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淋湿的翅膀 作者:陈富强 那天,我骑车行在下班路上,雨就骤然而至。和大部分行人一样,我赶紧就 近找了一处公交车停靠点躲雨。 是初秋的阵雨,很大,说瓢泼大雨也不过分,路上顷刻间就积起了水,那些 行道上的树更是被雨打得一颤一颤的,原先路上川流不息,这时,除了汽车还在 行驶,那些行人,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只听得雨哗哗地倾泻下来,雨打芭蕉一 样,噼噼啪啪,杂乱无章地敲打着头上的顶棚。 我的目光毫无意义地越过雨中的人行道,看到离我不远的树边,站着一个身 穿雨披的行人,很显然,他也在躲避突如其来的大雨。但我只看了一眼,就看出 其中的蹊跷了,雨披下的躲雨人显得十分臃肿,如果说是胖,他的身子胖的实在 太不像样,而且不见那人的头,雨披一直罩住他的头顶,他的身子似乎一直在蠕 动,我有些吃惊地看着那个躲雨人,很想叫他一声,跑几步,就能到达这个车棚。 当我的视线移到那人的下面,才恍然,原来他的胖是一种假象,因为我看到,地 上站立着的是四只脚,很显然,雨披里头躲雨的,是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人,必 是女子无疑。 这就好理解了,雨下得最大,可以避雨的地方离他们最近,他们也不会跑过 来的,大雨中的雨披才是他们最幸福的港湾。雨将他们的裤脚打得湿透了,但他 们浑然不知,他们在雨中躞蹀着,每挪动一步,都显得异常的艰难,他们的双眼 被雨披遮挡着,但他们能够辩别出行走的方向。我当然能够想象,他们此刻在雨 披下的样子,他们的双臂缠在一起,他们的双唇绞着在一起,雷霆霹雳也无法将 他们从暴雨中分开。在此以前,他们犹如两只正在爱情的晴空里快乐飞翔的小鸟, 但一场大雨淋湿了他们的翅膀,他们撑开雨披作伞,为自己建造起一个挡风避雨 的港湾。他们的雨披是紫罗兰色的,他们站立的地方有一路的绿树,这时候,雨 披在雨中的色彩就显得格外鲜艳,如同一朵花儿正在盛开。 当然,这是一朵爱情的花儿,当爱情在雨中开放成这样一朵无与伦比的鲜花, 大雨滂沱又如何能阻挡他们的飞翔。所有的行人都在期待雨过天晴时,我相信只 有他们在自己的港湾里沉醉,而雨就奏成了一种乐曲,为他们的爱情大声歌唱。 雨在下,路上的汽车在奔驰,那些勇敢的骑车人身穿雨披逆风而行,在风雨 中犹如从地上突然长出的一朵朵鲜蘑菇。我眼前的一切都在雨雾中朦胧着,清晰 的是那对雨披下的情侣,因为他们正在向我所在的公交车停靠点走来,尽管他们 的行走显得出奇的缓慢,但我能理解,对于相爱的人,这样的速度已经十分快捷。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我身处的车棚时,雨却出乎意料地停了。那件紫色的雨披也在 一瞬间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对情人的脸。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那个女子的双臂正 箍在男的脖子上,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雨已经停了。那个男的拍了拍女子的脸, 那个看上去身材玲珑的女子如梦初醒般,突然将双臂从情人的脖子上松开,但她 没有立刻将双臂收回,而是伸在空中,向前跑了几步,那个男子也不甘落后,跟 着女子跑了起来,他们跑跑停停,那件雨披就在空中飞扬。 我骑上车,继续我的行程。我骑出很远,回过头去,那对情侣已经隐入人流 之中了。他们还是那样高举双臂作振翅欲飞状吗?他们那对被雨淋湿的爱情翅膀 又在自己的天空里快乐地飞翔了吧。 是的,只要有爱,被雨淋湿的翅膀依旧可以飞翔,雨后那道最美的彩虹也为 他们凌空而舞。只要有爱,最远的路,只要他们相伴而行,就能彼此温暖,寒冬 只是春天的装饰,坎坷能够变成大道,黑夜也能变成白昼。 200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