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光里的绝色冰焰 因为甘武从的到访,使得原本已经空荡的莫家热闹起来。 在半年多前结束军火事业之后,莫家就一直门可罗雀。直到莫子尉重拾事业, 依然没有多找随从守着家园,零星的贴身随从根本就挡不住这些大队人马的闯入。 军火……了解莫子尉的人都知道,他不会放这么多杀人工具在自家里,敢如 此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甘武从倒是对莫家的环境心里有数。 “原来是甘老爷子,久仰大名了。”莫子尉更加用力地搂紧了涂深深,深怕 不速之客的到来会让她再度失控,“是发生什么大事,还劳驾您大老远从印尼跑 来台湾?而且,我没有邀请您进入我莫家大门吧?” “门口没有人守着,我就进来了。”甘武从笑着摇摇头,“没想到莫家又开 始贩卖军火,却没有把已经辞退的保镖找回来守着,我对你的勇气感到钦佩啊, 莫先生。” “屁话少说!我这里少有你们这种不礼貌的不速之客,所以不需要。”莫子 尉看到甘武从那一脸轻蔑的笑就想吐,对于自己父亲的恨意就转嫁到甘武从身上。 “对,屁话少说。”老人眉头也不皱一下,一点都不生气,“那我也不多说 废话了,那个,请还给我甘家。”他指指莫子尉怀中的涂深深。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位是我老婆。请叫她‘莫太太’。” 莫子尉一说出口,甘亦中的脸就更白。 “莫子尉你……难道你?” “我怎么样?深深已经是我的老婆了,怎么,你有夺人之妻的嗜好?”莫子 尉狠狠地噱了甘亦中一顿。 “是你夺我之妻吧?莫子尉!”天啊,竟然让莫子尉得到了涂深深! “甘少爷,深深还没嫁到甘家,而你昨夜对她的行为让我很反感,怎么?这 么急?你不知道就算狗急也会跳墙吗?”莫子尉继续酸言冷语地反讽回去。 “你这种人才也会堕落到这种地步去强迫女人吗?你老爸还真是教育失败!” 表面上是骂了甘亦中,甘武从却也知道莫子尉正在拐弯骂自己。 “莫先生,涂深深原本就与我甘家有婚约关系,今天不管小儿对她做了什么, 一定不是伤害,只是他表现过当了。”甘武从不疾不涂地打圆场,“再说,就算 涂家小姐受了委屈跑到这儿来,莫先生您如此,不也算是趁人之危吗?” “子尉不是趁人之危!是我心甘情愿委身于他!”涂深深突然转头大声反驳, “甘伯父,你不教训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还鼓励他这样暴力对我?好笑!这样我 哪敢嫁到你们甘家?” 甘武从自从印尼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涂深深本人,今日见到这亭亭玉立 的美人儿,倒是愣了愣。也难怪亦中神魂颠倒到按捺不住、而太过心急…… 只可惜啊,他的儿子无福消受了。 我甘家人要不到的东西,你莫子尉更别想到手! “你也不必嫁了,深深。”甘武从突然笑了笑,转过身去拍拍涂胜永的肩膀, “老涂啊,婚约就解除吧,你女儿已经先被别人骑了,我的儿子不能娶这种女人。” 甘武从的话让涂胜永及莫子尉光火,什么叫做“被人骑了”?这老家伙真是 口不择言! 尤其是涂胜永,当甘武从拍着他的肩膀、那样斜着嘴角地笑着,他知道甘武 从打什么算盘。 这样的景象、这样的感觉,在甘武从射杀庄志山夫妇前……重演过。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甘武从,一句话都不说。 火大的莫子尉却没这么容易放过甘武从。 “你这个老贼!要嫁不嫁都是你在说的,你以为说了我就信?还有,什么叫 做‘被人骑了’?你年纪一大把了讲话还这么不挑字眼?” 不可能的,有着跟自己父亲莫峻廷一般冷血面容的甘武从,怎么可能这么简 单就放过涂深深? “不,父亲!我……我要深深!”甘亦中倒是开始反抗了。 他太讶异,没想到父亲就这样放弃了他的未婚妻。不,不能,他迷上涂深深 了,就算……就算莫子尉先占有了她,他甘亦中仍要占有这个冰雪般的天使一辈 子! “你给我安静点!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的婚姻由不得你做主!”甘武从对 儿子大吼一声,让甘亦中愣了良久。 由不得我做主,是这样吗? 从小到大我都让你做主,现在,我只不过是想得到一个心爱的女人,这也不 成全我? 还有方才在厅外听见的,钥匙…… 甘亦中想到自己背上的伤疤,不会是真的吧?