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次和男人在床上共度一宿是一件挺新奇的事,但绝对称不上缠绵悱恻、 爱欲横流。尤其早上一睁开眼睛,男主角已经失去踪影的情况下,青樨没有破口 大骂就算不错了,别想她会有什么娇羞、爱恋的心情。 青樨坐起身,拉拉身上那套睡绉了的中国式罩衫。事实上,昨晚柳邪根本没 碰她,他只是抱著她睡了一夜。 他说她还太年轻,稚嫩的身体根本还不到可以生儿育女的成熟度,而他不相 信避孕术,连成功率最高的服用避孕丸,也只有百分之九十八,那剩下的百分之 二的意外怎么办?何况他绝不要她吃那种有害身体健康的药物。 所以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就是他忍著在她二十四岁以前不要碰她。这样的男 人算是体贴了,是不? 不过他也说了,他可以不办事,但绝不能不亲她、不抱她,所以罗!昨晚她 被迫当了一夜的超级大抱枕,让他搂著睡了一夜。 其实那感觉还真不错。青樨粉嫩的双颊,不由染上两点艳红的困脂,酡红得 宛似天边的彩霞。她想起昨夜那双有力的臂膀,热呼呼地环在她腰上的感觉,叫 人又心悸、又惊惶,却不讨厌,反而迷恋得有丝晕头。 都是柳邪那副强健、结实的硕壮体魄的错,害她老是在不知不觉中想起他厚 厚的胸肌、分成六块的腹肌,还有那双钢骨贲发的长腿,缠住她滑腻的大腿时, 那种肌肤磨擦的火热感、连血液都会为之沸腾,叫人口乾舌燥、心跳加速,好想 ……老天!她猛力地摇头,把脑中那一幕幕限制级景象甩出脑袋。该死的!只睡 了一晚,她已经变成一个大色女了。 这可恶的东方柳邪,她忍下住捶打他的枕头出气。「杀千刀的混帐王八蛋、 白痴、下三滥、智障、烂乌龟……」 捶打得气喘吁吁,放任身子呈大字型摆平在床铺上。「好累!」她轻喊。偶 然一串低沈笑语随风飘进二楼的卧室中。似曾相识的语调引起她的好奇心,拖著 疲惫的身子半走、半爬龟行到落地窗旁,低头往下望,可不是东方柳邪和他那两 个死党寒近、温和。他们在干什么?一人肩上扛著两包东西,像是在搬货。 这会儿她的精神可全被奇怪的事情给勾引起来了。站起身打开落地窗,才推 开一片玻璃窗户,一股腥臭作呕的气味立刻直冲鼻孔,她赶紧又把窗户关上。 天啊!好臭。如果她没猜错,那应该是某种有机肥料的臭味,比如:堆肥之 类的。柳邪他们扛那东西做什么? 匆匆换过一套休闲服,奔下楼,打开大门,柳邪先看到她,立刻非常「重色 轻友」地将肩上重担压在两个死党身上,跑到她身边。 「早啊!青樨。」他一脸的汗,浑身上下都是泥灰,身上那件衬衫已看不出 原本的颜色。 这味道比她在一一楼时闻到的更呛鼻。青樨皱著眉头,後退一大步。 「你在干么?唔!好臭。」 「会吗?」他是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抬起手臂,闻闻自己的 衣衫。「还好嘛!肥料的味道不都是这样的。」他耸耸肩,笑出一口白牙。 「你搬这么多肥料做什么?」青樨的视线顺著寒近和温和作工搬运的地方望 去,老天!那些肥料足足有一货柜那么多耶! 「花圃啊,还有岛上种的水果、蔬菜、杂粮……这些植物都要用到肥料,一 次运齐了,省得麻烦嘛!」 「那……就你们三个人搬啊?怎不找人帮忙?」想不到他这会长大人真的凡 事视力亲为至此地步,青樨不晓得是该夸奖他勤劳好?还是骂他笨,不懂得用人 好? 「货运船清晨四点半就到了,园艺社社长临时找不到其他人手,巡逻的守卫 又各自有他们该做的事,她只好来挖我们三个人起床罗!」说穿了就是谁都不喜 欢大清早被吵醒,那个美人社长只好利用柳邪、寒近、温和这三个「妇援会」同 胞了。 说人人到,远远一条窈窕身影,娉婷来到。「会长,你怎么可以偷懒?」一 开口酥软慵懒的低柔语调,几乎把人全身的骨头都化成水了。 「青樨,这是『东方学园』园艺社的社长,小川美也。」柳邪介绍著,一边 不者痕迹地闪开小川攀上来的小手。奇怪!