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权威 也许是天生不安份吧?我对形形式式挂着“权威”招牌的人物和理论,虽不知 其所以然,总有点不以为然。举个例说:我从小喜欢语文,却最讨厌语法,一听老 师讲解主谓宾之类就开始在桌子下偷看小说。后来进了大学中文系,依然恶习不改。 中文系课程中语法是非常重要的基础课,可是每次上课我都神游九天云外,不知老 师所云。这样等到拿起语法结业考卷时就满眼乌黑,只好凭感觉胡涂乱写,最后考 个不及格。后来承蒙课任老师宽宏大量,允许补考后勉强才过关。 心里却在大骂不已:我将来又不搞语法研究,学这门课干什么?直到今天,我 依然对在中小学语文课中要求学生学语法的规定耿耿于怀。我总觉得,语文是种约 定俗成的交流工具,一个人只要经常参与大众交流,自然会遵循语法规则,绝不会 说出(或写出)谁也不懂的话。倒是那些远离大众,刻意讲究语法规范的专家以及 那些自命清高,追求“语体革命”的先锋作家,他们说的话写的文章,叫我等这样 凡夫俗子一辈子也无法弄懂。 这当然是一种个人偏见,不足为训。我想说明的是,我开始写此书时带有很大 成份的个人情绪,更多的是对这个选题感兴趣而已。等到真动手写起来之后,很快 发现,我过去对挑战权威的理解实在太肤浅了! 首先,什么是“权威”呢?权威可以是某一个特定的人物,但更多的是指在特 定时期占统治地位的思想理论或流行的文化,包括根深蒂固的世俗观念。权威人物 不过是某种思想观念的代表而已。本书中的“权威”主要指后者。 一般来说,挑战前者要比后者容易的多。你只要看中国历史上,有多少不可一 世的强大皇帝被人推翻就明白。皇帝的权威可以被推翻,但是,支持皇帝制度的思 想和文化却比任何一个皇帝本身要强大和顽固的多。中国封建社会的思想文化主体 是儒家,自孔子创立儒家以来,数千年里,有多少人前仆后继的反对过儒家?毛泽 东亲自发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对儒家的批判可以说达到了顶峰;然而,直到 今天,儒家思想文化在世俗观念和学术理论界却依然有相当的权威。 他的寿命远比任何皇帝都长。 挑战权威,第一需要的是勇气。怯懦者不配谈论挑战。权威是强大的,传统是 顽固的。而挑战者在开初往往是弱小的,不为一般人所理解的。如果你想挑战某种 权威,就不能为它表面的强大所吓倒。更不要因为在你前面有挑战失败者而泄气。 你需要是是勇敢,勇敢,再勇敢!哪怕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支持,只要生命不息,就 战斗不止。直到取得最后胜利。 但是,光有勇气还远远不够。犹其在思想文化和科学领域,挑战权威者要有成 功的可能,必须站在比对手更高的高度以上。换句话说,你必须知已知彼,必须掌 握该学科领域中最先进的思想和最丰富的知识。人们经常赞扬所谓的“初生牛犊不 怕虎”精神,可是如果牛犊没有真本事的话,最多也就是吓唬老虎一、二次,最后 就象只会大声吼叫的黔驴一样,被老虎看穿实质,最终被它撕碎吃掉。 因此,你千万别信什么“无知者无畏”之类的所谓时髦风气。一个无知的人, 当然可能是无畏的,但他的所有表演,都不过象猴子耍把戏一样的,让人看了发笑 而已。 挑战权威,还需要坚忍不拔的毅力。哲学家黑格尔说过,“凡是存在的都是合 理的”。权威之所以成为权威,就因为它拥有一定的社会基础,有些权威的基础还 相当深厚。犹其是一些已经成为传统的权威,势力之强大简直无法想象。我们并不 是绝对的否定传统。无论哪一种人类文化,都是在传统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无论 哪种传统,都有值得继承和发扬的优秀内容。问题在于,一旦传统成了权威,就会 变成一种模式。而任何一种模式化的传统就可能变得自我封闭,僵化古板,从而严 重束缚了人的创造力。因此,必须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能指望毕其功于一役。 有时候,攻克一个权威堡垒就可能耗费一个人毕生的精力;更多的时候,可能需要 几代人的努力。这其间,还可能经受多次的失败和挫折,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最 后才能动摇它,直至摧毁它。 必须指出的是,挑战权威,不仅仅针对别人,还包括针对自身。当一个人在某 些方面取得一定成就,达到一定水平特别是走在该方面的最前沿时,要取得新的突 破和发展,往往就要挑战自已了。从某种角度来说,挑战自身比挑战别人更加困难。 挑战,是一种否定,挑战自身,就是否定自己。试想想,如果你花了很大力气,终 于用积木搭了一座相当漂亮的房子,经过评比得了第一,你因此踌躇满怀,得意洋 洋。正在这时,有人指出,其实这座建筑还不够完满。你听得见这种意见吗?或者, 你自己突然发现这座建筑并不满意,你敢重新推倒来过吗?任何一种比喻都是有缺 陷的。而在历史上,许多真正有作为的思想家科学家艺术家,总是敢于不断地否定 自己,突破自身,从而才能永远走在时代前列的。 最后,还必须弄清楚,挑战权威,本身并不是目的。这就好象在旧基础上建新 房一样,拆除旧基础本身不是目的,目的是要建造一座更新更好的房子,让住在里 边的人生活的更舒服。挑战是“破旧”,如果你仅仅满足于“破”,满足于毁灭; 那就不可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与胜利。因此,在“破旧”的同时,要积极“立 新”,在毁灭的同时,要积极创造。你不能光指责别人怎么怎么不行,更重要的是 要拿出“行”的东西来。创新,本身就是对旧传统的否定。这种否定,可以是彻底 摧毁旧基础再建新房;也可以是部分改造旧基础后建新房;还可以是不触动旧基础, 重新选址建新房;采用哪种方式,完全可以因地制宜,因人而异。 不需要也不可能有一个绝对统一的模式。 但是不管怎样,挑战权威的精神是绝对需要提倡的。我们这个国家,一方面, 具有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文化,曾经对世界发展做出积极的贡献。最著名的例子就 是指南针、造纸、印刷术和火药四大发明。另方面,因为历史太久,文化积淀太厚, 又背上了沉重的传统包袱。翻开历史,你可以看到,政治上,朝代更迭频繁,敢于 挑战皇帝权威者大有人在。然而,思想文化领域中真正意义上的挑战权威者却少的 可怜。中国的知识分子,绝大部分满足于“述而不作”,满足于引经据典,注疏考 证,讲究微言大义,温柔敦厚。有一些学术争论,也多是在肯定某个圣人的前提下, 在枝节问题进行一些论辩。即使象明代李贽那样敢于公然以“异端”自居的挑战者, 他用以否定正统儒家的思想武器也只是陈旧的佛教理论。 这种状况,固然跟中国历代封建统治者的专制和高压有关,但从知识分子本身 来说,是否也少了一点敢于挑战和创新的精神? 今天,我国已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民主和科学得到空前的发展。但是几千年 形成的旧传统仍然无处不在,仍在有意无意地束缚着人们的创造力。我们无须对此 过份担忧,但是必须采取积极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近,党中央国务院提出要在 学校开展创新教育,从小就开始培养创新精神和能力,这无疑是个极有远见的治本 之举。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希望该书能为广大少年朋友们提供一些有益的启示。 明知不行偏要行 孔子出生于公元前551 年。在中华民族历史上,他是影响最大的思想家和教育 家。他第一个系统地整理古代中原文化,并且据此创立了儒家学说;第一个创办了 私立学校并且培养了大批人才。孔子的学说,涉及政治、哲学、道德、历史、教育、 文学、艺术等许多领域,不仅广泛而深刻地影响了中华文明的发展,塑造了中国人 的民族特性。而且对整个世界犹其是东方的文明发展,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日 本,直到今天仍然将儒家思想作为民族文化的基础;在东南亚各国,孔子也象在中 国一样,是个家喻户晓的圣人。 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仁”,要求统治者以自身的道德模范作用,来感化和推动 人民群众,以实现其政治目的。仁,就是严于律已,宽以待人;仁,就是尊老爱幼, 谦逊有礼;仁,就是经常反省自己;仁,就是勇于自我牺牲;仁,就是勤奋好学, 艰苦朴素;仁,就是敢于坚持真理;仁,就是爱满天下。大家想一想,要是统治者 都能做到“仁”,人民群众还会不拥护吗?国家还能不统一吗? 这种理想,在现实中很难做到,所以,在孔子当时,就有人觉得他推行仁政是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孔子为了实现自已的理想,明知困难重重,明知难于做到, 却坚持到底,拼命硬干。这需要何等的毅力和勇气啊。 一 怀才不遇 壮志不减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布谷鸟在河滩草丛中高声啼鸣, 农人开始在田野上播撒种子。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背着弓箭,骑着烈马,一路 奔驶着,到了一片宽阔的河难上,翻身下马,拉出弓箭,朝着早就竖在远处的箭靶, 嗖嗖劲射。 只见那一根根飞箭,仿佛长了眼似的,直中靶心。正在此时,远远的天边飞来 一群大雁,年劲人一时兴起,瞄准雁群,一箭射去。听的长空一声嘶鸣,就掉了一 只雁下来。顿时,周围发出一阵欢呼:“好箭法!” 原来,河滩上围满了观看的人群,那年轻人正是孔子。 孔子20岁的时候,鲁国君念在叔梁纥曾为国家立过功的份上,让孔子做了个管 仓库的小吏。 孔子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认真负责,表现出非凡的才干。与此同时,他利用 业余时间钻研“六艺”和先朝的典籍,知识越来越渊博。很快成为当地一个极有名 气的“士”。人们知道了之后,纷纷赶来向他求教。尽管如此,孔子丝毫也没有一 点自满和骄傲,反而更加待人谦虚有礼。 孔子对创立周朝的周文王特别崇拜,每当读到关于周文王的事迹和言行记录, 总要发出由衷的赞美。他对周文王的“仁”政特别感兴趣,花了很多心思加以充实 和发展。 当时周朝王室名义上还是中央政府,实际开始衰败。一些实力强大的诸候,不 再听从周室号令,遵从周室的规章礼节,纷纷自行其是。有些诸候建造的城池宫殿, 比周室还要大;乘坐的车马,比周室的还要豪华;演奏的音乐也都是些靡靡之音。 有些诸候,凭借武力攻夺别人的城池土地。诸候内部,父子兄弟甚至君臣之间,为 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的事情层出不穷。整个中国,陷入一种混乱的局面,人民的生命 和安全得不到保障,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有一次,孔子带着学生路过泰山。那时的泰山,不象今天,游人来来往往,热 闹非凡。而是山路崎岖,林深树密,人迹罕至,猛兽出没。他们小心翼翼地慢慢行 走着,到了一个荒草丛生的山坡,突然听到有人在悲伤地哭泣。孔子感到很奇怪, 上前一看,竟是一个披麻带孝的年轻妇女,正在一个新堆起来的坟前烧纸祭奠。 原来,那妇女的丈夫刚被老虎咬死了。据说,自从她家搬到这里居住,已经有 三个人被老虎咬死了。孔子诧异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妇女叹息说:“这里虽然有老虎,但还是比山外安全,没有官吏来要税派工, 能够吃饱饭啊。” 孔子听完妇女的话,心情沉重极了。唉,苛刻的政治比老虎还要凶猛啊。要使 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非要实行“仁政”,建立强大统一的中国不可啊。 为了进一步钻研周朝的文化礼制,孔子专程到周朝首都去了一趟。