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每天都会准时拨通小寒家的电话,和她度过一段美好的时间。 现在,我们的通话时间大多数不是由我们的能力决定,而是由手机的耐力决定。 我也负出了代价,代价是平摊小辉的电话费达三分之二强。 小寒的声音不再那么无力,而且时刻透着欢快。 她现在喜欢问我许多大道理,然后就在电话里等我的解释。 每天拿着化验单跑来跑去,那有那么多大道理讲。 干着这种专业不对口的事,真的很别扭。 我想如果叫大傻成奎安出演贾宝玉,他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也怪自己过去锋芒太露,所以才埋下了这个祸根。 每天下班回家又多了一件事,就是到一家书店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人生哲 理的书,可供我研究。 小辉奇怪的问我,是不是打算学鲁迅,弃医从文。 我如果要弃医从文,那他一定可以弃医从商。 经常有事没事的跑到我们科室,帮我推销小寒。 于是,小寒就成为我们科室妇孺皆知的神秘女郎。 有些医生护士缠着我问小寒的情况,关心的程度让我受宠若惊。 还有几个不知好歹的小护士问我,小寒和她比,谁要强? 这样的问题最难回答。 每天要和她们共处一室,不敢得罪她们,所以只好说:“你有的地方比她强, 有的地方比她差。” 如果有要问哪里比她强,哪里比她差,那就不顾多日来的情份了。 “你的医学知识比她强,你的长像比她差。” 他们后来说,小寒是我的女朋友了。 他们敢这样叫小寒? 他们敢这样叫,我就敢和她约会。 不过,自从那次小寒到我们医院去了以后,我和她就再也没有面对面的直接交 流。 每天都只能通过电话来传达彼此的问候。 尽管也只是这样,我还是发现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我可能是喜欢上她了。 并且每天都想见她。翻翻日历,才发现最近的节日还是9 月10号的教师节。 有一次,我很文诌诌的问她:“天气好哉,可愿出玩否?” 她的回答也很干脆,答曰:“NO!”。 不知道这小小的电话,能否负载我情感的传递。 尝到了一点甜头,就很想在“无意”中把我们关系定位问题提到一个议事日程 中。 没见面不等于没有机会见面。 小寒在电话里主动约我在这个星期二晚上八点,一定要在滨江公园等她。 而且一定要穿得体面点。 不知道体面在她心里是什么样子,于是我就把小辉那件注目的衣服借来了。 在年青人的眼里,可能体面就是引人注目吧。 早早的去了公园,我可不想让小寒等我。 小寒很准时的出现在公园里,微笑的向我走来。 今天又是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使她看起来又像一个淡装的新娘。 已经习惯了她的出人意料,所以我也微笑的向她走去。 “喂,叫你穿得体面,你怎么穿成这样?”小寒一见面就不满意的说。 原来她所说的体面不是这个意思。 “没办法,我的衣服都洗了,总不能叫我把我的工作服穿出来吧。”只好撒了 个谎。 “这件衣服也不错,不过与你的阶级好像对立哦。” “不要说这衣服了,我会无地自容的。” “呵,你也会害羞?” “怎么不会呢,你看到了没有,我的脸现在可红得很呢。” 我相信在她的衣服的影响下,我的脸应该是红的。 “那好,现在天气凉爽,我会在公园里走走吧。” “我正有此意,而且非常乐意。” 夜色下的公园,正是上演爱情剧的好地方。 那些有名有份的情侣会在这里尽情的享受爱情的甜美。 那些没名没份的,也会在这里把名份确定下来,然后再享受爱情的甜美。 小寒选择这个地方见面,是不是有特别的含义?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点陶醉,还有点紧张。 “小海,半天不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我们这样在公园里散步,别人会猜我们是什么关系呢?是猜兄妹,还是会猜 是情人?” 我把情人两个字说得很重。 “你这样说,是暗示什么吗?”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好你好坏啊,我也什么都没说。” 刚说出来的话就想收回,这可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小寒笑着打我,那点力气,搔痒还觉得轻。 同时提醒自己,这样的文字游戏千万不要和一个练过举重的女人开。 “小海,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会是某某伟人的诞辰的纪念日吧?‘”不对,你再猜。“ 小寒闪着眼睛看着我,从她那得意的样子可以看出,今天一定是个很特殊的日 子。 我仔细的在脑海里把所有的法定节假日扫了一遍,最后连全球艾滋病这样的因 素也考虑进去,还是没发现今天的特殊之处。 会不会是她的生日?我从来都没有问过她。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也不对,我的生日早过了。” “你就别让我猜了,真的想不出来。” “今天是牛郎织女相见的七夕夜,也就是中国的情人节。” 该死,每天看日历,都只看上面的大字,却忘了留意下面的小字。 