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我心 作者:阿瘦 天地一片苍茫雾霭,孤云野鹤,片砖残瓦,而偏偏也独留我于世间痛苦着, 煎熬着。 那柄绝情刀我一直背在后背上,虽然它很沉很重,可是我一直背着它,虽然 我从未使用过它。因为它只是陪伴我的一个忠实伙伴,无论黑夜与白昼,它都忠 心地倍伴着我,对我不离不弃。我绝不会利用它来杀人。我喜欢它的名字,那是 我起的。绝情刀,伴随绝情人,我不由得开始想笑。 不由自主,我摸摸脸,那道长长的、深深的刀疤,像一条虫子一样爬在我的 脸上,别人见了我唯恐躲闪不及,不敢多看一眼我残忍恐怖的脸。 十年前,当时我正值弱冠年龄,初出江湖,潇洒不羁,桀骜不训,玩世不恭。 当时我身上并没有带刀,老实说我武功不算弱,根本不需要刀,有刀反而是种累 赘。 我的一手飞花落红掌,使得出神入化,很快我便在江湖中搏得了虚名,人们 号称我为“飞红公子”。不过令我烦躁不安的是,我的长相!见过我的人不论男 人女人都以为惊见天人,赞我非常英俊漂亮,我不知道该不该因此而感谢我的母 亲,武林排名第一的绝代美女丁思。长久以来,听惯了此类对我的阿谀奉承,最 令我烦感的是那些紧紧盯着我瞧的人。 我在江湖中行走,快意恩仇,好不惬意。只是,江湖中会碰到很多的女子追 随于我,令我避之不及。那回,我遇到了元爱儿。她漂亮清纯,十分喜欢痴迷于 我,在她跟着我的第三天,我们到了洛阳最豪华舒适的旅馆。 我冷静地告诉她:“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是不会因此而和你成婚的。” 元爱儿痴痴地说,“我只想拥有你,哪怕只有一夜,从此也心甘情愿了。” 那夜是我第一回做。事后,我并没有感到多少快乐。昏暗的烛光下,元爱儿 蜷起身子,光洁圆润的身子缩在我怀里,可是我却很平静,没有什么感觉。我有 些失望,原来很神秘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我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感觉会这 么差? 第二天,我悄悄地走了,我不必为此付出任何责任,因为我事先早已和她说 过了,由此理由我一身轻松。我在江湖中继续我的除暴安良,快意恩仇。 当然我还和好多的江湖女子上过床,这非常轻易,得易于我帅气的长相。我 想找寻一种他们津津乐道的快乐,可是只有偶尔情况下会令我兴奋,稍起些兴趣。 也许太容易得到,反而没有了感觉。渐渐地我真厌烦透了,我开始叫一切挨近我 的女人滚开,大声斥骂她们的不知差耻。看到她们默默的走开,我也有些后悔。 但我再也不想和她们无聊的纠缠下去了,因为在此件事上,我没有得到多少快乐。 直到,我遇到了“翩若惊鸿”叶魂花。那天,“大漠血手”夜无鸣找上了我, 和我一直厮杀。我使着娴熟的“落花飞红”掌,上下翩飞,思思入扣,不给他留 一线生机。因为我知道,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就是自取灭亡。“大漠血手”夜无鸣 武功实在是太高强了,和我不相上下,我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付着。斗 了将近一个时辰,依然难分难解。 到底“大漠血手”技高一筹,他变化多端的“千里无影腿”,加上丝毫不输 于我的“辣手摧心掌”,几乎令我一筹莫展。我心下不由焦躁起来,使出一记绝 招“吾花非花”向他缓缓递去,此招蕴藏着无穷奥秘,并且可以将下一招,招中 之招的“此雾非雾”也悄悄一起随后使出。 “大漠血手”夜无鸣见此,哈哈大笑几声,说道:“等得就是你这招,来得 好!”我不禁一凛,不过我没有时间细想,此招已使出,只好继续使完,否则绵 绵不断的掌力回撤只会伤到自己。 当我看清楚夜无鸣接我这招时的阴笑时,我想大事不妙!夜无鸣根本没动, 他冷冷地看着我向他攻去,深邃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亮光,倏忽不见。 我缓缓倒下,神智清楚,夜无鸣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式点了我的穴道。夜无鸣 以无招之式,攻破了我的绝招!我根本无还手之力。在最后一刻,我还是忍不住 有些犹豫。如果掌力失去了方向感,即使再凌厉的招术攻过去也只是无用。 “大漠血手”夜无鸣俯视看着我,大笑道,“你知道吗,我来找你就是为了 将你击败!我是有备而来的。”他扭过头,不屑看我,接着说,“我研究了你所 有的招术,最后引你出这招儿。最完美的招术即是无招,我用信心击败了你,你 应该输得不冤。高手较量,凭得是一个稳准快!你先是急躁,失了稳,再没了信 心失了准许,最后还谈什么快?” 我知道我的武功与夜无鸣不相上下,绝不输他,只是比他略逊一筹的是我的 忍耐力。一向傲视江湖,玩世不恭的结果,所以一败涂地,但我无悔。 就在“大漠血手”夜无鸣最后要赶尽杀绝扬起手掌的时候,突然耳畔响起了 一阵笛音,轻扬悦耳,婉转传来。 一名绾长发的白衣人飘然而至,他谁也没看,只是冷傲的背坐于大青石上, 继续吹笛。 