父亲,我如此信任你、仰慕你, 我是你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你该不会真的只是……把我当成一把钥匙? 甘亦中受到太多冲击,即将失去自制力及礼教束缚。 一定没这么简单,莫子尉看到涂胜永的脸上,出现了难得见到的狰狞,那是 对甘武从的恨意,而不是听见女儿的婚约已经解除的欣喜。 “你还是要带走她,对吧?”涂胜永冷静的质问甘武从。 “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老涂。”甘武从退了一步,示意身后的随从随时准 备动作,“我只会带走晶片;女儿,还是你的。” 什么?只要晶片,莫子尉一听,非同小可。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甘武从要 直接从深深身上取走晶片,而跳过婚约这一段了。 “等一下!你拿到晶片也没用不是吗?”莫子尉指着甘亦中,“你也很清楚 你的儿子身上也有一片,难不成你也要拿出来?让他生命受到威胁?” “当然不,他是我儿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冒这种险。”甘武从亲昵的 一把搂过脸色惨白的甘亦中的肩膀,“涂深深的晶片将会由他继续保管,对不对? 亦中?” 甘亦中对父亲的话语仿佛充耳不闻,抖着嘴唇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点头而点 头。 甘武从发现了儿子的异常,却认为只是因为婚约解除的打击过大,也就没有 想这么多。 却没有想到最危险的炸弹,其实就是自己的儿子。 “我要的是完整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取走晶片危害她的性命。” 涂胜永坚决的说着,看着甘武从,这意味着他再也不“听话”了。 气氛凝住了,对立的气味因为涂胜永的反抗变得沉重。 涂深深垂着眼泪看着自己的父亲。 “爸爸……” “深深,爸爸已经错了快二十年,不能再继续错了。”涂胜永走向女儿,老 泪垂垂,“这一切我会负起责任。” “错的不完全是你!是这个老贼!”莫子尉愤怒地指着甘武从,“该要负责 的是他!你要搞清楚先后顺序!” “不,如果我不要这么甘心、软弱,深深也不会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跟 深深……也会在更好的状况下相识、相恋、进而相守……”涂胜永握住了莫子尉 的手,“答应我,好好照顾深深。” “你……你在说什么疯话?”莫子尉有很差的预感出现,涂胜永怎么一副在 交代后事的样子? “啪啪啪……”一阵掌声清脆的响起。 “真是感人啊,老涂,不过我不懂,这件事情错在哪里?”甘武从停止鼓掌, 目光凌厉,“可别忘记我们的约定,这可是你情我愿的,难不成你想毁约?我说 过了,你只有两条路。如果你要毁约,后果会是如何呢?” “去你的约定!”涂胜永突然大吼一声扑向地板,抓起了方才深深企图自杀 时被打落的手枪,指向甘武从,“你死了就可以一笔勾消了!” 涂胜永决定带着愚勇放手一搏。 他这辈子没有真正的亲手杀过人。但是,庄志山夫妻、深深的奶妈、第二十 一号保镖……自己却仍参与在其由,他为此一直都不得安心。 无法安心啊!自十多年前那场错误的一念之间,他就注定无法安心。 如果杀了甘武从就可以让这一切结束,他非做不可。 如果是为了深深,再杀一个人都可以,即使要亲自动手。 为了深深…… 但他毕竟老了,身手矫健的程度不如以往,保险还来不及拉开,甘家的随从 已经发动了火力。 “不!爸爸!”涂深深高声尖叫,想要奔向父亲阻止他,却被警觉的莫子尉 抱在怀里扑倒在沙发背后的地上,避开火力。 在落地躲避子弹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身上进出了如花的鲜血, 飞溅在四周、角落、还有……她的脸上。 宛如走马灯般的,父亲的慈爱、包容,还有隐藏着秘密的忧愁面容,相依为 命的十几二十年光阴,一幕幕闪过涂深深的眼前。 数发子弹穿进了涂胜永的身体里,他宛如慢动作般地缓缓跪倒在地,双眼直 视着甘武从。 甘武从走到涂胜永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对他冷笑。 “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了,老涂,不及我了解你的百分之一。”