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系里要组织一场新生老生足球对抗赛,由大一新生对大二老生。我们这个年 级几个班的班长碰了头,商量从每个班挑选几个足球精英组一个队,虽然目标不 是为了取胜,但绝对不能被大二老生“菜”得灰头土脸。 文兄是我们这个年级踢球最厉害的,他高中时是校队主力,曾经拿过全市高 中生足球比赛冠军,队长的角色非他莫属。其余就挑不出什么特别出类拔萃的人 选了,因为他们大多跟我和二胡似的,平时有空玩玩,没指着踢出什么名堂,纯 粹强身健体、自娱自乐。 在文兄的号召组织下,在各班班长的威逼利诱下,十一人的球队终于凑齐了 ——一个都不多,连替补都没有。 文兄司职中后卫,是后防线上的定海神针,责任重大;我平常踢前锋的位置, 但从没在正式比赛中担此重任,所以改踢前卫,负责给前锋输送炮弹;二胡平时 打篮球多过踢足球,手感不错反应敏捷,捞了个守门员的位置;三石没有什么突 出特点,像中国队某些人一样属于“三无”球员,考虑了半天,才勉强安排了一 个边后卫给他…… 人员分配妥当,接下来就开始练配合。全队队长兼教练文兄,直接统领整个 足球队,这是文兄上大学以来第一次担任领导职务,虽然这个职务只有一星期时 间,文兄还是乐此不疲,兢兢业业。 下午,我们在操场上练习从后卫策划进攻,到中场传接配合,最后前锋一脚 攻门的全过程。我们队的前锋是二班的刘江,这小子射出来的球势大力沉,像炮 弹一样威力巨大,但准星欠火候,面对空门都经常把球打飞,有的射门甚至像对 方后卫解围一样,又偏又高。 文兄看了几次着了急,指点了几次又没成效,决定亲自示范。正巧老曹过来 探班,坐在场边,文兄更是要好好表现一下。我只看见曹小丹一个人,不见张妍, 好生失望。 文兄让我喂球。我把球四十五度斜线吊到门口,文兄判断落点,侧身起跳, 准备来个凌空抽射。 起跳前的所有动作都是完美无瑕的,甚至侧身起跳的动作也无可挑剔,坏就 坏在场地上。昨天刚下过雨,文兄脚踩的那块地有点儿积水,特别湿滑,起跳的 一瞬间,文兄的支撑脚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地砸在地上。曹小丹花容失 色,紧张地站起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文兄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不服气地叫我重新传个球。俗 话说做人要厚道,我也不想让文兄在曹小丹面前丢脸,传了一个半高球,让文兄 侧身凌空抽射比较舒服。果然,文兄这次很好地完成了整套动作,皮球应声入网。 曹小丹也高兴地在一旁欢呼,文兄自信地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叫刘江继续练 习。 踢了一会儿,我就满头大汗,走到场边,坐在曹小丹旁边。曹小丹是张妍的 死党,对我的态度,则完全追随张妍,现在张妍不理睬我了,曹小丹也没好脸色 给我看。 “张妍怎么没来!”我问曹小丹。 “来干吗?来受气呀?”曹小丹恶言恶语。 “曹同学,我没招你惹你,你就不能对我和颜悦色一点?”我很不爽。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昏倒。就一人民内部矛盾,你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到敌我矛盾吧?况且,我 们都属于劳动人民,这矛盾又不是不可调和的!” “切,懒得理你!神童,看你一脸老实相,没想到这么花心,真是人不可貌 相!” “误会,那绝对是误会!我对张妍绝对是忠心不贰,誓死捍卫!” “哎,你少花言巧语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说张妍哪点比不上那个苏子墨? 还好,你不是我男朋友,要换了文兄,敢这样对我,看我不打他个半身不遂!” 曹小丹气势汹汹地说。 我一听,浑身冷汗直流,心想,当年张妍说我撮合文兄和曹小丹,是把曹小 丹往火坑里推,如今看来,还不如说是我把文兄给害了。 “张妍现在怎么样?”我等曹小丹稍微缓和一点,怯生生地问。 “好得很,看透了你这个陈世美,不知多开心!” 我知道,像曹小丹这样理智经常被情绪控制的女生,要和她讲道理,除非是 跟她同一战线同仇敌忾,否则不管你怎么摆事实讲道理,都是在火上浇油。想当 年,我还为她背黑锅,差点儿被学校开除了,如今翻脸不认人,把我当阶级敌人 一样,真是树立了一个以怨报德的典型。 训练结束了,文兄屁颠屁颠地跑到曹小丹面前,好像去领赏一样。我和三石、 二胡抱着球回寝室。 我们路过寝室楼下的篮球场:奇怪,平日挤满人的篮球场,今天居然一个人 都没有?大概都去吃饭了。我们仨也开始为晚饭发愁了。 我看见球场上的篮板,想了个主意。我对三石、二胡说:“咱们来个点球决 胜负,用球踢篮板,谁没踢中谁请客!” 三石和二胡看了看篮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们跑到球场上,把球摆在中 圈。 我来第一脚,一脚踢出去,球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正好砸在篮板上。今晚 的免费晚餐有着落了。 三石和二胡开始紧张了。 二胡第二个出场。二胡是守门员,脚力还不错,一个大脚出去,皮球像一颗 精确制导的炮弹一样,直奔篮板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上面。二胡欢欣鼓 舞,跑去把球拣回来。 