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用尽了各种方式在找人,但是他的手机没有回应,简讯、E-mail塞到爆还 是没用,找过言家兄弟,谁都不肯告诉她,她甚至想过要请出版社的人传话,但 最后还是作罢,闹离婚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她丢脸也就算了,季秋以后怎么做人? 最后她找上方歆,动之以情,但愿她看在昔日交情,好歹给给薄面,谁知— — 「咦?那不是我小叔吗?又没欠你钱,找他干么?」方歆喝着水,凉凉地削 人。言仲夏的口水吃多了,刻薄的说话调调也学了几成。 言仲夏随意抛去一眼。不错嘛,认识了笨蛋歆一辈子,就今天看她最聪明。 心知这对夫妻是存心呕她,她也不抱希望了。 「好嘛,我不惹你们心烦,老公是我气跑的,自己想办法找回来,不劳驾两 位了,再、见!」重重说完,步伐北声音更重的踩着地砖离去,像是要抗议他们 的铁石心肠。 「嘿,她架子端得比我们更大耶,这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吗?」方歆踢了踢 老公的屁股,犹不放弃损人。 她倏地煞住步伐。「不然你要怎样嘛!」 「来个三跪九叩,忏悔地说声你错了,我就考虑看看。」连一向最粗线条的 方歆都被惹恼了,可见她有多让人生气。 「你当心被季秋掐死。」再怎么说小舞都还是季秋心爱的老婆,敢玩得那么 嚣张,到时季秋翻脸,他可是宁愿当鳏夫都不会出手救人。 「我就是觉得季秋笨嘛,凭他的条件,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让他挑,干 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哀怨,任人欺负成这样。」 「有我笨吗?」 「什么意思?」 「娶了你就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笨的事情。」 「言仲夏!你他XX的再说一次!」方歆一脚跨上茶几,一副准备找人火并的 黑道大姊头架势。 「拜托——」小舞受不了地呻吟了声。「你们要打情骂俏,请关上房门再进 行好吗?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老公人到底在哪里?」虽然已经很习惯了,但是在这 节骨眼还给她搞这出戏码,真的很想扁人。 「在医院啦!」被惹毛后的方歆是不必用到脑袋的,心直口快地丢出一句, 言仲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大嘴婆,真想掐死她! 「什么?!」不用言仲夏动手了,小舞气势十足地一把揪起她,追随她方才 的姿势左脚踩上茶几。「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季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 否则我马上一掌劈死你!」 以方歆纵横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战绩,连言仲夏没多留神点都会被她打 死,当然不可能败在区区苏妍舞手上,可问题就出在——这女人怀着五个月的身 孕,而且刚好是季秋的心头肉、手中宝,她哪敢动她一下?要有个什么小差池, 季秋会跟她没完没了的。 「你还有脸说,看看你是怎么照顾老公的,每天和男人去吃那种醉翁之意不 在酒的饭局,害他为了等你,三餐不定,昼夜颠倒,身体空虚,心灵悲苦,呜呼 哀哉,人生无望……」 「你在吟诗作对吗?」言仲夏听得好想吐。 小舞皱眉。「到底怎样?」 「胃炎啦!医生已经在警告他要三餐定时了,别翻黄历挑着良辰吉日吃饭。」 「哪家医院?」 「嗯,以地图上的经纬度来算,它的正确位置应该是在……」 「少来了,你国中地理从没考超过三十分,知道什么鬼经纬度?」连言仲夏 都不给面子,直接拆她的台了。 「喂,我在替你亲爱的弟弟出气耶,你到底站哪边?」敌友不分的家伙! 「到底哪家医院?国中地理没三十分的笨女人!」小舞受不了地吼出声。 「你敢鄙视我的地理常识?!我现在就去算怀安医院的正确经纬度——」居 然瞧不起她,哼,输人不输阵,这口气她卯上了。 下一秒,小舞松了手,以着开火箭的速度冲了出去。 「咦?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是要问哪家医院吗?