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 作者:草尖露 上(洛伽) 当我又回到洛伽山的时候,发现紫竹林的风依然如故,当初离开之时,它好 象就是这样漫无边际的吹着。 又二百年了,林风抚摸我墨绿色的发梢,我知道它不会象集市上的目光一样 痴迷的停留在我脸上。 因为它是风,从宇宙间一个莫名的角落走来,向天地间莫名的苍凉走去,无 形无迹,弥散六合。它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所谓的缘法,也永远都不会懂得 人世间的疾苦。 洛伽是南海的一方孤岛。我想你一定听过这个名字,但却一定没有来过这个 地方。可是你至少应到过普陀,普陀峰峦回绕,云起烟流,庙宇的钟声可以一直 传到洛伽。 钟声有时很清脆,有时很沉闷,钟声与风混合成一体,幽幽地飘过南海,带 着海面微咸的清香零落在我的身边。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我知道,这钟声里 的敬仰和虔诚是送给观音大士的。 这个老太婆喜欢清醒无扰的生活,所以未必想听钟声,但我喜欢。 “小青,我已经在紫竹林里沉醉了一千年,可是我却感觉紫竹林离我越来越 远。” 小青用尾巴打晕了一条从青溪中跃起的游鱼,吐吐舌头,诧异不已。 “嘻嘻,白姐姐你越修练越倒退了,一千年的修行还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疯 话。” 她将尾巴缠在白素贞的颈上,她的雪颈闪烁着迷离幽雅的光泽,让人产生如 梦似幻之感。但小青粘糊糊的尾稍就搭在她的颈上,让外人看来,似有侮辱之嫌。 白素贞却只淡淡笑了一下,眉目间溢出无奈又凄凉的表情。 “五百年了,你还是死性难改。”轻轻将小青拔开。 小青作出生气的样子。 “嗳,白素贞,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可以用尾巴缠我玩啊!” “不要胡闹,你听我说……以前,林中的每一根紫竹,每一滴溪水,我都能 很清晰的感觉到。但近五十年来,这一切都似已沓然无迹,让人难以捉摸,有时, 我感觉象是生活在一个浑沌未开的迷梦里,只有普陀山朝圣的钟声能让我有些许 清醒。” 黄昏已来临,没多久,月亮已经挂在落伽山的上方。溪水两岸的竹 林在风里发出簌簌的响声,这种响声细密均匀,回荡耳际,升腾在凄清寂寞的夜 里。 月色格外浓,来自天界的纯洁光泽在紫竹里间周流不息,散成千亿缕朦胧的 银线,丝丝缕缕,飞舞流动。而落伽山,就是仙界的中央,神的威严可以从这里 延伸到整个尘世,再缓缓飘移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二月十九,就是明天,是观世音脱劫飞升前的生辰。 人世间妄缘不断,声色沉迷,可怕的是,妄缘声色却又是人类痴心追求的两 样东西,所以观世音每年的二月十九都会移架普陀,向焦渴的心灵遍洒慈云法雨, 洗涤人世的罪恶。 洛伽是南海的一方孤岛。我想你一定听过这个名字,但却一定没有来过这个 地方。 之所以这样说,因为洛伽是仙界,而普陀是仙界与人间的边缘。 人是不可能来到洛伽的。 “可是我却觉得紫竹林的一切越来越精晰,以前我道行浅,只可看到竹林, 看到溪水,但现在,我可以看透天地万物背后隐藏的玄机。姐姐,难道你被尘障 迷了眼吗?” “嗯,你的修行的确远胜从前,那你告诉我,这林间的清风是从何而来?” “风?我管它从哪里来,总之,我知道紫竹林的风弥漫着仙界的气息,这就 够啦。而且,在清清泠泠的风里,我可以与山精水怪一同跳舞,这就是风,一种 我挺喜欢的东西,至于它从哪里来,又何必知道。” 