在那里,他 不仅看到了许多周朝的文物器具,浏览了许多周朝的典籍,还拜见了有名的贤者老 子,和他探讨了许多问题。 老子对这位知识渊博,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十分欣赏,但是并不赞成他的政治抱 负。劝告他:“天下的形势,是不可挽回啦。你想恢复周文王的政治,难哪。” 孔子很尊敬这位前辈,但不同意老子的看法:“我以为,只要努力去实行周文 王的仁政,天下就一定会太平的。” 老子警告他说:“我听说,聪明、有远见,免不了要被人杀死,是因为他喜欢 议论别人;胸怀大志、知识渊博,免不了遭到危险,是因为经常揭发别人做的坏事。 做儿子的人不要违背父亲的意愿,做臣子的千万不要固执已见。你好自为之吧。” 老子说完这些话,闭上眼睛。孔子默默地告辞,心里想:不管怎样,我是决不 会放弃志向的,一定要为实现“仁政”奋斗到底! 二 四处碰壁 坚持理想孔子35岁那年,齐国君派人将他召进王宫。 “先生啊,我想向你请教,治理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孔子对这事早就成竹在胸,马上回答:“我以为,最重要的莫过于建立严格的 等级秩序,树立中央的权威。使国君象个国君,臣子象个臣子;父亲象个父亲,儿 子象个儿子。” 齐国君听了非常满意:“对啊,国君要是没有权威,我就没饭吃啦。” 过了几天,齐国君又问孔子如何治国,孔子针对齐国的情况说:“应当努力节 省开支。” 齐国君正在为国库钱财日益减少发愁,听了这话正中下怀。打算将尼溪地方的 土地分封给孔子,起用为大臣。这事一传出去,掌权的大臣们嫉妒了,于是公推国 相晏婴劝说国君:“大王啊,孔子所谓的仁政,不过是要重新推行周朝的繁琐礼节。 周朝就是因此而衰败的。 我们怎么能听他的呢。“ 齐君觉得很有道理,从此对孔子敬而远之。不久后,晏婴和大夫们甚至谋划要 杀掉孔子。于是孔子只好连夜逃走。 直到56岁了,孔子终于当了鲁国的大司寇(相当于今天的司法部长),后来又 兼相事。他好不容易有了施展政治抱负和才能的机会,尽心尽责,很快把小小的鲁 国治理的路不拾遗。这一来,齐国害怕起来了。权臣们纷纷劝告齐君:“大王啊, 孔子在鲁国执政,鲁国很快强大起来。必然要兼并四邻的土地,我们齐国可是首当 其冲啊。应当尽快设法除掉他。” 一位谋臣很自负的说:“依我看,要除孔子,一点也不难。” “这话怎么说呢?” “鲁国君胸无大志,好色贪玩。只要投其所好,让他整天泡在女人堆里,就不 会听孔子的啦。” 齐君大喜,马上选了八十个能歌善舞的美女,将她们打扮的漂漂亮亮,送到鲁 国去。鲁君果然中计,整天和那些美女一起游玩,再也不问政事。孔子劝说了几次, 鲁君非常不高兴,故意不分他祭祀祖先的腊肉。孔子长叹一声。只好辞职去周游列 国。希望有别的国君重用他。 可是,孔子失算了,在外周游十几年,不仅没有人理睬,反而多次遇险。 孔子到宋国去,途中和弟子们在一棵大树下练习礼法,宋国的司马桓魅害怕孔 子鼓动宋君搞仁政,派了一群手下去杀孔子。到达那棵大树时,正好孔子离开了, 于是将那棵大树砍倒。 听到吵吵嚷嚷的砍树声,弟子们劝孔子快点逃走。孔子摇摇头:“老天会保佑 我,桓魅他能把我怎样?” 嘴巴上这么说,脚下可是加快了步子,快快逃离。 楚国君听说孔子的名声,派人请他到楚国去。经过蔡国时,蔡人担心孔子到楚 国后实行仁政,对他们不利。便纠集了人马围攻。孔子和弟子们被困在荒野上,随 身带的干粮吃光了,一些弟子也病倒了,几乎陷入绝境。最后是子贡拼命突出重围, 请楚君发兵这才得救。 那些有德行的知识分子,也对孔子表示怀疑和嘲笑。 有一次,弟子子路在渡口向两位正在耕田的老人问路,其中一位老人问子路: “那位驾车的人是谁?”子路答:“是孔丘。”老人说:“是鲁国的孔丘吗?”子 路答:“是。”老人笑着说:“既然是孔丘,他那么聪明,还会不知道路吗?”另 一个老人问子路:“你是谁?”子路如实相告后,老人便劝子路:“天下那么大, 谁能改变它?你与其跟随孔子,倒不如跟从我们这样的避世之人吧!”子路回来后 把老人的话告诉孔子,孔子叹息:“真是鸟兽不可同群啊。 天下有正道,我是绝不会改变志向的。“ 有的人笑孔子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有的人笑孔子:“你自比凤凰,要 想从政,不怕危险吗?” 孔子赶着破车,东奔西走,始终找不到实现政治抱负的机会。以至于脸黄肌瘦, 衣衫破旧。 有一天,碰上下大雨,孔子躲在城门洞里。子贡去找他,问一位路边的老者: “看见孔子吗?” 老者说:“谁是孔子?莫非是那个躲在城门洞里,狼狈的象丧家之狗的人” 子贡找到孔子后,把老者的话告诉他,孔子哈哈大笑:“说我象丧家之狗?不 错,不错,一点也不错啊。” 三 有教无类 循循善诱看来,通过做官这条路子实现理想,是不可能了。何 况,自己年纪一天天大起来,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到处奔走了,该怎么办呢? 孔子站在黄河边,望着那滔滔不绝向东奔流的河水,沉思默想了很久。唉,过 去的都过去了,不管你是高贵如帝王,还是贫贱如乞丐,生命就象这流水,一去不 会复返;然而,千万年来,河水不会干枯,真理永远存在! 对呀,应该收一些愿意跟我学习的弟子!理想和事业就后继有人了!孔子想到 这里,浑身重又充满力量。他快马加鞭,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家乡。 孔子以极大的精力,办起了中国第一所私立学校。他利用自家的后园,就地取 材,用土筑了一个三尺高的讲台,在台上种了一圈杏树遮荫。讲学时孔子在台上, 学生们席地而坐。他坚持“有教无类”的平民教育宗旨,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农 夫商贩奴隶,也不管是鲁国人还是别国人,只要愿意缴纳“束修”——一只野雉或 者一条肉干,都可以来学习。 孔子办教育,十分注意因材施教。针对不同特点的学生,采取不同的教法。有 一次,大弟子颜回请教怎样做到“仁”,孔子回答说:“知道了真理,就马上去实 行。” 另一个弟子子路,请教同样的问题,孔子却回答说:“知道了真理,要再三思 考,而后才去实行。” 其它弟子听了孔子对同一个问题的答案不同,感到迷惑。孔子就解释说:“颜 回性情缓慢细心,因此要催他快快做。子路性情急燥粗心,就要劝他认真思索后再 行动。” 弟子们听了,对孔子的教法钦佩极了。 孔子最器重的弟子是颜回,他赞扬说:“颜回这人,真是品德高尚啊,一碗粗 食,一杯淡茶,住在低矮破烂的小巷子里,一般的人忍受不了这种艰苦,可是他却 能坚持学习,努力向上,从来没有因此改变自已的志向和乐趣。” 另一次,他又表扬说:“颜回看起来很愚,然而每天回家后都知道反省,总结 为人做事的经验教训,他一点也不愚啊。” 有一次,鲁君问孔子:“先生的哪位弟子最好学?”他说是颜回。 鲁君又问:“怎样好学呢?” 孔子说:“颜回从来不迁怒责怪别人,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可惜颜回身体不好,二十九岁头发全白,不等施展抱负就短命而死了。为此孔 子伤心的痛哭流涕,说:“这是老天惩罚我啊。” 孔子最喜欢的另一位弟子是子路。 子路长的身强力壮,武艺高强,少年的时候非常霸道,老是为一些小事,把人 打的头破血流,弄的乡邻见了他就害怕。他听说孔子是个很本事的人,很不服气。 便戴了一顶鸡冠似的高帽,脖子上挂着一大串野猪的獠牙,气势汹汹的要和孔子比 个高低。孔子十分冷静,弯弓搭箭,嗖嗖嗖地向空中连发三箭,射了三头飞鸟下来。 当场就把子路镇住了。子路佩服的五体投地,决意跟随孔子学习。 子路请教孔子:“先生啊,君子崇尚勇敢吗?” 孔子说:“君子当然崇尚勇敢。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义’,君子好勇却不懂分 辨什么是该做的,就会乱套。小人如果好勇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就会变成强盗。” 子路在孔子的循循教诲下,进步很快。所以孔子时常夸奖他:“穿着破烂衣服, 和穿着贵重皮衣的人站在一起,神色自然,一点也不感到耻辱,恐怕就只有子路了。” 有一次,孔子叹息着对弟子们说:“唉,我的理想恐怕难以实现了,看来只好 乘船到海上漂泊了。肯跟我去的,只有子路啦。” 孔子多次向国君推荐子路。说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明断是非。”“可以成 为一个忠臣。”后来子路果然做了卫国的大臣。卫国发生内乱时,子路为了救卫君, 独自冲进王宫,最后被人砍成肉酱。孔子听说后,伤心的老泪纵横:“唉,泰山崩 倒了,栋梁折断了,再也没有象他这样的人了。”从此一病不起。七天后就死了。 孔子一生共招收过三千名弟子。其中学有成就的优秀者有七十二人。不少人担 任了当时各国的重要政治职务。孔子死后,弟子将他平时的言行记录下来,汇编成 《论语》一书,成为儒家的经典著作,一直流传至今。 反对封建道学的异端公元前140 年,有个大儒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 儒术”的主张,得到了汉武帝的采纳。从此,儒家学说成了代表官方的正统学说, 孔子也成了完美无缺的“圣人”。公元1126年,思想家朱熹进一步改造孔子的儒家, 将其发展成严密的道学体系,成了不能怀疑的道德宗教。 1527年出生的李贽,号卓吾。是福建泉州人。他从小就接受了外来开放思想影 响,对以儒家为代表的封建传统思想和学说不以为然,对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道学 家深恶痛绝。因此,他以异端自居,身体力行,对当时的正统思想和观念进行了大 胆批判。成为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思想叛逆者,对中国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 一 弃官如弃旧衣1577年,李贽任云南姚安知府一职,就要期满了。 这是一般官吏最紧张的时候。大多数人腰带平时搜刮来的钱财,奔走打点上司, 以便能得到新的升迁,能够再去更多地刻剥老百姓。这些人,做官的唯一目的就为 了发财,所以,也就别指望他们会替老百姓干什么好事。 李贽何去何从呢? 他从年轻时步入官场,至今已经25年。因为看不惯官场陋习,不屑于巴结上司。 这些年里,他多次调动,都是担任一些有职无权的小官。就算这一任知府,是有职 有权的实缺。要是别人,早高兴死了,赶快利用这机会多捞点钱。可是,李贽却不 同,他想,好不容易做了个知府,应该利用这机会多为老百姓做些好事。因此一到 任不久,就废除了前任知府制订的不合理法令,特别是废除了那些歧视少数民族, 不利于民族团结的法令。同时,减轻沉重的赋税,使老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使姚安 这个原本骚乱不断的贫穷边陲地区,很快稳定下来。 这样一来,就得罪了前任知府。这家伙治理地方无能,剥削百姓有本事。在他 任上,少数民族百姓不堪压迫,经常举行暴动。尽管每一次起义都被镇压下去,经 常的骚乱毕竟不是好事。 所以朝廷不得不将他调走。由于这家伙会巴结上司,和当时的云南巡抚狼狈为 奸,反倒提升了。他看到李贽将姚安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们有口皆碑,心头妒火 直冒。口头上假惺惺地夸奖李贽,暗地里到处讲坏话。加上李贽平时从不送礼,巡 按心中十分不满,于是想方设法给他小鞋穿。 再要干下去,是不可能了。谋求一个新职位,也没有多大意思了。他的真正兴 趣,是读书论著,让自己的思想,能够自由地表达。他要用笔做武器,评点千年历 史,撕破那些假仁假义的面具!不再做什么捞什子官了,让身心从世俗中彻底解放! 主意打定,他立即赶到云南巡按御史刘维家里辞别。 刘维也是李贽的上司,但不象巡按那样腐败,看到李贽将姚安治理的好,正想 向朝廷推荐提拔他呢。 “唉呀,老兄,你说走就走,不是开玩笑吧?” “哪里的话。我是三思而后行。