说着,他从邻 近的随从手上拿过了枪,指着涂胜永的头,对着沙发后方喊话。 “亲爱的涂大小姐,咳……”甘武从清了清喉咙,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点不适。 要快点解决,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好不容易撑到这时候,千万别发病,那 就前功尽弃了…… “你该出来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吧?嗯?”他扣下扳机的声音是如此响亮,让 躲在沙发后方的涂深深浑身发抖。 爸爸……最后一面?天哪!她刚刚看到他全身是血的样子了,这该死的甘武 从,还想在她面前杀了她的父亲吗? 莫子尉紧紧的压住她的肩膀,要她稍安勿躁。 “你一定很后悔那时候没把我一起干掉吧?要杀了我就快点……”涂胜永有 气无力地挑衅,他绝不能让自己变成深深受威胁的棋子。 “没错,我的确是很想杀了你,但是不是那时候,而是等到你不听话、毁约 的那一天。就像现在。” “杀了我,你以为你就可以得到深深、得到那庞大的宝藏吗?哈哈……”涂 胜永突然笑出声来。 他非笑不可,不管身体上的这些新鲜的洞,如何地在折磨他的神经,他都要 在死前嘲笑甘武从。 “不是这样吗?不过你还真大胆,你一死可就没有人可以当你宝贝女儿的保 护罩了,这十几年来我可是看在你是我老朋友的份上,才让你女儿活到今天。” “你活不久了不是吗?不要以为我对你的病情都一无所知……”涂胜永直接 挑明甘武从的身体状况,“你贪心啊,甘武从,你比我还要贪心,枉顾自己儿女 的自由意志,就只为了你根本碰也碰不到的金银财宝。” 是啊,就算杀了涂深深拿到晶片,除非甘亦中也死,不然这辈子他与甘武从 都无缘再见到那亮眼的璀璨金银。 “我看不到无所谓。咳、咳咳……”甘武从觉得胸口越来越疼痛,“只要这 些财宝都属于我甘家世世代代,就够了。那是我甘家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就算让自己的儿子当一辈子的钥匙?活在这样可笑的使命下,直到入土前 都还要死无全尸地挖出晶片?”涂胜永觉得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地消逝, 他开始慢慢地瘫软在地。 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拖延时间,好让莫子尉想到办法带着深深逃出去。 我就只能依靠你了,莫子尉。 “这是他们的命运!被庄志山夫妻诅咒的命运!”甘武从被涂胜永一脸平静 的言语激怒了。 呸!谁爱自己的孩子当了一辈子的钥匙?都怪庄志山那对鬼夫妻,挡他财路! “不……不!我不要这种命运!” 甘亦中突然嘶吼起来,引得甘武从分神惊讶。 “亦中?!” “那是你的梦话,你的野心!跟我无关!我的人生为什么要葬送在这种可笑 的事情上面?” 甘亦中终于是爆发了,自方才在厅外听见涂胜永提起的这段往事,他的心就 凉了一大半。加上父亲说凡事由不得他自己,还有现在又说这是他身为甘家人诅 咒…… “凭什么?就算你是我的父亲,在宰制了我二十多年后,你还想在将死之际 继续宰制我的下半辈子吗?”甘亦中已经失去理智,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疯狂 的反抗甘武从。 “亦中!收回你的话!你难道不明白我都是为了你好?” 甘武从因为讶异及气愤,胸口的疼痛愈加剧烈,他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另 一只拿枪的手开始发抖。 “为我好?你是说那座矿山吗?刚刚不是说了?除非我跟深深过百年……也 就是要等我们死了以后,才有可能让这些所谓的宝物现世!不是吗?不是吗?!” 甘亦中狂喊嘶吼的声音,让其他的甘家随从因为惊讶而渐渐的放下了武器。 “有什么意义?父亲,这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没有!我才不在乎什么 鬼金山银山!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棋子!更不是你的钥匙!” “亦中,你……”甘武从见到自己保护多年的儿子竟然如此忤逆自己,气得 说不出话来,胸口一疼,便又咳了几声。 