以前怎么从不觉得这种亲密拉扯有何 不安,现在青樨就在眼前,对於小川不停偎过来的身体,他首次在心里升起了某 种厌恶的感觉,这样放浪的身体接触令人不悦。 「你好。」点头还礼的同时,青樨有意无意地插进小川和柳邪中间,阻隔了 那位妖娆的大美女对柳邪更多的染指。 小川瞪大眼睛,冒火的眼光笔直杀向青樨,哪里来的丑八怪,要脸蛋没脸蛋, 要身材没身材,也敢和她抢男人。 「会长。」她嗲声嗲气地绕到另一边,拽住柳邪另一只手臂。「你不是要帮 人家搬东西,快点嘛!」那硕大的酥胸在他身上磨蹭著,挑衅的眼神直射青樨。 青樨低头看看自己,再望望整个身子吊在柳邪身上的超级大奶妈,自叹弗如 啊 !她的身材比例是不错,但比起小川的异常波霸,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乾 脆後退一大步,双手环胸,等著看好戏。 凭你也想跟我比。小川胜利的眼神如是说著。一直以来学生会三大巨头是学 园内所有女人的偶像,尤其柳邪,身为学生会会长兼「东方集团」的少主,他的 身价简直比钻石还值钱,谁不想掳得这名单身贵族进礼堂,一朝飞上枝头作凤凰, 而她小川美也,身为「东方学园」的校花,身材惹火,容貌美艳,理所当然是最 佳的东方夫人候选人。这个无名无姓的丑八怪算哪根葱? 她真是个坏心的女人。青樨忍不住掩嘴偷笑的同时,又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 同情心,眼见著柳邪被一只狐狸精缠得皱眉斜眼,脱不了身,她不仅不出手相助 一臂之力,还在心里直乐著有好戏看。唉!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 柳邪摆脱不了小川,是他过分体贴了吗?一直把对女人温柔当成天职般在实 行,才会造成眼下这种尴尬的情况。 「小川社长——」他做出一脸严肃,警告她已经逾礼了。「一直吊在我身上 是做不了什么事的。天色已大亮,你不如快去找些人来帮忙搬货。」 很显然「波大无脑」和小川美也之间连上了等号,大美人儿似乎听不出他话 里委婉的推拒之意,反而把身子又凑近了一点,螓首倚在他耳畔,轻轻地对著他 的耳垂呼气。 「会长,人家只要你帮忙嘛!」 「小川。」柳邪硬下了口气。这种事如果是青樨来对他做,他绝对欣然接受, 虽然明知他那像风一样坚强,又自由的爱人绝不会使出这等撒娇耍赖的手段,但 不论她是怎样的女人,他都是喜欢的。可是这小川,她与他无名无分,甚至谈不 上熟识,她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调情,这种行为就叫人很反感。 「会长,叫人家美也就好了,叫小川多生疏啊!」她可是越来越大方,原本 攀在他臂上的小手,此刻已自动环上他的颈项,衣衫半露的雪白酥胸紧紧地贴在 他胸前。 青樨相信,这时若四下无人,小川下一步肯定是剥光柳邪的衣服,「霸王硬 上弓」。老天!这座「东方学园」里的男人有这么缺吗?能让这女人饥渴成这样 子。 那可不行,如果他们只是调情玩玩,她还可以宽大为怀,等著看好戏,但小 川若是有意沾惹柳邪,嘿,连她本人都未尝过的滋味,岂容外人捷足先登。正想 发挥河东居民的本色,好好吼她一吼,总要叫她知道她的厉害。 柳邪先开口了。「端庄点,小川美也,这里是让人求学读书的大学学园,不 是舞厅酒家,请检讨你的行为。」他是真的发火了,从没对女性有过的疾言厉色, 第一次用在小川身上。 「会长……」大美人儿一脸泫然欲泣。「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呜呜呜! 我好歹是当届的校花,又是名门贵族的干金小姐,被你这么一说,人家以後……」 她倒很懂得捉柳邪的心,知道他向来是温柔的,不会真对女人做出什么粗鲁 的举动,抱住他脖子的手未曾放松,蚝首反而更往他怀里钻。至於那一声又一声 的哀泣,是真哭、还是假哭,天知道哦! 柳邪脸上的神情是愤怒的,亮闪闪的瞳眸里烧出两道火炬,这女人是吃定他 了吗?