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围巾 作者:阿瘦 今年天气非常冷,是十年中最寒冷的冬天。她一针一针的织着围巾,速度很 慢,非常吃力。原本她是不会织毛线活的,可是他说要一条围巾,并且是她亲手 织的,因为那是温暖牌的围巾,与众不同。 他是头一回开口要她的东西。她眼睛看着四周,没有正面作出回答。因为她 感觉到他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不是需要围巾或是需要她亲手织的围巾而索要的,他 是想试探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他不相信她,他一直对她相敬如宾。她有些傲气, 像一棵傲霜的青松挺拨着坚强的身体;她有时候又有些冷,像一块北极的寒冷之 冰,甚至比今年的严寒还要澈骨。 她在那一霎,思绪迅速感知了那一点不快,有点别扭,突起些烦躁,于是没 有作答。只是笑笑,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太会织毛衣。她分析着自己,她 实在是太倔了,如果换了另一个女孩儿肯定会装作啥事也不知道一样愉快的迎合 他。可是她不,因为她倔。 回到家里,她开始盘算要买几两毛线,要买什么颜色的毛线,大概需要织多 久……她思维冷静,却心细如发。她不喜欢刻意迎合别人的意思,虽然她心里什 么都明白。她从没有给男人织过东西,只是这回他提出的要求却暗暗的迎合了她 的心,她想尝试一把。她从没有为男人织过毛线活。 到了单位她询问了会织毛衣的大姐,大姐说织围巾最好是马海毛的线,那种 线是一根细细的主线,佐以毛绒绒参差不齐的辅线,织出来的东西用起来非常暖 和、舒服。只是有一样不好,就是织成了不能像一般毛线一样再拆除,丝丝缕缕 的辅线绞在一起,根本不开可能彻底分开,最后只能这样织成形后用到毛线破损 丢弃为止。 最后的这个理由打动了她。她愉快的买回了线和织针,她买了商场里真正的 最贵的马海毛毛线,并且她挑了最漂亮的颜色,淡淡的蓝色,她很喜欢的颜色。 下午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射进办公室,映衬着美丽的蓝颜色毛线,星星发亮。 她暗暗地想着,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会偷偷给他织围巾,等织好了送给他,他会不 会惊喜的跳起来?他英俊的脸庞衬着这件围巾肯定会更加漂亮帅气。她想着想着 笑了,手飞速的织着毛线。 大姐进来了,“你织的是平针?”她笑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啊,我从 不会织毛衣,只会织个大平针,这可难死我了。”大姐赞叹到:“毛线不错,是 给男友织的吧?”她的脸上霎时溢开出一朵花,幸福的灿烂之花。 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发现大姐顺手拿起她织了一扎长的围巾续织着。一抹 不快涌上心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重重的坐在一旁翻着报纸。大姐抬起头, 热情地说:“我帮你织了点,有不会织的地方就说话。”她勉强微笑着,点了点 头。 等大姐出去后,她把辛辛苦苦织了一扎长的围巾全拆了。马海毛的围巾真的 很难拆,她一点点撕扯绞在一起了的毛线,试图分开他们的缠绕联络,但是很困 难。最后,她烦躁起来,索性拿来了剪刀,一剪下去,一了百了。 重新开始起针,重新织围巾。她一向唯美,喜欢完美的感觉,喜欢独一份的 东西,掺杂了别的感情她不喜欢。有如围巾,戴表着自己的一份感情,像自己喜 欢他一样,她要把这份感情织进去,彻头彻尾,只有自己的感情夹杂其中。 大姐再次进来后,惊奇的发现问道,“你又重新织了?”她平静地回答, “那个我织的太难看了,我再重新来过。” 围巾真的很难织,尤其是细细的乱中有序的马海毛毛线,更加难织,经常会 缠绕在一齐很难分开,这样进度很缓慢。有时真的很辛苦,织时间长了手也酸, 脖子也痛。只是她一心一意的为他织着,想到他戴上围巾后绽放出的幸福笑容, 在一点点靠近她,她又笑了。手飞如梭,继续心情愉快地织起来。 围巾织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稍嫌短点,她又买回来几两续织起来。围巾终于 一点点延长开来,试了试,如果围单层就足够到腰间了,够长的了,并且又宽又 厚,在现在寒冷入骨的天气戴上真的很温暖舒适,一丝风也透不进来。轻轻触在 脸上温柔、慰贴、美好。 三九四九,冻脚冻手。哈气如烟,风吹到脸上一阵阵发紧发颤。今天晚上, 她带了一个大皮包,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但是很轻。里面只有一件物品, 那件织好的马海毛围巾细细的叠在里面,她把所有的线全部织完用完了。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揣着兜,立在公园门口。夜色早已黑下来,寒风料峭, 发舞纷乱。