怎么可能把这样的一个节日给漏掉了。 难怪主任常说我做事不够细心,以后会吃亏的,今天还真的应难了。 选择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小寒是不是真的在暗示什么呢? “我只是没想到,情人节可以有人和我一起过。” “我的情人节已经过了。” “你已经过了?”我大吃一惊。 “我是和我那盒含羞草一起过的。”小寒满不在乎的说。 还好只是和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过,饶是如此,还是有点吃醋的感觉。 “它有没有说什么感人的话呢?” “当然说了,还说了不少呢。” “它说什么了,我很想听听,可以说吗?” “你不是说我像含羞草,保守秘密是我的天性。” “你还别说,有时候你真的有点像含羞草一样的密。” 小寒笑而不答,微笑中似乎有丝丝苦涩。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还好,我的感觉常常出错,于是就错觉不断。 直在小径上,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走在这条路上了。 虽然做着重复的工作,心情还是相当的愉快。 她很喜欢仰望星空,也许是在找牛郎织女相隔的银河。 “牛郎和织女现在一定很幸福,会说很多的悄悄话吧。” “也许牛郎向织女说的是,家里的猪发了猪瘟,想请岳丈大人派个天庭兽医下 来帮他看看;也许是向织女咨询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的旱涝保收的方法;或者是二个 孩子萝筐里住久了,吵着要下来上网打游戏,以他们俩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说呢。” “小海,你能不能在今天也浪漫一回啊,这么有诗意的事都被你说成这样了。” “我只是在羡慕那一身黄牛皮,给我穿上多好啊。” “牛郎穿上黄牛皮是为了和织女见面,给你干什么?” “我可以穿着它去作飞行特技,而且还可以天天来看你。” 我的话有一定露骨度,不知道在小寒心中起层层荡漾没有? 小寒径直的坐在一个石凳上,并且示意我也坐下来。 这时我才想起了,她的体质很弱,可能早就累了。暗怪自己的确很不细心。 提醒自己,从现在开始要加倍小心,首先要学着浪漫点。 “他们好辛苦,一年到头才有一次相见的机会。” “是有点,想当年男耕女织的日子多快乐。” “他们本来可以成为幸福的一对,可惜造物弄人。” “都怪那个玉帝,没事摆什么臭架子。” 狠狠地拍了石凳,装着恨不得和他的十万天兵天将再大干一场的样子。 “缘份于此,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 ” 小寒对这种伤感的东西,一向很感伤的。 “不过,我觉得他们也是很幸福的一对。特别是和那此天人一方的人来说。” “你说的也对,我现在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浪漫在此一举,关键是举什么例子了。 “如果有什么原因,使相爱中的一人要过早的离开人世。那他们以后只能在梦 中彼此遥望对方。同时,他们也再没有机会在人世间相见了。” “可还有一个人活着,见证着这份爱的存在啊。” “活着的人也许会更苦。他或她可能要终日饱受相思的煎熬,而这种相思却不 能带来任何作用,还会使自己更加的痛苦。 在电影中,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选择死的人可能是更残忍,因为自 己可以不再想念爱情,而活着的人却是要挖空心思的想念。“ 我只顾自己的高谈阔论,忘了留意小寒的表情。加 等我发表了一番自认为浪漫的见解,没想到小寒正在看着别的地方。 也不知刚才的话她有没有听见。 得意忘形害死人啊,不由的感叹着。 “小海,我想背一首诗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我想在你有如天籁般的嗓音下,就算读魔鬼的誓言,也会使天使驻足 的。” “马屁精,我要背了,你好好听啊。” “我要好好背哦,我要听了。”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挥手,作别西边的云彩\\河畔上 的金柳,是夕阳下的新娘……” 加刚才那个马屁的确是拍得凶,老实说,我除了对“苗条淑女,君子好逑”有 点造诣外,其它的基本上是野犬肠梗阻------狗屁不通。 更痛苦的是,还要表现出一副心旷神仪的表情。 为了不把我个马屁拍错了位置,只好认真的听完。 一听到她背完了,立刻拍手叫好。 “好,实在是太好了,这首诗真不错。” “呵呵,你那表情好像是说‘好,终于背完了’。” “咳……小寒姑娘大人有大量,我对诗诩歌斌真的没什么研究。” “那这首诗你应该好好领会,短小精辟,意韵深长。” 我顿时想到一不久看到的一则丰胸广告,里面有句广告词:女人不能让男人一 手掌握。 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更短小精辟,意韵深长。 “小海,我有一个好的提议。” “什么提议?” “我们两在半个小时内谁也不说话,静静的听听在天上的人说什么,最后看谁 听到了牛郎织女说的最后一句话,好不好。” “好啊,不过好像长了一点吧。” “不行,一定要半个小时。” 我只好答应了。谁叫她加 “好了,你听到了什么。他们可是都回家了。” “你听到了什么,你先说吧。” “我听到织女说,‘我们明年一定要相见面,不管什么原因’。呵呵,我只会 说成这样了。你呢?” “我听到织女说‘相聚总是短暂的,相逢却是永远的’。” 小寒突然把头朝向了另一边,而且还站起来走到江边的栏杆边。 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如果以前是善感,那今天又应该怎样形容? “呵呵,没什么,刚才我的眼里进了一颗沙子,所以到一边去了。” “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 “怎么会呢?好了,他们回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小寒,情人节快乐!” “谢谢,你也情人节快乐哦。” “放心,有你在,我想不快乐都很难的。” 我们出了公园,街上灯火闪烁。 “小寒,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啊,我会尽力而为的。” “今天本来应该送你礼物。可是我没想到,明年我能邀请你再陪我过西洋情人 节吗?” 这个想法在心中酝酿好久了,不过觉得有点耍阴的味道。 “明年的情人节,好远的事。” 正是因为遥远,所以才要先约定下来,我们拉勾。“ 将小指伸在她的面前,等待她的回应。 小寒盯着我的小指,对联没做出任何反应。 心突然像僵在半空中的手指一样,僵在半空。 我是否在自作多情,仅仅靠着电话和几次见面就想许下这种约定? 沮丧的心情将手慢慢收回。 “如……如果有问题就算了。” “我是在想应该用那只手的小指和你拉勾。” “有区别吗?”一听,好像有了转机。 “当然了,如果有左手,右手会不高兴;如果有右手,左手又会不高兴,好难 办的耶!” “只要你高兴,我会和你十个手指都勾到,另外加你的脚趾也没问题。” “你少在这里恶心了。” 小寒伸出了纤细的手指,我像是看到了珍贵的礼物,连忙伸手。 就在夜空下,玩着最纯真的游戏。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要……” 这个游戏给我带来了足够的乐趣和希望。 “小海,今天我有点累,我想行坐车回去。” “你不用陪我了,你先回去吧。”我痛惜的说。 也不知道是痛惜小寒的身体,还是痛惜少了一点相处的时间。 可能两者都有吧。 “你自己在路上要小心。” “行了,怎么也学我一样了。” “还有……”小寒突然没有说话“还有什么,我一定会为你办好的。” “今天晚上十点整准时给我打电话。” “就这点事,我还以为你要我去刺杀美国总统呢,没问题。” “那我先走了。” 车子开动了,小寒在车子里尽力的挥手,感动得我也把手挥得发酸为至。 回到家,无聊的小辉正坐在椅子上睡觉。 我偷偷的掏出他的手机,在十点差一分时拨通小寒的电话。 电话还是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小寒,可是准时打来的哦。” “你刚到家吗?” “我在外面从了一下,好让夜风吹醒我,以确信我不是在作梦。” “你现在很快乐吗?” “当然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小海,你会是个永远快乐的人吗?” “我不敢保证,不过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的。有什么事吗?”我听到了 一点寒意。 “我求你一抢占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行,你说的我会好好做。” 电话很久都没有出声,不知道小寒会出什么样的难题考验我? “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行啊,那我以后就天天去见你。” “不,我也不会见你了。” 听第一句话,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可听到后一句才明白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 单。 “为什么?”我急忙问。 小寒没有说话。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小寒。” “不,你没有做错。”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要问了,求你不要问了……” 小寒在电话里哭了,让我又想起让人心痛的眼泪。 小寒梗咽的哭声,使我的心立刻降到了水成冰的凝固点下。 几个小时前的火热,与现在如此大的差别,真的无法接受。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挂线。 现在知道了,小小的电话无法负载感情的传递,细细的线也无法承受泪水的浸 润。 “我答应你!”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