不问啦?」方歆眨了眨眼, 现在是怎样?演到哪一段了?该下场了吗? 言仲夏重重叹了口气,再一次肯定娶了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悲哀。 怎会有女人笨成这样?! 再将视线移到茶几上的两个脚印——这年头的女人都这么恐怖吗?他们兄弟 俩到底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上天要这样惩罚他们? ********* 言季秋扶着床缘坐起身,将手伸向旁边的矮柜—— 「你要什么?我来就好。」正好走进病房的言立冬顺手收掉桌面上的报纸, 倒了杯水给他。 他摇头。「报纸。」 「这是昨天的。」言立冬面不改色地抛到一旁。 「我刚才要看,你抢去看;好,现在我要看,你却说是昨天的?」如果是耿 直的大哥他就信,但这人是立冬,虽然态度很自然还是可能有鬼,立冬作戏的功 夫精湛到可以角逐金马奖影帝了。 「没什么好看的,你不用浪费精神了。」 他又摇头,坚决重复。「我、要、报、纸。」 他已经好几天没碰到报纸了,叫他们带几本书来给他看,大哥除了讲义教科 书外也挤不出别的了,而立冬只会拿一堆火辣女星的写真集,他们不知道他无聊 到要抓蚊子来玩了吗? 「那你要看什么版?社会?财经?」言立冬抽了几张给他。 果然不对劲! 立冬为什么那么怕他碰报纸?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吗? 「全、部!」 「这些垃圾新闻有碍健康,还是不要……」 「立、冬!」他坚决打断,伸出了手。 「那——好吧!」江郎才尽,言立冬摊摊手,递了出去。 一翻开报纸,版面醒目的几个字句跃入眼帘—— 老公: 我好爱你哦!嫁给你让我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原谅我曾经遗忘这句最重要的话,但是这个最真的承诺,永远都不会改变, 所以,请不要收回我的幸福,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回生命中最重要的你,别再对 我不理不睬了好吗?没有你的日子好难受…… 小舞 这…… 他震惊地抬头。「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言立冬满不在乎地回答:「连续一个多礼拜了吧!」 「你——」居然不告诉他,还藏报纸!「不要以为我不会揍人,立冬。」脾 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必要的时候,他的拳头也可以很硬! 言立冬耸耸肩。「你只要一看到,就会心软地原谅她。」他不在乎和从不打 架的三哥大干一架,就是坚持她非得受点教训不可,免得三两天又故态复萌,他 言立冬的哥哥可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我本来就没有怨过她,离开是因为我觉得她不再需要我,如果我知道我对 她那么重要,我根本不会离开她半步。」 「你可不可以有点骨气!」真丢脸,这种人居然是他的哥哥! 言季秋的回答是——伸手拿话筒。 「做什么?」虽然他觉得问得很愚蠢,言季秋要做什么还用得着问吗? 「打电话给小舞。」 言立冬好呕地瞪着旁边那只花瓶,慎重地思考要不要将它往言季秋头上砸, 让他再多住院一个礼拜。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条件,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啊!」不过就是身段姣好了点, 容貌美了点……好吧,是美了好多点,但是那又怎样?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如果要你不爱雪融,你办得到吗?」他淡淡反问。 一句话命中要害,言立冬无话可驳地退开身。好吧,算他很,点中了他的死 穴。 少了言立冬的阻碍,他顺利拨了号,电话响很久,没人接。 不在家?难道她又加班了? 挂掉电话,改拨手机,这一次,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何方神圣,有事快讲,本姑娘有急事。」 声音很喘,看来她工作是真的很忙。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舞,是我。」 「季秋?!」她见鬼似的,声音扬高八度。 「对,是我。