三石现在压力更大了——踢不中晚饭就该他买单,踢中了就来第二轮。 三石站在皮球面前犹豫了半天,左瞄右瞄,好半天才选中一个角度。他退后 两步,小跑冲刺,一个大脚抡出去。只见皮球高高飞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绕过篮 板,飞到球场后面的小路上去了。 在皮球飞越篮板的一瞬间,我和二胡击掌相庆,我们用智慧和出色的球技再 加上运气,赢得了一顿来之不易的晚餐。 正当我和二胡高兴三石沮丧之时,只听见“砰”的一声,皮球砸到什么东西 了。我、二胡和三石赶紧跑过去一看,只见一辆自行车倒在路边,旁边还躺个女 生,不远处就是罪魁祸首——那个被三石踢飞的足球。 还好,女生伤得不重,就是胳膊上擦破了点儿皮。 我和二胡站在旁边,三石赶紧跑过去帮女生把自行车扶起来,然后一个劲点 头哈腰地道歉。俗话说巴掌不打笑脸人,那女生看见三石这么诚惶诚恐地认错, 也没多说什么。 我和二胡走过去,把球捡起来,看那女生也没什么问题,而三石还在一个劲 说好话,道歉,要陪女生去校医院,就想趁机调侃三石。 二胡特别损,对女生说:“同学,这家伙是故意的,每次都这样,这次得好 好治治他!” 三石惊讶地看着二胡,完全没意识到二胡是在说自己。 “哦?”女生半信半疑地问,“你们认识吗?” 我还没开口,二胡赶紧说:“我们不认识,但我经常看见他在篮球场上踢球, 我就琢磨,这哥儿们踢球不去足球场踢,跑到这边来踢什么劲?我就暗地里观察 了几次,发现每次有漂亮的女生过来,像你这样的……”二胡趁机夸女生两句, “他就一脚把球踢过去,要是砸到那个女生,他就,喏,像这样跑过去使劲道歉, 然后说要陪女生去医院,然后要对方的寝室号,电话号码……” 二胡编得有鼻子有眼,我不禁哑然失笑。 “真的?”女生看看二胡,又半信半疑地看看三石,看样子对二胡的话是信 了七八分。 “二胡,你……”三石着急得脸都憋红了,不知该怎么解释。 “哎,哎,你不要装了!谁叫二胡?你别搞得我们很熟,我可不认识你……” 二胡继续陷三石于不仁不义。 “同学,这种人就应该扭送校保卫科,不然以后会有更多的无辜女生受害。” 二胡一本正经地对女生说。 “二胡,你个……我今天跟你拼了……”三石说着说着就要上来找二胡拼命。 二胡赶紧跑了,一边跑一边笑着嚷嚷:“恼羞成怒了,恼羞成怒了……” 三石赶走了二胡,回来对女生说:“这家伙是我们寝室的,就喜欢胡说八道, 别理他!” 女生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看三石,又看看我。 三石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期盼我说句公道话。我笑了笑说:“嗯,我们三个 都是一个寝室的,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三石,你还是送同学去校医院包扎一下!” 女生这才放下心来。三石送女生去医院,我回寝室,正好有一段顺路,我们 一边走一边聊。 这个女生是经管学院的,也上大一,叫杨婷。 “你们是哪个系的?”杨婷问。 “计算机系,大一!”三石紧张地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到我 们系办去,医药费我……”三石傻傻的,怕杨婷去告状。 “呵呵,不会的!计算机系……你们在军训的时候表演的那个小品真的很精 彩,太搞笑了……”杨婷笑着说。 “呵呵,他也在台上,演文徵明那个!”我赶紧指指三石对杨婷说。难得有 一件体面的事,我赶紧加强杨婷对三石的好感。 “真的?” “嗯!”三石点点头。 眼看到手的晚饭泡了汤,我和二胡回寝室一人泡了一包“康师傅”。 “神童,今天那个女生长得不错!”二胡把一根长长的面条吸进嘴里,意犹 未尽地说。 “你不要乱想,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我对二胡说。 “谁说我有了?” “南师大的余露呢?”想起那事我就郁闷,二胡这小子用我的软件去追女生, 居然还把我的署名权也侵犯了。 “哎,还在攻坚过程中,人家还没完全答应呢!”二胡郁闷地说,“对了, 神童,那软件的事,你可千万别说是你写的。” “封口费呢?” “这,这碗面不是我请你吃的吗?”二胡不好意思,笑着说。 “一碗面就想打发我?” “那我帮你打一个星期水……” “一星期?一学期还差不多……” 我和二胡讨价还价正酣,三石哼着小曲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一看三石面带桃 花、嘴角含春的样子,就知道三石又要陷入爱河了。 三石一看见二胡,歌也不哼了,立马板着脸对二胡说:“你今天害得我好惨!” 二胡双手捧着面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好了。”我安慰三石,“要不是二胡胡搞那一把,那个女生估计对你印象 还没这么深!怎么样?看样子进展神速!” 三石脸上立马恢复了刚才的春情,说:“哎,我就觉得这女生挺面熟的,原 来上学期期末在图书馆上自习,她老坐我隔张桌子的斜对面!” 二胡又安心地把面放在桌子上,笑着说:“不要说隔一张桌子的斜对面,就 是隔壁的斜对面,你都觉得眼熟……” 我听了也大笑,赶紧给二胡递眼色让他闭嘴,听三石娓娓道来。 三石不错,一袋烟的功夫就把杨婷的寝室号码、手机号码、籍贯、生辰八字 都打探清楚了。我琢磨着,要是早发现三石有这种天赋,上学期就该推荐他去校 报当记者。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