几年来承蒙大人关照和器重,使我少受多少冤 气,心中感谢不尽。” “老兄的才干人所周知,本御史正要向皇上举荐老兄出任要职呢,你瞧,我的 奏折都起草好了。” 李贽心里有点急了:“大人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已不再有做官的欲望。要是勉 强去做,恐怕有负大人的期望。你瞧,这里是我的辞呈。” 说着,李贽把早已写好的辞职呈报递给刘维:“万请大人恩准。” 刘维感到不可思议,多少人找他举荐求之不得呢,这人明明有机会却不想干, 给面子都不要,真是怪。他心里有点不高兴,又觉得不能放走这个人才。 “要是我不准呢?”刘维故意板起脸来。 “我去意已决,准不准都一样。就此告辞。”说完,他大踏步地往外就走。回 到知府衙门里,将府库封好。整理好行装,其实也就是一些换洗衣物和几箱书籍, 趁着拂晓,上路了。 他本想悄悄地走的,谁知还是被当地百姓知道了。走到城外他亲手修建的一座 桥上时,竟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紧紧拉住他的马车: “大人这一走,我们又要受罪了。唉,你看在百姓份上,留下来吧。” 李贽感动的热泪盈眶,或许,他真该留下;可是,朝廷如此腐败,贪官污吏横 行,他回天无力啊。从今后,还是走自己的路吧。 二、非难孔子写《焚书》李贽本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正好湖北黄安的 好友耿定理请他辅导孩子读书,便暂时在耿家住下。一边开始整理批判道学的资料。 李贽从小饱读诗书,诸子百家无不精通,平时又善于思考。对许多问题有自己 独特见解。他觉得,宋、明以来道学盛行,做官的满口仁义道德,满肚男盗女娼, 风气败坏,追根溯源,思想上的罪魁恶首是孔子。 李贽从小就读孔子的《论语》,但对这位圣人并不盲目崇拜。12 岁那年, 学堂里的老师出了个作文题,要求学生根据一个孔子故事写出自己的感想。孔子有 个学生叫樊迟的,有一天向孔子请教如何耕地种菜,孔子听了很不高兴,斥责樊迟 说,这种问题,我不知道,你去问老农吧! 平时老师在教书时,总是把孔子说成没有一点过错的圣人,班上的学生没有人 敢怀疑孔子,所以在作文时几乎都批评樊迟,认为耕地种菜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当然也就不该提问。 李贽却觉得,读书人虽然不要亲自耕地种菜,但是如果没有老农耕地种菜,吃 什么呢?耕地种菜未必低贱,读书人必须了解如何耕地种菜。孔子批评樊迟,这是 不对的。 李贽把这篇名为《老农老圃论》的作文交给老师,老师大为吃惊,小小年纪就 有如此与众不同的看法,而且极有文采。于是在课堂上把李贽大大称赞了一番,引 得同学们纷纷问:你是怎么写出这篇好作文的? 李贽笑了笑回答:“我只是写出了我的真实想法而已。” 如果说,当年他批评孔子还是出于一种直觉,几十年之后再来批评孔子,那就 是出于理论上的自觉了。所以当他在耿家给孩子们讲孔孟的书时,便一再教育他们, 不要盲目尊崇孔孟之道,凡事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 针对道学家们鼓吹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类道理,李贽告诉孩子们: “穿衣吃饭,就是最大的人伦物理。除去穿衣吃饭,没有别的什么人伦物理。”他 说,现在所谓的那些人伦物理,全是官府和道学家们合伙想出来,蒙骗老百姓的, 千万不要轻信。 李贽生动的讲学,孩子们听的津津有味。却引起了耿定理哥哥耿定向的不满。 耿定向在朝廷做过几年不大不小的官,在地方上有钱有势。平时最喜欢摆出一付正 人君子模样,以道学家自居。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容忍李贽的离经叛道思想呢?因 此他多次在弟弟耿定理那里责怪他请了李贽这个狂人来家里,教坏孩子。但是耿定 理与李贽志同道合,并不理睬哥哥的罗嗦。 耿定向只好亲自出马,先是假惺惺的夸奖李贽一番,说他学问很好。接着露出 本意:“先生天天在孩子面前非议孔圣,恐怕不太妥当吧。” 李贽早知道耿定向其人,看在他是好友哥哥的面子上,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微笑着回答:“李贽不敢非议任何人,只是觉得,年长的人有责任将真实情况告诉 后一代罢了。” 耿定向坚持已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孔圣人是万世师表,所说的每一句话 都是真理,你怎么能轻易怀疑指责呢?” “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孔子说了那么多话,怎么可能每一句都是不能怀疑 的真理呢。孔子与你我一样,都是吃五谷米的,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特别高尚的地 方。” “啊哟,天如果不生下孔子,人们直到今天还在黑夜里摸索呀。” 李贽哑然失笑:“如此说来,孔子出生以前的人,都象瞎子一样,路都不懂得 走了吗?” 耿定向找不到什么话来驳斥李贽,老羞成怒地拂袖而去。从此恨死了李贽。不 久后,因为耿定理病逝,他便借口收回房子,将李贽赶了出去。 李贽离开耿家,在邻近的寺庙芝佛院安顿下来。芝佛院依山面水,风景秀丽, 李贽十分满意。 继续专心进行批判孔孟之道和道学的论著写作,经过几年努力后,终于写成了 厚厚的一大本书。李贽深知这本书一出,肯定会遭到朝廷和道学家的禁毁,所以幽 默地将书取名为《焚书》。 果然,这本书一出版,就轰动了湖北,很快流传到全国。人们争相传阅。而那 些道学们则大惊失色。 三 不拘一格收女生李贽在芝佛院定居下来后,周围的人们闻讯,纷纷来要求 将孩子送来读书。李贽心里一动:何不干脆办一个学堂,将他的思想和知识传授给 后人呢? 他在门口贴了张布告,声明无论男女,只要愿意读书,都可来入学。那个年代, 由于道学思想的影响,认为“唯女子与小为难养”,“女子无才便是德”,社会上 存在着严重的歧视妇女现象,一般的学堂根本不收女生,理由是男女混杂,有伤风 化。李贽认为这是毫无道理的,女子应该和男子一样,享有平等的一切权利。 消息一传开去,立即受到了许多开明家长的欢迎。很高兴地将自己的女儿送来 芝佛院,和男生一起跟随李贽读书。开学的那天,有将近一半的女生,坐在下面用 天真无邪的眼睛注视着他。那种渴望求知的心情,让李贽感到欣慰和精神振奋。他 精心准备了课程,深入浅出地从最基础的知识讲起,吸引了一颗颗幼小的心灵。 李贽招收女生的事被当地一些道学家知道后,大为恼火。犹其耿定向,更是气 的鼻嘴都歪了,大骂李贽坏天理,违人伦。骂了之后,还不解气,利用他的权势, 召集了一些手下爪牙,命令他们无论如何要给李贽一点颜色看看。 这些爪牙们,立即跑到芝佛院,先是在门口乱呼乱叫,破口大骂;然后又闯进 门里,把桌椅乱踢,扬言要找李贽辩论。刚好那天李贽出门不在,这些人的胡作非 为把学生吓坏了。第二天,就有一些女生不敢来了。 李贽想不到这些人这么猖狂,他愤怒极了,但是一点也不害怕。经过再三考虑, 决定到耿定向家去,当面斥责这家伙一通。 耿定向听那些爪牙回来说起扰乱学堂的事,知道一些女生退了学,心中大为得 意。想不到李贽竟闯到门上,心头不由一凛。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以前他与李贽 多次论辩,每次都是以他理屈词穷告终,大丢面子。果然,李贽一见了他,就愤怒 地责问:“姓耿的,请问,为什么派人到我学堂里闹事?” 耿定向心虚的很,强作镇定:“你收受女生,男女混杂一堂,成何体统?” 李贽说:“笑话,那些学生全是天真小孩,有哪条法律规定他们不能读书,不 能在一起游玩?” 这一问,耿定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只好强词夺理:“谁叫你向他们宣传 妖说邪论,非议孔子,攻击道学?” “你那套道学才是妖说邪论!好象就只有你的一个理绝对正确,好象就只有一 个孔子是万古圣人,可你知道不知道,孔子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吗?他自已 不也贪图美色,而去偷看美女南子吗?你自称是个道学家,该怎么解释?” 耿定向只好收起气焰。转过来说好话:“唉呀,不要火气那么大嘛。我知道你 如今生活困难,这样吧,我们支助你一些银子,也省得你天天给小孩讲课,又累又 挣不到钱。”说着大声叫手下:“给先生拿五十两银子来!” 李贽感到人格受了极大的污辱,大怒:“收起你的臭银子!这个学,我还要办 下去,谁也别想阻挡!”说完拂袖而去。把耿定向气的一下瘫坐地上。 回去后,李贽心潮翻滚,提起笔来,针对耿定向对他的指责,刷刷刷地写了一 篇文章,《答以女子学道为见短书》。他驳斥耿定向之类道学家反对女子读书学习 的歪理,列举了许多历史上有名女子的例子,证明女子见识并不比男子差,歧视女 子根本没有道理。这篇文章传出去后,家长们看了大增信心,于是又纷纷将女儿送 来上学。芝佛院重新热闹起来。 四 坚持真理 宁死不屈深夜里,劳累了一整天的李贽刚刚进入梦乡,听到有 人大声喊叫:“着火啦,着火啦。”醒来一看,一股熊熊大火包围了寺庙,看庙的 小和尚吓得连声惊叫,抱头鼠窜。烟光火影中,还传来一声声凶狠的叫嚷:“烧死 他,看他这回往哪里跑!” 李贽一下就明白了,肯定是耿定向这一伙道学家不甘心失败,再次寻事生非来 了。这一次他们也真做的绝,竟敢放火烧寺。李贽气的拔出墙上挂的宝剑,就想冲 出去拼个你死我活。正在这时,一个壮汉冒着烟火冲了进来,气喘吁吁说:“他们 人多势众。先生不要与他们见一时长短。” 原来这是他的一个朋友杨定见,得悉有人要加害李贽,急忙赶来救他。他带着 李贽从后门冲出去,离开了芝佛院。李贽站在山头上,望着毁于大火的芝佛院,心 中不禁一片凄然。更加看透了耿定向这些道学家的嘴脸,坚定了揭露他们虚伪面目 的决心。 在另一位朋友的帮助下,李贽在河南黄檗山住下来,想不到没多久,耿定向一 伙又尾随到黄檗山,再次放火烧掉他的居所,甚至把他死后藏骨的骨塔都毁掉。李 贽不得已又离开黄檗山,跑到远离湖北的北京通县。这一来,耿定向鞭长莫及,无 法再派人骚扰了。心狠手辣的耿定向一不做二不休,指使他在北京的亲信,向皇帝 告了一状。罗列李贽三条罪名。一,撰写《焚书》,流行海内,惑乱人心;二,非 议孔子,沉溺佛教;三,勾引士人妻女,强搂人妇。 当时的明朝神宗皇帝是个昏庸的家伙,看了状纸后,大为生气,也不问青红黑 白,立即下旨将李贽逮捕下狱。并且烧毁他的论著。 朝廷审讯官宣读李贽的罪状时,李贽沉着地一条条反驳:“第一条,我的书能 流行海内外,说明它深受人们欢迎,我的名气也大增了。第二条,你们口口声声说 要尊崇孔子,可是做到了孔子的仁义道德吗?你们全是伪君子。第三条,这是欲加 之罪,何患无词,完全是陷害。 招收一些女学生读书,有什么错?你们简直太卑鄙了。“ 审讯官要李贽在状纸上画押认罪,李贽任凭严刑逼供,就是不认罪,不画押。 “我没有罪,有罪的是你们!”审讯官无奈,只得将他关在大牢里。睡在稻草堆上, 吃些粗食和凉水渡日,还要时常遭到狱吏欺凌。而这对于一个身体虚弱的老年人来 说,那是多么痛苦的事。1602年,李贽写下了一首绝命诗: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 不忘丧其元;我今不死更何待,愿早一命归黄泉。 李贽请狱吏来理发,乘他转身不注意时,抢过放在一旁的锋利剃刀,自刎而死, 鲜红的血象火焰一样燃亮了黑暗的牢房! 这位异端和叛逆,以壮烈的死再一次向黑暗的封建社会发出抗议;而他的《焚 书》以及其它论著,也没有因为皇帝和道学家们下令烧毁就消失,而是一直流传至 今,始终焕发着思想的光辉和力量! 打倒孔家店的呐喊19世纪初,满清封建皇朝为了挽救他们面临崩溃的命运,加 强思想禁锢,将儒教捧的更高。 孔子被封为“大成至圣文宣王”,一些人极力鼓吹尊儒、崇孔,提倡复古,读 经。而一些接受了西方科学与民主思想和文化的知识分子,不顾高压,率先开始了 “打倒孔家店”的中国新文化运动。鲁迅,就是这场运动的伟大旗手和主将。 