白素贞纤手轻扬,似乎可以把风掬在手中,她神色凝重,望着掌心那空无一 物的风。 “小青,你看我手中所握的可是风?” 小青摇摇头,忽然一头扎进溪水中,嚷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的话 越来越没有意思,我要去找河鲤玩喽!” 可惜白素贞的话仍透过溪水,缥缈的传入耳际。 “风来时就有,去时就无,从太古的风烟奔流到今天,时断时续,其实天地 间的一切莫不如此,看似断灭,却又似永恒。生命如此,我们追求的道行亦是如 此,小青!就算我们在紫竹林中再修炼一千年,两千年,永远也难至道的终点, 因为它根本就无始无终!” 紫竹林的南面升起一团奇异的光华,那团光华浮在蓝色的空中,观之摄魂夺 魂。 一千年间,白素贞曾看过一千次。 五百年间,小青曾看过五百次。 每年二月十九前夜,这团奇异的光华都会浮现在落伽山上空。每一次,她们 都抑不住好奇之心,痴痴望着那团光华。 小青从溪中跳出:“姻缘星,姐姐,姻缘星又出来了。” 白素贞脸色微微发红,神色更加认真。 “我骗了你五百年,也永该告诉你了。那不是姻缘星,而是观音大士宝相的 光泽。” “什么?是那个老太婆的光泽,那么‘姻缘星’又是什么东西?” 她竟然没有回答我,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表情真是很悲哀。任何事件的发生 都是卒然而至,无论经历了多少年的沉积,但事件到来的那一刻,总是极其突然。 我也追求过某种东西,就象人世间的色相追求到最后化为尘土一样,我追求 的东西最后也烟消云散。所以,我现在能够理解白素贞的心情,其实,当我仰望 观音老太婆的宝相之时,灵魂深处,也萌发了一种近乎崇敬的感觉,感觉那团光 华是宇宙的核心,妖的狂舞与人世的恩怨,最终都要粉碎于那团光华的面前,它 是如此让人心荡神驰。 只是,我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崇拜过观音,永远都不会承认我曾仰望过神的 光芒。 如果知道那是神迹,那么,五百年间,我绝不会去看它一眼。因为我小青认 为,妖是种高贵的生灵,无论是神,或是人,都不值得让我去仰望。 这个夜晚其实也很平凡,在漫长的岁月里,这种夜晚一般都会被人淡忘,而 那一夜却让我二百年间常常忆起,与断桥的细雨,金山寺的梵钟一样,难以忘怀。 但总会忘掉的,小青向你发誓,只是需要更久的时间去冲淡它。 白素贞最后说了一句话:“小青,我们离开紫竹林吧。当你望着那团光华时, 眼中也流露出了尊敬的神色,而你也应知道,从古到今,人们只会用仇恨的目光 去看待妖异,不管妖的外相多么风神高华,多么美丽。我的心已达到了空灵之境, 我想,如果能经历一番尘世俗情,有朝一日,也许我会接近仙缘。” 小青气的七窃生烟,想不到白姐姐竟要离开这个寄托了她们五百年情感的紫 竹林。 仙与妖之间还有一重障碍,就是“人”。 参透了浮生万象的玄机,才能有机会求取仙道。人们都说浮生如斯,可到底 如何? 小青很怀疑自己能否突破“人”这道障碍,但白素贞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 说服小青后,她们趁观世音赶赴普陀的时间,逃出了紫竹林。 (中)断桥 南宋绍兴年间,人世间哀号的声音比往常都大,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死去,很 多人莫名其妙的杀人,很多村庄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很多婴儿在荒野的寒风里 不停的哭。 后来我知道,这种古怪的事情叫做战争。 