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7分群游景人闹春冤家幽会庙作证 阳春三月,万物苏醒,大地涌绿。踏青春游的人们南来北往四处乱窜。不知是 谁的发明创造,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春天游景已经成了黄石大小单位通行的不成 文的定则。单位领导若不遵守这个定则,职工就会说你吝啬、讥你颠狂、骂你心坏。 所以春天一到,单位不论大小展着劲地比着游。从市郊开始,几十里几百里几千里 地越游越远,有些效益好的单位,有的领导还游到国外去了。爬山涉水寻古探幽, 那里有景点就往哪里去。工作之余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领略一下自然风貌,瞻仰 一下圣贤遗物,这对于培养人们的爱国精神,激发人们的工作热忱不失为一种好方 法。劳动者不是生产工具,他们有思想,有贡献,需要享受一下子,放松放松。单 位放几天假报个路费说来也无可厚非,总比哪些大喊大叫不让别人玩,自己却以各 种理由四处飞的人让人看着听着舒服多了。 繁荣前几年经济效益不好,逢着春游放几天假算作春游了事。今年不同了,职 工已经有六百多人,绝大部分是小青年,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又双优胜,不集中起 来游一游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厦领导研究决定:从今年起,商厦随行就市积极开 展一年一度的春游活动。意在显示单位的实力,激发职工的向心力。 商厦职工按年龄分群:四十岁以上的女士及四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游三峡;这两 种年龄以下的职工统统游市郊。路费参观票和定量食宿费由商厦提供。照相,购纪 念品等个人掏腰包。 游市郊的人多又分作三批,三天游完。每天一批出游,两批守岗上延长班,做 到春游营业两不误。每批两百多人,又分作两部分:愿意游东方山的去新下陆;愿 意游九龙洞鹿獐山的去铁山。商厦把自己的八吨和五吨加长货车调给他们作代步工 具。八吨的去下陆,拟由江流营带队;五吨的去铁山负责人是赖移西。 赖道东不想去踏青。繁荣人对新班子的不满还没有彻底消除。他决心向游市学 习,以工作热情来换取繁荣人对自己的信任。江导泛劝他说,你还是去吧,繁荣有 组织的第一个春游你还是参加为好。要取得繁荣人的信任光靠工作是不行的,还要 时时处处与职工打成一片。 与他们一块玩玩,这是一种较快的溶入和亲近,何必轻意放弃呢。赖道东对江 导泛发自肺腑的劝导表示接受,决定届时放开手头工作,轻轻松松玩一回,力争消 除职工们对自己的任何戒备,象江导泛一样与职工溶成一个整体。去东方山的人最 多,他选择了乘坐八吨的运货车。 春分这天早上,繁荣的八吨五吨两辆东风加长货车,并排停在商厦的大门前。 职工蜂拥爬了上来,年纪大些的坐在车上放得长椅上,年轻的统统地站着。有的扶 着条椅和车厢,有的互相搀扶着。商述国爬上了八吨的车,挨一个椅子头坐下来。 论年龄他不算大,论店龄这椅子上确应有他的一“头”之地。与满车的新职工比, 他也算一个老职工了。赖道东上来把商述国赶下去:“工会安排了,你不参与郊游, 跟老同志一块去三峡,一来照顾他们的购票饮食;二来到成都市进些货来。记住了, 你的主要任务是代替吕行家进货,让他安心的玩几天。回来后把票据直接送我审查。” 商述国滚下来,赖移西跃上去。