一, 弃医从文 唤醒民众1904年, 23 岁的鲁迅,从日本弘文学院毕业了。 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到仙台医专学医。他对同学说:“我做医生,不是为了赚钱, 是为劳苦同胞治病,清朝政府搜刮民脂民膏给我们出国留学,我们要报答劳苦大众。” 鲁迅学医的还一个原因是:父亲生病的刺激。 鲁迅12岁那年,祖父因为卷进一场考试案子,被捕下狱。为了营救祖父,周家 费尽了几乎全部家财,家道开始衰败。第二年,父亲又得了吐血病,卧床不起。于 是他在读书之余,终日出入当铺和药店,还时时要四处寻找药引子。当时为父亲治 病的是绍兴的所谓有名中医,经常开些很古怪的药引子。比如要经霜三年的甘蔗, 原配同穴的成对蟋蟀之类,得耗费许多时精力去寻找。父亲病到晚期,腹胀如鼓, 医生束手无策,只好用破鼓皮作药,天天煎了吃,以为能将腹鼓破除。结果是吃了 不知多少,父亲还是带着个如鼓的肚皮去世了。从此,家境更为艰难。因为经常要 向亲友借贷,为此遭受了不少冷眼和歧视。其中不少都是所谓饱读诗书,表面上道 貌岸然的人。这种情况,给了鲁迅很大刺激,使他从小就认识了人性的虚伪。 开始怀疑传统文化的合理性。 怀抱医学救国的理想,鲁迅努力学习,深得学校里一位名叫藤野的教授喜爱。 然而,一次偶然的事件根本上改变了他的学医理想。 那是一次医学实习课,任课的老师提前完成了教学任务。象往常一样拿出一些 短短的幻灯故事片放给大家看。 那次的幻灯片,讲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和俄国打仗的事。其中有个 侦探是中国人。 经常给俄军提供情报,使日军受到很大损失。最后被日军抓住,把他五花大绑 地当众枪决。 而在一旁观看的全是中国人,一个个表情麻木,无动于衷。这时,一起看幻灯 的日本学生极度兴奋,高声大呼“万岁!万岁!”。 这场面给了鲁迅极大刺激。一方面,日本学生狂热的军国主义情绪,使他自尊 心受到了严重损伤。另方面,幻灯片中中国人看着同胞被杀的麻木神情,使他感到 更加痛心。他默默地退出教室,好几天心情不能平静。一种思想越来越强烈地振荡 着心灵。他辛辛苦苦地远涉重洋,寻求救国救民的道路。可是,如果中国民众的精 神那样麻木,即使体格非常强壮,最后也只能被人拿去做砍头示众的材料。就算他 医学精通,也只能治他们肉体的疾病。看来,最重要的还是改变中国人的精神。使 他们精神首先强健起来。 而改变精神,鲁迅以为,最有效的当数文艺。算了,不学医了,还是搞文学吧。 文学是国民精神的火光,他希望这个火光能照亮黑暗的旧中国,让民众从封建传统 的束缚和麻木中清醒过来。 二,传播新思想 反对清皇朝鲁迅立即向藤野先生告辞,从仙台医专退学。回 到东京,开始文学活动。最初他想和几个中国留学生合办一份文学杂志,取名为 《新生》。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努力,稿件编好了,插图画好了,就要付印的时候, 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合伙人却带着准备办刊的钱跑掉了。这份新生的杂志没出生就夭 折了。 鲁迅没有灰心。他不再进入学校学习,而是终日跑图书馆和书店,搜集了大量 介绍西方先进思想和文化的文学作品,每天孜孜不倦地用心阅读,并做了大量笔记。 在这些作品中,他最注重的是当时世界上被压迫弱小民族的文学作品。特别是东欧 和北欧国家的进步文学。除此以外,也对俄罗斯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大师托尔斯泰、 契诃夫、车尔尼雪夫斯基等人产生极大兴趣。 鲁迅之所以重视这类文学作品,是有明确目的的。因为他从小就目睹清皇朝的 专制和腐败,体会到传统思想文化对中国人的毒害,深切感受底层中国老百姓的困 苦与麻木。到日本留学后,受西方先进思想文化的影响,对中国的问题看的更深更 透。他以为,要使中国强大起来,必须要借助西方的科学和民主,唤起民众,冲破 传统,推翻清皇朝。而那些国家的情况与中国有很多共同地方,他们的反抗强权反 对暴政的进步文学可供中国借鉴。 鲁迅将这一段时间研究的结果,写了《摩罗诗力说》《文化偏至论》等一系列 论文,在东京留学生创办的《河南》杂志上发表。在这些文章中,他介绍了西方先 进思想,如达尔文的进化论,尼采的哲学,强调了科学与民主的重要性。同时,对 那些顽固守旧派坚持封建立场,鼓吹复古读经的思想进行了有力批判。在社会上产 生了很大影响。除此以外,他还和弟弟周作人一起,翻译了一批东北欧国家的小说, 汇编成《域外小说集》一书。可惜,因为经费不足,未能得到出版。 1909年,鲁迅回到家乡绍兴,在师范学校任教。他满腔热情地向学生介绍西方 先进思想文化,抨击以孔子儒教思想为核心的传统,受到学生欢迎。有一次,他应 学生的要求,开设了生理卫生课,并从科学解剖角度介绍了生殖系统。这事引起了 学校里那些守旧派的愤怒,他们一面暗中攻击鲁迅,一面到校长那里要求取消生理 卫生课,提倡尊孔读经。校长同意了守旧派的要求,针对鲁迅的教学,开展所谓 “廉耻教育”。鲁迅得到这个消息后,大为愤怒,立即辞去了职务。 此时,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正在紧锣密鼓中进行,绍兴的革命势力也纷纷采 取行动。鲁迅应蔡元培先生的邀请,担任绍兴府中学堂学监。没过多久,革命爆发 了。革命军一时还没到达绍兴,一些封建守旧派趁机而动,也组织了所谓的政府。 鲁迅得悉后,马上组织学生,手执长刀,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在绍兴城街上雄纠 纠气昂昂地游行了一圈。那气势,使绍兴市民以为革命军来了,局面一下稳定下来。 不久以后,以王金发为督军的革命军开进了绍兴城,鲁迅率领学生到城外迎接革命 军。老百姓也自动夹道欢迎,献上肉和酒。第二天,全城的人都将拖在脑后的辫子 剪了,绍兴城里洋溢着一股喜气。 革命军驱逐了封建守旧派的政府,建立了自己的军政府。没想到那些革命军很 快就开始腐败起来,整日吃喝玩乐,而且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群众,引起了绍兴民 众的愤怒。鲁迅也对他们的蜕变不满,便和几位同志办了一份《越铎日报》,对军 政府的腐败行为进行批评,认为他们跟清朝军队是换汤不换药,结果惹恼了王金发。 扬言要派人来打死鲁迅。 鲁迅的母亲为此十分担心,力劝他回避一下。正好此时鲁迅的好友许寿裳来信 邀请他到北京教育部工作。一个静悄悄的夜晚,鲁迅独自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三,打破铁屋 高声呐喊那时的中国,满清皇朝已经被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所 推翻,但是国家政权很快又落入腐败的北洋军阀手中。他们为了巩固封建统治,加 强思想禁锢,极力鼓吹尊孔读经。引起了国内广大人民群众的不满。一些受西方科 学民主思想影响的知识分子,率先从思想文化领域开始,掀起一场以“打倒孔家店” 为口号的反帝反封建新文化运动。胡适、陈独秀等人创办了《新青年》杂志,宣传 文学革命和思想革命。 一天,鲁迅正在寓所专心看书,突然,门被推开了,一阵风似地闯进一个人来。 一边大声嚷嚷着:“快来看,快来看。” 鲁迅抬起头来,原来是钱玄同,东京时的留学朋友。 “爬翁,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 钱玄同把一迭杂志摔到桌子上:“你看,这是我们几个搞的。陈独秀写了文学 革命论,胡适也写了文学改良刍议,都是振聋发聩的杰作哇。” 鲁迅拿过杂志,翻了翻,心头顿时一热。“的确是好文章。” 钱玄同把破旧的长衫脱下来,往床上一扔:“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了。老兄弟 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鲁迅摇摇头:“没忙什么,看看古书,抄抄古碑而已。” 自到北京后便,鲁迅在教育部任职。眼看着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一个皇帝,中 国的矛盾和问题却并没有解决,那些封建遗老遗少依然在鼓吹孔子和儒教。心情十 分沉重。但是,究竟该怎么办,心中也无数。只好将自己埋在故书堆里,等待新的 时机。 钱玄同将他面前的古书翻了翻:“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鲁迅叹了口气:“没什么用。” “既没用,那你抄了它什么意思?我看你倒不如也来做点文章。” 鲁迅对文章的作用有点悲观:“假如一间铁屋子,绝无门窗而万难打破的。里 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不久都要闷死了。他们从昏睡中死灭,是不会感到痛苦的。可 如今你大声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 临终的痛苦,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吗?” 钱玄同倒比较乐观:“尽管如此,你喊起了一些人,大家一起来打这铁屋子, 或许就有破毁的希望呢。” 在钱玄同的鼓励下,鲁迅终于答应写些文章,并参加《新青年》的编辑工作。 鲁迅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经过一番思索,很快写出了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 这篇小说,借一个狂人的所见所闻,向孔子思想发起猛烈攻击。小说的主人公 是个思维不正常的狂人,却有着异于一般人的锐利眼光。“我翻开历史一看,这历 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 一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 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在狂人的 眼中,周围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的兄弟,都在打算着要吃他。他终日生活在害怕被 吃的恐惧中,于是发出了“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的大声呐 喊。 小说在《新青年》杂志上一发表,马上引起了巨大反响。成为新文学创作中的 一个里程碑式的作品。它的意义不仅在于是中国历史上第一篇用白话创作的小说, 更重要的是,以惊人的勇气和深刻的思想,揭露了传统儒教的虚假和丑恶本质。在 人们心中产生了振聋发聩的作用。 紧接着,鲁迅接连创作了一锋芒直指封建传统思想的一系列小说,如《药》 《祝福》《风波》《故乡》等,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中篇小说《阿Q 正传》。 阿Q 是个农民,在他身上,集中体现了传统思想影响下中国人的典型矛盾性格。 他穷,靠帮人打短工为生,经常被人欺侮。心里却很自尊,总在想“老子先前比你 们阔多了”。他头上长了个癞疮,非常忌讳别人提起,到后来就连有人说到“光” “亮”之类都生气。他明明被人打的头破血流,却还要自我安慰“老子被儿子打了”。 他见了有钱有势的人脚都发抖,却欺侮比他更弱小的阿D 和小尼姑。他恨那些阔人, 想造他们的反,却又非常向往阔人的生活,梦想着造反后将秀才娘子的宁式大床搬 进自已住的破祠堂里去。他有心参加革命党,却不知到哪儿去找,而他理解的革命, 也就是抢光那些阔人财产。最后阿Q 被误作革命党绑上刑场杀头时,还糊里糊涂的 想要画个更圆的圈。-------.总之,阿Q 就是这么一个既可怜又可笑的低层农民。 鲁迅塑造的这个形象,性格鲜明,内涵丰富,耐人寻味,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 人物。