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他的身材真是好,挺拔而不失柔美,一时弄不清楚他是 男的女的? “大漠血手”夜无鸣突然紧张起来,全身崩紧,喝道,“朋友,阁下是哪位? 可否见告。” 吹笛人依然不理会,依旧背着身子吹笛。只是笛音越来越急,听着心里开始 难受,烦躁不安,我突然想起这是传说中的玉笛击人法,并且此人身手绝对在我 和夜无鸣之上。不过,此人好像对自己友善,否则是不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的。 果然,“大漠血手”夜无鸣也听出来了,他一抱拳,扬首说道,“想来朋友 也不是一个俗人,既然不肯见告,并且意下存心是救‘落红公子’瘦少爷!在下 既已且他,就给朋友一个面子饶他一死。” 说完,飘然而去。想不到“大漠血手”夜无鸣也是一个痛快之人,说走就走。 或许他的目的只是取胜于我,而没必要惹上厉害仇家吧。 突然,我感觉身上的穴道已解,跳起来。白衣人回过头来,竟然是一脸俊美, 虽是一男儿身,却透着股清纯的秀气。 我想,以我瘦少爷的俊美帅气已在江湖中难再觅一二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比 我更加俊美的人,并且还是个男人!我不禁大吃一惊。 “我知道你是‘落红公子’瘦少爷。”白衣人柔声说道,并且竟然冲我笑了。 此时,竟然叫我想起形容女孩子的莞而一笑这个词来?!他接着盯着我说道, “多谢刚才相救。我是‘翩若惊鸿’叶魂花。” 听着叶魂花的柔声,我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却想不出来有这个人,不 禁脱口而出一句傻话,“多谢刚才相救。不过,我没听说过你。” 叶魂花笑了,拿着笛子敲着掌心,扬扬眉说,“是我自己给自己取得名字。 我从不在江湖中行走,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今天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不知不觉中我们聊了很多,我一向是没耐心的,只喜欢浪迹江湖,打打杀杀, 可是,今天竟然和他,一个妩媚似女人的男人聊了这么久,真是怪事! “你家住哪儿?一定是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才能出此绝世才俊!”这点, 我倒不是谬赞,确实叶魂花当得此赞。 那天,叶魂花领我到了一处所在,是他住的地方。那里隐蔽在群山中,几百 里之内绝无人烟,是一处真正称得上是美仑美奂的胜地。仙音飘飘,白雾缭绕, 泉水叮咚,鸟鸣风舞,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翌日,我沐浴在温泉中,享受着溪水的抚摸。一阵脚步声,有人来到了我的 旁边。我没有睁眼,我知道是叶魂花。 我偷偷斜眼飘了他一眼,他盯着我在出神,不知道他想什么,只是神情迷惘。 一时很安静,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慢慢的有些暖昧,或是说旖旎。 突然一双手轻轻触到我的胸上,开始游走于我宽阔的胸脯上。我没有动,也 没有反感,相反很舒服。我睁开眼睛,看到叶魂花痴迷的眼睛,透着一种隐隐地 羞涩。 我转过身去,轻轻搂过她娇柔的身子,感觉却和以往搂别的女人有所不同。 我感到了她的震颤,心里有些激动,让我有种想保护她的感觉,虽然她的武功比 我高多了。 花儿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我一生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你不要负我!否则 你永远也不会再见到我了!”我捂住了她的嘴,不许她说下去,我当然不会负她, 并且会一直陪伴着她。 我从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一个女人,也从没有真心拥抱过一个女人。只是现在, 我却异样的强烈想拥抱她!有些兴奋。最后,我们走向沉沦!感觉真是不一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觉! 我不再出入江湖,沉醉于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中,我们品味着我们奇特的生 活。其实在江湖中这种事情也很多,就连皇帝老儿也在养娈童。我开始留恋珍惜 我们在一起的生活,一刻也不想离开,这在以前却是我不屑一顾的。 直到半年后,那个一直惦记我的元爱儿找到了这里。元爱儿一身素衣,苍白 着脸,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谁也不会爱上吗?何苦骗我?并且还爱 上了一个男人?!” 