她声称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东方山,九龙 洞鹿獐山在铁山街区内,去年展销时就去过多次了,要求与江流营换队带。江流营 无所谓,这些地方他过去都玩过,现在到哪儿都是玩,笑一笑下了车转上了另一辆, 大声宣布说:“我与赖主任换防,你们必须听我的。否则中饭自己掏钱去买着吃, 公家不报销。”大家轰一声笑起来,现在谁还在乎一顿公餐呢。就是因为不在乎才 显得他的话好笑。 汽车八点准时起程。微风甜甜地吹着,阳光暖暖地照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飞 着,嘹亮的歌声不断地响起,鸟儿追着他们啁啾。职工的情绪异常高涨,有些小青 年激动的红着脸,他们不是没有去过郊外,更不是没有玩过。这么多人一块郊游, 还是第一次。青年人都有聚群的特点,喜欢情感交流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喜欢 这气氛。中年人一方面嫌青年人疯狂,一方面想从青年再活一回。长期从事商品销 售的人们,从早到晚被喧啸之声包围着,看得是货和人,吸得是灰和尘,能来郊外 游一回,确有一种从闷罐车里放出来的感觉。都深深地作过几次长呼吸,似乎长这 么大第一次吸食到这大自然的新鲜空气。车子到了新下陆,繁荣的两部汽车分道前 进。五吨车继续前进,八吨的车拐弯开向东方山。车上的人们扎着团子大声喊再见, 没有人感到这是多余。喊声振耳发馈,把路边的几条狗子吓得条条愣着神。 东方山三楚第一山,素来被黄石人称为旅游避署之胜地。最高海拔为五百二十 八米。年平均气温为摄氏十六至十七度。山中动植物资源和人文景观极为丰富。大 自然的鬼斧神工铸就了八大景点。每个景点都伴随着一个美丽的传说。历代文人墨 客留下了许多诗词歌赋。是鄂东南最有影响的佛教圣地。自智印和尚开创道场以来, 迄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山道弯弯崎岖不平,又处在拓宽修整的过程中,上坡极为 难走,汽车颠簸行进。车上的人们前呼后叫时不时挤成一疙瘩,有人挨了一脚,有 人被捅了一肘子,却没人叫挤没人喊烦。人们高兴的时候最宽容。车到寺庙前,车 上的人炸窝似的翻了下来。赖道东从车上跳下来,从口袋中掏出一封求爱信,两张 电影票。只知道自己在车上被一群女孩子围绕着,挤来挤去,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 谁捅进自己的袋子里的。是一信两票一个主子呢,还是信是信票是票呢?信很短句 子写得太露骨又没有署名。一个个多情的女孩子跃然纸上。他扫视一眼车上,发现 面孔绯红的女孩子很有几个,射来的目光含情的也不止三两人。赖移西的目光也丰 富得很,似有千般怨情在里面,不像是对局里的安排有意见。她怨什么呢?自己一 直没有招惹过她呀。赖道东哪里会知道长相本身有时也是个惹怨的根。众多女孩子 心里都恨恨的,恨他不明确表态爱她们呢。对赖道东来讲,这里的风月情俯拾皆是, 他一个也不想惹或者说不敢惹,是情都象万年胶,只要不慎沾着它,牵牵扯扯哪里 有个完。这一点赖道东心里很清楚,他将手中的信及电影票撕得粉碎,扬弃地上, 向求爱者表明着自己的态度。你们不是很泼辣吗,我送点辣的你们品去吧。 寺庙不大,有的职工几分钟就转了一遍。拜拜观音敬敬菩萨,看看形态各异大 小不一的罗汉们,发一阵感慨许一许愿完事。这些人只觉得泥塑的真人大士好玩, 拜神许愿纯是为了凑个热闹,没有一个人是相信它们的。这就是当代人的进步。