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坠楼事件 作者:阿草 2000.9 夜十二点二十七分 (一) 婧说:霖,我下去了。说完这句话,她就从我面前消失了。 夜风猛然间刮得很强烈,我没有咽下去的那口酒,一下子喷了出来,像血一 样红。 (二) 夜十点二十三分 我们在说着什么来着?对了,是我在说我要离开霖了。 我们今夜里喝了一点酒。不算多,只是两支Red wine. 我说红酒如同伤心的 感觉,而白酒是暧昧的缠绵。霖却说他不喜欢雪茄的苦涩。我点不着烟,风太大。 秋风已经在很严肃地提醒我,天冷了,如同你心冷了一般。 霖蹲下去,缩起了衣领,他紧锁的眉宇间,找不到我再熟悉不过的微笑。我 拉他起来,钻进他的怀里,摸索他的唇,霖一如既往地来吻我的唇,我却推开了 他。霖痛苦地看着我。 我想此刻应该是我比他更痛才对。我掀起他衣衫,挡住肆虐的风,点燃了最 后一支烟。我的脸上,挂着秋风为我定格的冷笑。 (三) 夜十点五十七分 婧站在风中吸烟,她没有回头看我,我知道她在哭,但是不愿意让我看见。 梅打电话来了,问我在哪。于是我又撒了个谎,说与客户在一起。这样的谎 说得太多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相信。我想走了,但是婧没有动。惹上她真的, 很麻烦,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爱情?对我而言实在是太空乏的一个词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爱谁。 婧很爱我,我知道,我也……喜欢她。是的,只是喜欢。从那年小乔离开我 起,我再不言爱这个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爱我,如此而已。我知道自己很卑 劣,但我已无力改变自己了。对不起的是她,这个女孩,我是真的欠她,但是我 已没有可以还她的东西,没有,永远没有了。 婧喜欢吹风,就陪她吹吧。我也喜欢,但我不喜欢,站在这样的高楼上吹风。 什么时候她开始学会的抽烟,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学会了用冷漠的眼神 看着我,让我不寒而栗。 什么时候,她就会不再爱我,我是应该庆幸,还是失落。 (四) 夜十一点三十五分 我突然想死,就从这楼项上跳下去。 我知道这种死法很绚烂,当你的身躯碰触到大地的那一刹,你的生命就绽放 了,它最后的一朵玫瑰。 我想有一朵玫瑰,可是霖从来没有送过我。我想和他一同喝醉,可是霖从来 没有在我面前醉过。我想坐着那双层汽车,绕着一环路走一次,但我从来没有和 他一起坐过公车。我想做很多很多的美梦,但是每个梦里,都有他存在,我想这 就不能算是美梦。 风应该再大些。最好能再下一场雨。我讨厌喝酒更讨厌吸烟,这两样东西让 我恶心得想吐。 眼前的霖很陌生很陌生,当他亲吻我的时候,我一直想放个秒表在他身后测 测时长,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爱他么?我不爱他么? 我爱他么?我不爱他么? 霖,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了,你会为我流泪么? (五) 夜十二点整 流泪?不,从我踏入商界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流泪了。 我不能为她而哭,我不能让她觉得我爱她,哪怕在我看到她的信时,有一颗 水珠在我眼角落下。我孤独么?我也不知道,但她让我觉得自己孤独。我需要她 来爱我,在梅那儿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但我不能要她来爱我,因为我无法偿 还。 婧。我必须对你残酷,要想不被人拒绝,就得先拒绝别人。我们终究是走不 到一起的,婧,我不能害你一生。说这话时,我一定不要站在阳光下,会感到羞 愧的,会灼烧的痛楚的,我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我要很冷静地说出来,声音不是我的,思想不是我的,过去不是我们的,未 来也不是我们的。婧不会是我的,我也不是我自己的,我也不是梅的。如果错爱 了一个人,就注定了整个世界的颠覆,这个世界,不过只是一个玻璃球大小罢了。 婧,你不会的,我也绝不会流泪的。 (六) 十二点二十七分 亚太大厦的屋顶。 一个女子摇摆的身子,从半空中落下,在她的躯体碰触到大地的一刹那,她 的生命绽开了一朵最绚烂的玫瑰。 一个男人跪在楼顶沿上,手上握着一枚红酒的瓶颈,刚刚喝下的酒全喷出了 口,在半空中也绽放了一朵绮丽的玫瑰。不同的是,一霎时就消逝了。 警察来到时,男人背向着站在风中,一动不动。 她只说了一句:霖,我下去了。说完这句话,她就从我面前消失了。 男人转过身来,满面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