叶魂花倚在我身边,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她玩弄着手指根本不屑于理会元 爱儿,她眼里只有我。 元爱儿一直恳求我,单独和她呆一会儿,她不想看到花儿。我用眼神问花儿 说,“行吗?”花儿冲我笑了一下,扭身离去。望着她的美妙的背影,突然有些 莫名的落寞感觉袭来,我甩甩头跟随元爱儿来到小溪边。 “你知道吗,我有过你的孩子!”元爱儿幽怨地看着我。我不禁一惊,孩子? 我从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我以为这一切都离我很遥远。我呆了。 “可是,在他一出生后就患了疾病,没有多长时间便去了。我只是,只是来 和你说一声的,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元爱儿开始抽泣起来,我不由的开始 幻想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孩子,还有我的第一回。看着她抖动的肩膀,我不禁爱怜 地搂过她来,拍着她的肩,一脸无奈,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这个女人,我从 没有真正地喜欢过,对于她,只是我的初恋而已,却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最后竟 然连孩子也没有了…… “哼!”一个身影急晃而过,绝尘离去。 “花儿!花儿!不要走,你听我说……”我赶紧放开元爱儿,顾不得她摇晃 的身躯,追过去。 一直,一直我都在找花儿,很久很久。我真的爱她。几个月下来,我一脸胡 子拉碴,沧桑落拓,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翩若惊鸿”叶魂 花。 那天晚上,我在一个刚刚打斗过,躺着血淋淋尸体的草地上疲倦地睡着了。 一声叹息划过,我猛然惊醒,一跃而起,“花儿?花儿!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 躲着我?那天我只是情不自禁,我绝没有负你!难道你不相信我,不肯原谅我吗?” 没有声音,周围空旷寂静。我焦急地寻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我真的累了,绝望了,她依然不肯原谅我!我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嘶声裂肺,声 彻夜空。 突然负气上来,我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刀,狠狠划向自己的脸,长长的从额头 到颈部。从此,一了百了,绝不会再有女人来喜欢纠缠于我了! 我没有蒙面,我赤裸裸着面容,青紫外翻的刀疤,恶狠狠的爬在整张脸上, 谁见了都望着我恐怖的脸,躲闪开去。我终于———脱去了以往的烦恼,彻底地 解脱了。 我给这把刀取名为绝情刀。我背着这把重重的刀行走江湖,我不用它杀人, 我懒的再杀人,也无意再介入到江湖的纷争中。我只是在寻找,寻找一个人。花 儿。我的花儿。 想到花儿,我又开始泪眼模糊。我的嗓子因为过度的喊叫早已经哑了。每当 我一想到花儿,就嘶心裂肺的狂喊,于是我在旷野里喊,在黑暗中喊,在闹市中 喊,在一切想起她的地方喊,“花儿!我错了!是我伤了你!” 十年了,我整整找了十年,花儿依然不肯原谅我!我拖着疲倦的身子,走遍 了江湖中的每个角落,可是,依然没有找到她。但是我知道,她在的,她一直在 的。 直到,我突然想起了我们的家,回到了我们的世外桃源。当我一踏入谷中时, 我看到,竟然,竟然花儿在这里! 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花儿依然是 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安静,她静静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只是你习惯了 行走。” “不,我厌倦了到处行走,我疲倦不堪。我只想好好地靠在你身边休息一会 儿。”我望着她,泪眼重新模糊。 “你得到些什么?找寻到了什么吗?”花儿幽幽地说。 “有!我今后绝不再辜负你,哪怕是一丁一点!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 除了你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我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绝不会再令你 失望了。”我把十年来一直想对她说的话一口气说完,感到全身一阵轻松。 花儿笑了,依然是嫣然一笑。她向我伸出了纤手。于是,我重新开始幸福! 属于我们的。 原来,最难得到的是在心里,最难想到的是自己。我在这个怪圈里蹉跎了十 年,浪费了十年的时间来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