几 千年来形成的精神神圣在人们的心灵深处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威慑和风采。各地大力 恢复寺院建筑也不是想借助神力加强地方治安,只是出于商业目的——以旅游事业 赚钱。游庙眼下还是人们的一种重要消谴。人们不喜神不信鬼,也不想知道阎王爷 的老舅是谁。许多人还是年年来庙里游逛,越有学问的人越喜欢到这样的地方来,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这可能是先民们的遗传。黄石的大小单位只要郊游没有不来这 里的。 艳阳高照,气候宜人。游完寺庙的繁荣职工聚集在庙前嚷闹着合影照相。先是 全体职工一起照,接着以部柜为单位分开照,不知是谁起个头,部分青年要求与厦 领导单独合影。在这里够得上称作厦领导的只有赖道东和赖移西。赖移西兼任着妇 联主任,称作厦领导名副其实。赖道东分别与一些小伙子姑娘们单独合了影。赖移 西只愿意与姑娘们单独照,不愿意与任何男士单独合影,赖道东拉她照也遭到了拒 绝。钱因发话说:“移西做得对。男女单独照本来就不合适,现在无所谓,保不定 今后出大纰漏。知道底情的认为是同事关系,不知道底情的都认为是情人关系。这 方面我经验丰富得很。我年轻时也照过几张,都被游腾浪给撕了,还闹得心里很长 时间不快活。我劝大家不要拿钱买隐患。” 有钱因这话,赖移西就更不愿意照了。赖道东不无恢谐地说:“都什么年代了, 老钱还宣扬这封建思想败大家的兴、真要不得。大家解放思想大胆地照,照成了情 人有什么关系呢。照成了眷属商厦将来还少盖几套职工宿舍呢。照照照,我让摄影 师只收材料费。”他的一席话把小青年的精神鼓动起来,当即就有十几对男女排队 合影。赖移西横赖道东一眼低下头来。这一横含得情感比单独合影还要丰富的多。 赖道东的心像触电一样颤了一下。腾来腾去倒会凑热闹,七扯八拽硬是强迫着赖移 西与赖道东合个影。这一下全乐了,只是赖移西没有把乐表现在面上罢了。 庙前的繁荣人越聚越多,一会儿来游玩的职工全集中到了这儿,比硬性下通知 来得还齐整。有几个男女小青年挨在一起嘀咕:方方说:我喜欢含蓄的爱;贝贝说 :我喜欢坦白的爱;文文说:我喜欢火爆的爱……。赖道东听到后把话接过来说: “诸位,诸位,趁大家没事,我来出个题目请大家讨论:什么是爱?谁说得大家都 赞成,他就是繁荣的口才冠军,将来有用到嘴的地方让他上。”当领导的要适时抓 思想教育,赖道东不愧为党委书记出身。 有的人说:爱是美酒,没有爱的时候才拼命地喝。少喝多有味,多喝少有味, 喝超量了伤体犯糊误事;有的人说:爱是奉献,就像冬天穿裙子,饱得是别人的眼 福,挨冻的是自己;有的人说:爱是一种感觉,就像一股温柔的风,让人看不见抓 不着,却时时感觉得到;有的人说:爱就是一盘肥猪肉,看着想吃,吃了犯腻;贝 贝说:爱是银行,平时两人多储蓄,开支不困难,生活才顺利。钱因说:那不是爱, 那是婚姻。贝贝又说:钱师傅,那你说什么是爱?钱因嘴无遮拦地说:爱就是你爸 爸妈妈办那事,否则就没有你来到世上。哈哈哈一阵大笑,有人接着说:那不是爱, 那是作爱。……赖移西见大家说得越来越不成话,脸一红走到一边去了。赖道东马 上摆手制止大家说下去。 中餐大家吃得是从繁荣带来的面包、蛋糕、饼干、黄石港饼、松花皮蛋等。渴 了可以喝啤酒,不愿意喝啤酒的还有健力宝、矿泉水等饮料可用。年轻人聚集一起 喜欢闹,刚吃过饭就有人就鼓动领导们每人讲个笑话。赖道东说自己达不到“美人” 的标准,不愿意讲;赖移西早已避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去了。