她思考着怎么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围巾送给他,她说,你早来了?他没 有看她,半背转身,手抚着栏杆,犹豫着想说什么。 他连直视她的勇气也没有。她怀揣的愉快心情,默然消失,心在一点点沉寂 下去。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她依然装点出伪善的笑容苦笑道。 我们分手吧。这会儿他把脸也彻底背转过去。 半个月酝酿的幸福无情的幻化为泡影。她使劲按了按鼓鼓的皮包,暄软无力。 她笑魇如花,故作轻松地问他,为什么? 他为她的好心情而惊讶,不再像刚才那样难以启口。他说,我们分手吧。毕 竟我们现在身无长物,以后的住房、生活,经济方面都承受不了。凭我们的自身 条件,我们都可以各自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她问道,是你曾经说过的,你们那个单位的领导阿姨真的要把女儿介绍给你? 他转过话题说,和这无关的。毕竟我们都还年轻,机会有的是。而且你的脾 气和我不太适合,我需要一位温柔的女友。他的话开始流畅起来,不再像刚开始 的吐吐吞吞。他早已经用自己的想好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她面无表情,平静的说,好吧。根本没有一滴泪,他放心了,看得出来他也 很轻松。他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路上她速度飞快的骑着自行车,虽然她一向如此,只是今天速度更快。可怕 的沉默,一点点陷落。全不闻四周灯红酒绿的鼎沸声。 他不敢吭声。他也骑得飞快,紧紧的跟着她,怕她任性出事,他坚持送她回 家,最后一次。 她颇有礼貌,风度翩翩的一字一顿对他说,不、用、送、我、了,我、没、 事。他还是紧紧地跟着,并不走开。 最后,她脾气突然上来了,不管不顾地怒吼他:“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们已 经散了!你根本没有义条再跟着我了!”猛骑几下车子,然后回过头来,最后恶 狠狠地冲还跟随着她的他喊道:“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冷静的 很!”街灯明亮,照如白昼,看得很清晰,她依旧没有一颗泪滴滚下。只有变形 了的脸怪异地扭曲着。 像头顶炸响一个霹雳,他呆呆地望着她绝对愤怒的脸,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 度。她拐了弯,不再有他的身影。 围巾被扔进了黑暗肮脏的角落独眠。她开始放声大哭,声嘶力歇。剪刀,围 巾,碎片。她哈哈大笑,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虚假的,尤其是爱情。感情的背 叛如此轻易,为了什么都可以潇洒地背叛。实在是不错的很! 两个月后,她遇到了缘。缘很好,一表人材,家世良好。最重要的是对她无 条件的非常的好,并不嫌弃她的清贫。如果要你说出是为了什么好,从头到尾的 好,这都没法细说。她也不知道原因,缘只说了一句“喜欢你就没有理由”。她 看到了幸福愉快的向她招手,这回是真正属于她的幸福了。 春天到了,阳光明媚,花开鸟啼。人们纷纷脱去厚重的冬装,换上衣衫艳丽 的春装。 她突然很想织条温暖牌的围巾给缘。是簇新的毛线。他喜欢的红色的马海毛 毛线。价格很贵。 写在《春天的围巾》后面的几句话 写这个东西时,是因为看了一位朋友的十来篇短文,他写得文章风格细腻婉 转,调子属于灰色、忧郁的氛围。于是,我强烈的想据此写点什么,便也似此披 上一层忧伤、冷酷的外衣,然后包裹一段感情的悲伤。于是心中一动,便想起了 这个小故事。 写来很简单,连写带改用了三个小时。我努力营造一种以往我文章里所没有 或极少的气氛,尽量的使它沉闷、凄美起来。我想偶尔这样感觉一把也是不错的, 毕竟生活中除了阳光还会有阴雨天气。 写完后,大哥问我“为什么要在结尾碰到缘?我们不是总有倾心的付出,而 得不到回报吗!这悲情不是我们最大的痛吗?痛吧!!” 现在我要说的是,曾经我也刻意想给它一个这样的凄惨结局,则更加符合人 物的个性与文章的色调。痛就痛个彻底吧,最好看到血淋淋的悲壮嘶吼,只是隐 藏于心底的唯美不容许我存在一丝的不安,于是依旧是舍不得。在最后我的思维 还是不由自主的丢弃了这种想法,安排了缘的出现和她幸福的结局。 我一直不喜欢悲剧,虽然人世间的悲剧愈演愈烈,人情世故,薄如蝉翼。但 是希望总是有的,并且也是比比皆是的。我想给她一个美满的结局,毕竟还如在 大哥说的,她是一个冷静却不乏炽热的女孩子。她应该得到属于她的最终的幸福。 生活中我们能够做到的我们就努力去做,实在不是人力所能为的范围我们只 能叹息。如果连叹息我们也吝啬,那么生活的意义还能有什么?我们是不是要如 这短文的基调一样,消极、压抑、冷酷着继续生活?那么同样是一种生活,为什 么不热切一点,积极一点呢?也许越过那座看似险峻不可攀跃的奇峰,我们幸许 会看到一丝奇迹。 于是,最终我还是给她安排了我喜欢的积极的生活,于是,我也稍微安下些 心。我希望她活着,幸福的活泼泼的活着。正如红尘中的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