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言家终於又恢复往日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并且开始有美味可口的三餐可 以享用,为此,三兄弟几乎要感动得痛哭流涕,把救苦救难的叶初晴奉若神明的 供上桌去膜拜。 不过,偶尔也会有小凸槌,例如—— [ 言立冬,去煮饭,你没看时间差不多了吗?] [ 可是,平时都是大哥——] 言立冬本能张嘴抗议。 [ 大你个鬼!你大哥就天生劳碌命,活该欠你们的啊?他煮了大半辈子的饭 给你们吃,你们偶尔煮一顿给他吃会死吗?] 叶初晴得理不饶人,活似训儿子。 三言两语,说得言立冬一阵羞愧。[ 那,我去煮。可是——别期待我有大哥 的水准哦。] 丑话先说在前头,免得到时抱怨连天。 [ 你煮得出来,我就吞得下去。] 反正再差也莫过於此,她就不信有人会比 她更烂。 [ 初晴,我看我还是——] 言孟春坐不住,起身想去帮忙。 [ 闭嘴,你给我坐好!] 然後,他手里被塞来电视遥控器。 於是,炒菜的炒菜、拖地的拖地,整理家务的也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言仲夏 擦窗子时,还差点扯下整个窗帘。 [ 啊——] 言孟春又要伸手帮忙,却让叶初晴的火眼金晴给瞪得缩了回去。 [ 坐好!] 老佛爷懿旨,没人敢违逆,他迅速端坐回椅中,有如乖宝宝,两手平放膝上, 只能以无限同情的眼神,遥遥祝福被欺压的兄弟们。 言仲夏三人都知道,要真让叶初晴嫁给大哥,他们铁定没好日子过;但是, 他们也知道,这名女子是大哥生命中的阳光,有她,大哥就有快乐;为此,他们 甘心被欺压。 微风徐徐的午后,难得四兄弟都没出门,聚在言孟春房里啃瓜子闲嗑牙。 在叶初晴的训练下,他们已养成各人分担些许家务的习惯了。她说得没错, 家务不是大哥理该担负的,身为这个家的一份子,都有责任,不能因为大哥如此 任劳任怨,就理所当然的忽略。 [ 仲夏,你的手没事吧?] 他没忘记二弟前几天洗纱窗的时候,由上头栽下 来,跌得很难看。 [ 还好啦!] 言仲夏撇唇,揉了揉手肘。 [ 立冬,你呢?] 他料理吴郭鱼的时候,自己的血流得比那条鱼还多。 言立冬伸出中指,那不是在骂人 虽然很像。 言孟春看了看他受伤的中指。[ 嗯,伤口有在愈合。那季秋——] [ 扭到手而已。大哥,你不用替我们担心,我们都大了,你该多关心自己的 事,你和叶初晴的状况还好吧?] [ 嗯。] 谈起心爱的女人,他不自觉浮起淡笑。 [怎麽样?大哥,她身材不错吧?抱起来有没有很[ 幸] 福?] 言立冬挑眉, 笑得带点邪气。 [ 嗯,她真的漂亮得没话说,那艳媚风情一眼看上去,还以为她很擅於玩男 女游戏呢!] 言仲夏附和。 [ 初晴就是初晴,无所谓身材好不好,漂不漂亮。] 他喜欢她,和外在条件 是无关的,就算她变丑了,他还是喜欢。 三兄弟不约而同地叹了日气。 这大哥真没半点审美观,拿叶初晴这娇滴滴的大美人来配他,实在有够暴殄 天物的。 [ 我现在严重质疑,她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了。] 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居然 对他家朴实木讷的大哥情有独锺,还死心塌地呢!言立冬可没忘记,他当初想勾 诱她,她还很不屑地用眼角瞄他咧!。 [ 也许,她看上的,就是我们严重质疑的那一点。] 言大作家很有哲理地冒 出一句,另外两人玩味著这句话,同时若有所悟地笑出声来。 [ 没错!] 天生少根筋的言孟春不解其意,一头雾水地问:[ 你们在说什麽?] 他错过 了什麽吗? [ 我们在说,就算有女人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你还是可以神色自若,视 若无睹,叶初晴就是看上你这点,不怕老公被外头的狐狸精拐走。] 被调侃了,他也不困窘,只是笑笑地说:[ 除了初晴,我谁都不要。如果她 愿意,我打算明年西洋情人节那天,请她嫁给我。] [ 啧,纯情男。] 言立冬嗤哼。这种情操,他是很不屑的,要他守著一个女 人,贞烈一辈子,除非他下一刻就死去,那就有可能。