直到今天,我们还能在生活或多或少的遇见阿Q 式的人。由此也可见了鲁迅 笔下的阿Q 典型的意义有多么深远。 鲁迅将这些小说,编成集子,将其题为《呐喊》,今天我们重读者这本书,依 然能感受到书中活跃着的反封建反传统的灵魂,不愧是黑暗中国惊世骇俗的一声呐 喊。 三 批判传统文化 直面惨淡人生鲁迅在创作小说的同时,还写了大量杂文。 杂文是一种很自由的文体,在中国具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但用白话来创作杂文 则是从“五四” 新文化运动开始,而鲁迅则将杂文艺术推向高峰。他之所以爱写杂文,主要是 觉得这种文体短小精悍,自由活泼,能直接对社会重大事件作出反应。是新文化运 动的“匕首与投枪”。 鲁迅手执这种匕首与投枪,毫不留情地向封建文化的代表孔孟思想及其影响发 起了猛攻。一方面,他锋芒直指孔子和儒教本身。他在“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一 文中指出:其实孔子“在活着的时候却是颇吃苦头的”,到死了以后,种种的权势 者便用种种的白粉给他来化妆,一直抬到吓人的高度。“孔子这人,其实是自从死 了以后,也总是当着敲门砖的差使的”。而儒家学说,则成了中国人才们向统治者 献媚的工具和谋求提升的手段。鲁迅所写的第一篇长论“我之节烈观”,全面而又 深刻地批判了千百年来儒家的贞节观。指出他们宣扬的所谓“烈女节妇”,无非是 要让妇女甘受男子的压迫,为夫权殉身。鲁迅最反感的是儒教所提倡的“孝”。 他不至一次地讽刺多年来广为宣传的“二十四孝”,以为象七十岁的老莱子为 了所谓的孝,穿着小孩衣服,故意象小孩一样摔在地上又哭又笑,是一种做作。而 那个郭巨,为了让母亲吃饱饭,竟要活埋亲生的儿子,简直是残忍。鲁迅极力反对 把儒家学说当作经典来死读,认为多年来的读经,只能把人读的瘟头瘟脑,根本不 能救中国。总之,孔孟之道在现在中国已经成为一种僵化的东西。要使中国有希望, 只有冲决儒家传统的束缚,放出眼光,实行“拿来主义”,大胆借鉴和学习西方的 先进科学和文化。 鲁迅和新文化运动同志们的一系列文章,击中了封建宣判旧的要害。那些人按 按不住,纷纷以各种面目上粉墨登场,向鲁迅发动反攻。有个叫林纾的老古董,用 文言文做了两篇小说,把革新派说成是妖怪,梦想有个叫荆生的伟丈夫来将革命者 痛打一顿,甚至将他们一口吞下肚里。 鲁迅对那些形形色色打着尊孔读经旗号的守旧派人物,对当时的一些以导师、 学者面貌出现的权威,极尽讽刺嘲笑,撕下他们可笑的面具。如对当时反对新文化, 极力鼓吹复古的教育总长章士钊,辛辣地讽刺他“连成语都用不清楚”。他所提 倡的读经和救国,只不过是耍些把戏,作为阔人愚弄统治理大众“偶尔用到的工具”。 他对当时另一反对新文化运动,把封建礼教和文言文当作“国粹”的名人林纾,深 表愤概,讽剌说他所谓的国粹,只不过是一个人脸上长了一个瘤,额上肿出一颗疮 ------,还不如将这‘粹’割去了。鲁迅对当时女师大校长杨荫榆采用中国传统的 婆婆管媳妇的专制办法管理学校,禁止学生参加爱国社会活动的行为,不仅公开表 示支持学生,还进行了怒不可遏的指斥。写了著名的《寡妇主义》,指出杨荫榆是 “寡妇”,实行的是寡妇主义教育,对广大学生,始终用了多年炼就的眼光,观察 一切,见一封信,疑心是情书了;闻一声笑,以为是怀春了;只要男人来,就是情 夫。所以在寡妇所办的学校里,正当的青年是不能生活的。 鲁迅还对因为长期封建文化影响下被扭曲的人性,即国民性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和嘲弄。在《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一文中,鲁迅生动地嘲笑了所谓聪明人的圆滑 和奴才的卑微形象,发人深省。在《说面子》一文中,鲁迅针对中国人的所谓面子, 揭露了面子的虚伪。可惜的是这面子是圆机活法,善于变化,于是就和不要脸混起 来了。鲁迅还对中国人爱看热闹却没有同情心的“看客”心态,故作清高的隐士, 捧杀和骂杀的无聊风气,见了狼就是羊,见了羊就是狼的欺软怕硬性格,凡此种种 病态社会中的病态人格,统统毫不留情地进行了攻击。这些批判和揭露,直到今天, 仍然有积极的现实意义。而鲁迅,也成了中国新文化动动的伟大主将和旗手。 敢言人所不敢言马寅初,浙江嵊县人。1882年生,1982年逝世。他是中国现代 最著名的经济学家,人口学家和教育家。在他长达100 年的人生中,经历过种种的 辉煌和曲折。他年轻时留学美国,获得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回国后长期 从事大学教育工作。马寅初为人正直,疾恶如仇。早在抗日战争时期,他就反对国 民党政府的营私和腐败,因此被投入监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马寅初历任全 国政协委员,常委;全国人大代表,常委,浙江大学校长,北京大学校长等职。 马寅初在经济学上最突出的贡献是“新人口论”的计划生育思想。如果说美国 的玛格丽特。 桑格女士提倡计划生育,是为妇女自身利益着想;马寅初提倡计划生育,则是 从国家和全民族的利益着想。他在1955年就注意到我国的人口问题,是第开始系统 研究中国人口问题。 而当时从中央到地方,从领袖到百姓,普遍认为“人多热气高,好办事”。因 此他的新人口论不但不为人们接受,反而遭到了围攻和打击,因此蒙冤。直到七十 年代后期,他的理论终于被人所认识,他也重新恢复了名誉。 一, 热闹中的忧患北京的秋天,是最美丽的季节。而对于世界著名的学府北 京大学来说,1979年的秋天,肯定是个具有特别意义的季节。那一日,天高气爽, 金菊怒放。师生们纷纷赶往大礼堂,参加一次特别的会议。 北京大学创建于19世纪初,是中国思想最活跃,人才最辈出的大学。现代中国 历史上的许多杰出风云人物,都曾在北大学习或工作过。马寅初先生在五十年代就 担任过北大校长,然而60年之后,他就从校园销声匿迹,整整二十多年里,人们不 知他的死活,几乎把他忘记了。直到今天,当人们看到主席台上出现一位精神矍烁 的特殊老人,又听到主持人宣布他是新任的北大名誉校长时,顿时惊呆了。 “那就是马寅初先生吗?” “是啊,真不敢相信,都97岁了!” 在一瞬间的沉默后,全场突然响起一阵暴风雨般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人们由 衷地欢迎马寅初先生重回北大。 而对此时马寅初来说,看着台下欢腾的师生们,饱经沧桑的心感动了,泪水情 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唉,转眼二十年了,尽管他从来没放弃过自己的信念,却想不 到还能活到今天。他的思绪重又回到五十年代初------- 那时,新中国已经成立几 年,正在掀起一股社会主义建设热潮,他是北京大学校长,还是全国人大常委。虽 说已经过了古稀之年,浑身却有一股使不完的劲。除了做好校长本职工作外,还经 常到外地调查研究经济问题。他看到,由于推翻了国民党黑暗统治,人们的劳动积 极性空前高涨,经济发展突飞猛进,喜讯频传。然而,在一片歌舞升平中,他也看 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问题。 1955年,马寅初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绍兴。他发现,家乡的山水依旧,老屋依 旧,人们的情绪却已产生了巨大变化。纷纷告诉他家中的喜事:“今年粮食又丰收 了,大家都能吃得饱了。” “我家的老母猪,又生了十二只小猪。一个个肥着呢。” “张家的几条光棍汉,全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 “你还记得庙里的那些年轻和尚、尼姑吧,他们也都做了爸爸、妈妈了。” “李家的女儿,肚子争气,一连生了5 个男孩。” 乡亲们的家常话,让马寅初听了心情极为高兴。但是看到每一家都无节制的生 了那么多小孩,又生起一线忧患。他是经济学家,深知人口和经济发展的关系。中 国的人口多,人均可耕地面积少,科学技术又比较落后,生产力比较低下,粮食产 量有限。如果生育不加节制,人口增加太快的话,会造成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他联想到最近走过的地方,北京,上海,天津,四川,等等,到处情况都差不 多,随着经济发展,孩子也越生越多。三年前进行了一次人口抽样调查,统计的结 果是每年增长率2%,按他的估计,这两年恐怕不止。即使按2%计算,每年全国也净 增1300万人,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的人口。长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回北京的路上,他就打定了主意,必须向中央提出 这个问题,要在我国实行计划生育,以控制人口的盲目增长。 二,“新人口论”姓马克思马寅初将三年来收集到资料,经过认真研究,写了 一篇关于中国人口问题的论文《控制人口与科学研究》。本打算公开发表的,但是 在全国一次人大二大会议上,作为发言稿征求浙江代表小组意见时,好多代表不同 意他的观点,个别代表甚至认为他所说的是英国资产阶级人口学家马尔萨斯的一套。 当时的形势不合适提出人口问题,所以马寅初便将发言稿收回,压在抽屉里了。 1955年7 月,中共中央召开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周恩来总理在大会报告中提 出:“为了保护妇女和儿童,很好地教育后代,以利民族的健康和繁荣,我们赞成 在生育方面加以适当的节制。” 马寅初看了报告后,感到非常兴奋,觉得中央真是英明,看到了节育的重要。 于是从抽屉里翻出压了几个月的人口问题资料,重新整理,写了《谈谈综合平衡理 论和按比例发展规律》一文,送到人民日报发表。这篇文章,引起了周总理的注意, 于是在57年召开的国务院第十一次(扩大)会议上,把马寅初请去作了专题发言。 马寅初发言的时候,毛泽东主席也来听了。看到中央领导这样重视人口问题, 马寅初心情激动,毫无保留地全盘说出了自己的主张,他说:“我们的社会主义是 计划经济,如果不把人口列入计划之内,不能控制人口,不能实行计划生育,那就 不成其为计划经济。” 马寅初的发言一结束,台下马上响起一片的交头接耳声,参加会议的都是中央 各部门和各省的主要负责人,他们对马寅初的观点既感到新鲜,又各有不同看法, 所以不敢贸然发表意见。 正在这时,毛泽东主席发话了,他点着了一支烟,面带微笑,用浓重的湖南口 音赞扬说:“马老讲得很好,我跟他是同志,从前他的意见没有放出来,准备放, 就是人家反对,就不要他讲,今天算是畅所欲言了。此事人民有此要求,城乡人民 均有此要求,说没有要求是不对的。” 毛泽东说完后,看见另一位主张计划生育的邵力子先生坐在马寅初旁边,笑着 对他说:“邵先生,你们两人坐在一起。” 毛泽东的态度,使马寅初心中无比温暖,深深佩服伟大领袖的高瞻远瞩。此后, 也就很放心地在一些公开场合宣传控制人口,推行计划生育。并在人民日报上发表 了著名的《新人口论》令他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报纸上出现了批判马寅初人口 理论的文章。有一篇文章竟说马寅初是借人口问题,搞政治阴谋;还有一篇文章攻 击马寅初提人口问题是配合右派向党进攻。 这些文章,一篇比一篇措辞激烈,势头非常猛。马寅初开头不很在意。但是随 着批判文章越来越多,马寅初感到不对劲了。他弄不清究竟怎么回事,前不久毛泽 东主席不是还赞扬过他吗? 马寅初哪里知道,毛泽东对人口问题的看法,一直是犹豫的。随着当时所谓的 生产大跃进,粮食大增产,毛泽东头脑发热了,认为“现在看来,搞十几亿人口也 不要紧。”不久后,他针对马寅初、邵力子等人对人口的担忧,发表了后来非常流 行的一名话:“在共产党领导下,只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也可以创造出来。” 