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的旅程 西顿港·伊尔全国—— 伊尔金国第一大港西顿港,位在王城南方五百哩的地方。 从一艘刚靠岸名唤“海风”的船只上,走下来了一群人,往来的水手一看到 那群高头大马,不修边幅,个个看起来就像是海盗的男人们时,全都散躲的极快, 就怕挡到他们的路。 其中为首的高大男子,威风凛凛走下船踏到陆地上,领头走了几步后,突然 脸色发青,捂住嘴巴冲到海边开始吐了起来,跟在后面的手下一听到那凄厉的呕 吐声,无不摇头叹气。 “奈威,老大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们先去寻乐子了!”皮耶拍拍一个个子较 小的年轻男子的肩膀后,便率领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可怜被付予重任的奈威,连开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同伴们一人一手拍 肩,拍的差点跪地不起,待回过神时,同伴们早已一溜烟,消失不见踪影。 怎么可以这样?老看他年纪小就任意的差使!他一边喃喃咒骂,一边抚着发 疼的肩膀,一脸哀怨地看着那蹲着的背影。 然后重重叹口气。“老大,我真搞不懂你,别人是上船后大吐特吐,晕的七 昏八素,惟独你是下了船后才开始发晕,真是怪极了。”奈威摇头说道。 过了好一会,干呕声总算停止,那个被唤老大的男子慢慢直起身子,站着不 动好一会,才转过身子,确定脚底下的陆地不再晃之后,方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 步。 从口袋中掏出一小瓶酒,打开后灌了一口,咕噜咕噜地漱了几下,将口中残 留的酸味洗去后才吐出。 “别说了!你以为我喜欢这种怪习惯吗?”乔飞将瓶口旋上,掏出手巾擦拭 嘴巴,如天空般的天蓝色眸子四处望着。“罗力他们呢?” “呃!他们一上岸,就迫不及待去找甜心‘了。”甜心是他们对港口的妓女 们的“敬”称。 乔飞啐了一口。“真不够义气,想先去把好一点的女人挑走吗?也不想想谁 才是老大?!”他低吼道。 奈威不哆嗦,赶紧扯着乔飞的手臂往前走。“所以老大,我们动作得快一点, 免得女人都被抢光了!”在海上忍了好几个星期,实在想念女人的温柔乡。 “你……慢……慢点,走那么快干嘛?当心我吐在你身上!”他人还不是完 全适应在陆地行走,在船上待惯了,已适应摇晃,不管多大风浪,都可站在甲板 上屹立不摇,反倒下了船,却觉得地面七摇八晃的,几要让他的胃翻过来了。 如果可能的话,他尽量不要下船到岸上,不过有些事……还是得由他这个做 船长的出面处理。 尤其来到了西顿港…… 他停下脚步,一边深呼吸平复晕眩感,一边凝目打量周遭。 西顿港不愧托大陆南方的第一大港,因掌控了整个大陆南方诲域门斤,再加 上港合水深,可停泊许多船只,是大陆上最优良的海港之一,人口密集,聚集来 自四面八方的商船与商人,富庶而且热闹,三教九流之人皆有。 南方海域及东、西方诸岛诲国最新鲜的货品全被送到这来集结、再交换贸易。 如果有外人想从南方海上入侵伊尔金国,西顿港是惟一可靠岸的地方,其他 地方大多都有珊岩或珊瑚礁群,难以接近,且西顿港三面环山,若想从此攻进伊 尔金内城,绝对会被驻在山上的军队攻击,这样的易守难攻的地形,使伊尔金不 用过度担心南方守备问题,而得以将主力放在防守北方艾肯国。 但——真的是坚不可揣吗? 乔飞傲扯嘴角,抽开被奈戚抓住的手。“奈威!” “是?”奈威忙着打量伫立在街道两旁的女子,寻找今晚可以陪他的甜心。 乔飞弯身凑近矮他一个头的奈威耳边。“我要你去……” 余威正抬手和一个对他抛媚眼的女人打招呼。闻言时立刻睁大眼睛,霍地转 过头瞪着他。“老大,你说什么?” 乔飞好整以暇,双臂环抱着看着他,不厌其烦地再重述一遍。 奈威立刻拉下脸。“不要啦!老大!那人可不可以晚点再去找?先让我…… 乐一下嘛!” “不行!我冒着‘发晕’的危险到地面来,就是为了要见人,不然你以为我 爱找罪受吗?” “可是……老大,你就先‘乐’一下,然后再忙正事。” 乔飞双掌交握,将指头关节弄得霹哩做响。“如果你那么想‘乐’一下,我 很愿意代劳。” 奈威立刻倒退三尺。“是!是!我立刻就去办!” “别忘了把人带到比利开的那家酒店去!”乔飞伸个懒腰。“在我喝完一杯 酒前,人就要让我见到呀!” 这回奈威没再出声回应,人早已跑远了。 乔飞微扯嘴角,这才满意的迈开步伐往前走,不过走没几步,他立刻奔到旁 边的暗巷里。 刺耳的干呕声不停传出。 