佛云:普放神光,洞照三界在浩浩九天飞行的时候,我想起了这句话,那么, 我们是否应找一个充满仇恨与罪恶的地方,好化解一些仇恨,积上一点善缘? 白素贞,你的脑子里又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将目光凝聚在那个歌舞升平 的城市? 其实她枉有千年道行,修仙的灵感却远远不如我,真不该听她的,不该。 天界一块晶莹的白玉坠落人间,化成一泓湖水,因此,这里的湖水与别处总会 有些不同,在湖面上氤氲淡浮的寒烟中,隐藏着世人难解的魔力,文人墨客一边 听着灵隐寺悠然的钟声,一边在湖上作着零星的梦,梦里看花,花前纵酒,数百 年来,一定有很多人在这里醉过,梦过,月夕风晨,梦作的久了,这个湖就更加 与众不同。 我们来到西湖的时间是三月初三。 三月三是人类的上巳节,家家户户都用香草熏水,将他们形形色色的身体沐 在水中,名曰怯除百病,消灾避祸。 我静静的飘移在闾巷之间,每一家的庭院内都流溢着芷兰的芳香,闻之令人 魂醉。 这种馨香与普陀山的钟声并无太大分别吧?虽说六道轮回,万劫反复,悲哀 与苦难的洪流岂是可以洗去的?但如果我是一个凡人,也许会与他们一样,闭目 暗祈,在芳香与钟声中,让思想得以解脱。 西子湖畔,很多衣着华美的人在喝酒。 “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这种喝酒的方法叫“曲水之宴”,我不喜欢,目光中一定流露出鄙夷之色, 你问我吗?何必要问,我知道你们人类中也有不喜欢的,起码,我记得有首诗寄 托了这种鄙夷。 我们终于决定在一个僻静的柳幕间现形。 孤山路畔,有两座石桥逶迤的飘在湖上,东边的唤作断桥,西边的唤作西泠 桥。 西泠桥畔曾有过一段凄怨美丽的往事,主角叫苏小小。 今日欢,明日歇,无非露水;暂时有,霎时空,所谓烟花。 当我回到紫竹林又过了数百年后,发觉姐姐的故事其实与苏小小没什么本质 的区别,都是一场缠绵的情愫,一种无奈又忧伤的春梦,繁华落尽,最终不知飘 往何方。 我想用超低空飞行的方式观赏西湖风景,因为这种方法既省力,又不必跟人 这种陌生的生灵打交道。料不到白素贞会反对,偏要去雇船,我懒的答理她,既 然是她的主意,一切就由她张罗吧。 杭州城内,有个布衣书生正在慌慌张的张的赶路,走过清河街,穿过钱塘门, 一直赶到保叔寺。他完成了祭祖的任务后,又起了文人雅兴,想去西湖看林和靖 坟。这个人叫许仙,于是,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三月是个变幻莫测的季节,霎时间云生西北,雾锁东南,空中落下微微细雨。 如果这场雨已经在云层里酝酿了一千年,它终归要洒入尘世,而且,让人无 从逃避。 解缆登舟,小舟剪水而前,向涌金门方向划去。 湖上水色凄迷,浦边柳浪如烟。 淡淡的薄雾笼罩一切,从竹篷中向外望去,西湖是如此渺茫,如此遥远,天 地间象深藏着一个暖昧的传说。 雨珠帘幕一样飘荡在西湖上,催花雨下,无数雪白的梨花被急风扬起,次第 飘零。 缤纷花雨在烟水间飞舞,落在湖上,落在断桥。 那柄伞是八字桥舒家所制,八十四根伞骨,紫竹伞柄,缘份就是这般缥缈莫 定,连他的伞都让我想起落伽,但我知道,姐姐不是为了这柄伞才去认识他。 夜里虽然寂静,如果你用心去听,还是可以听到人世间纷杂的声音,也能听 到大自然中散发的天簌。 湖水在黎明前,渐渐的亮了起来,我又在湖中玩了一夜,而姐姐也在如流似 卷的岁月中一天天沉迷下去,莫说仙道,我们修炼的妖道也已离她越来越远。 我时常望着双茶巷口的那间院落发呆,在珠帘翠幕之内,是我永远也看不透 的秘密。这些黯淡的时光,对白素贞来说,却可以照亮她生命中所有的瞬间。 秋天到了,黄昏来得格外早,当我按以往的习惯想去湖边练剑时,发觉天竟 然就黑了。