你很忙吗?」有时间跟他讲电话吗? 「不,不忙,我一点都不忙,你慢慢讲,讲到天亮都没关系——啊!」她说 得很急,然后他听到她的惨叫声。 「怎么了?」 「没事,讲太快咬到舌头了。」 他胸口盈满热烫的暖意,柔声说了句:「小心点。」 「啊,好、好、好,我会小心,你千万不要挂电话。」 「我不会挂电话的……小舞?」他好像听到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响,而且频 率密集,听起来应该是在奔跑,还有不明的广播声,她到底在哪里? 「季秋——」奔跑声停了。 「嗯?」 「我好想你。」 他心中暖暖的全是感动,轻道:「我看到报纸了。」 「这些日子没有我在身边,你会不会寂寞?」 「会。」 「那你寂寞时,有没有背着我偷腥?」 「没有。」 「有没有乱把外面的漂亮美眉?」 「没有。」 「有没有让漂亮美眉乱把你?」 他笑叹。「也没有。」 「那,有没有想我?」 「没……」他及时改口:「有!」 「是没,还是有?」她噘唇。 他低低轻笑。「有,我想你。」 他认识的那个小舞好像又回来了,娇憨、纯真、孩子气,喜欢赖着他问一些 乱七八糟的问题,要的其实不是答案,只是撒娇。 「那——」指尖轻划着粉白的墙面,她小小声问了出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沉默了下,正要开口:「我——」 「等一下,你不用回答!」像是怕听到让她无法承受的答案,她心慌地阻止。 「这样好不好?既然你想我,那你数到三,如果我及时出现在你面前,你就回来, 并且一辈子都不准再提离婚的事。」 怪异的说话方式让他嗅出一丝不对劲。「小舞——」 「你只要回答,好,或者不好!」 「好。」他本能地答出口。 「一言为定!」他都还没开始数,她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两人之间相隔的那道 门。「我来了!」 言季秋一手还抓着话筒,错愕地微张着嘴,瞪着由眼前冒出来的她,表情像 是外星人突然登陆地球。 「小、小舞,你怎、怎、怎么会……」 「你答应过的,不准反悔!」她紧张兮兮地瞅着他,深怕听到他的拒绝。 迎视她忧惶不定的小脸,一秒、两秒、三秒过去,而后,他轻吐了口气,笑 出声来,顺手挂回电话,朝她张开双臂,她连片刻都不曾迟疑,迅速、俐落、有 效率地奔向他,密密缠抱住,再也不肯放手。 「呜呜呜……我好怕你不肯见我,好怕你铁了心不要我……」卸下日夜折磨 着她的恐惧,忍不住就喜极而泣。 「不会的,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小舞,不要哭。」 啧,这样像是一对在闹离婚的夫妻吗?摆什么鸟龙啊!瞧他们一个哭成泪人 儿,把人当尤加利树在攀缠;另一个是心疼得快要死掉,拚命在安抚……这么烂 的一出戏码实在让人看不下去,言立冬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无声退出房外。 「我……登了好多天报纸,你都不理我……」她呜咽,哭得更加理直气壮。 「立冬把报纸藏起来,我今天才看到。」 「我打手机,拚命留言、传简讯……」 「我手机不见了。」 「骗人,哪有那么巧。」 「是真的。我记得前一晚还在和立冬讲电话,讲着讲着就不见了。」失踪方 式很传奇,为此,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我还寄E —mail!」她停止啜泣,眼睫还凝着泪珠。 他偏头思考了下。「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寄了封病毒邮件给我,电脑挂掉后, 我就没再动它了。」 「不是我!」她举双手发誓,努力强调她的清白。 「我没说是你。」就算是她,他又能拿她怎样? 「你这阵子都到哪里去了?」 「和立冬住在一起,我有托他转告你的。」说好要让彼此分开,冷静一段时 日,所以他不曾有只字片语的联系,只让家人代他报平安。 转告个鬼啦! 她噘着唇,再笨也知道这一连串使她和季秋断了讯息的「巧合」事件,问题 是出在哪里了。 「你信不信?这一切都是言立冬搞的鬼!他会藏报纸,当然也会藏手机,既 然会藏手机,寄个病毒邮件给你玩玩,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会吗?」立冬会做这么白目的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存心整我,害我以为,你狠心对我不闻不问,抱定决心不管我了……」 可恶!