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回去的路上我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内心是难受还是痛苦,但一定不是我所希望 的那样,我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孤独和无助,我想象不到还会有谁愿意帮助我, 还会有谁愿意真正同我一起分担忧愁,我几乎是开始感到害怕了,甚至是在害怕自 己会因此而失去什么。当我回到太奶奶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但那时她 还和小北坐在那个房间里。 “我们正在等你。”小北轻声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在她们的旁边坐了下来,我开始低头沉默着。 “你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吗?”我听到太奶奶这么说的时候我开始抬头望着她, 那平静而安然的双神是我见过的最熟悉的目光,因为我时常能从那里得到它的安慰 和帮助,也许此刻我也能因此而得到安慰,我紧闭双眼在那里默默的想像着,也许 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失去什么,因为我它们永远都留存在我的心里。 “我只希望,当你们独自前行时,快乐与勇气能永远陪伴着你们。” 当太奶奶这么说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和她们道别后我也回到了自己 的房间,我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又想起了此刻也正躺在床上的妈妈,也许我们此刻 都在忍受着某种任何坚强都无法承受的脆弱,但现在我却如此深信,我们便已能安 然入睡,因为我们已在彼此的心中。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那时她们也都早已起来,我轻轻地远离了她们,我来到了 外面的那个池塘边上,我站在那里,望着眼前清晨平静的池水,听着冬日的微风正 悄悄吹过水面,无边的亮光正慢慢的加深,我默默地站在那里,无尽的想像开始闪 现在我的脑海中,仿佛我已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也许一切都是不曾失去的。” 我终于也开始这么想到,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见小北正静静地站在我的 身旁。 “我希望没有打扰你。”她轻声说道。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昨晚还睡的好吗?” “我很高兴你并没有把我从美梦中唤醒。” 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听到她正在轻声的微笑着。 “好吧,也许那是多余的,我想你自己也可以做到。” “我可没那么想,美梦并不是常有的。”我说道。 “我该怎么知道呢?”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我这么说的时候,我们相视一笑,终于又在沉默中归于平静。 那天在去学校的路上,我显得很急切,但那并不是因为昨天毫无理由的离开, 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尽快的去到那里。我同小北道别后便加快了脚步,当我来到学 校的时候还是在清晨最初的时刻,整个学校显得异常的空荡,清晨里学校的街道也 显得很安静,我走在那上面并放慢了脚步,我看见,清晨温柔的阳光正渐渐的散落 在整个街道上,很快我便穿过了街道。 当我走进教室门口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在清晨里最初的时刻那里已经有了 人,我停了下来,看见七妹正在靠近窗户的角落里弄着什么,当她转身也看见我的 时候,温柔而甜美的微笑便开始闪现在她的脸庞,我们都没有说话,我静静地走到 自己的位子上,我朝窗外看了一眼,而当我转头再去看她的时候,我发现,冬日里 清晨最美的阳光正闪耀在她的脸庞。 后来我慢慢地从那里走了出去,并独自一人来到了办公室,我看见她已经坐在 了那里,此刻她正低头写着什么,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我对她所想到的,几乎比整 个秋季的时间还多,我发现我对她竟是如此的不了解,而她在这么长的时间又给了 我多大的帮助呢?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当我偶尔碰到她那迷人的眼睛时,柔和而 自然之情便开始闪现其中。 她注意到我站在那里后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而我也开始朝她慢慢走去,沉默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她也只是在温柔的注视着我。 “我为昨天的事来向你的道歉。”我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紧张。 “那你希望我对此说些什么呢?” “我很抱歉。” “你是来说这个的吗?”她轻声说道,“如果依然如此,你会改变想法吗?”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坚定而自然的望着她。 “那你还在为此而担心什么呢?”她继续说道。 我一直都以为,当我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我只能沉默着,就象现在的我一样, 几乎只是在等待着,仿佛是在等待着某个远方的人会因为看到我而向我走来。她告 诉了我她所知道的,以及她所能想到的,然后她便不再说什么,当我离开那儿的时 候,我忽然发现,甜蜜而温柔的微笑从未从她的脸庞消失。 我坐在那儿的时候,沉默一直在伴随着我,这样的境况一直持续到离开学校的 时候,而当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江一凡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他正在看着我,但 我并没有去看他,我依然只是坐在那里并默默地想像着,在所有的朋友中,他是最 能理解和宽容我的,在他的眼中,我从未看到过一丝的质疑和困惑,他几乎从不介 意我的淡漠和沉默不语,而我却很少顾及他的感情和内心,即使是这么想的时候, 我也没有感到丝毫的难过和不安。 “我以为你希望我们能同你说点什么。”当我也去看他的时候他才说道。 “事实上,你们的忍耐和平静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和帮助。” 