机不可失。 在沙发后面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的莫子尉,马上窜了出来,纵身一个拳脚便 打倒了一个甘家随从,也顺手夺下了枪枝。 快速地上了膛,莫子尉一把将情绪依然激动的甘亦中抓到手边,枪口顶着他 的太阳穴。 “真他妈的甘武从,你看看你,把我未来的岳父打成重伤,还把我莫家搞得 到处都是血。” 他又使劲地用枪口顶着甘亦中的头一下,“要不要跟我打个商量?你跟你儿 子滚回印尼去继续卖毒品,守着那天方夜谭的矿山,让我们一家和乐安静点行不 行?” 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上膛的枪口顶着,甘武从却依然不假辞色,枪口更贴近涂 胜永的头颅。 “这样真难办啁,莫家二少,你我手中都有一个人质,你背后的那个女孩我 也要,这该怎么做呢?” “我不可能把深深交给你的!你难道不要你的儿子了吗?”莫子尉熟悉的厌 恶感更加强烈了,想当年,莫家的老头子也是不顾他们兄弟的安危,如此的冷血 …… 突然地,他同情起甘亦中,为他感到悲哀。 “放开我爸爸……”涂深深站了起来,走到莫子尉的身后,“只要你放开我 爸爸,我……我让你取走我身上的晶片。” 她的脸上出现了坚定的神色,是的,到头来,甘武从要的不就是她身上那该 死的晶片吗? “我给你晶片,你放了我爸爸。” “深深!”涂胜永跟莫子尉同时大声地阻止她。 “爸爸挨了这么多枪就是不要你屈服,不可以,你不可以……”涂胜永在枪 口下依然要女儿保命要紧,不要管他。“反正爸爸老了,也没几年好日子,就一 枪,及早解脱,也是好事一桩。” “老涂!”甘武从一枪用力地敲了涂胜永的鼻子一下,让他血流满面,“你 女儿的建议不错,值得交换,你废话少说!” 莫子尉则陷入两难,不管是涂胜永或是涂深深,他都想保住,但是现在看来 只能选择一个。手上抓了个甘亦中,却好像没有用武之地,这让莫子尉感到紧张, 也为甘亦中觉得悲哀。 “甘武从!不要管深深说什么!你到底要不要你的儿子?” “不!”涂深深大喊,“晶片你拿去,儿子也还你,只要放了我爸爸!”说 着,涂深深竟然开始脱下上衣,露出了背上细长的伤疤,“这就是你要的晶片, 你要,就放我爸爸走!” “让我想想这交易的可行性。” 眼前的涂胜永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死不死都是无所谓的,但是如果他活 着可以换到那张晶片到手…… 不过那个莫子尉就伤脑筋了,这个可以不要命的极道之子,跟他的儿子可是 完全两回事,而亦中在他手上,但是看来亦中目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莫子 尉将他当筹码。 既然如此,先把涂深深身上的那块晶片拿到手再说。 望见了那条深色的伤疤,甘武从动心了,而甘亦中则是心碎已极。 跟我一样的位置,一样的疤痕,果然是诅咒啊!涂深深父女这样的想要为对 方牺牲,父亲却对自己的安危没有任何积极的挽救。 自己到底在父亲的心目中有多少份量?看着父亲竟然思考涂深深的建议,而 丝毫不为自己的被掳而担忧,甚至,自己已经变成了交换的“附加品”,甘亦中 已经了然于心了。 “杀了我吧,莫子尉。”甘亦中以极小的声音吐出这句话。 “什么?!”莫子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傻小子在说啥? “我说,杀了我,不管你的‘莫太太’会不会被我的父亲抓到手,请你都一 定要……杀了我,别将我还给父亲。” 甘亦中望着认真盯着涂深深背上伤疤的父亲看。 “你们能不能脱险、父亲会不会拿到晶片,都跟我无关,我不想再当一辈子 的钥匙,当了将近二十年了,够久了……”甘亦中把自己的头顶着枪口一下,眼 角泛出了一点热泪,“算我求你吧,莫子尉,自杀会不得超生,而我还想要下辈 子好好做人,我相信以你的枪法,你会让我死得很痛快,所以,请你杀了我。” 多无奈的语气……莫子尉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种想要求死的绝望…… 甘亦中以为莫子尉在质疑自己想死的决心,一咬牙,“我甚至不会怪你拿我 当筹码,如果因为我的死你们可以脱险,就当作我是做好事,好让我上天堂吧。” 他笑的悲哀,这一幕让甘武从见到了。 甘武从发现儿子越来越不对劲,竟然跟敌人低声说话而且还带着浅浅的笑。 “我答应你,涂小姐。”