荣结自报奋勇地说, 我来讲一个:“话说有这么一个小家庭,夫妻俩带一个五岁的儿子生活,小日子过 得别提多滋润了。 男的去年隆冬出差直出到仲秋的半夜才回来。独生子女妈妈特别钟爱,每晚让 他挨着自己睡,没事就给他讲故事。爸爸回来的这天半夜,儿子摸着妈妈的脊梁说 :“妈妈,我怎么感到你那边有个人总往我这边挤?‘妈妈说:”乖,不怕,妈妈 不是挺肚子挤着他吗。’儿子摸索一会儿,又说:“妈妈,你的裤头怎么又没有了? ‘妈妈只好调个面说:”儿子,睡吧,没有你的事。今天太热了,你摸一下妈妈的 脸都出汗了是不是。’儿子听话地摸一下妈妈的脸,闭着眼睛装睡着。仅仅过去一 小会儿,两口子颠狂起来。 干完那事之后却发现儿子不见了。妈妈找到客厅发现儿子缩臂搂手坐在沙发上 冻得打颤呢,心疼得的说:“你怎么坐在这儿,客厅有风不冷吗?‘儿子看看妈妈 说:”冷也没办法呀,被窝里的风比这儿还大些。’“ 钱因见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接着荣结的话讲:“妈妈拍一下儿子说:”苕货哎, 今天床上多个人,你知道是哪一个吗?‘儿子不加思索地说:“我当然知道是谁, 一定又是那个赖道东,一个星期来五六次呢。’”全场的人笑趴下十几个,钱因荣 结全笑了。笑声荡出很远,把空中的鸟儿都震飞了。 赖移西从没人处冒出来,拉荣结一把责怪说:“你怎能在这里瞎讲,这些小青 年多数都是没有结婚的,亏你讲得出口。” 钱因插话说:“现代的未婚男女比已婚的知道得还多呢。都什么年代了,谁还 在乎这个。 你看这么多女孩子听得多认真哪。那边两个没听的,争看《玉女真经》呢。那 里面讲得都是作爱方式,比这晕多了。“立刻就有几个女孩子退到一边去了。赖移 西也闹个大红脸。 有几个男性小青年拼命鼓掌,恳求荣结再讲一个,赖道东摇手制止说:“故事 就讲到这儿吧。我劝大家还是多看看这儿的景物。我们今年游市郊,明年要么去鄂 城游西山、要么去武汉逛西湖,后年就去看苏州杭州及上海,越游越远,近几年再 不会到这儿来了,同志们还是多看几眼吧。” 于是大家四散开去,七个一群八个一伙。俩俩一块的总是青年男女。一会儿, 庙前的树荫下就剩下方方一个人。她哭了,凄凄惨惨,甚是悲痛,似乎是刚死去老 子娘。赖移西折回来,劝止不了问是不是病了。钱因赶过来说:“我知她的病根, 鸳鸯飞掉一个,能不哭么。” 赖移西追到庙右的竹林深处,看见贝贝正与另一女孩子抱着接吻,转回来劝方 方说:“贝贝朝三暮四不值得爱,早分手早好。哭什么哭,没出息。”不料方方越 哭越惨,直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钱因又插言说:“方方,你不才十九岁吗,今后 的日子阳光灿烂,一定能找一个比贝贝强百倍的男人。像贝贝这样的货色送给我这 个半老徐娘还不要呢。你为他嚎哪辈子的黄腔,太不自爱了。” “我才不是为他哭呢。”方方抽搐着说:“我哭我的信和电影票。他赖道东有 什么了不起,不同意算了,不应该当众撕掉它们。”赖移西盯着她的脸蛋看了又看, 不知如何劝说好了,深感现在的小青年爱得太火曝,男孩子爱得直筒筒的,女孩子 也有过之无不及。难怪有些人称他们为新新人类。不久的将来他们大约会把未婚求 偶写成标签顶在头上走路的。 赖道东独自一人来到庙后一片树林前,坐在一块洁净的石头上,抬头望见一片 白釉似飘浮南去的云,不觉又想起游市来,心里话:你若是一个歌手一定能唤起蒙 昧的良知;你若是一个医生一定能治愈众多绝望的病人;你若从事科学研究一定会 超过居里夫人;你若活着一定会成为我最亲近的人。可是你一生太短暂,真像那一 片美丽的云。