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言仲夏顺手接起。[ 喂?] [ 请找我老爸。] 另一头,声音清稚甜嫩。 [ 谁?] 目光本能地定在主豆立冬身上。他们从很早就在担心了,果然!立 冬给他们搞出私生子,孩子还都那麽大了! [ 当然是言孟春先生。] [ 啊?] 下巴掉了下来,见鬼地盯著他大哥。当真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 谁打来的?] 言孟春不解,接过话筒。[ 喂,哪位?] [ 老爸,是我啦!] [ 洛洛?] 他愣愣地。[ 你叫我什麽?] [ 你不娶我老妈吗?] 另一头的洛洛,慧黠反问。 [ 我当然会。] [ 那就是喽!这声老爸早晚要叫的嘛。] 时间性的问题而已,那麽计较做什 麽?大人真龟毛! 言孟春失笑。[ 好吧!女儿,什麽事?] [ 别说我当女儿的没义气,要老婆的话就快点过来,你的女人快被拐跑了。 ] [ 什麽意思?洛洛,你说清楚。] [ 这——唉呀,一时也说不清楚,反正你快点过来就是了啦。] [ 到底……喂、喂?洛洛?!] 另一头已挂断电话,他愣了好半晌,放回话 筒走出阳台,透过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叶初晴站在路旁与一名陌生男子在交谈, 那男人他没见过,应该不是附近的居民。 他们似乎在争执什麽,僵持不下,距离有点远,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 我出去一下。] 匆匆交代了句,他快步下楼。 [ 够了,康书棋,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扁死你!] [ 是谁一声不响,在 结婚前一天搞失踪?是谁害我在大喜之日找不到新娘,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是谁 让我一年以来,南北奔波的找人?叶初晴!请你先搞清楚是谁对不起谁,再来考 虑现在是谁该发火!] [是啊,谁对不起谁?] 叶初晴笑得很嘲弄。[康大少爷,请不要逼我把话 说太白,否则到时难堪的是你!] [我无愧於心,有什麽怕你说的?]找老婆整整找了一年,这把怒气可不是 三言两语就消得掉的。 康书棋一把扣住她手腕,厉声咄咄。[ 我到底哪一点让你不满意,你要这样 对我?!] 叶初晴想挣脱,却只换来手腕刺疼。 要死了!木头可从来不敢对她这麽粗鲁呢! 好吧,既然他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本姑娘不留面子了。[ 无愧於心是吗?好, 那我说——] [ 初晴!] 言孟春三步并成两步奔了下来,人还在喘,就迫不及待先喊了她 的名。 [ 木头——] 叶初晴一仰首,毫不迟疑地踹了他一脚逼他放手,然後直奔情 郎怀抱。 [ 怎麽跑那麽急?想我哦?] 柔嫩小手揉了揉他心口,娇媚依偎。 [ 呃……] 他微微赧红了脸。对於她无时无刻、毫不矫饰的奔放热情,他还 在适应中。[ 这位先生是?] [ 噢,他啊,不重要的路人甲。] 她挥挥手,像在赶惹人厌的苍蝇。 [ 叶初晴!] 纵有再好的修养,也经不起这样的对待。[ 你最好解释清楚, 你到底背著我搞什麽?!] 那股连瞎子都看得分明的亲昵氛围惹毛了康书棋,白 痴都猜得出她和这男人的关系有多不寻常。 她居然给他在外头胡搞! 叶初晴挖了挖耳朵,噘著小嘴,委屈道:[ 木头,他好凶哦!你都没对我大 声过耶,他居然凶我!] 要说抱怨,其实撒娇成分居多,她伸长手腕递到他眼前。 [ 他刚才还抓我的手,你看你看,都红起来了。] 水嫩皓腕果然印上几道红痕。 言孟春的眸底不经意的掠过一抹心疼。[ 痛不痛?] [ 嗯!] 她的样子像要哭了。[ 你亲亲,就不痛。] 痛的明明是手腕,为什麽要他亲嘴? 言孟春掠过仰著脸等待的她,尴尬地瞥了眼前头的第三者。 他承认他学习能力相当差,虽然亲热时老被弟弟们逮到,不过到目前为止, 他还是没学会脸不红气不喘地在第三个人面前表演。 这位先生——好像快抓狂了,眸底喷出的火焰溶浆,活似化身酷斯拉…… 为什麽?他不解地蹙了下眉。 [ 叶、初、晴!你够了没有?你存心要呕我吗?] 康书棋忍无可忍,一把揪 过她。] 跟我回去,我们把话说清楚。、 ] 我跟你已经没什麽话好说了,你放手、放手啦!