为什么一切都如此苍促,让人在困惑之中不得不接受各种难以接受的 事实? 黑夜有黑夜的好处,有些东西只有白天有,辟如阳光,有些东西只有黑夜有, 辟如月光。 我很久以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好想告诉白姐姐:“有些东西只有妖族才 有,辟如快乐,有些东西却只有人类才有,辟如忧伤。” 渺渺相思,地老天荒,古往今来,数不尽的生命在誓言中磨灭,数不尽的梦 想在誓言中被人淡忘。情为何物,在我看来,仅仅是一个誓言。 她说紫竹林离她越来越远,我不明白在人间的沉迷如何会把她和紫竹林拉近, 难道这些一去不返的岁月回把她带回一千年以前?那个时候,她应该也同我一样, 是个快乐的蛇妖。睡醒后,沐浴着阳光,将身子纠缠在紫竹的枝叶上,那时她绝 不会说“小青,我感觉紫竹林离我越来越远。”这样的昏话。 落伽山与杭州之间相隔万里,这一万里的距离,对我们而言,自然是转眼即 至。但她想过要回去吗?我曾在数不清的夜里,梦见紫竹林,梦见那些山精水怪, 不知白素贞可曾作过这样的梦? 来的时候,也许并没有想到究竟要在人世飘流多久,现在突然发现,归去的 路途中,已经裂开一道难以飞越的天堑。 山灵幻出裁云手,剪却崎岖路自平。 可惜,这道天堑却并非天地所造,而是埋在白素贞的心里。 “我的心已达到了空灵之境,我想,如果能经历一番尘世俗情,有朝一日, 也许我会接近仙缘。” 我渐渐明白,姐姐这句话只是一个骗局,甚至她说那团光华是观音大士的宝 相,这也是假的,反而是五百年间,她不停重复的那个谎言是真的。 “那是姻缘星……小青你不要烦我好不好,只是一颗星星的名字罢了。” 我坐在天竺峰前一座拔地而起的石阙上。 杭州城内闪烁着点点灯火,我已经可以看透每一盏油灯下的故事。 今夜月色不错,天地间的精灵都很喜欢月夜,因为在月夜里,它们可以一边 狂舞,一边吸纳月光的灵气,天地间的精华。 于是,我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让风从耳畔轻轻吹过,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下)石洞 “西湖水干,江湖不起,雷锋塔倒,白蛇出世” 白素贞被镇在雷锋塔下,法海留下了这四句偈语。 那时候我没有时间去思考问题,没有想杀了许仙她是否会怪我,也没有去考 虑她在滔天巨浪中向我吐露的秘密是真是假。 “我常说空法,远离于断常,生死如梦幻,诸圣离有无。蛇妖,我佛大慈大 悲,宽洪无量,只要你甘心就缚,贫僧便点化你轮回人道,脱离累世孽缘。” 大浪汹涌,一个青色的人影随着波浪上下起伏。 法海微闭双目,他已经达到了身心圆明的境界,外相虽在万倾洪波之间,精 神实已泊于山河虚空大地。 他感觉那个小蛇妖在微笑,心中略有所动,想不到她在此时此刻竟还能笑的 出来。 也许她正在考虑他的话,白素贞已被收降,以她的五百年道行,根本没有资 格与自己斗,也许她能放弃挣扎,抛却生死之念。 想到这里,法海也开始微笑,收了这个小蛇妖,再设法消去洪水,自己在人 世轮值期间,可谓功德圆满。 他也有些累,再过三天,就会有另一位天界的法师来人世轮值。 想起天界高高在上的生活,法海恨不得立即赶回天庭,这个假期是二千年, 其实并没有哪个神仙愿意步入人间,插手数不清的麻烦事,悠长假期才是他们最 开心的时间。 小青姗姗向他走来。 “法海,你的话似有道理,只不知是真是假?” 法海依旧闭目,伸出一指,对天起誓。 小青又问:“说的容易,地狱亡魂何去何从,全凭阎罗王决断,你又如何能 教我们来生轮回人道?” 法海淡淡的说:“蛇妖不必操心,贫僧与阎罗王是仙界同事,疏通关节轻而 易举。” 小青又飘近了数里,仍然不大放心。 “如果他执意不肯呢?” 法海面色安祥:“他不会不给我面子,也不敢不给我面子……” 小青忽然刺出一剑,很卑鄙的偷袭行为。 滚滚波涛间裂开一条数丈宽的大缝,这一剑竟有洞空乾坤的惊人威力。 法海回到天庭后,承认自己失算了。她没有想到小青有着比白素贞更高深的 道行,如果白素贞还活着,不知作何感想? 这个小蛇妖就此消失,法海找遍人世的每一个角落,也深入到山谷幽岭间精 灵聚集的地方去寻找,但仍旧找不到。 “小青……我并不是留恋人间的繁华温存……六百年前,我在广武山被只老 罴攻击,命在倾刻,一位路过的神仙救了我……从那一天起,我对仙界就产生了 莫名的向往,所以我才会选择在紫竹林栖息,而且……也有缘认识了你。五百年 的姐妹之情,小青……我并非有意误你,想要修持仙道,必需突破‘人’这道界 限,可惜,我虽有决心过人的生活,却终为情感所绊……若你回紫竹林后,能潜 心修行,我身死之日,也是再生之年,无所憾……” 回到紫竹林后,我静静地坐了三天,不停地思索这句话。 我终于明白了姐姐为何会用那种崇敬的眼光去仰望观音的宝相,为何会为一 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误步人间。 紫竹林的清溪依旧淙淙流淌,几片竹叶落在水面上,它们有追求么? 草草劳生,世间万物其实也都飘荡在浮尘之上,分不清何处为幻,何处为真。 第二年的二月十九,我又一次看见了观音的宝相,想象着姐姐当时痴迷的目 光,我的眼中第一次淌出泪水。 这才是我的姐姐,一个不为天条所限,努力去追求心中信念的白素贞。 我原谅了她在人间犯下的错误,如要我曾爱过一个人,也许同样会陷入两难 的境界。 泪水滚烫,不是为了一个为情所葬的女人,而是为了追求无上境界的白素贞。 普陀的钟声又幽幽传来,金山寺的钟声也是这样的。 人们永远都对神顶礼膜拜,神所得到的一切,妖族只能望洋兴叹。为何神得 到尊崇,而妖就要被鄙夷? 我知道白素贞并不是真正想作神仙,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成功告诉世人,神和 妖,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可惜,她的梦想己被人和神共同粉碎,埋身塔下的生涯是何等凄凉,而且, 这种生涯要长年累月的苦捱下去,我禁不住放声大哭,对于一个心慕仙道,如此 善良的妖,人和神的行为是近乎无耻的残忍。 足足思考了一年,我仍旧想不出她的决定是对是错,每次想起白素贞离开紫 竹林之前那种兴奋与渴望的表情,我就想哭。 某一天晚上,我决定继续修行自己的妖道,妖道与仙道之间究竟有无界限, 白素贞并没有参透,所以,我的这个决定不是为了好玩,只是为了白素贞未遂之 愿。 下午,我竟然发现了一个石洞,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在紫竹林栖息了五 百年,始终没有见过这个石洞。 洞里很干净,缕缕阳光从洞口透进来,造成一种流光溢彩的情调。 那天晚上,我在石洞内燃起了一团篝火,火光昏黄,将我的影子投到身后的 石壁上。 我知道自己永远看不到背后的影子,如果我转过头,也只能看到眼前的影子。 在我身后,小青朦胧的影子究是何物?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深无止境,一边修炼,一边年复一年的想下去。 紫竹林每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时而有风,晚上有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