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阵故事之爱心有罪 陈阵本质上是软弱之物,被我当做面团一般揉来搓去。我高兴了就将陈阵大卸 八块,再把他放入嘴里咀嚼。前后折腾N多回合,我认定陈阵的本质就是软弱,象死 鱼的白色腹部。 你不要误会陈阵仅是我笔下的虚拟人物。我很不情愿地告诉你吧,陈阵就是我 的四肢、我的剑,就是旁人眼中我的脸,就是被困在左胸口下五寸、怎么跳也跳不 出咽喉的那颗心。陈阵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需要由我找出理由、给个借口,— —你瞧我多累呀,可再累也是自找的。 这天,我和陈阵还有几个要好的江湖朋友在金庸客栈吃饭,刚刚入座便有一个 五岁光景的小乞丐追过来。朋友们正聊天着,只有陈阵不争气地看到了小乞丐可怜 的小脸、乌黑的小手。尴尬犹豫中,陈阵的右手已经摸向钱袋。我安慰他说,朋友 面前,表现爱心没错,不就是一个铜板嘛,亏你还是个侠客。 然而走了一个,马上又有另一人缠上来。陈阵犯难了。朋友们也说,你看,你 本来就不该给嘛。我则劝道,事已至此,索性就有始有终吧。软弱的陈阵又为我摸 出一文钱。 朋友们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丰富。他们说,这些小乞丐都是丐帮弟子,很难缠, 有的还会些拳脚;他们其实并不穷,施舍到手的钱多半也让个别人给挥霍了。陈阵 陪笑道:“正是,正是。如果丐帮找来一二十个小乞丐,我们又如何应付得过来? 方才我坚决不给的话,他们可能早就散了。”我也在想:天下乞丐何止百万,你又 不是丐帮帮主,帮得过来么你?小恩小惠无济于世。今后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与 其做个伪君子,还不如甘心于当个真小人。况且,小朋友们年纪还小,你可不能迁 就他们,这无助于他们感悟不劳动者不得食的朴素道理。 我眨眼间便为陈阵找到了许多不理会小乞丐的理由,陈阵也就顺竿子往上爬, 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在当晚吃饭的三个时辰内,我们成功地让另外三个小乞丐知 难而退,——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相信你也曾有过类似的体会。 步出客栈时天色已晚,黑暗埋伏在左右,陈阵眼尖,居然在光亮畏缩的边缘见 到街边墙角蜷缩着一团东西,依稀象个人。他心中一动,放慢了脚步,就着左手中 的灯笼,瞧清了那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旁边还放有一个破碗。刺骨寒风中陈阵 有种杀气浸人的感觉,好象裸露着身子坠入冰河之中。他猛然间打了个哆嗦,害得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这老乞丐会不会是个武林高手?天气如此之冷,他只穿着单衣 露宿街头,任凭北风呼啸,却能安然入睡。你我都知道,没有数十年的上乘内功修 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正想着,陈阵驻足站定在老乞丐面前,笼在袖中的右手已经再次摸向怀中的钱 袋。手指头挨冻后有些僵硬,动作不太利落。指尖顺着衣缝缓缓地触到冰硬的铜板 与碎银,似乎已无力将它们取出。躺在地上的老乞丐动了动,居然惬意地翻身伸了 个懒腰。软弱的陈阵,甚至还包括我,都被他脸上不可捉摸的阴笑以及凌厉凶狠的 眼神给吓住了。陈阵缩着脖子,只是陪着笑,忘了将手从怀中抽出。 我正待把陈阵叫开,胸口却重重地受实一击,身子飞起后摔出,痛得我失手把 陈阵丢入无底的深渊,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待我醒转,只见灯笼掉在地上,陈阵一 屁股坐在长街中心,铜板碎银撒了一地,胸口怯怯地疼着。老乞丐已经起身坐起, 狠狠地盯着陈阵。陈阵没看清他方才如何出手,心知武功差他太远,也不敢翻脸生 气,仍旧陪着笑道:“老前辈,您老原谅则个。小子无心打扰了老前辈休息,在此 给您陪不是了。”老乞丐不搭腔,看着脸色柔和不少。 陈阵不敢捡地上的灯笼与银钱,拱手又道:“老前辈,您老是丐帮领袖吧?晚 间小子在客栈吃饭,可能与几位贵帮的小兄弟产生了误会。您瞧不过,出手教训俺 也是应该的。”老乞丐略略抬头,道:“老夫才不理会旁人的什么鸟事,只怪你自 个多事,在老夫身前停步又伸手入怀,这才误会你是想暗算老夫,故而抢先出手伤 了你。” 陈阵哭笑不得,我趁机在一旁数落他。陈阵委屈道:“俺只是想掏出银钱孝敬 您。”老乞丐自顾自地躺下,道:“老夫来此地将近半月,成天在街边乞讨,从未 碰到过主动掏钱施舍的主儿。这会儿已近午夜,天寒地冻,谁想得到还会出现你这 样的大善人。况且老夫听你走路步履轻盈,分明是个练家子。你左手提灯笼,空出 右手可以用来应付外敌,正象是杀手们的惯常做法,由不得老夫我不怀疑。小伙子, 记下了,今后不要随便对人施予恩惠,市恩之人良心最坏。” 辞别了老乞丐,我努力回忆促使陈阵伸手掏钱的动机。陈阵告诉我,他只是想 巴结老乞丐,表现出高尚的人品,保不齐能从高人手中骗部武功秘籍。其实这主要 是我的想法,陈阵他不可能有我想得远,他只听从我的吩咐。但我不想承认错误, 所以把陈阵一把抓过来蹂躏一番以泄私愤。软弱的陈阵觉得自己无论干什么事都是 失败,活得很难受。我也有同感,——我俩本来就是二位一体,只是分工不同,只 是无聊地唱着双簧而已。 挨了老乞丐一记大摔碑手后,陈阵胸口一直很疼,在家静养了两个月后方告痊 愈。打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搭理乞丐了,不管是老乞丐还是小乞丐,男乞丐还是女 乞丐,也不管乞丐们身上缺少了几多部件。他努力不去看他们,不掏钱以表现爱心, 即便是与美女一道上街。不知你猜到了没有,反正我心里亮堂着哩,陈阵并不是真 的成了惊弓之鸟,他只是在借以逃避侠士的职责。对此,我开始有些满意了,—— 软弱的死鱼的腹部总算长了块结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