他缓缓拾起手,好脾气不代表没个性,如果有人以为耍赖就可以对他为所 欲为,那么是时候让人了解「东方柳邪」的另一面本性了。 青樨适时捉住他准备行动的手,她以为不管处在何种情况,一个大男人随意 对一名女子动手,都是不对的。小川的挑衅既是针对她而来,就由她来摆平吧! 「喂!」她轻轻点了小川的肩头两下。 「干么?」小川回过头来,晶亮的双眼里哪有半滴眼泪,有的只是轻蔑的神 情,在对她夸耀著胜利。 「你的胸部这么用力压没关系吗?」青樨笑得纯真。 「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川蓦地放开柳邪,脸色乍青乍白地瞪著青樨,这丑 八怪怎么知道她的胸部是做的? 「小心点儿,听说矽胶破了会要人命的。」比毒舌,青樨认了第二,相信没 人敢称第一。 一把挽过柳邪,瞥眼就看到小川那张气得变色的俏脸,在晨曦中狰狞得可怕, 啧!太轻易打败的情敌缺乏成就感。 柳邪一直强忍著,直到进屋,关上门的刹那才猛然搂过她,迫不及待低下头 攫住她的唇,深深地吻著。老天,这个特别的小女人,他真是服了她了。 良久,青樨才鼻息吁吁地从他宽阔的胸膛中拾起头来。「你想闷死我不成?」 她红著脸捶打他紧紧箍住她腰杆的铁臂,这么用力,害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寃枉啊!我才舍不得闷死一个大美女呢!」他嘻皮笑脸地又在她的粉颊、 雪颈上啃咬、厮磨。 「别闹了。」她强忍著笑推开他。 「你脏死了,把人家都染臭了。」 青穉的聪明,不会去吃那莫名的飞天醋,被女人纠缠不是柳邪的错,因为他 太好,别人才会喜欢他,这一点怪不到他身上。她如何阻止别人崇拜偶像呢?因 此她唯一要求的也只有他的真诚与忠实。况且此时此景,也不是吃醋的好时机。 「真的啊?」他装出一脸无限懊悔的表情,双手却仍不规矩地在她背後上下 游栘。「太可怜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洗澡,把身上的臭味给洗掉吧?」 她居然不责问他?放下一颗久悬不安的心的同时,对她的爱又增添上几分, 他的青樨是座挖掘不尽的宝库啊! 不过她不问是一回事,「坦白」却是他的责任与义务,他曾这样要求过她的, 而她做到了,理所当然,他也得跟进。如果待会儿会有一场鸳鸯浴的两人世界, 无疑地,那会是一个倾诉的好时机。 「会长,我和寒近要去冲个凉,你要不要一起去?」就这么凑巧,大杀风景 的寒近和温和竞选这个时候进来。温和还不识相地大声嚷嚷。 「哈哈哈——」青樨快笑死了,指著一脸气急败坏的柳邪调侃道:「有人陪 你洗澡了,慢慢享受啊!」 她一边大笑,一边上楼,当然是自己独享一间浴室罗!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吗?」温和愣愣地问柳邪。 「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柳邪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专门破坏好事的 家伙。 「我……」温和指著自己疑惑的眼神望向寒近。「会长为什么骂我?还有邱 小姐笑成那样是什么意思?」 「邱小姐笑,大概是因为你要跟会长一起洗澡。会长骂你,可能是他不想跟 你洗澡的关系。」谁知道?寒近耸耸肩,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而其中又以他们 那个八百年没兴趣恋爱,一爱上就晕头转向的学生会会长——东方柳邪为最。 舒畅软凉的南风吹过如黛的草原,带来阵阵特属於泥土的草木香,稍稍舒缓 了夏日烈焰的酷暑。 青樨高兴地往前跑,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风中回荡,记不得多久了,没有这 般放松的无忧心情。