不一会,他脸色发青的扶着巷口的墙壁,没好气的瞪着地面。 啐!真想把地面砍下来丢到水里,看能不能好走一点? 得手了!没想到会这么简单、顺利?! 小男孩紧紧地抓住手中的小钱包,强忍着想大叫出来的兴奋,继续努力在人 群中找空隙钻,欲尽快地找到空地检视他的成果。 可跑没几步,他整个衣领就被人抓起了,在还来不及反应之即,他已经被带 进旁边的小巷子中,手中的钱包也被拿走了。 “你干什么?那是我的东西!”他立刻哇哇大喊。 “确定是你的吗?”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他的头上响 起。 小男孩心虚抬起头,望向抓住他的人,这一看却 让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来。 眼前的人有张他从未见过的美丽脸庞,尤其那双紫眸,像是两潭会将人吸进 去的紫湖,让人不由自主的发愣。 接下来那人放开了他,举手顺了顺因跑步而乱掉的发丝,随着手的动作,那 发丝扬起一片耀眼的金光,可也一下而已,那人又将头巾戴回,把那黄金般的头 发给遮盖住,只露出那清丽俊美的容颜。 回神过来后的第一个反应是—— “他”……是人还是天使呢? 第二个反应是:“他”是男还是女的? 此人头发短的就像男孩一般,服装也是男孩子打扮,但那容貌和感觉却又像 女孩…… 看着、看着,小男孩只觉得自己更困惑了。 “扒别人的钱是不对的。” “他”声音虽细柔却又充满了坚定。 小男孩不知怎地,目眶一红,眼泪开始漱漱地掉下采。“我也知道,可是我 跟妈妈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使出被抓到时的第一招——哭。 “真的吗?” 小男孩用力的点点头。 美丽的脸庞露出烦恼的神色,“他”低头看看钱包,总不能因为如此就可以 对他扒窃一事不予追究吧? 看“他”似乎没在注意他了,男孩则慢慢移动脚步往巷口方向退后,使出第 二招——溜。 偏偏在此时,市集中传来了喧闹声,是被扒的人发现到追过来了。 一个穿着华丽、富商打扮的胖男人领着一群人冲了过来,那人一见到那小男 孩立刻哇啦啦叫了出来。“就是这孩子!刚刚就是他撞了我一下,我身上的钱包 就不见了!” “他”还来不及反应,小男孩就被那胖男人一把抓过去。“小子!快把我的 钱还我!”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小男孩奋力挣扎。 胖男人伸手在男孩身上搜索,并没有发现任何物事。“说!你把钱包拿到哪 去了?”胖男人恶狠狠地问道。 “不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男孩大声地说道。 “还敢狡辩?明明就是你撞我!”胖子更加用力的抓着小男孩的瘦弱手臂, 男孩痛的眼泪都流出来。 “你不要那么用力,他还是个孩子呀!”“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并衡量着 该怎么将男孩子带离开,“他”抓住那男孩本来就只是想私下劝诫一番,并没打 算让他受到公审,不过如果扒者是大人,那又另当别论了。 胖男人听到“他”的话后,把视线移向“他”,先被“他”罕见的容颜给震 愣了一下,可当他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钱包时,立刻回神大叫起来。 “那是我的钱包!”胖男人伸过手一把夺过。 哗!好凶呀!“他”皱了一下眉头。“现在你钱包拿回去了,可不可以先放 了那个小男孩,他也不是故意要拿的,他跟他妈妈……”“他”打算为那男孩说 情,教人放了他,只是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好呀!现在证据确凿,我看你们有什么话说?”男人将他俩当做同伙的了。 证据?!你们?!“”他“一脸莫名的看着那男人,以及正怒目看着他们的 人群,这才发现情况有点超出意料。 “你在说什么?”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 “哼!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居然叫一个孩子帮你扒钱,真是差劲!”有人对 “他”指指点点地说道。 啊?“你弄错了!我不是——”“他”眉头皱的更紧,怎么捉贼的反被说是 贼? “走,抓住他们去见执事官!”那男人吆喝道。 什么? “喂!你们放开我!大胆!谁准许你们碰触我!”