毛泽东的态度如此,马寅初就惨了。一些惯会惴摩领袖心思,靠整人害人起家 的人,以及一些本来就反对控制人口的学者,一哄而起,光明日报等几家有影响的 大型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发表批判马寅初的文章。一年以内,前前后后竟达到200 多人。 针对这股铺天盖地的批判浪潮,马寅初头脑倒冷静下来。他仔细地看了那些文 章。越看越觉得好笑。别看题目气势汹汹,其实没有内容,无非是说,马寅初的新 人口论,是英国反动人口学家马尔萨斯的中国翻版,是为资产阶级服务的。等等。 这哪里是写文章学术,简直强词夺理,能叫人服气吗? 他写了一篇《我的经济理论、哲学思想和政治立场》,重申自己的观点和立场, 郑重地声明“我的人口论与马尔萨斯学派完全不同。他们主张以瘟疫、疾病、战争 等残酷手段把人口削减,------- ,我只主张把还没有生出来的人口,用避孕的方 法控制而已。”紧接着,他又连续写了两篇关于平衡理论的文章,再次强调自己的 人口理论,姓马克思而不是姓马尔萨斯。 三,直至战死 决不投降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马寅初突然接到国务院总理办 公室的电话:“马老吗?” “是我,你是哪里的?” “请你马上到总理办公室来,周总理等着你呢。” 一听说是周总理请他,马寅初心中感到一阵温暖。他马上坐上学校的专车,直 驰中南海。一路上,他心潮起伏,脑海中浮起许多与周总理交往的往事。 抗日战争爆发不久,当时他任重庆商学院院长,目睹蒋介石国民党政府对外畏 敌如虎,对内欺压剥削人民的腐败本质,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公开发表反对国民党 独裁统治,要求抗日,惩办贪官污吏的演说。并向国民党立法院正式提出议案,要 求向发国难财者征收“临时财产税”。这一来,激怒了国民党当局,将他投入监狱。 周总理得到这消息后,立即四处奔走,一方面发动与论,揭露国民党迫害民主人士 和马寅初的罪行;另方面,通过各种关系,积极营救。终于在42年8 月出狱。 抗战胜利后,马寅初到上海任教,积极参加反对国民党统治的民主运动,几次 上街示威游行,与学生手挽手走在队伍最前头。他的行为引起国民党的恐慌。有一 次,特务机关为了阻止他前往南京大学的一次集会演讲,扬言如果马寅初参加集会 就杀死他。马寅初对国民党的迫害早就置之度外,此时更是不顾个人安危,当即写 下遗书,毅然出席会议。之后,他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处境越来越险恶。为了他的安 全,也是周总理,及时伸出援救之手,安排人员将他转解放区。并邀他参加在北京 召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 因此,马寅初对周总理,始终心怀感激与崇敬。专车在中南海停下,周总理亲 自到办公室门口迎接。 “能把你请到,不容易呀。”总理满面春风。 “能见到你,我也不容易。”马寅初直率地说。 几句寒喧后,谈话马上进入正题。总理面露忧虑:“马老呀,你最近的态度, 中央许多人不满意哪。” 马寅初本来也想趁这机会跟总理谈谈他的人口观点,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听 总理这么说,不由一楞:“为什么?我没有错呀。” 总理严肃地说:“当前的形势,你也知道了。右派正在利用大鸣大放向党进攻。 一些人是别有用心。我相信你和党是同心同德的,要顾全大局,千万不要固执已见。” 总理这么说,马寅初感到很委屈,但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可是,我该怎么 办呢?” “你就认个错,写个检查,表明态度就行了。” 马寅初没想到总理是这个态度,有心想辩解一番,可看看总理的神情,便又把 话压了下去,因为总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很勉强地说:“既然总理 这么说,就让我回去后考虑一下吧。” 回家后,一直在想着总理的谈话,也许,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自己从实践中得 出来的结论,怎么会错呢?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把过去所写的人口论文章重新 读了一遍,闭上眼睛认真思考有什么不对。又翻出所有这两年来批判他的文章,越 读心中越明。那些文章虽然多达几百篇,却只是不断地重复那些看起来吓人的大帽 子。这怎么能叫他心服呢? 他相信总理的一番劝告是好意,但是他绝不会为了个人得失而向谬误屈服!我 爱我师,更爱真理!主意一定,反而浑身轻松。他拿起笔来,针对那些批评他的观 点,刷刷地一气就写了五万字,他给这篇文章起了题目《我的哲学思想的经济理论》, 后面还附了两篇声明。 其一是“接受光明日报的挑战”书,郑重地声明:我虽年近80,明知寡不敌众, 自当单枪独马,出来应战,直至战死为止,决不向专以力压服不以理服人的那种批 判者投降。 其二是“对爱护我者说几句话并表示衷心的感谢”。表达他对周总理的歉意, 和坚持真理的决心。 马寅初把文章和声明送到新建设杂志,编辑部请示了中央有关领导后,将全文 发表。随后,便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又一股围攻批判马寅初的热潮。一位中央掌 权者阴险地说:“马寅初还当不当得成北大校长?批判完了要准备换人。可以尽量 揭露,不要给他戴错帽子,但适当的帽子不可不戴。” 这话传到马寅初耳里,他暗然一笑,幽默地说:“有的文章说,过去批判我的 人已把我驳的体无完肤了。既然是体无完肤,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何必再驳呢?但 在我看来,不但没有驳的体无完肤,反而驳的心广体胖了。” 不久,他亲自到教育部去,辞去北大校长。从此,便被剥夺了发表文章的权利, 默默地消失了。 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将马寅初从沉思中唤醒,大家一致欢迎他给大家说几句话。 面对台下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感到自己也变年轻了,甩开扶着他的人,站立起 来,用颤抖然而洪亮的声音说:“我相信,真理不会永远埋没。让我们为坚持真理, 努力奋斗。” 是的,真理不会永远埋没,马寅初坚持的控制人口理论,在一度沉没后,终于 成为中国人民的共识,而马寅初也因为坚持真理而名垂青史。 不信权威 创造奇迹 袁隆平,1930年生于北京,中国工程院院士。现为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主任。 袁隆平是我国当代最杰出的科学家之一。他的突出贡献在于率先试制并推广成 功杂交水稻,平均亩产比一般水稻提高20% 以上。1999年又在世界上第一个试制成 功“超级杂交水稻”。 袁隆平试制成功杂交水稻,对于解决占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我国温饱问题,具 有非同小可的实质性意义。因此他多次获得我国和国际上的奖励,是当之无愧的 “功勋科学家”和“杂交水稻之父”。据专家估计,他的姓名品牌,价值1000亿! 一 失败的教训与反思1960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年头。 人们永远忘不了那一年,普遍的饥饿怎样终日折磨着他们。由于当时的领导人 头脑发热,企图一步进入共产主义天堂,在全国掀起“大跃进”高潮。到处大炼钢 铁,大放卫星。为了创造所谓的粮食高产奇迹,不顾科学常识,将抽穗的水稻移栽 密植,把结果的番薯合并成蔸。 这样严重违反经济规律的结果,当然不可能取得真正的高产而只能是普遍的减 产。紧接着就是物质匮乏,粮食紧张。城市人口定量供应,每人月平均不到十公斤。 而在广大农村定量更低,一些地方基本断粮。许多人长期营养不良患水肿病,许多 人因为饥饿默默死去。能有一餐饱饭吃,成了人生最大的幸福。 那一年,袁隆平刚好30岁,大学毕业后在湖南省安江农校工作了6 年。虽说从 事的是粮食生产研究工作,照样未能摆脱饥饿的阴影。一个老大老高的汉子,一天 只有不足半公斤的粮食定量,缺油少肉,没有任何副食品补充。长期如此,肚肠里 好象有一只不安份的手,整天不停地搅动,难受的厉害。浑身的关节也象生了锈的 机器,转动的非常吃力。即使这样,也还比周围地区的农民好一些。他已亲眼目睹 了好几起因饥饿突然倒毙的事情了。 从小就喜欢思考问题,好探究为什么的袁隆平,面对这种饥饿惨景,陷入了沉 思。他想,中国人口这么多,粮食产量却这么低,要是能有一种非常高产的水稻, 也许大家就不要挨饿了。 我是搞农业的,为什么就不能研究一个高产良种出来呢? 他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人,当即付诸行动,开始了培育水稻良种的实际工作。根 据当时流行的权威理论,水稻是一种自花授粉的植物(因为水稻是雌雄同花的,所 以就只能自花授粉)。 自花授粉没有杂交优势,要培育良种,只能采取从一个群体中选择优良的变异 单株进行培育。 起初袁隆平也是按这个办法,花费了大量时间在田间选择优良单株。 一天,他来到实习田头,发现了一蔸长的特别好的水稻。稻杆粗壮,稻穗特长, 稻粒饱满。 跳下田去仔细数了数,每穗稻粒达到167 粒,比一般水稻多了几乎三分之一。 按理论上推算,这样的水稻每亩可以达到千斤以上,大大超过当时的一般水稻产量。 袁隆平很高兴地将这棵单株留下来。第二年春天小心地播种下去,象照顾自己 的孩子一样精心照料,满心指望着它能在秋天带来一个丰收的喜悦。随着日子的飞 逝,那蔸水稻的秧苗也茁壮成长,绿油油的惹人喜爱。但是,很快就出现了分化, 同一棵单株的后代,高的高,矮的矮;等到抽穗扬花后,结果更令人泄气。有的早 熟,有的迟熟,有的穗长,有的穗短,没有一株性状超过它们的前代。 袁隆平看着这群不争气的“孩子”,浑身虚脱了似的没有力气。他心头空落落 的。一屁股坐在潮湿的田埂上,苦恼极了。 唉,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呢?所有的水稻科学家都教人这么做呀?他们都是 德高望重的前一辈。还有那些苏联专家,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声誉,他们难道说的 都不对?不对不对,总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袁隆平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 头发胀了,肚子也开始骚动了,这才抬起头来,恨恨地再看一眼面前的那些水稻 “孩子”。它们在血红的夕阳光中,依旧参差不齐地挺立着,风吹来,发出一阵轻 微的沙沙声,仿佛在摇头摆脑地交谈着什么。突然,袁隆平头脑里闪现了一道灵感: 这些水稻,都是从同一个前代繁殖而来,本该棵棵都象父母的,现在却出现了这么 大的差异,这是一种明显的分离状态。可是,如果自交的话就不会有分离。既如此, 那么它们的上一代,那一蔸良种,就应该是天然的杂交稻。这岂不说明水稻有杂交 优势,而并非象权威们所说的没有杂交优势! 袁隆平跳了起来,兴奋的不能自已。再细细想一下,苏联根本不是水稻出产国, 那些苏联专家根本就对水稻没有多少研究,凭什么就断言水稻没有杂交优势呢?而 中国的专家,差不多也是苏联留学的,又有几个真正系统研究过水稻呢?难怪翻遍 所有的现成资料,都没任何实验证明。所谓的水稻没有杂交优势,只是一种逻辑推 理而已。 既然如此,他就完全可以打破传统的培育方法,找出一条新的路子! 二 艰难的探索与创造理论上的突破是一回事,能否在实践中成功地验证理论 又是一回事。当袁隆平毅然抛弃了传统水稻育种理论,开始按自己的方法闯新路时, 立即遇到了更大的困难。 