奔上那一片嫩绿,在远处迎接她的是一抹更沈静的湖泊,靛 青的颜色、平波如镜,镶在浩渺的天地问,有如一颗神秘晶亮的猫眼石,不时绽 放著耀眼的光芒。 柳邪选定在一株大树下放下野餐盒,向她招手。「过来,青樨。」 「做什么?」她奔跑得气喘吁吁,一丝调皮的刘海垂下来,覆住她光滑嫩白 的额头,他伸手帮她抚过,不忘在上面印下深情的一吻。 「现在太阳正烈,鱼儿都休息去了,我们可以先野餐,吃饱後,睡场好觉, 等过午,日头西偏了,再来钓鱼,相信收获会更好。」他拉著她的手,指指有四 人合抱那么粗大、枝干茂盛的大树。「会不会爬树?」 「我们要到树上野餐吗?」她拍拍手,一脸兴奋之情。很显然的,邱小姐小 时候绝对称不上乖宝宝之流。 「特别吧?不过也得你爬得上去才行。」他神秘兮兮地诡笑。如果青樨真能 完全跟上他的脚步,她将会得到一样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珍贵礼物。 「要不要比赛?」她挑眉问他。 「赢了有奖品吗?」柳邪耸耸肩。 「本大姑娘的热吻一个,如何?」 「成交,我数二三一开始。」他把野餐盒负在背上,开始数。 待他三二字一出口,青穉立刻手脚俐落地往上爬。笨柳邪,他该死了,不知 道她是阳明山上出了名的孩子王,比爬树,她八岁时就打遍台湾无敌手了。 不过柳邪奸像也不赖,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後,半步不差,好样儿的,生平第 一敌手。青樨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抬头望见两公尺处的一座树屋,原来他准备了 这个,难怪要选在树上野餐,那里想必就是比赛的终点了。 她爬到最近树屋的枝干,双腿一蹬,直接窜上树屋。以为自己要赢了,不料 柳邪却在此时手上用力反转,一个大翻身,竟与她同时爬上树屋。一场不分胜负 的比赛。 「你没赢,我也没输,这场比赛算打和。」呼呼呼!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对啊!」他也累了,可是却笑得异常开心,那一脸奇诡的笑容直叫人毛骨 悚然。 「又打什么歪主意?」青樨忍不住打了他一下。这男人,全身上下没一根正 经骨头。 「没有哇!」他无辜地耸肩,蓦地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比赛打和了,你不 用热吻我,我也不用热吻你,所以……」他双眉一挑,猛然低下头的同时,低沈 的呢喃飘进她耳里。「我们来互吻吧!」 这种情况也算打和吗?青樨在神智陷入情潮漩涡的前一秒忍不住叹问,柳邪 呀!这男人永远有办法攫住她全副的心思。 她发出一声低喃似的呼唤,在他深沈的亲吻下她的唇益加柔软,并且炽热得 像要燃出火焰,於是她所有的思想就在这股欲火中蒸发殆尽。 当他终於离开她,她已经情不自禁贪恋起这种致命的快感,一动也不想动地 倚在他怀里,让他支撑她全身的虚弱。 柳邪打开野餐盒,随手捻起一块饼乾送进她的嘴里。 「这样就累了,怎么继续下午的活动呢?」看她饼乾吞咽的痛苦,他立即暍 下一大口香槟,补啜进她的口里,与她一同分享两种食物和在一起的那抹甘甜。 当然,在柳邪心里,再好的食物,依旧及不上情人那樱唇里如兰似馨的香涎。 「你越来越色了。」青樨瞪他一眼,仍然体懒,却不得不赶紧坐起来。偎在 他怀里的感觉虽美,但他若继续挑逗她,他受得住,她可没把握禁得起。 「孔夫子说:『食色性也。』这很正常,不是吗?」他非但没有半丝惭愧之 意,反而笑得像只偷著腥的贼猫。 受不了!青樨朝天翻个白眼,这家伙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我看孔夫子的话, 你大概也只记得那一句。」她故意揶揄他。 「对啊!你怎么知道?哦!青樨,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想不到柳邪还十 分骄傲地大点其头。 