他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再说什么。后来我告诉他我很想见见校长,而我对他却一 无所知。 “你想知道什么呢?”他问道。 “随便什么。” “他是一个可爱的老头。”他这么说后便不再开口,而我也不再问什么。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见陆小雨正站在门口,我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 任何怨气,因为在那里此刻正匆忙着温柔之情,当我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神 情也变得越加明显,但这种眼神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难受,我不禁默默地想像着曾经 的那个她,但我不知道又是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了她呢? 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去注视她的目光,因为那让我 感到害怕,仿佛就象是离开妈妈时那样,如此的不忍却又无可奈何,我想像着也许 当我的背影渐渐远离她的目光时,一切就都会变得遥远而模糊,我仅仅只是相信, 我们将会在一起,而不必担心因为时间的离去会淡漠我们彼此之间的友情。 “我们的内心因友情的纯粹和真诚而彼此相通。” 虽然我现在总是做不到,但总有那么一瞬间,我会清晰的感受到这一点,因为 它,是指引我保持自我天性和自由的力量与信念。 当我还在那儿沉思的时候,我却在走廊的过道上碰到了校长,——那个老头, 我们站的很近,我看见他的脸很胖,我几乎看不清他的双眼,因为他带着眼镜,他 的头发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剩下的却显得很好看,他的穿戴也很奇怪,或者说很 简单,而他那平静的脸庞则总是在微笑着。 “我等了你很久。”他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我们穿过过道来到校园里的街道上,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了那里,我本打算说点 什么,但一路上他却一个人在说个不停,他几乎不让我插口说话,直到我们都变得 沉默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同他说话。 “我希望能向你解释一下。” “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那是我马上想要说的话,” “那你想要说什么呢?” “我还以为你真的知道。”我说。 “我当然知道。”他快活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所以你还准备要解释什么呢?” “但你会知道什么呢?我并没有说过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 我停下来站在那里看着他,我想像着江一凡对我所过的那些话,我没想过他会 知道什么,但我还是沉默了,直道我们来到了那个分别的路口,我们才再次停了下 来。 “你不需要解释什么,”他正在平静地望着,“因为我都已经知道,你太奶奶 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同他道别后我便直接朝着回家的路走去,我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 他刚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回想起了这些过去的岁月,这个城市已经给我太多太 多,而当我想起太奶奶的时候,我发现我从未真正了解过她,我也从未对她有过任 何的怀念,尽管我是如此的爱她,但我并没有真正去想过她。而当我在慢慢长大的 时候,她却是在慢慢的老去的,这是让我唯一感到悲伤的事。 我回到家的时候本想着要马上见到她,但小北告诉我她现在并不在家,因为她 已经回到了我住的地方——她曾经离开的那个地方。我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正在那儿静静地回想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太奶奶对我的理解与关爱, 而当我真正要去想起她的时候,我却发现她的岁月早已远离了我们的记忆,这几乎 让我们无从想起,就仿佛是等到一切都如枯枝败叶,远离了尘世,远离了我们所有 的记忆和想像。 不久我离开了房间,我看见小北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忙弄着什么,于是我便 走了进去并在那儿坐了下来。 “你找她有事?”小北问道。 “我也不知道。” 我开始低下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而这也让她感到很困惑,但我 们依然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沉默便在这样的时刻开始来临,我不再去看她,我用双 手捂住双眼,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的时候,因为我已经能感觉到小北正朝我走来并在 我面前坐了下来,我依然没有动,当她用手在抚摸着我的头发时,我终于抬起了头, 我看见此刻她正在用她那温柔而美丽的双眼在凝望着我,对我来说,那会是一个多 么平静地世界呢? “我希望可以帮助你。”她静静地说道。她已经看出了我的内心。 “你当然可以,你总是这么做的。”我在心里这么想道却并没有这么说。 她开始慢慢地在我面前站起来,我抬起头,但她却已经不再看着我,当我再次 望着她的时候,她已面带微笑的离开了这儿,那是个美丽的身影,当我看着它的时 候,我感到我的内心因安然而变得更加平静。 我并没有告诉她我的心中所想,——我所希望能知道的,我本是希望能从她那 儿知道一些什么的,可是现在想来,这似乎已是毫无必要和意义的,因为在我们之 间本是没有太多差别的,也无须解释的那么清楚,就象我一样,她又会真正了解什 么呢?她的生命只是太奶奶历史中的短暂一瞬。 那天下午的时候,天气变得越来越差,刚开始的时候阳光还可以照在城市的每 一个角落,但现在,黑色的乌云已经开始增多,天空也在开始变得昏暗,冬日里的 寒冷渐渐的变得更加强烈,早已枯黄而落满街道的枯叶和满地的尘土,此刻正被吹 散的漫天飞舞,路上已经是很少能看见行人,校园的街道上也空荡如这漫天的星空。 