1960年的普遍饥饿总算捱过去了,农民的饭桌上有了足供一饱的青菜米饭,城 市居民也能买到一月一斤的猪肉了。国民经济开始慢慢复苏,人们的脸上开始出现 笑容。但是新的危机又开始了。1966年,打着防止资本主义复辟旗号,实质上清除 政治对手的文化大革命爆发,全国上下重新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袁隆平所在的农校 也不例外。先是年轻而又充满激情的学生们在校园中贴出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批判 矛头指向几乎所有的当权派和教师。袁隆平平时在学校里极少出头露面,见了人也 就笑笑,不说一句话。此时也难逃劫数。某一天早上他起床后,打开门就看见一张 赫然醒目的大字报:打倒资产阶级白专典型袁隆平! 袁隆平小小的一惊,赶紧看了看内容,无非是指责他不问政治,专搞学术,是 某走资派的忠实走狗之类的大话假话空话。与批判别人的内容大同小异。他放下心 来,回身把房门一锁,照样去实验田干活。 与校园里到处大字报,满地白纸屑的乱糟糟环境不同,广阔的田野上风景好极 了。远处是青青的山,高处是蓝蓝的天,稻田整整齐齐,碧绿的秧苗迎风摇摆,空 气中飘着一股令人陶醉的潮湿清香。置身于此,袁隆平都感到浑身舒畅之极。 但是这一天的田野似乎有点异样,依旧碧绿无垠,却好象特别寂静,看不到平 时经常在稻丛间出没的秧鸡,听不到一声虫儿嘶鸣。出什么事了?袁隆平有点疑惧 了。果然,当他走到自己的那块杂交稻实验田时,事情发生了。一些秧苗被拔起来 扔到田埂上,一些秧苗被踩到泥水里,还有一些秧苗被削去半截,整块稻田遍地狼 籍。 袁隆平的头轰的一下,几乎要瘫倒在地。唉呀,为了这块杂交稻,他已经耗费 了几年的心血。 居然就这样被人毁于一旦。那些无法无天而又无知的造反派,贴了他大字报不 算,还要拔掉他的秧苗!你们知道不知道,为了找出一株能够用于杂交的雄性不育 株,这几年来我跑过多少的地方,寻过多少块稻田?你们知道不知道,用一株雄性 不育稻,自然杂交后发展成这一片水稻,有多不容易?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个实验 成功与否,对于中国人有多大意义?真想不透,你们这样做居心何在? 袁隆平欲哭无泪。直到暮色降临,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和一颗受伤的心走回去。 接下去,就是整整一年时间无事可做。他只能终日枯坐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翻 阅着几年来做下的实验笔记,再就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沉思冥想。不过,这一 想,倒也让他想出了一点东西来。 到目前为止,他虽然突破了“水稻是自花传粉植物,没有杂交优势”的理论框 框,也找到了雄性不育株,并且培育出了自然杂交稻,可是这种杂交稻没有明显的 优势,与普通水稻没有什么大差别,这就意味着,这样培育出来的杂交稻,产量无 法明显提高。既然如此,这种实验又有什么意义,那些秧苗被毁掉也就一点不可惜 了。 可是,如果不从这条路走下去,又有别的什么新路呢?杂交是肯定有优势的, 水稻也是可以杂交的,他不怀疑这点。莫非是用来杂交的稻种出了问题?他是在大 田找到雄性不育株的,父本母本都是栽培稻。血缘关系太近。而近亲繁殖是不行的。 嗨,既如此,何不用远亲繁殖,去找野生稻中的雄性不育株呢? 袁隆平的脑中电光一闪,灵感又来了。他立即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个大大的字: 野生稻! 在拔掉了袁隆平的杂交稻后,造反派看见此人终日垂头丧气,闭门不出,心中 大快。便忙着争权夺利,各占校园一角打派战,不再有人理睬他了。袁隆平得以开 始悄悄的工作。1970年,他带着助手,跑到海南岛寻找野生稻。 三 功夫不负苦心人海南岛地处我国最南端,风光与湘西截然不同。那里终年 气候温热,雨量充足。雄伟的五指山脉遍布葱郁的阔叶树林,而环岛的海滨则是椰 树与蕉林交错,山海之间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一年可以收获三季水稻。当地居民多 为黎族。 七十年代初的海南岛,尚未正式开发。因此还有一些蛮荒之地,保留着自然的 原始生态。袁隆平到海南岛寻找野生稻,正是基于这点考虑。而且,海南岛的气候 也能为加快育种速度提供有利条件。尽管如此,要找到合乎理想的野生稻群体,仍 然耗费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袁隆平在当地农场技术员的帮助下,深入到黎家村寨,虚心向老农询问,然后 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去找野生稻。他们顶着灼热的阳光,踏遍了几乎大半个海南岛。 野生稻一般都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沼泽地带。那些地方往往没有道路,全靠向导用砍 刀在前边披荆斩棘,劈出一条小径来。而最可怕的是沼泽地中的泥潭,一不小心踩 上去,就可能陷入没顶之灾。有一回袁隆平在沼泽中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虚,整 个身体象失重的石头往下沉,泥浆转眼就淹到腰眼。幸亏在后边的助手眼明手快, 一把抓住头发,将他拔出来,这才幸免于难。袁隆平从泥潭里爬出来后,只是笑了 笑,换件衣服,继续前进。 转眼两个多月了,野生稻见了不少,可是始终没找到需要的雄性不育株。助手 们都有些泄气了。袁隆平却不肯放弃:“我不信,这么多野生稻的地方,就找不到 一棵雄性不育株!就算是踏遍海南岛,我们也要把它找出来。” 那一天,也真是个幸运的日子。天气特别好,瓦蓝瓦蓝的天空,飘着几片羊群 似的云朵,远处的山谷中不时吹来一阵带花香的微风。袁隆平和助手李必湖,还有 当地农场技术员冯克珊,三人一起又出发了。他们沿着三亚公路,往远处的一条大 山谷走去。据冯克珊说,他曾在那里看到过一片很大的野生稻。走到一条铁路桥边 时,袁隆平觉得有点累了,便招呼他们歇一歇,喝口水。这时,他突然看见桥下远 处,有一小片油绿的草丛,是不是野生稻呢? “必湖,你看一看,那里是什么。” 李必湖眼尖:“是野生稻。不过不太多。” “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呢。” “那就让我和小冯去吧。” 于是李必湖和冯克珊快步朝那片野生稻跑去。那是一个靠河边的小水坑,不知 什么时候落下几粒种子,悄悄地长出了一片野生稻,而且抽出了花穗。李必湖涉进 水中,逐棵逐棵观察,说实话,他心中是不抱多大希望的。这么多天来,风餐露宿, 晒的脱了几皮,脚腿也被泥水浸泡的到处伤痕,却找不到一点东西。要不是袁老师 打气,早都想打退堂鼓了。 他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有一株水稻,花开的与别的水稻有点不一样, 有点象雄性不育状。心中不由大喜,赶紧将袁隆平叫下来:“老师!快来看!” 袁隆平飞快地跑下来,仔细辨认一番,果然是雄性不育株!再找了一圈,又发 现了两株!这回,他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了。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 功夫啊! 袁隆平小心翼翼地在那三株野生稻旁做了记号,用人工栽稻做父本给它们授了 粉。不久以后,就结出了金色的稻穗。袁隆平给它们取了名叫“野败”。当他怀里 揣着这来之不易的第一批真正杂交稻种时,心中就象捧着自己新生的儿子,眼前展 现了一片灿烂的前景! 1974年,袁隆平终于育出了以“野败”为祖宗的第一个强优势组合“南优二号” 杂交稻,取得一季亩产628 公斤的高产量,随后开始在全国大面积推广。改革开放 后,袁隆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经过十多年努力,于1999年又育出了世界上一流 的“超级杂交稻”。这一年,袁隆平正好70岁,心却依然象17岁一样,充满少年人 的快乐和活泼。是啊,一个对中国和世界做出了如此巨大贡献的人,是完全有充分 理由高兴的! 创造智慧风暴当今中国,凡知道电脑的必定知道“王码”,必定知道“北大方 正”,也就必定知道王选。他集中国科学院、第三世界科学院、中国工程科学院三 院士于一身,主持的北大方正电脑排版印刷技术系统,雄踞世界一流水平。由他任 董事局主席的香港方正上市公司,1999年市值达118 亿港币。 王选成功的历程,是一个不断挑战权威,包括挑战自我的过程。1975年,王选 开始搞电脑激光照排系统时,独辟蹊径,一步登天,直接研制最先进的四代机。终 于在79年搞成了第一台样机。然而王选面临的更大难题在于如何使手中掌握的最新 科技走向市场。王选多方呼吁奔走,促使北大成立了以市场为导向的高新技术公司, 后又成立北大方正集团公司,闯出一条“产科研”三结合的道路。占领了全世界几 乎所有的汉字排版印刷市场,并成功进军日文排版印刷市场,成为计算机行业的一 方霸主。 一 命运开的玩笑1975年,春天悄悄降临北京。 高音喇叭在广播“最高指示”,宣传栏上又贴了新大字报。未名湖在清晨的寒 风中轻轻颤抖着,湖畔的柳树绽出了小小的嫩芽。 一个瘦弱的中年汉子,穿一身极不起眼的旧中山装,悄悄地走出北京大学,站 在校门口等待前往和平街中国科技情报所的公共汽车。他就是王选。 那一年,他38岁,已经在家病休了十年。 他19岁考进北大,学的是当时中国最先进也是最冷僻的计算数学专业。21岁时, 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留校当助教,参加中型计算机“红旗机”的研究工作,而且成为 硬件设计的主力。 本来,他是可以早出成果的。想不到,命运开了个玩笑,正当他满腔热情,全 力以赴投入研究工作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把这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击倒了。他 头痛,发烧,呕吐,浑身乏力,稍稍一动就浑身冒虚汗。同事们将他送到医院里, 医生诊断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打针、吃药也没多大效果。无奈何,只得一家 又一家地轮着求诊,几乎跑遍了北京所有大医院,时间也耗去了一年多,病情非但 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虚弱,体重不到百斤,脸色犹如白纸,一站起来就两腿直抖。 眼看没指望了,同事们只得将他送回上海老家。许多人以为从此再也见不着了, 送行时都含着泪花。可是,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王选的病奇迹般一天天好起来。 一年之后,他回到北大,重新开始工作。然而,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来了,王选 被赶到农场去干苦活,没多久,老毛病又犯了,当他被同事们抬到北大郊区分校那 个小小的冰冷宿舍里时,以为自己真要完蛋了。 感谢命运,或许只是和这个注定了将来要有大成就的年轻人开开玩笑而已,就 在王选濒临绝望的时候,又有温暖的手将他从死神那里拉了过来。陈堏球,一个温 柔善良的北大计算数学专业青年女教师,冒着严寒,不顾一切地赶了几十里路去看 望他。 几乎被人遗忘了的王选,看见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感动的不能自已。 他挣扎着坐起来,想给她倒一杯热水。可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陈堏球笑了,按 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动,我来烧水。” 