忘暧昧地淫笑两声。 “碎,宇文先生偏爱龙阳之欢,岂会看这种东西!”祝继群随即不给面子地 反驳他的臆测。“你忘了迅羽和宇文先生是叔侄吗?他们宇文一家八成都偏好龙 阳之欢。” “这倒是。”古怕堂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一抬头才发觉寻千俯正发愣地盯着 书本看,不禁邪笑着推了推他。“晴,小子还没开荤,看得可专注了,要不要改 天让老大哥带你下山见识见识?包准你大开眼界。” “嘎?”寻千俯倏地涨红了俊脸,视线所及的荒淫令他的心乱成一团,而耳 边所听的却令他不明就里,心里仍想着他俩方才所说的话。“敢问两位老大哥, 什么是龙阳之欢?” “这……”两人搔了搔头,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 “怎么了?”光是看着画本,他就觉得自个儿心头一阵酥痒,甚至直往下蔓 延而去,仿佛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倘若他们再不说,他可是打算回二楼去了。 “龙阳之欢也可以说是断袖之碑。”他们很含蓄地解释,以防污染他纯洁的 心灵。 “断袖之撤?”怪了,为何读了这么多书,他还是不懂这些东西? “你连这也不知道?!”祝继群不禁发噱。 说他是书呆子还真不为过,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这表示他未经人事,压 根儿不了解这方面的乐趣。 “我……”这是他一定要懂的吗? “算了,你找迅羽同你解释去,要不然找宇文先生也可以。”古伯堂捂住视 继群的嘴,笑得很邪恶。“咱们不好此道,但他们可都是个中好手,你找他们问 去,绝对比咱们俩解释的都要清楚。” 两年前害了一个安之风,两年后再害一个寻千俯倒也不是多难的事,横竖只 是好玩嘛,别像安之凤玩真的便可。 “叹?”那是什么好玩的事吗? 个中好手? 他瞧宇文逆天都窝在房里,要不就是待在后山,他什么时候有拿手绝活了? 改天问他去……不对,他现下无法面对他,还是先问迅羽好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