游市,你可知道每当我看到天上流动的云,我的心就颤抖就想大呼你 的名子。你能听到吗?青山绿流水长,人事烦心事凉,云啊云你若会在前方拐个弯, 我将跳崖随你而去。那片云过了山颠真的拐个弯向西北飘去。赖道东却没有跳崖。 他知道这是自然现象,就此跳崖确实傻了些。游市若是有知也是不会同意的。他从 江导泛口中得知,游市临终找过他。他问过荣结,向她打听过游市找他的内容。 “找你就是为了表达终生爱你”,荣结随便一说,却给痴情的赖道东凭添了无穷的 愁绪和不尽的思念。忧愁掩盖不了溪旁开遍的红花,痴情终代不成真正的火焰。他 与游市才是真实的处的两个世界之中,已经没有共同生活的希望了。赖道东正在胡 思乱想,赖移西走过来,老远就说:“赖总,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赖道东很早 就是她的择偶目标,由于“荣糸敏”的关系,她才舍此追求。“荣糸敏”逝世,让 她泯灭已久的爱火又燃烧起来;赖道东调进繁荣,给她的追求提供了方便。本来她 打算慢慢来的,看到新新人类追得这么火爆,只好加快速度。 “跑到这儿还需要理由吗?”赖道东冷冷的,见赖移西笑得十分香甜又说: “你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我找你有事。”赖移西说,“方方在庙前哭得一塌胡涂,你怎么把她的求爱 信及电影票撕了?这可是人家费了心血的东西,不知揣磨多少天才干的呢。” “噢,原来是她的东西。人小鬼大。有泪就让她尽情的掉好了。”赖道东苦笑 一下说,“你找我就为这?这能叫事吗?” “还有事。”赖移西有点不好意思,靠在一棵松树下低着头说:“关于金牌营 业员的事,我们部也同意缘缘去参加市里组织的选拔考试。缘缘其它条件都够,就 是英语差一点。我认识一位英语教师,想请她给缘缘补补课。繁荣愿意出点补课费 最好,不出也没关系。我与那位教师的关系不错。” “选拔金牌营业员的事是江导泛管的。有事你与他商量。”赖道东寡淡淡地说 :“领导分工你应该知道。噢…看来你是没事找事。” 赖移西的脸腾地红了,心里有的点凉,她感到赖道东对自己缺乏热情,仍不恢 心地说:“就算我是没事找事闲着无聊吧。我想到了几句即景诗,想请你斧正一下” “你会作诗?”赖道东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去,凝视赖移西许久说:“说来听听?” 赖移西有板有眼地说:“七绝。日照青山绿树荫,石上领导看流云。若是下属 没猜错:一定是想心上人。” 赖道东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我不懂古体诗,实在谈不上什么斧正。 我觉得七绝用得不确切。乍一听还可以,两嚼就没味了。哈哈哈……” “咯咯咯……我要会作诗,就不在繁荣上班了。逗你玩呢。”赖移西见赖道东 久盯着自己不说话,轻拍一下松树继续说:“这棵松,叶如针茎直挺,四季常青不 吱声。最让人佩服得是无忧无虑度严冬。”即掩盖了自己的窘态,又使谈话能继续 进行下去,赖移西不愧为说话高手。 “你怎么知道它无忧无虑?”赖道东又笑了。 “赤日炎炎不低头,北风凛冽不弯腰,春天不傲满,秋天不自卑,除去展着劲 的长高,从不变化它的面色。这难道说不是无忧无虑的表现吗?”赖移西见赖道东 听出了精神笑笑继续说:“这溪边的花儿就不同了。瞧,有的红彤彤的,有的黄登 登的,有的白生生的,有的紫凌凌的,这会儿一朵比一朵漂亮。难怪文化人常用鲜 字来形容它,看着它真让人有一种吃烧鱼块喝羊肉汤的感觉。然而,时间不久就一 朵一朵的凋谢了。零星作泥碾作尘,香味哪里还保持得住呢。