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 作者:阿草 这座城就是你的牢,你不属于你自己,你是属于别人的,属于在这个城市里 所有与你有关的人。 眸子伸出一只手,在空气里使劲地挥了挥,扬起一阵风,很快的四周又静寂 了下来。眸子的眼睛里装着昨夜那一口没有喝完的红色液体在灯光下闪烁出的迷 惘。 男朋友来接眸子下班了。同事们和气地点头告别着,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 转弯处。眸子轻轻挽着他的手臂,温柔地靠在他的肩上,一言不语。男朋友口沫 四溅地大声讲着今天遇见的新奇事,好运事,倒霉事,眸子呆呆地听着。讲到兴 奋处,他挥动着被挽住的手臂,想要做个强有力的手势,哪知一倒拐打在了眸子 的眼角上。哎哟,眸子你没有事吧,男朋友一脸抱歉,要替她吹吹。眸子的眼泪 痛得流了出来,像哭了一般。眸子你怎么了,对不起啊,别哭好吗。 去吃什么好呢,男朋友的眼睛在街上张望着,去麦当劳吧。眸子你说好吗? 眸子你想要喝点什么,是可乐还是咖啡?眸子望着大大的招牌,愣了半响, 我还是要红茶吧。餐厅里放着一首很熟悉的曲子,眸子专注地听着,忘了吃东西。 男朋友在说着明天请客吃饭的事。“嗯,”他说,“是的,我们应该作结婚的准 备了”。眸子在听歌,没有注意到他正在看着自己。眸子,眸子,我在和你说话 啊,你别心不在焉的好吗。眸子抱歉地笑笑,收回散漫的眼神,直盯着他的嘴唇 看,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说,我们结婚的事。哦,这 件事啊。眸子眨了眨垂下的睫毛。 告别的时候,男朋友礼貌地吻了她。眸子伸出舌头配合着这场例行公事。有 一些木木的涩,一丝淡淡的烟味,他今天吃的麦香鸡味道还留着,还好,不难闻。 眸子闭上眼,头有些晕,呼吸困难得有些晕。眸子很高兴地和男朋友吻别了, 她想这就是一天里最让人高兴的一件事了。 眸子去了那家叫“伪”的小酒吧。坐在酒格子后,穿过几多重叠的人影,他 就靠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喝着他那永远也喝不完的红色液体。他吸烟的动作优雅 悠然,倦倦懒懒的身子柔软地靠在背椅上,他总是轻轻地微笑着对吧台里的调酒 师说着些什么,他们轻轻地笑着。也许是成人笑话吧,眸子这样想,无伤大雅的 小调剂。眸子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一定非常的温柔,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嗓音。 眸子远远地望着他的侧面,微弱的灯光总是能够恰如其分地勾画出他的轮廓, 投影在眸子的脸庞上。每当灯光这样做着时,眸子的心跳就开始加快,呼吸困难, 手中握着的酒杯就会不自觉地抖动着。眸子觉得这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刻,是属 于她自己的。喝完一杯酒后,眸子便清清醒醒地跳下高凳,回家去了,于是这一 夜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入梦去了。 男朋友打电话来时,眸子正在做梦,梦见了酒吧里的他,梦见他们正在泛着 金色光芒的海滩上漫步,他的唇正轻轻贴近她的脸。眸子困困地接了电话,又继 续去海边散步了。他没有在海边等她,眸子在海边等了许久,努力地想要把他重 新带回梦中的海滩,却没能成功。眸子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二点在红杏吃饭,两家家长的第二次会晤。眸子坐在父亲的右边,男朋友 的左边——中间隔着五张空椅子。两位妈妈谈笑风生,中间坐着第一次会晤时的 介绍人,三个女人的声音把小包间的顶都要掀翻了。两位爸爸爽朗地对视而笑。 男朋友望着眸子笑着,眸子两眼望着窗外脸上摆出笑容,思维不知游离到了 哪里去。妈妈咳了几声,暗示着她的不礼貌的走神。回家的路上,妈妈语重心长 地说,眸子,你不小了,应该考虑自己的大事了,别成天像个孩子似的,一天到 晚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想结婚,眸子突然说。妈妈惊愕的忘记了走路,她锐利的 眼光直射得眸子不敢抬头。半晌后她才冷冷地说了一句,除非你离开这个家。眸 子的泪水在眼里打了个转,硬是咽了回去。 晚上眸子又去了那家叫“伪”的酒吧。他今天没有来,老位子上坐着一个女 人。女人正在抽烟,眸子出神地看着她吐出那些飘渺的烟雾,朦胧里她显得落寞 而美丽。灯光恰如其分地勾画出她的轮廓,眸子的心跳又有些快了,她摇摇头想 清醒一下,想不出是什么道理。她想也许是今天多喝了一口。眸子叹了口气,跳 下高凳,回家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