「你这家伙……」她啼笑皆非地踢他一脚,站起身。 跟柳邪谈话一定要有非凡的本领,否则不是被笑死,就是被气死。青樨忍不 住同情起那些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寒近和温和还能活这么久,真难为他们了。 走上树屋旁的平台,放眼望去,一片平畴绿野,映著蓝天白云,八方九垓风 光不请自来。难怪柳邪会选在这里盖树屋,这般视野绝佳的地方,是不该被浪费 的。 柳邪轻声栘到她身旁,拉她坐下,他的头枕著她的膝,仰望白云悠悠,习习 的南风拂得人陶然欲醉,良久,他不觉长叹一口气。 「有话就说吧!学人家伤春悲秋可一点儿都不像你。」青樨一双湛然的眸光, 虚无缥缈地涣散在自然美景中,像要飞跃到海角天涯。 「小川的事我很抱歉,我好像做得太过火了。」平波无扬的声音,泄出向来 乐观的柳邪心里那片黑暗。 「怎么说?」好玩地拉著她垂到腰际的长发,与他短短的发丝缠绵纠缠。这 就是「结发」的感觉吗?她的心与他的心在一瞬间交流。 「你知道吗?东方家已经连续十代,代代单传了。有人说,这是诅咒。也有 人说,是遗传。可是真正原因却不是这样。」那双一直锐利似鹰的眼眸迅然被乌 云遮住了精光。 「你要告诉我原因?」 他苦笑道:「给你最後一次选择的机会,逃离我,或者接受我。」 青穉把玩著她调皮的杰作,两人结成一辫的发丝,似乎再也分不开了。 「我不选,我的答案早巳告诉过你了。」 「谢谢。」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片乌云业已散尽。「如果我的观察没 错,东方家之所以会代代单传的原因,在於东方家的男人全是工作狂。不论是我 的曾祖父、爷爷、爸爸,全都是,他们的婚姻生活,严格说起来,多半只有三个 月,在妻子怀有下一代的继承人之後,男人们便不再留恋家庭。也因为他们娶的 都是名门闺秀,小姐们的温柔顺从,给了男人们一个极大的空间去创造事业。从 小我就是跟著奶奶、妈妈长大,看著她们日日夜夜长叹著等待丈夫的归来,富贵 荣华的背後是无尽的深闺寂寞,我知道奶奶她们很孤单,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 睁看著她们早生华发、耗尽青春而死。『东方集团』偌大的产业,等於是用这些 年轻小姐们的黄金年华换来的。」 「所以你想补偿,体贴地对待身边所有女性,不再让她们流泪?」这样的男 人是痴情?还是无情呢?不论如何,他令她心疼。 「大概吧!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滴眼泪。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没想过 结婚。」 「怕伤害另一个女子?不过你可以不用担心我,温柔顺从向来不是我的特点, 掠夺才是我的本性,我一向懂得如何过生活。」 「我知道,所以我才爱你啊!」他笑著拉下她的头,让它搁在他心口,聆听 著他的心跳。「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可以伴著男人一同高 飞的女人,毕竟在我身边的全是一些需要小心呵护的温室花朵。她们……我要不 起,但你不同,我不要你,我们是彼此需要。」 「多谢夸奖。」她开怀地笑著,亲吻他的颊以兹奖赏。感谢老天爷!赐给她 一个这么好的伴侣。可以包容她、理解她,又能够与她携手并进,与他在一起的 未来变得越来越值得期待。 「柳邪,我记得你早有了企业管理的硕士学位。既然你这么心疼母亲独守空 闺,为什么不乾脆进公司帮助东方伯伯,这样他就可以提早退休,有更多的时间 陪伯母了。」青樨突然想起问道。 「我不敢。」他无奈叹道。