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 他是一個劍客,但不是一個劍俠. 他為一名官員作家臣。因爲那人幼時對他有 一飯之恩,那年他家門徒變,全家慘遭滅門,只有五歲的他因爲貪玩未及回家幸免 於難. 回到家卻發現家門已封,駐有兵士。流浪期間有次他餓得撞上一頂官轎,官 員並未呵斥他,反差人為他買了飯食,他磕頭謝恩,記住了官員的名號。 因根骨奇佳且身負家藝之皮毛,他被一高人帶入山中學藝。未出十年,他盡得 高人真傳甚至青出於藍. 其間他漸漸明白家門不幸之原因,心中埋下仇恨的種子。 十六歲,他下山尋仇。 十年彈指一揮間,山下世事已變。當他徘徊在暮春美景之中時,眼前一亮,竟 然是對他有恩的官員攜家眷出遊. 他跪在官員面前,説明了那一面之緣。 你叫什麽? 冷心。 官員家多了一名叫作冷心的家臣。他的工作是保護官員的家人。他的武藝高強, 相貌俊朗,但永遠一身白衣的他深陷的眸間總含有一絲憂鬱. 他面上也總是冷若冰 霜,話極少,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總是用點頭代表回答。 像一切三流言情小説一樣,官員家有一名豆蔻年華的小姐。情竇初開的小姐老 套的喜歡上他。他對她同樣面若冰霜,不講話,對她無所謂的樣子,總是用點頭代 表回答。他不能喜歡她,他知道兩人身份不同。 冷心,你的心真的像你的臉那樣冷嗎? …… 你不是不會講話!爲什麽不正面回答我!? …… 我命令你講話! 小姐,天色漸晚,回府吧。 …… 府内所有人都看得出小姐對冷心有情,卻沒有人能看出冷心的心意。他依然面 若冰霜,極少講話,對一切無所謂的態度,用點頭代表回答。 兩年過去,十八歲的他俊逸非凡,已經位列當朝一品的官員對府内人皆用心體 恤,但他眉宇閒的憂鬱不安卻有增無減. 是的,他是下山復仇的,卻因一飯之恩當 了兩年家臣!他只有用練劍來宣泄一切。後園,他白衣勝雪,在林間與假想的仇人 搏殺,劍花四射,落英紛飛. 小姐,天色漸晚,回房吧。 你知道我在?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講話哦! …… 又是點頭!你這個冷血的男人! 他的腳動了一下,卻終于沒有去追一气之下跑走的小姐。他兀自擦拭著長劍。 劍峰之上,映著他充滿愛憐的神情。他的心,他的面,真的那麽冷嗎? 寒來暑往,又是兩年過去。朝中風雲變幻,新君登基,一乾老臣均被下野。他 所侍奉的官員甚至落得了被抄家流放的境地!抄家之時,他卻憑著高超的武藝逃脫。 獄中,人們都說老爺對冷心有知遇之恩,冷心一定會來劫獄救人。小姐也在等待著, 但是,冷心沒有來。 官員曾經的朋友在新帝面前進言,官員被重新判決. 爹!皇上爲什麽要將您秋後問斬?!爲什麽要將女兒賣身為奴!?我不懂!爲 什麽?! 謝 主 隆 恩! 小姐被當街出售,她被一名不知名的買主高價買下送入青樓。幾個月,她錦衣 玉食,鴇母只是將她伺候得像個小姐。她感激買下她的人,希望那個人就是冷心, 但他,就像一片雲一般,從她的生活中飄走了。她想念獄中的父親,每每潸然淚下。 秋天到了。 官員被問斬前夜,一個男人進了小姐的房間. 再熟悉不過的勝雪白衣映入小姐 眼簾! 冷心! …… 冷心!真的是你!你知道,我多麽惦念你! …… 明天,爹就要被問斬了…… 他不等小姐說完,一手攬過小姐纖腰,從窗口躍出。飛. 小姐在冷心懷中體會 到了飛翔的感覺. 這是她到目前爲止離他最近的一次。他帶她到了郊外的山上,林 間有幾間木屋。冷心消失於夜色。 日出,小姐看到冷心在林中舞劍。每片落葉均被他的劍斬為兩半,嘆為觀止! 他無視在外的小姐,自顧回到屋内仔細梳洗,換上一件新的白衫出來。 冷心!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我會帶你爹回來。 他第一次站在她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講話。他走了。小姐憑窗而立,充滿期 待的等候。午時三刻已過,她越發焦急。終于,她看到有人影在夕陽下近了,近了! 確實是冷心和父親回來了!但是,那熟悉的白色,卻變成了緋紅…… 爹!您回來了!冷心!你怎麽了!你中箭了! 冷心身中五箭,但卻將官員從劊子手刀下搶出。並且,他在笑,他在笑!他笑 得仿若燦爛的陽光!他踉蹌著,緊握著長劍,站在官員和小姐面前。 爹!冷心受傷好重!您略通醫道,快點救他! 您知道我爲什麽要救您嗎?是爲了能親手殺死您這個殺父仇人! 冷心劍指官員眉心。 啊!冷心! 冷心,你是司馬家的後人吧。 ……您,怎麽知道? 你眉目越來越像令尊了……想當年令尊與我同科,位列中堂。朝中眾臣無人能 出其右。後因其剛正不阿得罪國舅慘遭滿門抄斬,而我,就被先皇責成督辦此事。 抄斬期間其幼子不知所蹤,我還慶幸可為司馬中堂留後……中堂是個頂天立地的漢 子,我雖然身不由己,但也確實造成令尊之死。你找我尋仇確實無錯,念你方才稱 呼我還用敬語,隻望你可以放過小女,我便無憾了…… 冷心!爹這麽多年來那麽善待你!再説又不是我爹做的錯事,你幹什麽要殺我 爹!你怎能下手!你真是冷血!要殺就連我一起殺了! 是的,他又何嘗能出手殺死面前老者?多年來他完全清楚官員並非姦佞之徒。 遙想當年,官員對一個蓬頭垢面的沿街小丐亦表現得如斯寬仁。矛盾了四年有餘, 他如何還能對他深深敬佩的官員恨得下去?染血的長劍掉在地上,他緊鎖近十五年 的眉頭終于舒展,失去了復仇的精神支柱,冷心倒了下去,他為他的家人穿了十多 年的孝服,血色盡染。 一年後的南方邊陲小鎮,又是暮春,一輛馬車停在市口。一青衫男子扶著懷有 身孕的妻子下車。男子一手輕攬妻子的腰,一手打開摺扇給妻子擋著午後耀目的陽 光。兩人時而眉目傳情,時而輕聲談笑,幸福的模樣羨煞旁人。 皓,你說這個長命鎖好看嗎?寶寶會不會喜歡? 他還沒出生呢?呵呵,咱們該回去了。爹又會擔心你多走路會纍呢。再説你都 買了那麽多。 嗯,聽你的。你說孩子出生叫什麽名字好呢? 嗯……男孩子就叫傲傑,女孩子就叫寧兒吧。咱們走吧。 皓在街口招停一輛馬車,扶妻子上車。馬兒輕扣著石板路迎著落日的餘輝而去。 誰會相信,他就是那個曾經叫做冷心的男子呢?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