、她又叫又跳,死命挣扎。 [ 你想怎样大可直说,不必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他死扣住不放,怒焰狂窜。 [ 谁报复你了!我才不认识你。木头,救我,这个人是疯子。] 挣不开,她 索性鸡猫子乱叫的胡嚷一通。[ 救命啊,土匪啊,抢劫啊,绑架啊,劫财劫色啊 ……] [ 你——] 康书棋彻底火大。[ 叶初晴,你不要——] 半空拦来的大掌,挡下他粗鲁的举动。[ 先生,请放开她。] 言孟春不敢强 拉,怕扯伤初晴。 [ 这是我们的事,你少管。] [ 不管你和初晴是什麽关系,伤害女人就是不对。] 言孟春扣住他的手腕, 坚持不让。 哇,好崇拜!没想到她的木头也有这麽强硬的一面,好酷! 康书棋本想再说什麽,看了看她,终究还是松了手。[ 我们的事,早晚要有 所解决,你心里清楚。] 叶初晴当作没听到,反身圈牢言孟春的腰,孩子似地将娇躯揉进他怀中,爱 娇地道:[ 还是我的木头最好了。] 认清她执意呕他,康书棋也不再笨到留下来让她呕出内伤。 [ 那位先生好像很生气。] 言孟春瞟了眼走远的身影,轻道。 [ 管他哩!] [ 他说 你们什麽事要解决?] 他犹豫了下,问出口。 [ 他……唉呀,那人是神经病,不要理他就好了。] 她拉了言孟舂进屋,三 言两语打发掉。 言孟春任她拉著,低敛的眼,掩去那抹不知名的思绪。 他是有些迟钝,但并不笨,他看得出她与那名男子之间的关系不寻常。 到底,初晴极力隐瞒,不愿让他知道的,是什麽事? 这道疑问,困扰了他三天,说不上来为什麽,平日心思简单的他,就是莫名 的在意这件事。 直到第四天,那名困扰了他的男子找上了他。 正欲和三弟出门买菜被堵到,他无奈笑了笑,一脸抱歉地将菜篮交给言季秋。 [ 麻烦你了。我想——他应该有事要跟我谈。] [ 大哥?] 感觉出对方来意不善,言季秋不敢随意走人。 [ 去吧,没关系的。] 大家都觉得他温吞好欺,事实上,他要没点本事,哪 有能耐将三个弟弟带到这麽大? 既然大哥都这麽说了,言季秋也只好从命。 [ 初晴要吃胡椒虾。] 目送他离开时,还不忘交代一句,然後才回头招呼客 人。[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康书棋无言点了下头。 言孟舂倒来茶水,他没喝,只是看著杯内冒出的热气。[ 她应该有告诉你, 我是谁吧?] [ 她没说。] 言孟春答得很保留,毕竟——[ 那人是神经病] 不是什麽光荣 赞美词。 [ 她没说,你就不问?] 这人没神经吗?看不出他和叶初晴之间非比寻常引 言孟春淡淡地道:[ 她不想说,我就不问。] 康书棋不可思议地瞪住他。[ 就算我是她的丈夫?!] 执杯的手颤动了下:心脏一阵强烈重击,脑子又空又麻,茫然一片。[ 丈… …夫?!] 虚软而严重颤抖的手几乎握不稳杯子,他力持平稳地放上桌面,深吸了口气, 而後直视他,坚定地摇头。[不可能!初晴不会这样对我。] 康书棋微怔,不明白他这傻气的信任由何而来,短瞬间却也不免略微心折, 忽然有些明白,叶初晴为何会看上他。 [ 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她在结婚的前一天临阵脱逃,今天我已经是她的丈夫。 ] [ 但终究还不是。] 她逃了,虽然不明白为什麽,但他还不算初晴的丈夫。 [ 就算不是,我和她也还有婚约在,容不得你对我的未婚妻乱来。] 言孟春握了握拳,在他的指控下,缓慢地回应。[ 或许你该想想,既然你们 都要结婚了,初晴为什麽会离开你?为什麽会让我有机会对她乱来?] 康书棋被问住了,一时答不上话来。 他是不是看错他了?这个看来温文沉静的男人,似乎并没有他想像中这麽软 弱无能。 [ 那是因为,她在报复我,她误会我一些事,才会存心利用你来气我。] 康 书棋郁闷地吐出话来。 [ 不会的。] 言孟春连想都没有。[ 初晴的个性虽然冲动,却不是不知轻重 的人,她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你是她的未婚夫,怎麽可以这麽不了解她?] 又一次,康书棋被说得哑口无言。 看来……此人对初晴的感情也不盲目。但,他不甘心呀!初晴本来该是他的, 就因为没能及时认清自己的心,就得错失挚爱吗?