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沉的暗夜,无边无际的恐惧,承随着黑夜展开而迅速蔓延,她们无法的掩 饰内心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以及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创伤,于是,生命中那段不 堪的记忆,只能选择埋藏。 凌晨十二点,在政府设置的受虐儿童收容所中,传出一声细微啜泣,声音不 大,但在寂静的黑夜里,却格外清晰。 月光由窗户透进,银白光芒洒落室内,房间内四张单人床位上,各铺着一套 白色被单和一床单薄的棉被,虽然不是很温暖.但比起以往那像是恶梦般的回忆, 这一切已经让这些小小人儿感到心满意足。因为她们不用再担心随时会出现在她 们四周,使她们豁怕的魔手。 “鸣……呜……”抽噎的哭声由角落持续逸出,不是刻意引人注意的大声哭 闹,而是压抑过后的低声啜泣,仿佛是对四周陌生环境的不安而产生的恐惧。 这道低泣吵醒了床位离门边最近的方芷棱。 “是谁在哭?”用手揉着眼睛的方芷棱正由床上坐起。她抱着棉被,受困的 开口。 是谁在哭呢?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躲在角落里偷哭呢?会不会……会不会 是传说中那个没有脚的鬼啊?! “沂沂,是不是你在哭啊?”睡于一旁的伊伊也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睡眼, 她隔着床栏问着对面的王沂。 “不是我……”王沂抱着枕着,她颈上及身上有着数不清的大小伤口,她皱 皱鼻子,伸出小手指向最远外的角落,“好像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顿时,三个年纪相近的小女孩,一致将目光调向哭声的来源处。 哭声蓦地停止,室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月光照出在角落边,落在光影 外一片白色睡衣的裙角。 好奇的方芷棱率先爬下床,赤裸着一双小脚,轻悄悄的往角落走去…… “是你在哭吗?”终于发现发出哭声的人是谁了,是今天社工阿姨由外面带 回来的新朋友,但她为什么在哭呢? 习惯性的躲在角落里,黎芯睁着一双惊惧大眼,瞅着方芷棱,忍不住又将身 子往墙角里缩。 “你为什么哭啊?你不敢一个人睡觉吗?”方芷棱抱着棉被走近她,细白的 手臂上有着被人鞭打过的痕迹。 黎芯发现到她手臂上的伤痕,惊异的盯着伤痕看了好久,然后怯怯的指着那 些伤痕,嗫嚅地道:“你……你也跟我一样……” 黎芯卷起自己睡衣的长袖,露出手臂上相同的青紫痕迹,“都……都有这个。” 她也跟她一样,是被妈咪打的吗? “她们也有啊!”方芷棱指向身后窝在床上,正好奇地朝她们张望的伊伊及 王沂说道,“我们都是因为这样,才会来到这里的。” “嗯。真的是这样。”伊伊翻身上床跑到黎芯面前,指着自己因贴有一块纱 布而浏海夹向两边的眉间,说着,“尤其是这里。我如果不小心碰到,就会很痛, 很痛。”像是想起当时的痛楚,她一张小脸都拧了起来。 “对啊对啊!我也是。”王沂抱着枕头,和方芷棱一同挤着靠在黎芯的另一 边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三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同好奇的瞅着她,很高兴又来了个新朋友。 “我……我叫黎芯。”黎芯怯怯地说道,心里还有着些许不安。 “你可以喊我伊伊。”像是感受到她心中的不安,伊伊对她鼓励一笑,指了 指自己。 “我是王沂,人家都叫我沂沂。”王沂兴高采烈的指着自己接着说道,“芯 芯,我跟你说喔……” 四个年纪相近的小女孩就这样坐在墙角,我一言你一语的说到了天明,完全 忘却了所有令她们痛苦的回忆,和隐藏在内心的恐惧…… 清晨,两名社工人员依例要叫醒在收容所中的孩童们,她们推开了房间,讶 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四颗小小的黑色头颅偎靠在一起熟睡,那安稳的睡颜仿佛是最甜美的天使一 般纯净。 “嘘……”两名社工人员相视一眼,对彼此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微笑的 轻轻关起门来。 算了!再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 金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暖的洒落在她们身上,四个小女孩依旧熟睡着, 但在她们心中,友谊的种子已然萌芽…… 既惊且骇的神情,道出小女娃心中的恐惧。 瞪大含泪的眼,小女娃一脸惊恐地看着再次朝自己狠挥来的手掌。她想逃, 想躲,但是—— 啪地一声!唐母粗糙的手掌已毫不留情地朝她挥来,狠狠地摁痛了她细嫩的 脸颊。 脸颊上的火辣痛楚,教她瞠大了眼,她的脸好痛……“大姨……”小女娃含 着泪,哽着声,抬起满是瘀血伤痕的小手,捂住自己又肿了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错了。 “哥哥……”小女娃泣音哽咽。 从有记忆开始,自懂得看人脸色起,她就知道只有哥哥在家,大姨才不会这 样打她骂她。 只是,为什么哥哥这些天都不在?哥哥去哪里了?小女娃噙泪哽泣。一见小 女娃硬泣的可怜样。唐母是越看越气;尤其,她还听到小女娃在喊哥哥! 啪地一声,唐母限得又施劲朝女娃脸上狠掴而去。“你妈那狐狸精抢我的丈 夫,你就抢我儿子?哥哥?!”她伸出手痛拧小女娃的脸颊,尖声叫道:“我呸! 谁是你哥哥?小易他是我的乖儿子,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准你喊他!你 听到没有?!” “哥……啊!”还没喊出口,小女娃就因脸颊被唐母施狠往上一拧,痛得哀 叫一声。 “还叫!你还叫!”唐母用力一扯,扯回自己紧拧住她的手指。“小易早已 经被我送出国念书,现在,我就看看还有谁可以来护着你!”高扬起手,她再狠 劲掌捆。 “啊!”惨叫一声,小女娃被捆得直接扑向沙发椅把。 “我倒了八辈子大楣,才会让你这个小贱人踏进唐家大门!”唐母咬牙恨道。 听到唐母的恨声咒骂,脸上满是五指红印的小女娃,惊吓得脸色惨白。惊瞪 一双满是泪水的大眼,她颤缩着身子往墙角与沙发间的小缝躲去。 只要一听到小贱人三个字,小女娃就算不懂得它的意思,也知道再来就是一 顿毒打。 “躲!你敢给我躲?!”唐母恶声一吼,五指往她细嫩耳一拧,就粗鲁地将 她给拎了出来。 一见到她沾满泪水的小脸,唐母更是恨得对她尖声叫道: “哭?你还哭!你爸都已经让你给哭死了,你现在还哭?!你是不是想把我 和小易也给哭死?还是想把唐家给哭倒?!”唐母愤恨地施力一扭,就将小女姓 的耳朵给拧得翻转过来。 “啊!啊!好痛好痛!”小女娃以双手捂住被残虐的耳朵,不停地哭叫着。 “你还知道痛!”人像是要泄恨般,唐母心毒手狠地硬是再施力。 “我不敢了,大姨,伊伊再也不敢了,啊——”又是一声惨叫。 为什么没有要来救她?那些叔叔阿姨呢?他们不是告诉她,只要大姨再打她, 他们就会来救她的吗?小女娃痛得泪水直流。 “我就是要痛死你这个小贱人!要不是你那个狐狸精妈妈抢了我的丈夫。今 天我也不会这么倒楣。”唐母一手紧拧她的耳朵,一手痛拧她的手臂。咬牙恨叫 着。 什么是狐狸精,她不知道;什么是抢,她也不知道。小女娃现在只知道,她 的耳朵好痛好痛。哭红了眼,哭红了,却始终等不到有人来救她。 “大姨,对不起,对不起……”仰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小女娃哀声求着唐母 的原谅。 止不住心中恨火上扬,唐母怒红了眼一手拧着小女娃的耳朵,一手又随手抓 来桌上的报纸,劈里啪啦就往小女娃身上重重地直打下去。 “别人以为当初我怎么会在丈夫和狐狸精两人意外车祸死亡后,还把你这个 小的扫把给带进唐家门?哼——”不管小女娃的哀叫声,唐母心里气愤难平。 不过连续十数下,报纸的油墨印渍及红色印痕,已清晰的印在女娃的小脸, 以及所有露于外的肌肤上。 “大姨——”小女娃泪水直落,一边挨痛地抬手挡着。 报纸打不够,她垫起脚跟,抓来一直被她放在大厅柜子上方的藤条,咻咻咻 地直往小女娃身上猛抽猛打。 “啊——好痛好痛!”转眼间她细嫩的手臂已被藤条给抽打出一道道的红色 印痕。 “痛痛痛!我的心更痛!我辛苦维持了十多年的家庭,就让你们母女俩这样 给毁了,你痛?我的心比你更痛更不甘!”心中的怨恨,蒙蔽了唐母唯一的良心。 随着不断冲出口的愤声怒骂,她狠狠地对着小女娃抽动手中藤条。 像是无法泄恨似的,唐母抬手胡乱拨过一头的乱发,双眼泛着红光,找着四 周可以再让她痛痛快快把小女娃给打一顿的东西。 一见小女娃早先拿来扫地用的扫把,正倚在一边的墙上,唐母拖拧着她的耳 朵直冲过去。 甩开紧掐住她耳朵的手,唐母一抓过扫把,对着小女娃又是一顿毒打。 “他们以为我当初会那么好心,肚量那么大,可以容下你这个小扫把,小狐 狸?哼!”唐母拿着扫把的手,不断地抬起又重落。 卡地一声,一次重落而下的扫把,打痛了小女娃脆弱的指关节。 小女娃哭喊着甩了甩遭到虐打的手指,却让唐母以更重的力道打中她的额头。 碰地一声,小女娃直接撞上身后的坚硬茶几。 “大姨——啊!好痛哪!”小女娃双手抱住头,屈着身子哭叫着。 “我就是要把你留着每天照三餐打,星期假日我再打,初一十五我也不吃素 了,我一样打!我就是要打的你哭爹叫娘的!” 想到丈夫的背叛,唐母抓着扫把,就像发了狂般的朝小女娃身上猛打。“看 到你这张脸,就让我想到那只狐狸精!” “大姨!”砰砰声不止,痛了小女娃的身子。“好痛好痛——” 见到小女娃的一张小脸,就像是让她再看见那只狐狸精般,一样的教她痛恨。 “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丈夫,你竟然还跟我抢?!死贱人!”像是精 神异常,唐母几近疯狂的对着小女娃,尖叫着她所有不知道的事。 可恶!竟然抢我的丈夫,贱女人!看我今天不好好的修理你,怎出我胸口积 压的气!“唐母不断地对着小女娃挥动手中的扫把。 她咬牙恨叫:“打死你!我打死你!” “啊!好痛好痛哪——”蜷缩着身子,小女娃因唐母一再落下的毒打,而发 出一声声的尖厉的惨叫。“大姨!啊!” 施力猛打着小女娃的唐母,一抬头猛见茶几上,自丈夫死去就未有人再动过 的烟灰缸,心中顿时悲愤异常。 丢了打了一半的扫把,唐母一脚踹倒小女娃。她伸手一抓,便愤将透明的玻 璃烟灰缸,摔碎在坚硬的茶几之上。 拣起茶几上最大块的玻璃碎片,唐母恨瞪着又缩进墙角,正巧仰起一张泪痕 斑斑,且盈满恐惧的小脸。 “今天,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骇见唐母高举手中的尖锐利片,全身都已怖满红肿瘀血伤痕的小女娃,倏地 瞪大一双惊驻骇圆眼—— “啊!” 一声惊恐尖叫划破万分寂静的房室,就连位于隔壁房室,才刚上床正要熄灯 休息的男人也听见了。 止住关灯的动作,东方斯玄迟疑一会才跨下床。 走向房内一侧通往隔壁的雕花木门,他伸手一推,进入隔壁房间,即步往位 于房中的一张大床。 “遥伊?遥伊?”东方斯玄微拧眉在床缘坐下。他俯下身子,摇着睡躺于床 上,却神情痛苦的女子。 “嗯——”似于梦魇中,唐遥伊双手紧握成拳,痛苦地扭曲着身子。 怎么回事?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惊见妻子紧闭双眼,紧抿双唇,似挣扎的不 断扭动身子,东方斯玄浓眉一皱,更是想唤醒似处于恶梦之中的她。 “遥伊,醒醒——”他抓住她的肩膀,直唤着她的名。“遥伊——” “啊!”唐遥伊突地再发出一声尖叫,睁眼自床上猛地坐起。瞪大双眼,她 惊恐地直看着正背对月光的朦胧身影。 “遥伊?”见她醒来,东方斯玄轻拍着她的肩膀。 还未完全自恶梦中清醒的唐遥伊,一感觉有人不断地拍击触碰自己,吓得脸 惨白,她满眼惊恐并想隔开那双大手。 “不要!不要打我!不要——”她狂乱地挥开不停往她身上拍来的手掌。声 声的泣求哭喊,带出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惊觉情况不对,东方斯玄伸手按下床头灯,让一室顿地明亮。 “遥伊!”见她脸色惨白如纸,泪水直落,东方斯玄心顿地一惊。他张手环 抱她挣扎的身子。 令人惊骇的梦魇,教唐遥伊狂乱地挣扎着。 “不要!不要打我了!伊伊好痛好痛!”唐遥伊一边哭叫着,一边拼命地想 逃脱对方的箝制。“不要!不要打我!”我哭喊着捂住自己的眉间。 “遥伊?!”是谁?是谁要打她?唐遥伊的哭喊声,教他一愣。捂住似有着 灼热痛感的眉间,唐遥伊不停的哭叫着。她想闪躲避开外人对自己的伤害。 “伊伊好痛好痛!” 抓住她纤弱的双肩,东方斯玄与她隔出一臂距离。见到遥伊惊恐的模样,他 的心顿感愤怒。 谁敢动他的人!东方斯玄愤地双手施劲一握。 “啊!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来自肩膀的痛楚,教唐遥伊再次哭喊, 尖声叫道。 察觉到似乎是自己的力量弄痛遥伊,东方斯玄猛地松开双手。 只是,再见她痛苦而惊惧的脸庞,他像是要抹去遥伊心中的骇怕,捧住她的 脸,突然低头吻进她不断冲出口的尖叫声。 斯玄辗转吸吮啃咬她的双唇,想要唐遥伊感受到他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吮吻,教遥伊猛地一震,而停住挣扎。她睁大双眼,惊看着与她 亲密厮磨的男人。 是梦?刚才她是在作梦?惨白的脸庞上净是一片惊惧与恐慌。唐遥伊微颤地 转看着四周环境——是她和斯玄的房间。 “斯玄!”确认周身环境,遥伊突然哭着紧紧拥住身前的丈夫。 愕然面对妻子突然的拥抱,东方斯玄着实教她的动作给愣住。 她一向甚少主动环抱住他,甚至可说,除了夫妻间的应尽义务之外,遥伊一 向与他保持距离。 而今一见她反常的举动,他煞是不解。是什么样的恶梦,让她吓成这样,而 被迫主动靠近他?向他寻求安全的庇护? “别哭,我在这里。”他轻拍着她的背。“作了什么恶梦。怎会被吓这样?” “斯……斯玄……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紧环住他厚实的身躯,遥伊 只是放声哭道。 “不会,我不会丢下你的。”他誓言保证,既是他的妻,他怎可能丢下。 “斯玄……斯玄……”她一声声的哭泣,一声声的哀唤,揪得东方斯玄的心 都拧了起来。 “我在这里……”拥进她一身的颤抖,斯玄一再的轻顺着她的背,一再的低 语安抚。 怀中颤栗的娇弱身子,教他心生怜爱之情。 “乖,别哭了……” 他的温柔抚慰,缓缓地渗入遥伊因恶梦所惊骇的心,也慢慢平息了令他揪心 的哀声哭泣。 看见她一脸似受到莫大惊吓的惨白,东方斯玄拧眉轻倾着她背。 “遥伊,你还好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轻顺着遥伊背脊的手也已渐 渐酸麻。 像是还处于令人惊恐的恶梦之中,唐遥伊除了微微颤抖外,并没有任何回应。 平静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已忘了那童年的骇人梦魇。哪知那梦,如今却如真 似幻地蚕食着自己多年来的坚强。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再想起以前的那段日子?她不是早忘了那段记忆吗?那 为什么她现在却又忆起它了? 骇怕而惊恐的心,教唐遥伊不住地拥紧身边的斯玄,而紧闭泪眼,她微颤着 身子偎靠向他的胸膛。 “遥伊?”望向窗外的深沉黑夜,东方斯玄觉得已经有些累了。 他不知道遥伊还想这样紧拥着他多久,但,他却一点也不想在遥伊需要他的 时候狠心离去——这个女人,让他又怨又爱。 在东方斯玄悉心的安抚之下,唐遥伊急促而狂乱的呼吸,已渐渐恢复原来的 频率。 “谢谢……谢谢你。”完全冷静下来的遥伊,一见自己紧环抱住他,带泪的 脸庞顿地染上一层红晕。她连忙放开双手退离身子。 “嗯。”怀中顿然的空虚,教斯玄眼神一暗。他知道现在的遥伊,又是他那 个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妻子了。 “没事的话,我回房去了。”他站起身。 听到他说要走,唐遥伊惊得猛抓住他的手,仰起头。 “斯玄——”她眸光哀怜地望着他。 “嗯?”刚转身的东方斯玄拧着眉,回头看她。他并不以为,他那个如冰霜 似的妻子,今夜会想与他同床。 “斯玄,我……”唐遥伊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十分害 怕独处。 “不会是一场恶梦,就可以教你答应让我上床吧?”知道她心情已回复正常, 东方斯玄朝她撇唇,谑讽一笑。 “我……” “今天可不是星期三、五。”东方斯玄再次讥笑提醒。 早在婚前,他就知道遥伊一向防着身边的人。 但是,他却没想到一直到婚后,她还是拿他当外人看,一样防着他、避着他、 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别人都认为他一向幸运。因为,他们认为他不仅拥有全球十数间的撒皇饭店, 在餐饮界占有一席之地,就连妻子也是个美丽与智慧并存,且引人遐思的女子。 若非唐遥伊当初即为他的随身秘书,同是餐饮业者的他们早想动手挖角,莫 不斯盼娶得美娇娘,也盼她能在事业上助他们一臂之力。 想到这,东方斯玄笑一声。因为,他们该好好谢他的,感谢他为他们牺牲了 自己的婚姻。 看一眼身前泪水含眶的美丽脸庞,东方斯玄轻哼一声。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父母一再对他施压,要他尽快结婚,而遥伊也适时出现, 他想,他的单身生活应该还会再拖上一阵子。 因为,对于父母一再的施压与疲劳轰炸,他真的也感到厌烦了。以致,当他 见到一身纤细美丽,且形于外的柔弱令他心生爱怜的遥伊后,他似乎就没有单身 的坚持。 尤以她眼里的淡淡愁绪,总教他难以自控的想接近她,想为她除去黑瞳里的 那抹轻愁。他似乎让遥伊那淡漠,而始终与人保持距离的神态,给吸引住了目光。 而当时,常到他办公室的父母,似也因为发现这情况,而时常在他面前说着, 谁想透过他们认识遥伊,谁又想把遥伊娶进门当儿媳妇,谁又如何如何…… 东方斯玄冷冷一笑。因为,他不得不承认,父母的激将法对他来说,是很有 用的。不喜欢便罢了,否则,他怎有可能,将自己所看中的女人给让出去。 所以,当父母再次向他施压,又说着那些引他内心不悦的外人想法时,他终 于点头答应——会想尽办法将遥伊追上手,进而娶进家门。 如今,他是称了父母俩的心意,但却坏了自己的感情生活。 现在他们那些外人,甚至是他的父母,哪里会知道娶到原是得力助手、随身 秘书的唐遥伊,他东方斯玄就像是抱到冰块般的冻手而心寒。 一星期七天里,他居然只被允许在星期三及星期五里动她两次!满心的愤怒 与不满,占上了东方斯玄黑沉的眼。 “我……”遥伊垂下头。她知道结婚近两年,斯玄对她坚持分房一事,仍十 分不谅解。 只是,他却仍帮她瞒着东方家两老。因为斯玄一点也不想教双亲为他俩的房 事而担心。幸而家中两老早已移瑞士,并不常回国,否则一旦发现她与斯玄的情 形,恐怕也—— “你如何?你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愿意让我上床?”他讥声笑道。 “斯玄,我……”她仰起脸庞。 其实,她也不想与他分房而眠。但,自小所养成的习惯,与她仍害怕和人相 处的情况,教她实在没办法轻易改正过来。 为了生活,她不得不克制自己心中的害怕,想办法融入这个社会,工作赚钱 养活自己。但是,除了工作之外,她真的不能再强迫自己去接受一个外人。 只是,斯玄是外人吗?遥伊微颤地仰起脸庞。 不可否认,斯玄对她真的不错,也很体贴,只是每当牵扯到房事问题,他总 是想办表达出他心中的不满。 虽然如此,遥伊还是清楚的知道,斯玄是她目前除了芷娆、黎芯和司徒沂之 外,唯一想亲近的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在乎斯玄的一切,也……爱着他。 她爱斯玄以前对她的温柔与体贴,她也受斯玄以前时常啮泛着深情的眸光, 她更爱斯玄像方才那种自心底升起,对她形于外的怜惜之情。 她爱斯玄对她扬起温柔的笑容,但是这些……这些在他们结婚之后,在她提 出分房而睡之后,就一点一滴慢慢的消失了。 “我累了,想睡了。”东方斯玄愤地抽回自己的手。 没留神他突来的动作,唐遥伊让他迅速抽手的动作带往床沿——眼看着她就 要摔下床。 “啊!”遥伊发出一声惊呼。 一见她扑跌的动作,斯玄皱眉伸出手,及时将她捞起。 “斯玄,别走,不要离开我……”朝他仰起满是惊骇的脸庞,唐遥伊紧抓着 他的手,哀声恳求道。 那个恶梦,教她感到害怕,但也教她意识到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就只有斯玄 一人。 “你!”她的话教东方斯玄怔住。 