「东方家的男人都是拿工作当生命的,我记得爷 爷一直当家到八十六岁,老当益壮,精神体力一如五、六十岁的人,可是就在那 一年,因为奶奶生病了,我主动进公司帮忙,想让爷爷提早退休,有多一点的时 间可以陪陪奶奶,想不到他退休不到三个月竟得了老年痴呆症,结果半年内他就 虚弱地老死了。失去工作的他,一如丧失生命目标的老人,连一年都熬不过。」 「所以你害怕了,不敢接伯伯的位子,怕他会步上爷爷的後尘。」原来如此, 看来东方家也很麻烦。青樨抱著他的腰,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著。「也许我们再多 玩几年,让老人家多点事情操心,对他们反而好。」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老爸虽然天天嚷著要我接位,他想清闲,我不敢相信 他。」所以罗!你追我跑的游戏只好一直玩下去。 「原来你还是个孝顺的乖儿子!」她拍拍他的脸颊,一脸促狭的表情。 「你哦——」他伸手弹了她挺直的俏鼻一下。 「這张坏嘴,要惩罚。」低 头,他吻住了她不停泻出的银铃笑声,同时也置妥了心中那抹不安。青樨,他的 爱人,有了她,相信东方家一定会开拓出另一片气象。 青樨从来没钓过鱼,想不到等待竟是这般漫长,好无聊哦!依在他胸前,听 著他沈稳有力的心跳,她快睡著了。 柳邪爱恋地盯著怀中那张慵懒、娇媚的无邪睡容,发现他们的呼吸一致,不 过总共也只有这件事可提而巳。因为她翻了个身,竟然开始磨牙,小妮子的睡癖 让人不敢领教。 上钩的鱼儿拉回了他神游的心思,他轻摇怀中的人儿。「青樨醒醒,我们钓 上鱼了!」 「别吵!」她睡得正香,不耐烦地推开他扰人清梦的手,打声呼噜又继续睡。 「青樨,小懒猪,鱼儿要跳到你怀里罗!」 「什么啦?你好讨厌……」她不止睡癖不好,起床气更差。 「我说,我们钓上鱼了。」他索性附在她耳畔大吼。 「咦?」她突然跳起握住鱼罕。「在哪里?」 「在湖里,你拉起来看看啊!」他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使力。 钓竿的尾端被大鱼狠狠拖住,深深地沈在水底。青樨用尽气力的同时,忍不 住开心地大叫:「一定是条大鱼,像鲸鱼那样大——」 随著她轻扬的叫声散去,一条美丽的大鱼如长虹一样划过天际,但一会儿後 又挣扎脱离钩子,激起一阵炫丽的浪花。 「還想跑?」她大叫,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湖中,双手在水里乱摸 一通。「鱼呢?」 「青樨——」柳邪来不及捉住她,只好陪她一起下水。「你这样乱摸是抓不 到的啦……」语声未落。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她突然尖声大叫,等她站起身时,胸前多了一条 大鱼。「该死的!别乱跳啊!」 老天!他禁不住摇头大笑,这样也能抓到鱼?是她运气太好?还是这条鱼根 本就瞎了眼? 「我来帮你。」 「不要。」她大声喝止他。「别碰我,一碰就完了,这条鱼,该死的,滑溜 得紧。」 「可是你这样一定走不回岸边的。」 「那就找个东西来装它啊!」她紧紧抱住大鱼小心地移动脚步,计量的眼神 瞄向他宽大的衬衫。 「明白了。」可怜的柳邪只好贡献出他的上衣。他抓住鱼的下鳃,将衬衫包 上鱼头。 「小心点。」她紧揪住大鱼的尾巴,将它的身体放在衬衫上。和柳邪雨人小 心翼翼地捧著它回到岸上後才敢松手喘口气。安全地把鱼放下後,他们对看一眼, 忍不住欢欣地手舞足蹈,终於抓到这条鱼了。 「原来钓鱼这么好玩!」她情不自禁跑过去抱住他。「以後我每天都要来这 里钓鱼。」她大声宣布。 「只要你喜欢,这一辈子我都陪你钓鱼。」他开心地抱起她轻盈的身子转圈, 满心都是关不住的柔情。宠溺这个小女人,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呵!他爱惨她 这般飞扬畅快的笑容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