总得给他一次机会,他说出对 她付出的情意…… [ 如果你真那麽了解她,那你该也知道,虽然她的外表很容易让人误解,但 她骨子里对感情的事是很执著严谨的,她会答应嫁给我,这样的感情还需要质疑 吗?] 三言两语,狠准地掐中了言孟春的致命伤。 初晴……很爱他吗? 是啊,若不爱,她当初怎麽会答允婚事?她不是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的人。 康书棋研究著他的表情,又道:[ 我和她的事,不是旁人能理解的,她对我 有所误解,才会在结婚前夕离开我。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你出现在她身边, 替我照顾她,所以她接受了你。这些我都可以谅解,毕竟是我先伤透她的心,怨 不得别人。] 这话的意思!是在指控他乘虚而入?! 回想他们最初是怎麽开始交往的呢?对了,她生病,在他怀中哭得好可怜, 是他的照顾令她感动,於是她开始依赖起他来……是吗?他,只是她迷惘无助时, 所寻求的安定? [ 你可能还不清楚吧!初晴是建筑业龙头,威远企业董事长的独生女儿,从 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我们的家世——算是旗鼓相当吧!你给得起她的,我也 给得起,但是我给得起她的,你未必办得到,这回她为了逃避婚事,在外头流浪 了一年多,她父亲很著急,托我寻回她,然後——我们会结婚。我们之间的误会, 我会向她解释清楚,并让她原谅我的,我相信她最爱的人还是我。至於你——] 康书棋顿了顿。[ 请不要让她为难,好吗?] 是了,这就是他今天来找他的目的。 宣告他是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告他的存在有多麽多馀,宣告——他该退 出这场僵持的情感习题。 原来,初晴还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女,她为何什麽都没告诉他? 现在才发现,他对她竟全然的一无所知。比起家世的冲击,被阻隔於她的世 界之外的体悟,更教他难受。 初晴无论家世、外在条件,全都是上上之选,他哪一点配得上她? 他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深怕委屈了她 在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 微微抬眼,他问了出口。[ 你,是洛洛的父亲吗?] 康书棋微怔,别开了头,没回答。 [ 好,我懂了。] 恍恍惚惚,他点了下头。[ 初晴是我见过最好、最值得人 爱的女人,只要你承诺我,你会一辈子疼惜她,我会放她走的!] [ 当然!我也爱她!] [ 那麽……你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他闭了下眼,宣告了自己的死刑。 [ 谢谢你。] 康书棋吁了口气。 [ 不必。我并不是因为你才做下这样的决定,我为的是初晴的快乐,我想, 你比我更能给她幸福。但,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认为初晴只是把我当成无助时的慰 藉,她对我付出了什麽,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相信她是爱我的,只是——他苦涩 一 笑。[ 或许她爱你比爱我多,就这样罢了。] 他不要看见她为难哭泣的容颜,不舍得她在两难境地中挣扎,所以他代她做 下决定。 当他的存在不再能呵护她,反而只是为她带来苦恼时,他只能放她走。 心很痛,这名女子,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今天却要将她割舍,还给另一个同 样深爱她的男人,从此,不完整的心为她而鲜血淋漓。 但是无所谓,他知道初晴会得到她该有的幸福,这样就够了。 只是呵……辜负了洛洛那一声老爸。 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从来都不该有他的存在,他不要当罪人,不要去破 坏 那一家三口的幸福……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