他知道遥伊一定是被方才的恶梦给吓到,否则,她不会有如此反常的行为。 “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试着调适自己的。”唐遥伊将他的手带往自己的心口。 “斯玄,求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她不要斯玄再对她这样冷漠。她知道,斯玄今天的态度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 她想找回……想找回斯玄已往对她温柔的心。 “遥伊?”他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但是,这时,斯玄真的感受到来自她心 中的一股无助与旁徨。甚至惊骇情绪。 抬手抚上她仍然苍白却又美丽的脸庞,东方斯玄有刹那间的迷失。 结婚多年,她无意中的愁思始终教他揪心。 罢了。就暂忘了这一切好了。 “上哪睡?到我房里?还是在你这?”他轻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水亮黑瞳。 虽然,他从不是个心软的男人,但,见到遥伊此刻急需自己的模样,他已不 舍离她而去。 “我……”知道他不再抛下自己,遥伊因他的话而脸色绯红。她将自己埋首 于他胸膛之上,不说一语。 “那到我房间好了。”瞧见她撒娇的模样,斯玄顿地一笑。她总能以如此简 单的一个无心动作,而牵动他的心情。 东方斯玄唇角噙笑,伸手将她揽抱而起,他穿过雕花木门,在将遥伊轻放到 床上后,即跟着躺下,掀起被子盖住两人。 “斯玄——”她仰起头,看向他黑亮的眼。 “嗯?”他伸手将床头灯关熄,让房室再度沉入一片黑暗。 “谢谢你。”心中仍有些微的怯意,教她咬了唇,翻过身背对着他。 她想靠近他,但是,她还是有些害怕与不安。 “嗯。”见她似又要躲进自己的壳里,东方斯玄直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拥抱教她微微一僵。 察觉到她僵直的身子,斯玄撇了唇角,即想撤回自己的手,但是—— “不要!”她突地紧抓住环在她身上的手。“就让我现在开始学着适应,我 想这样,我喜欢你这样搂着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尤如蚊蚋般地让东方斯玄听不清楚,她到底还说 了些什么。但不管如何,他知道这次遥伊是真的想与他亲近。 其实,自始自终他总觉得遥伊有事瞒他,但,他却又不知是为何事。 说她有外遇吗?不,就凭他对遥伊的了解,与两人上下班都在一起的情形看 来,他知道遥伊一点也没有红杏出墙的机会。 甚至,除了他之外,她拒绝任何男人的亲近。 想到这,一抹笑意自他唇角边悄扬而起。 “我也喜欢这样搂着你。”靠着她的背,他吸闻着她身上迷人的清香。 他的话教遥伊一怔,进而眼眶酸涩。 斯玄一直都是这样对她。即使她真的很令他生气,斯玄依然会在她需要他的 时候,尽一切的包容她。 像他这样的男人,她怎可再排拒?怎可再伤他的心?她不要了,她再也不要 与斯玄保持距离了。 她不再是小孩子,也不会再受人欺负。但是,她渴望有人疼,有人爱,而那 个人一直就只是斯玄而已。 打从进饭店面试那天,见到斯玄盯看着她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与他之间, 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而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知道斯玄对她是真的很好,在斯玄开口向她求婚, 而她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时,她点了头。 因为私心里,她希望能藉由斯玄对她的关爱,来淡化她藏于心口多年的秘密 伤痕。 “快睡吧,已经很晚了。”斯玄在她裸露的肩上印下一吻,轻声说道。 “嗯,”微点了头,遥伊向后偎近他的胸膛,汲取他怀中的温暖与安全。 今夜的她,似乎真的教那个恶梦给吓到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