冰窖般的房间洋溢起一股暖气,王选想起自己的处境,长叹了一口气。 “王选,你不能在这里等死。” 王选眼角红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叹了一口气。 “回北京,我来照顾你。” 王选摇摇头,他感激他,但实在不愿意拖累别人:“不行。” 陈堏球果断的说:“我和你结婚,谁还能说什么!” 于是,王选的生命出现了新的转机。陈堏球不仅在生活上关照他,同时鼓励他 继续研究。她给他找来了许多计算机资料,不断给他带来新的研究信息。由于当时 的政治环境,北大的教学和科研几乎陷入瘫痪,基本上无班可上。王选的身体状况 无法正常上班,也就一直在家里病休着。直到那一天,陈堏球回来时给他带来了一 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王选,周总理亲自批准了一个‘748 ’工程。” “什么‘748 ’工程?”王选一时搞不懂。 陈堏球告诉他,这个工程是74年8 月,周恩来总理亲自批准的计算机科研项目。 分作三个子项目:汉字通信,汉字检索,汉字精密照排。国内已有好几家实力雄厚 的科研机构组成攻关小组开始研究了。 王选的心一下热了,他对其中的“汉字精密照排”产生极大的兴趣。 “看来,我有事做了。” “可是,没有人要你做呀。” “不管他。我自已做,一个人做!”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按一般人的观点来看,人家一整个攻关小组做的事, 你想一个人干,简直是老虎吃天!可是,王选偏偏就敢下这个口!他已经38岁,再 也不能等待。他积聚起后来全身细胞的活力,开始了艰难的探索与跋涉。 二 梦想一步登天王选要搞的“汉字精密照排”,是用计算机技术来代替传统 的人工铅字排版印刷技术。这对于发展和普及我国的计算机以及排版印刷事业,有 着无法估量的巨大意义。 王选冒着严寒,来往于中国科技情报研究所的图书室,很快了解了全世界照排 技术的有关资料。汉字精密照排基础是照排机。世界上第一台照排机是1946年在美 国问世的。到了50年代,美国发展了第二代“光学机械式”照排机。1965年,德国 研制成功“阴极射线管” 三代机。1975年,英国研制的“激光照排”第四代机即将成功。 再看我国,那些正在研制照排系统的几家单位,不是搞二代机就是三代机,没 有一家敢搞四代机。 王选该选择搞哪一代机呢?一代机已经淘汰了,二代机和三代机也不能搞。因 为我国的基础工业薄弱,无法解决搞二代机所需要的一系列精密机械技术;而三代 机,它所需要的模拟存储方式很难过关。西方文字只有26个字母,对付它相比容易。 而汉字,多达数万,即使常用字也有三千,加上印刷时需用的不同字体不同字号, 存储问题比西方文字不知难多少倍。 况且,最重要的是,即使搞出二、三代机,在技术上也是落后的。 剩下就只有一条道路:直接搞“激光照排”四代机。 但是如果搞四代机的话,汉字存储问题将更加突出。要将印刷所需的全部汉字 变成能够适应激光照排的点阵信息,需要几乎无限的存储量,其难度之大,对于当 时的中国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国内那些搞汉字精密照排的人,正是看到激光照排所需汉字存储量的难处,才 避难就易,搞二、三代机的。一些人面对浩如烟海的汉字,甚至发出了“要推广计 算机,就必须废除汉字” 的悲观叹息。 王选不愧是王选。他想,如果大家都能搞,他再搞又有什么意义?要就搞别人 都无法搞的,世界是哪一个成功的科学家不是这样的呢?所谓的尖端,不就是始终 冲在所有人的前面吗? 汉字存储量问题是难,但不相信就找不到解决办法。废除汉字既不可能也没必 要。他的眼光落到面前的一迭汉字字典上,其中的四角号码字典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套方法是用数字代表汉字的基本笔划,根据每个字的笔划组成编成数字号码来检 索,十分方便。这就给了他一个启示:汉字虽然数量多,可是基本笔划并不多。而 且每个汉字的组成都是有规律的。这说明,汉字可以转化成数字,用数学方式表达。 使存储量大大减少。 他是学数学的,深知所有的科学技术都可以用数学语言描绘出来的道理。能不 能搞四代机,为什么不可以用数学方式来推算一下呢。他抓住这条线索,静下心来, 马上动手。就这样,王选凭着一支笔,几张白纸,躲在小室里苦算了三个月,总算 提出了一套能搞四代机的数学方案。最后一个字写完时,他虚弱的几乎都站不起来 了。 但是这一套方案却遭到了淘汰。 当年11月,在北京的一旅馆里,召开了一次由有关单位参加的“汉字精密照排” 系统论证会。所有国内研制照排技术的单位都介绍了各自的方案。王选代表北大也 介绍了他的方案。 开初,他的大胆设想和新颖构思,曾让人耳目一新。但随后的认真讨论时,在 会的无不认为这是一种“数学游戏”,有一个尖刻的人说:“这是梦想一步登天。” 没有人了解这个数学方式的价值,没有人尝识王选的智慧。王选两手空空,不 文一名的回到家中。很沮丧,但也很不服气。他看不出其它那些单位的方案有什么 高明之处。那不过都是在重复别人走过的路而已。他满腹狐疑地和陈堏球谈起这个 事,陈堏球又一次支持了他:“既然相信这条路子是正确的,就继续走下去!” 王选重新坐了下来,对他的方案重新审查,重新构思。一个月后,终于又拿出 一套修订过的数学方案,可以有效地将汉字信息压缩,还原,变倍,从而使激光照 排技术成为可能。这个方案的理论根据,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最独特的。直到若干 年后,外国才有人开始采用这套理论进行推算。 方案是搞出来了,王选也十分有自信。唯一的担心就是,这样高超先进的办法, 有没有人赏识?如果没有人赏识,再好的方案也只能束之高阁,白白着急。 皇天不负苦心人。幸运终于降临王选的头上了。当时有个叫张淞芝的“748 工 程”办公室工作人员,在论证会上对王选的方案产生兴趣,跑到王选家里,要求再 听听他的方案。王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找上门来的机会,非常细心地解释了这套方 案。听着听着,他被王选说服,也明白了。于是,便将王选的最新方案报告给主持 “748 工程的”电子工业部计算机局局长郭平欣。当时,计算机局已经将研制“汉 字精密照排”任务下达给其它单位,部分经费也已下拨。听了张淞芝的报告后,郭 平欣独具慧眼,预感到王选的方案,将有可能是最先进的。 当即亲自召来王选,认真地听了王选的方案和设想。最后,他断然拍板:“我 们改变决定了。 决定支持你的方案!“ 1976年7 月,王选正式决定:直接研制第四代激光照排机。8 月,“748 工程” 办公室将研制任务正式下达北大。其时正好发生唐山大地震,波及北京,王选的宿 舍楼房出现裂缝,只得搬到抗震棚居住。但是,王选的心头,充满阳光,和同事们 一起,镇定自若地开始了伟大的事业。 几个月之后,他们就拿出了可以付之实践的成果。紧接着,与潍坊电讯仪表厂 合作,于1979年8 月造出了一台汉字激光照排样机,并且制出了清晰优美的“样报”。 三 立稳地面才有力量光明日报以头版头条的新闻正式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 在我国新闻出版界和印刷行业引起了强烈反响。人们无不为之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然而,王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心里最清楚,这台样机究竟是怎么回事。 1979年,正是十年文革后拨乱反正,政治经济走上正轨,科学春天来临的大好 时光。我国的改革开放政策,吸引了许多西方人踊跃来华。外国人当然不仅仅是来 中国看看玩玩的。他们的目光盯住了中国的市场。在照排领域,当时世界一流的英 国蒙纳公司来到中国,定于夏天展示他们研制的汉字激光照排系统。不久后,日本, 美国的公司也相继带着他们研制的照排机来了。有关部门正在考虑是否全套引进英 国蒙纳公司的激光照排系统。人民日报海外版开始采用日本人的第三代机照排,并 向上级打了报告,要求250 万美元与美国合作研究中文激光照排系统。 这就意味着,尽管你手中掌握了先进科技成果,如果不能走向市场,变成让人 接受的商品,那么你的成果也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王选心中发虚,虚的就是 他的样机还仅仅是一种原理性样机,性能非常不稳定,无法走向市场。如果说,当 时他搞四代机,是一步登上天;如今就感到,没有市场做基础,就只能象云雾在天 上飘来飘去,不知落向何方。 而走向市场,光靠他的研究所不行,必须要有一个专门生产机器设备和搞市场 的商业性公司。 那几天,王选天天都在考虑着走向市场办公司的事。这种事情,在今天根本不 成问题,想赚钱,下海去赚就是。然而在1979年,习惯于在计划经济下生活的中国 人,犹其是中国知识分子,还很少有人考虑市场经济问题。大家已经习惯于完成上 级下达的科研课题任务了。至于这个课题能否产生市场效益,那就不关我的事。许 多人以关起门来做学问为清高,人们崇尚的是陈景润,钱钟书这样的纯学术型学者。 有没有成果,主要看有没有论文。能不能评上教授,最重要的硬件就是有没有论著。 谁要走出书斋,跑市场,就会被人认为不务正业,没有水平。而在北大,这个中国 最著名的高等学府,这种观念更是强烈。 本来王选也可以不管的,既然他已研制出样机,也就算完成了任务。偏偏王选 的想法与别人不同,总喜欢更深一层地考虑问题。于是,北大是否办公司的事就提 到了校长办公会议的正式议程上来了。 事实上,当时的北大附近,中关村一条街上,已经有其它大学和科研单位开始 办公司了。比如说,中国科学院的陈春先,在考察了美国的硅谷后,对硅谷的教学、 科研,公司三位一体的模式大为感概。回来后便率先在中关村办了“先进技术发展 服务部”,之后又扩大成“华夏硅谷集团”。之后,又有中科院的人办了“四通公 司”和“信通电脑公司”;清华大学的人办了“海华新技术开发中心”和“华海新 技术开发公司”;因为这些公司,中关村兴起了一条初具规模的商业街。 而北大,尽管与中关村近在咫尺,却依然没有人出来办公司。所以王选再也按 捺不住了。6 月,北大新校长丁石孙走马上任,11日,王选郑重地向校长提出了建 议:北大应该成立科技公司! 丁石孙非常重视王选的建议。第三天就召开了北大校务委员会扩大会议,王选 在会上作了详细的发言,说明北大办公司的必要性。他说:“这样,不仅可以吸收 北大的一些散兵游勇,可以形成一个试验基地,发挥北大的长处,还可以赚钱。” 用赚来的钱再支持北大的教育和科研事业。在会上,王选还提出了,要物色一个有 市场经济头脑的“总经理”,负责全面管理这个公司。 反对的意见当然也是有的,无非是北大是个有影响的高等学府,要以教学科研 为主,怎么能去赚钱呢。不过,在丁石孙的主持下,最终还是通过了创办公司的决 议。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王选长长的舒了口气,心头的石头落了地。他想,只要有 了这个公司,他的顶天技术就有了坚实的立地基础。他们就可以致力于市场开发, 将激光照排系统推向市场,成为真正的有含金量的成果。他们的激光照排系统,也 就可以根据市场的需求,不断改进和更新,达到更高水平。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崭新 的天地在向北大微笑。 1985年春,经过艰难的筹备工作,由楼滨龙任总经理,张玉峰、黄禄萍任副总 经理的北大科技开发公司终于开张了。开办之初,只有一间10平方米的办公室,也 没有钱。王选从他的科研经费中挤出了10万元,交给公司作为第一笔经费。起步尽 管十分困难,但是正象所有的幼小事物都有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一样,就是从这个小 小的公司,若干年后成了拥有上百亿资产,大名鼎鼎的“北大方正集团公司”。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