“他”气急败坏 地说道,本能地就想用学过的近身搏击术将抓住“他”手的人甩开,可又顾虑到 这些人只是一般平民百姓,并不是恶人,所以不愿意轻易出手伤到他们。 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他”不能去见执事官呀! 这下该怎么办?“他”的同伴现在又不在身边,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 同伴不知道“他”溜到这边的市集来逛了…… 就在“他”决定不得不动手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他们的旁边响起。 “我说——你们不要冤枉了人,乱抓人到执事官前面闹笑话。” 众人动作停下,一致地望向出声的方向,原本愤慨的情绪顿时像被人泼了冷 水般安静了下来。 一个高大、壮硕、满脸胡子男子正一边撕咬着一整只烤鸡,一边斜眼呢着他 们,叫人望而生畏。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我们冤枉人?”抓着男孩的胖子先回过神开 口问道。 “刚刚的事我都看的一清二楚,这个小男孩跟你撞倒后,你的钱包掉出来, 结果这个小子以为是这个小男孩掉的,便捡了起来追过去,想要将钱包还给这个 小男孩吧!可是没想到你就带一群人来,硬说他们偷了你的钱包。”那男子说完 后,顺便将嘴巴含着的鸡腿骨吐出来。 “呃……是这样吗?”男人不太相信。 “如果他们真的是小偷,还会一直待在这边让你们抓到吗?那个小子会笨到 手上拿着钱包不离开吗?” 这话听来也有道理,再加上眼前这个容貌出色至极的少年看起来也不太像是 会做坏事的,男人放开了男孩,反正钱包已拿回,随口嘟嚷几句,便不再追究地 离开了,而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亦散去了。 瞬间,小巷子里只剩小男孩、“他”以及继续啃鸡的男人。 小男孩深深望了“他”和男人一眼后,便转身跑开,快的让“他”来不及叫 住就消失得不见踪影了。 真是的,本来想给他一些钱去买东西值一饱肚子,“他”皱眉望着男孩消失 的转角。 “喂!你是男的还女的?”冷不妨身后传来了这样的问话。 咦?“他”转过身子看着那个男子,不知怎地,这个高大的男子让“他”有 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当然是‘男’的。”“他”尽力地让声音维持平静说道。 身上高领的袖衫,掩去了“他”没有喉结的事实,数层绑胸的布条几乎让人 无法呼吸,却成功地抹去女性特有曲现,让“他”拥有平胸和直桶腰,看起来就 像是少年。 “是喔……”男子一脸惋惜的看着“他”,口中啧啧发出叹息。“可惜我对 男孩没兴趣,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带你回船上养着做我的老婆。” 开什么玩笑?“他”睁大眼睛,强忍着往后倒退的冲动,跟这只“熊”结婚? 光看到他胡子上还沾黏着油渍和肉屑,胃就开始翻腾了。 “……刚刚非常谢谢你。”“他”勉强开口说道。 “小事情!不过你也大笨了!居然不会为自己没做的事辩驳,你就那么想要 被抓进牢里关吗?”男子毫不留情批评道。 对此责骂,“他”无言以对,却不得不承认,毫无遇事经验的自己,当人家 把“他”当做小偷、扒手来看待时,就已经被吓到,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也别误会,本来我是要出手帮那个小鬼,准备要教训你一顿的,那个死 胖子少一点钱又不会怎样?可对那个小鬼而言,那钱可以让他过好几天温饱的日 子,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哪知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幸好这少年看起来颇讨 人喜欢,让他看的也挺顺眼的。 过了一会,“他”才意会出他话中含意。“但……但是扒窃本来就是不对、 违法的事!” 男子冷哼,令“他”忍不住倒退一步。 “算了!懒得跟你锣嗦,反正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跟白而已。” 将整只烤鸡吃完后,他随手往旁边一丢,只是出人意料地,他并没有将油腻的手 往身上的衣服抹,而是掏出一条布巾擦手,甚至将嘴上的残渣抹去。 这时“他”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看起来虽粗犷、不修边幅,但服装倒挺干 净,质地颇好,不像是一般的水手。 