再过了不久,本是明亮的天空便被黑色的乌云完全的遮盖了,天空也变得更加 昏暗而低沉,而很快,天空便下起了小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雨也开始变得越来 越大,我站在窗前,望着眼前愈加昏暗的天空,仿佛是黑夜已经来临的时候,我听 着越来越大的雨水敲落在墙壁和窗户上,耳边几乎被那冬日的寒风不住的困扰着, 我开始感到一丝寒意,便把双手抱在胸前,但我的心似乎已经开始因为寒冷而变得 烦乱起来。 陆小雨站在我旁边的时候,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现在已经很苍白,但双眼 依旧那么明亮而温柔,我们就这样站在那里,直到我们想说话的时候,我才听到她 轻声说道:“冬天里的雨其实也很美,多希望这天空能变得更明亮些。” 我望着她,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因为她的脸色现在很差,但她却笑着对我说道 :“那不是很好吗?” “你喜欢那样?” 我们已经相识很久,因为这次的相处几乎就快要结束了,但我发现我对她依然 还是一无所知,我仅仅了解的是,她似乎已经改变了曾经的那种骄傲之情,她从来 都不喜欢隐藏自己的内心和情感,她甚至很容易就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对朋友并不存在任何的保留。 “我很喜欢那样。” 我们还在那儿沉默的望着窗外的世界,仿佛是因为我们都相信,透过这黑暗的 天空,总会有那么一处是明亮的。 “我真希望这个星期你和江一凡能到我家。” 她看着我这么说道,但很快她便离开了那里,而我却依然将自己的视线停留在 窗外的世界里,也许我早已忘记了在身后的那个世界。 直到最后的时候,寒风也没有丝毫的减弱,雨水也依然那么急切,天空已经变 得很昏暗,只有点滴的光亮可以透过黑色的云层和雨水,但当我去看它的时候,它 却早已消失在我的眼中。 人们都已经渐渐地离去,有些人却在等待着,我也站在某个角落里,仿佛也是 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在等待着这一切的尽快结束,我望着天空,雨水已经渐渐变 得小了点,但天空依然是黑暗的,街道上的路灯已经点亮,但此刻它们却如狂海波 涛中的孤影,并不能给这个黑暗的世界带来多少光亮。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我早已让陆小雨和江一凡先回去了,因为我告诉他们我自 己可以回去,最后便只剩下我一个人还站在那里,我望着这冬日的黄昏之夜,现在 的它和往日的它竟是如此的不一样。我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突然感觉到自己此刻竟 是如此的孤独,浑浊的雨水慢慢的溅在我的脸上和身上,并落进了我的双眼中,我 静静地靠在那里,并开始闭上双眼,而这昏暗的天空已经变得沉默和宁静,耳边只 能听到风声和雨声,除此之外,整个世界似乎已经一无所有。 当我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看见卫书畅正站在离我不 远的地方,我默默地注视着她,最后终于向她走去,那时她的身上也已经满是雨水。 “你在那儿多久了?”我问道。 “在你沉默的时候。” “你怎么不回家?” “我是打算回家的。”她这么说的时候便已经在望着落雨的天空了。 “你应该尽快回家。”我继续说道。 “你也一样吗?”她望着我问道。 “我会再等会儿,雨总会停的。” “那为什么不等它停呢?” 我就那样沉默的看着她,直到我们都不再说什么,寒风依然在不断的吹在身上 和脸上,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轻微的颤抖着,而我自己也已经是这样,后来,我 向后退了几步并让自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我又闭上双眼,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因 为此刻我只能看见黑暗,它在我眼前,也在远方。 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见她还站在那儿并看着眼前的天空,现在它已经完 全变黑,街道上淡黄的微光正闪耀在这寂静的黑暗当中。不久,雨水变得小了很多, 只有稀疏的雨水还在眼前飘动着,于是我们很快便离开了那里。 在黑暗中,我们几乎不能走的很快,在离开学校的一段路上,灯光开始变得更 加的微弱,我们在黑暗中慢慢朝前走着,周围显得寂静而沉默,我们没有说什么话, 我们靠的很近,我们的手臂几乎时刻都碰在一起,但我们的慌乱和紧张早已因为匆 忙和寒冷而让我们失去了知觉。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我们走的很慢,周围已 经变得异常的安静,我睁着眼睛注视着前方,在那个昏暗的地方。我没有去看她,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看不见,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那么沉默,因为我从没想过,我 想像着我们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我们一起在黄昏下漫步,想像着此时此刻,在那些 短暂的时光里,我发现原来我们还是那么的陌生,尽管她现在正在我的身旁。 我们终于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而她的家便开始显现在眼前,那是一个陈旧但 却很漂亮的房子,明亮的灯光正从窗前照射出来,几乎照亮了整个周围里黑暗的世 界,我站在那里,看见冰冷的雨水正从她的脸庞流下,她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在不断 的颤抖着,我们站在那里,彼此静默的注视着对方,我们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但 沉默并没有让我们感到丝毫的紧张和不安。 我们道别后,我开始慢慢朝家走去,冰冷的雨水还在我的脸上流着,它们甚至 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用手擦拭着眼睛,我正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时刻,那该是 一个多么令人怀念的时刻呢? 我长时间的这么想着,但我知道,总有那么一瞬间,我便是如此的希望自己能 尽快的回到家里,于是我便开始加快了脚步,我忘了是什么时间,当我快要到家的 时候,雨水又开始下大了,我便开始跑了起来,尽管是在黑暗中,微弱的灯光也不 能为我指引更多的光明,黑暗甚至挡住了我的脚步和方向,但我依然在黑暗的夜里, 在急促的雨中轻快的朝那个地方跑去,因为我相信,那里永远是我希望回到的地方。 -------- 努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