甘武从不想再拖时间,这么简单的事情耗了这么久, 太没效率了。 “那好。”涂深深拉上了背上的衣物,表情森冷的提出要求,“先放了我爸 爸。” “你先过来,等我放了你爸爸,再把亦中换过来。”甘武从不是先要求交换 自己的儿子,而是涂深深。这让莫子尉彻底的灰心。对于父子亲情薄弱的灰心。 “我不会杀了你的。”莫子尉低声在甘亦中的耳边说着,“我不喜欢帮人自 杀。” 此时涂深深正缓缓地向甘武从走去,一把就被甘家人抓住,在同时甘武从一 脚将涂胜永踢到莫子尉的脚边。 看着满身鲜血的父亲,涂深深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了,她抬眼看着莫子尉,眼 里满满的是不舍与悲痛。 “莫先生,请放了我儿子。”甘武从改将枪口对准了涂深深的脑袋。 “如果我现在将他带走,或是……将他杀了,你也无所谓吗?”莫子尉问出 甘亦中也想问的问题。 甘武从却只是冷笑,“你带得走他吗?别忘了还有废物老人拖着你,任你再 厉害也逃不过我身边这么多人吧?” “如果我杀了他呢?你唯一的儿子?”莫子尉也跟着冷冷的笑,“你该不会 笨到要用深深的生命威胁我吧?反正……”一想到他就心一酸,“反正深深落在 你手上也是凶多吉少。” 甘武从沉默了,因为莫子尉说的是事实。 “你就承认吧,甘武从!儿子对你的意义大概只剩下‘钥匙’两个字!如果 我杀了他,你就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那惊人的金山银山,对不对?” 莫子尉说出了让甘武从父子都变了脸色的话。 “你不会杀他的,莫子尉。”甘武从的手脚开始因为胸口的抽痛而微微颤抖。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是默认哕?”莫子尉“呸”了一声,“像你这种人, 跟我的老爸一样,都不配当人家的父亲!” 趁着莫子尉分心时,甘亦中突然用手肘以力撞了莫子尉的胸口,夺下原本架 在自己脑袋的枪,反过来指着莫子尉,一步步退到甘武从跟涂深深的身边。 他满脸笑意,与刚才的悲愁面容完全不同。 “你……”莫子尉不敢相信方才一脸悲情的甘亦中,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种 事情。 亏老子我还这么为你感到难过,妈的你这家伙…… 看着儿子竟然发挥神勇,甘武从大笑起来。 “哈……不愧是我的儿子,莫子尉,你也太小看他了。” “父亲,你也小看我了。”却没想到枪口一转,甘亦中将枪口对准了甘武从 的脑际。 “亦中?你……” “我不想再当钥匙了,父亲,我为你卖命、用功了这么多年,你却看重我跟 涂深深身上的钥匙多于我跟你的亲情,我很失望你是这样的人。” 甘亦中转身看着身边的随从,“放了她。” “亦中,想想那一座矿山里的……” “反正我是注定看不到了,那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没有遗传你贪心 的基因啊,父亲……”甘亦中又下了一次命令,“放了涂深深!” 犹豫的甘家随从终于正是放开了涂深深,她面无血色地奔到莫子尉跟涂胜永 的身边,将重伤的涂胜永拖到沙发后掩蔽。 到手的肥肉飞了,还是因为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 甘武从怒不可抑。 “你……亏我生养了你这么多年!我是你的爸爸啊!” “爸爸?一个爸爸不会这样忽视自己的儿子,处处都由不得他做主。” 甘亦中话还没说完,甘武从用尽所有的力气,反手甩了甘亦中一巴掌,在没 有防备下,甘亦中被打倒在地。 “全部都给我杀了!杀了!”甘武从红了眼睛,下了杀戮的命令。 莫子尉捡起了甘亦中倒地时落下的枪开始一一反击,打倒了几个甘家随从, 但是人数实在是太多,他单枪无法抵挡,肩膀及腿部都中了枪。但他毕竟是杀人 的武器,抓起了倒地的甘家随从当作盾牌,射杀的血迹点点喷在他的身上、脸上, 在撂倒、闪躲过几个随从后,他灵活地窜到甘武从的身边。 “姓甘的老贼,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莫子尉满脸鲜血地大声吼叫,他真 的是受够了,一枪就要轰掉甘武从的老脑袋。 此时,却看见没有防备能力的涂深深与涂胜永,已经被两个甘家人拖出来用 枪指着。 “子尉,杀了他!杀了他!不要管我们了!”涂胜永用力地大喊,以至于伤 口鲜血不断。 “杀了他才能杜绝祸害,反正我怎样都得死……”涂深深也哀求着莫子尉快 点解决甘武从。 