男子往巷口走没几步,又转过头看着“他”。“你家里还有没有跟你一样是 紫眸的姐姐或妹妹?” “他”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没有,我只有一个弟弟。” 男子再度摇头。“唉!真的可惜。”语毕,便随意挥个手后就转身离开,留 下“他”一人犹立在原地。 意会出“可惜”之意后,“他”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有种冲动想迫过去告诉 对方,如果他不剃掉脸上那把胡子,可没有女人敢嫁他,因为像“他”就不会想 …… 思及此,“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住,转眼消失不见了。 只怕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恢复女性的身份了。 一身男装的亚荻公主慢慢走出巷口,此时市集已恢复常态,像是没发生过事 情一般。 原本想要趁伊森出去办事时,出来见识一下伊尔金国第一大港西顿港的风貌, 没想到出来没多久,便又意出事端来。 想想还是先回暂居的旅店,不要乱跑,她可不想再引起如在库南城时的骚动。 从伊森口中知道,母后或王弟的下落有可能在艾肯国之后,她就一心想去艾 肯国寻人,不过伊森却不让她往北行,反而带她往南走。 理由是北方驻军都是神将军的军队,欲躲开严密守备且进入也同样戒备森严 的艾肯国寻人反不易,倒不如到南方,坐船到其他与艾肯国有往来的国家,再搭 船至艾肯国去。 她同意了这个计划,可心中对即将离开伊尔金国仍感到恐惧不已,而且想回 王宫,想见莱斯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浓烈,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唱斥她不要再去想 那个骗子,可……她就是没有办法。 她慢慢走到西顿港湾,带着咸味的海风迎面拂来,看着蓝色的诲平面,心头 渐渐舒展开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西顿港,多年前鲁米埃伯伯跟莱斯特便带她 来过,当时她和莱斯特共骑,她坐在他身前,像个小妹妹般的靠在他身上,全然 地信任,然后听着鲁米埃伯伯告诉她西顿港对伊尔金国的重要性及特殊位置,当 时她有听没有懂,因为她整个人全被眼前的海给迷住了,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 晦,从没想到海竟是这样大、这样的蓝、这样的美丽。 可如今虽然重来此地,对海的感觉依旧赞叹,但心情和身旁陪着的人都已经 不同了…… 蓦地,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转过头,是伊森! 她高兴地正要出声唤他时,却看到他跟一群人会合,并往一栋房子走去。 伊森要去哪里?和地碰面的那些人又是谁?亚荻脑海中闪过如此疑惑,当下 不再犹豫,立刻举步跟了上去。 老比利的酒馆,聚集了全西顿港最强、最悍的水手们,老比利在这边搭了个 擂台,专门提供上岸的水手们在这边拳击较量,发泄精力,因此一进去就可以听 到如雷般的吆喝、加油喧闹声。 普通人不爱进这里,就怕惹上无端的麻烦,但对喜欢交换情报的人来说,这 里却是整个港口最好的地方。 乔飞仰首饮进一大口麦酒,酒的品质虽属中等的,但还不难人口,至少又能 冲淡口中的酸味。 真是要命!原本吐空的胃,因为饿了忍不住买一只烤鸡填进去,结果没想到 走没一会,又全都吐出来,真是呕弊人了。 他已经在认真考量,干脆喝醉算了,然后叫人抬他回船上,省得继续恬受罪。 此时,两个人匆匆走到他的桌旁。“老大!我来了。” 乔飞抬起头,下巴往前一点。“坐!”他望向奈威身后的男子。“老贾,好 久不见了!” 老贾徽微点个头,但没有坐下,反走到他身边,脸上表情异常的严肃。“头 儿,发生事情了!” 这语气令乔飞皱起眉头。“什么事?很严重吗?” “是的!刚刚得到消息……”老贾低头在乔飞耳边说了起来。 乔飞面无表情的听着,过了一会方站起身子。“奈威!” “是?” “我要兄弟们立刻回到船上,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出航。” “嘎?”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