害她冤枉泪流了一串,走着瞧,此仇不报,她苏妍舞的颜面就任言立冬放 在地下踩到烂!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怜,每天回到家没人煮饭给我吃,然后我就很自暴自 弃地想,既然都没人在乎了,那我干脆饿死算了。」她扁着嘴,把自己说得可怜 兮兮。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惊喊,眸底浮起深深的心疼。 「还有哦,晚上睡觉抱不到你,根本就睡不着,你看得出我每天只睡一个小 时吗?」 看不出来,SKⅡ真该找她代言。 但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他拧着眉,神情凝肃。「还有呢?」 「还有——我生活过得一团糟,水龙头坏了没人换,淋了雨没人帮我吹头发, 回到家没人开灯等我,黑漆漆一片害我跌倒好几次……」本来只是想博取同情, 说到最后,还真的心酸起来。 言季秋搂紧她,没说话。 她吸吸鼻子。「你的新书……我看了。看完之后,一直想告诉你,就算我是 鸟,你的爱也不是牵绊,而是支撑着我闯过所有考验的精神支柱,因为有你,我 才能无畏无惧地迎接人生中每一个未知的挑战,我从来都不需要你放我自由。 「鸟儿会出去飞,但是飞累了,终究是要回巢的,你把巢拆了,要我怎么办? 我会茫然、会害怕,会找不到方向啊!」 言季秋为之动容,望住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今后,我会把我们的巢筑得牢牢的,让你一眼就找 得到,不必害怕迷失方向。」他柔吻她,坚定地许下承诺。 「嗯。」她反手勾缠住他的颈项,将身子全然的贴靠向他,全心全意地回应。 「啊!」他忽然很杀风景地惊叫出声。「你、你、你——」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宝宝啊!你不是很想要吗?」 「对,我是想,但、但你不是——」她骨架纤细,近五个月的身孕还不是很 明显,再加上穿着宽松的衣服,刚刚要不是她贴过来,他到现在还没发现。 可,她当时不是态度坚决说不生吗?加上后来她又绝口不谈,他还以为…… 她笑笑地拉来他的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快五个月了,偶尔会动 一下了哦。」 「是、是吗?」他紧张兮兮地摸了一下,轻得像是怕碰疼了这对小小的母子。 她偎了过去,头枕在他肩上。「季秋,我把工作辞掉让你养,你说好不好?」 言季秋轻抚的动作顿了下,目光由她的小腹移到脸庞。「怎么突然有这种想 法?」为了争取今天的成就,她努力了好久,怎肯轻言放弃? 「没什么啊,就太累了嘛——」 「不对。」他眸光清澈,似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你是伯我难受,对吗?」 既然都被看穿了,再掩饰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只是要你知道,在我心中, 没有什么会比你更重要。」 「我懂。」他笑笑地道。「这样就行了,真的不必为了我,放弃你长久努力 的成就,我的快乐,是来自于你真心的笑容。」 她想了一下。「那——季秋,你答应我,以后心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别 闷在心里苦了自己,好不好?我不需要这种体贴,它只会让我更心痛!」 「好。」其实今天他们的婚姻会演变成如此,他也该负上一部分的责任,正 如二哥所说,婚姻是两个人的,得靠两人合力去维系,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 的迁就、容忍,她又怎会明白他的感受? 有时过度的体贴,也是一种危机,他终于懂了。 一段婚姻的经营,端看各人智慧,所幸他还有机会,在未来的五十年里,与 她一同摸索,找出最契合的共鸣点。 (全书完) ●言孟春的爱情故事,请见「四季风情春之章」《孟春情初开》。 ●言仲夏的爱情故事,请见「四季风情夏之卷」《仲夏情方炽》。 ●言立冬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四季风情冬之曲」《立冬情正融》。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