不!他做不到。他犹豫了,这时候莫子尉感到眼前一黑,瘫软在地,在他犹 豫的当头已经被甘家人从背后一枪打进胸口。 “子尉!”涂深深尖叫,看到那把枪已经指向了莫子尉的头。 啊啊!预言……这就是预言?他满身鲜血,不、不要!不要! “哈哈……莫子尉,我刚刚就警告过你了,我甘家人多势众……” “砰!” 甘武从话还没说完,眼睛突然翻了白,缓缓的望向背后。 “亦……亦中你……” “父亲,你闹得够久了,该回家了。”甘亦中面无表情说着,枪口硝烟袅袅。 所有的人,包括涂胜永父女、甘家随从都对眼前的突发状况感到错愕。 “我……我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胸口的枪伤,让甘武从原本就虚 弱的肺部呼吸不过来,他依然用力地撑住站稳脚步。 “就因为你是我父亲,所以……”甘亦中流下没有表情的眼泪,“做儿子该 让你从白日梦里清醒了。解脱吧,父亲。” 莫子尉朝着甘武从的太阳穴又补了一枪,一下子就让甘武从没了气息了。 甘亦中看着父亲倒下的身体、圆睁的眼睛,竟然觉得轻松。 “莫子尉,你太多事了。”甘亦中看着满身是血的莫子尉说。 “我不能让你……背上弑父的……罪名过一辈子。反正我……杀过人,没… …没差……”莫子尉苦笑了一下,虚弱地放下手中的枪枝,终于闭上了眼睛。 “子尉……”涂深深爬到爱人的身边,轻轻地摇着他,摸着那温热、不断自 胸口流出的鲜血,涂深深濒临崩溃。“子尉!别睡!别吓我!张开眼睛看看我, 求你……” 双手上沾满了鲜血,涂深深呆滞地在莫子尉的胸口一边摸索,像是在找什么 东西。 “止血点,止血点在哪?啊?血……好多血……怎么办?我还是好笨……找 不到止血点……” 那个向日葵迎风摇摆的清晨,记得我也是这样笨手笨脚…… “对不起,子尉,我找不到……找不到……” 晶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洗去了莫子尉脸上的斑斑血迹,却唤不醒她的骑 士、她的爱人。 “火焰般的男子,将会为了带你离开地狱付出昂贵的代价,红色的光不只是 火焰,还是血的象征……” 鲜血染遍的莫家,结束了一场关于未知宝藏的白日梦。 火焰熄灭了,离开了地狱的雪天使,却双手沾惹了所爱的骑士汩汨鲜红,振 翅走入另一个地狱。 后记重生 蝉声鸣鸣,抬起头望着树叶缝隙间的晶亮天光,她微微地笑。 这样应该就是天堂该有的景色吧。 那个人一定在天堂里想念着她吧? 他总是会陪在她身边,听她弹钢琴、跟她一起念书,有空的话就一起到花圃 走走,有时候会说说关于军火生意上遇到的新鲜事。 对于她的冷漠及相应不理,他是这么的包容及接受。 长这么大,很少出过门,甚至连朋友都没有。 而他,是她的朋友、她的骑士、她的爱人。 但是,他却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姐,有人送礼物来了。” 阿庆轻声地呼唤她。 “噢?礼物?” “是啊,是印尼那边过来的快递。” 印尼,大概又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吧? 果然,一打开包裹,又是浓郁到可以薰死人的香水气味,还有一把花束。 “亲爱的深深小姐,玉体可安好?最近家里的事业真是搞得我头大,一堆人 怕不卖毒品的话,就会让家族撑不下去,但是,我想总会有出路的。就像莫子尉, 当初舍弃了毒品,而走出另外一个事业高峰。虽然卖军火也不是多正当啦……哈 哈。另外,我还是要旧事重提,你还是不考虑接受我的求婚吗?我这么一表人才, 堂堂正正……” 没看完信,涂深深就一把将信纸塞回花里,“你处理掉吧。” “是的。”阿庆对于甘亦中这样三天两头的快递、送礼攻势也深感佩服。 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啊!这样光明正大的追求。 撇开以前的恩怨不说,这样追求一个“莫太太”身份的女人,这个甘亦中也 真是死心榻地。 涂胜永自从上次枪战后,行动稍微不便,但是因为今天艳阳高照,也就缓缓 地踱到庭院里与女儿并肩而坐。 “爸爸,你想像过天堂的景色吗?” “……深深,也许过几年我就会看到了。” “还早呢,爸爸会长命百岁,所以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想像’过。” 涂深深的身影在树影下宛如接受阳光洗礼的天使,那周围的冰霜气息已经消 融殆尽,浑身散发着梦幻的气息。 属于她自己的梦幻。 “我想,子尉在天堂里一定很想念我吧……” 她回头对着父亲漾出幸福却又凄凉的笑脸。 “我又看到他了,他说他无时无刻不想我。但是……” 她瞬间便掉下了眼泪,让涂胜永心疼不已,却无法阻止。 “他怎么还是满身的鲜血?我……我好害怕他也会在天堂失血过多死掉!” “他很好,很好……不要担心。”涂胜永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女儿,只能用拥 抱填补。 “我好想他啊,爸爸……” 唉……深深的打击及思念都过于强烈,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老爷。”阿庆走近呼唤着涂胜永。 “嗯?” “礼服公司的人来了。” “好,你先招呼一下。” 涂胜永转过身去继续安抚女儿,“来,深深,去穿漂亮衣服哕,才好漂漂亮 亮的嫁给子尉。” “穿漂亮衣服嫁给子尉?” 涂深深先是愣了愣,随即带着眼泪笑了开来,“好啊。不管他在哪里我都会 嫁给他。” 穿上礼服的涂深深,纤细瘦弱的模样让涂胜永老泪纵横,她真的很美,恍惚 的神智依然掩饰不了她艳光照人的妩媚,那样的悲伤更让她的美丽增添了特殊的 气质。 都半年多了,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子尉死亡的世界。 “对不起!我来迟了!”一个高大的男子急急忙忙的冲进房间里,气喘吁吁。 “啊,来的正好,看看,深深很美吧?”涂胜永赶紧擦掉眼泪,招呼来人。 涂深深转过身来看是谁闯了进来,“又是你,你来干嘛?” “我……我是来看你穿新娘礼服的漂亮样子啊。”他笑得一口灿烂,但是依 然掩藏不住淡淡的悲哀。 “哼,又不是要穿给你看的。”说完涂深深便转过身去再也不搭理他。 还是一样。他已经不敢抱着希望,这场婚礼也不见得也可以改变什么,但是 无论如何,他只要她,就算深深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排拒他,他还是爱她。 因为她之所以会排拒,就是太过思念那个“死去的自己”。 “子尉,身体刚复原没多久,别这样跑来跑去,小心伤口……”涂胜永走近 他身边,低声说话。 “没事!我好的很!前几天还去了一趟马来西亚谈大笔生意呢。” “哦?结果应该不错吧?看你春风满面的。” “是不错啊。有一批不错的武器可以拨一部份给部长,价钱也都谈妥了,就 看张部长那里怎么接头,不关我的事了。” 春风满面,有更大的原因是关于下个星期的婚礼,莫子尉与涂深深的婚礼。 *** 枪战时因为失血过多,送到医院的莫子尉已经呈现休克状态,心脏及脉膊都 已经停止,赶到医院的莫子宜依然对涂深深打气。 “休克不见得代表救不回来,我也是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莫家子弟都会有 好运的。” 涂深深却从头到尾都是双眼无神,只是嘴巴念念有词地发愣。 莫家血战后,她全身及双手沾满了当时莫子尉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她慌张 的想要为爱人止血,却不得其门而入,直到甘亦中指使随从将人送到医院时,她 便高声尖叫,昏了过去。 苏醒过来时便宛如是洋娃娃般,口中念念有词,谁也不理。 直到一个月后莫子尉度过危险期,急欲见到的爱人,却已经丧失神智,当作 他已经死了。 不管他怎么呼唤、叫喊,她……就是回不来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一有时间就往涂家跑,试图勾起涂深深的过往记忆,却总 是徒劳无功。 涂深深多了许多温柔,却是为了已经死了的莫子尉,所以对于这个“陌生人”, 她摆出以往那种冷漠的态度对待,这使得莫子尉伤心了好一阵子。 没关系,我用我的一辈子陪伴你,直到你想起我是谁。 *** 婚礼当天热闹非凡,但是因为涂深深拒绝莫子尉“本尊”当新郎,婚礼暂时 停止了。 “我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人?我要嫁的是子尉!”涂深深又开始哭,都要把妆 哭花了。 “他是子尉啊!”涂胜永已经拿她没办法了,事到如今总不能把婚礼取消, 因为子尉也是执意要娶深深回莫家。 “子尉……子尉不是这个样子……”涂深深一直摇头,就是不嫁。 “那他该是什么样子?” 涂深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站在门外的莫子尉跟阿庆听着这对父女的对白, 脸都绿了。 “老大,你想小姐的印象中你该是长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他的确是因为受伤而瘦了些, 但是胡子也没有剃,头发也依然是以前的样式,是哪里不对? 突然他灵光一闪,摇着阿庆。 “去!去告诉老爷子,说子尉回来了,婚礼要开始了。” “啥?回来?你……你一直都在这里啊……”阿庆愣住了。 “叫你去你就去,啰唆!” 说完莫子尉就匆匆的跑开了,阿庆摸摸鼻子进了房间,照着莫子尉说的话告 诉涂家父女。 果然婚礼马上就开始了,涂深深在父亲的陪伴下,打破惯例先进入了大厅等 待新郎。在场的宴会厅除了双方的亲友,还有三四百位的宾客,包括莫子尉及涂 胜永的合作对象、一些民意代表,甚至连部长张缪妙都混在里面。 “丽瓶你看,新娘子真漂亮啊!”张缪妙看着涂深深那天使般的身段与面容, 对着贴身助理大加称赞:“也难怪这不爱女人的莫子尉都要神魂颠倒了。” “但是,听说新娘子已经不认得他了,不是吗?”丽瓶心想,这样怎么娶得 下去? “总会有认得的一天的,我有预感,就是今天喔。”张缪妙神秘地笑了笑, 她刚刚去厕所时,已经看到莫子尉在男厕门口干了什么好事。 “深深!” 一声宏亮的声音自大厅门口响起,惹得原本在注意新娘子美貌与气质的宾客 们纷纷回头望去。却惹来一堆尖叫声出现。 “啊……子、子尉你……”涂胜永张大了嘴巴,看着来人。 坐在亲友席的莫子宜夫妇看到二哥那副德性,先是愣了愣,然后大爆笑声。 “哈!亏他想的出来啊!绝!” 出现在宴会厅门口的莫子尉满身鲜红,尤其是胸口的那一块西装更是染得红 到发黑,连脸上都是涂满了鲜血,一副狰狞可怕、历劫归来的样子。 缓缓回头的涂深深,一见到他那可怕的样子,先是呆住了许久,此时大家看 到新娘子的反应,瞬时大厅也静谧了下来。 “啊……子尉……子尉……”她拔高了声音呼唤心爱的人的名字,丢开捧花, 拖着长长的婚纱开始奔跑,还不住的开始掉了眼泪。 此时莫子尉也开始向她跑去,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却没想到涂深深一把将他推开,又开始尖叫,并且在他身上摸索。 “止血点……我……找不到!子尉……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丢下我!” 她不断地哭叫,凄厉的嘶喊,使得知道那段枪战过程的人红了眼睛。 “深深!我很好!我没事,真的!你看!”莫子尉退后两步,在涂深深的眼 前翻了一个空翻,证明他活得好好的。 “啊,真的……”涂深深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喃喃自语了一阵子,然后像是 梦醒了般,冲上前抱住身上涂满了蕃茄酱跟辣椒酱的莫子尉。 “你活着,真的活着。身体……不是冰冷的。”她也把自己雪白的婚纱及脸 蛋抹得都是蕃茄酱,眼泪扑漱漱地流不停。 “对,我活着,而且会为了你好好的活着!” 掩不住内心失而复得的狂喜,莫子尉狂热地吻着涂深深。 “咳……”担任司仪的阿庆对着麦克风咳了几声,“请两位不要跳过太多程 序如此直接好吗?等一下多的是时间。” 在宾客的眼泪及掌声中作见证,莫子尉与涂深深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 “唉……” 闹了一晚后,小俩口终于有独处的时间了,望着沾满了可怕酱汁的礼服,涂 深深不禁感叹。 “怎么我最重要的人生大事是穿着这样的礼服……” “不得已啊,如果不这么做,我现在根本就不能碰你,嘻嘻。”莫子尉往涂 深深的胸口钻。 “改天你……要补偿我喔!我要拍婚纱照,我们都没有拍。”她的意识开始 有点模糊,已经是她的丈夫的男人正在对她索求。 “好啊。”莫子尉抬起头来,“我一定要挑一件露背的礼服给你,纯白的… …”他翻过她,吻着她的伤疤。 那疤痕里,埋葬着地狱,而天堂就在眼前。 “不要!有疤,很丑……”涂深深轻轻喘息,这个男人的肌肤滚烫的像是火, 正在融化她的理智与思想。 “一点都不……”他温柔地揉着她窄小细致的肩膀,继续亲吻着疤痕。 “你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天使,绝无仅有的冰雪天使。” 冰雪与火焰,在静谧的新婚夏夜里,牵结出绝美的光。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