我喜欢松的不屈不挠 的性格,不欣赏花的一时的鲜艳。”赖移西伸手摘了一枚松叶放在掌心点着说: “你说这是叫一针松叶好,还是叫一片松叶好呢?” “什么针呀片呀的,”赖道东纳罕着说,“有必要分这么详细吗。” “噢,原来…人都有所能有所不能。”赖移西低声自语。 “你说什么?”赖道东问。 “没听清也就算了。你不愿意多谈古体诗,我就来几句现代的吧。”赖移西脱 口而出:“看现代,甚多无奈。繁荣有今日,糸敏心血。才女已去精神在,难学得 是:她能把市场的明天测出来。商厦振翅正腾飞,辉煌到永远,全靠领导带。高处 守业非易事,光荣榜全是汗水浇出来。移西虽拙心底明,忠心愿助你,捕击商海展 雄才。” 赖道东学着她的音律声调说:“出口成章,句句入理,渗透心坎,好似糸敏活 转来。婷婷玉立,流光溢彩,不卑不亢,巧笑宜人,好一副令人心动的清秀形态。 寻寻觅觅,半生不遇,只道是心随才女上了西天,却原来咫尺还有爱。” 赖移西热血沸腾,深情地看赖道东一眼,懂装不懂地问:“你最后一句说得是 什么?” “没听懂也就算了。”赖道东得意地说:“伶牙俐齿,猜人说物确非一般人可 比。才女,荣糸敏第二也,难怪繁荣发展这么快,人才济济啊。” 赖移西心里如吃了块冰镇西瓜。既然自己有他佩服的地方,就如上山看到了路, 就有了希望。赖移西增添了追求的信心,神气十足地说:“这么说我猜对了你的心 思?”她见赖道东点头接着说:“那么,你猜猜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现在想的是工作?”赖道东说。 “不对。”赖移西晃晃脑袋。 “是了是了,”赖道东摸一下脑袋继续说,“是彻底放松下来好好的玩玩。正 所谓做要做好玩要玩好,且莫把自己的生活委屈了。” “也不对。”赖移西突然红着脸说:“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想得就是你。我 想帮你解闷,我想做荣糸敏第二,说到底就是想——你能不能娶我做妻子。你当我 对你的最后一句话真没听懂吧,错了,这段话就是我最好的注释和回答。”追求爱 情的女性有时表现出来的勇敢就连男士也自愧不如。 赖道东心头一热站起来,感觉到脑子里刹时成了空白,眼前只有个顾盼生辉的 赖移西,伸手把她拦进怀里。半天才说:“能,和你在一起确实很开心。”赖移西 通体酥软,半靠在赖道东的胳膊上,闭起了眼睛。赖道东在她微颤的唇上亲一口, 从此两个人进入热恋时期。 站着谈累了就坐下来谈,谈得热了两个人竟然搂抱着吻起来,剧烈而又长久, 两个躯体倒在地上赖道东竟没有发觉,还是赖移西理智些,单手从身上掏出一块塑 料布抖一抖往上一甩,将两个躯体遮起来。…… 江流营带队的那辆汽车,与赖道东他们分手后十几分钟就到了铁山。 九龙洞位于铁山街区内,是深挖洞广积粮年代的产物。山脚一个洞,洞中有溪, 溪内有水,水流潺潺终日不断。有些成条状的岩石头大尾巴长,有心人整头续尾叫 做龙,大大小小有九条布列洞中,故叫九龙洞。繁荣的职工下了车,蜂拥挤进了九 龙洞。有的戏戏水,有的摸摸龙身,有的惊叹大自然的造化,有的以龙喻人开着晕 素夹杂的玩笑。家住铁山的职工讲解着自己听到的传说。参观的目的就是淘冶性情 增长知识,每个人收获多少全凭个人的接受能力。洞宇不大,景物还在修缮之中, 不久大家都退了出来,熙熙攘攘就上了鹿獐山公园。 公园不大占据着圆圆的一座山头。大喊一声四面山脚都听得到。有鹿有獐已是 昔日的事实,现在连个野兽毛都见不到了。山上除去一个刚建成的亭子和一些树龄 不长的林子外、别无景色可观。多数职工并没有白来的感觉。喝酒不如吃菜,结婚 不如恋爱,观景不如听景,历来如此。这也是人类的一种进取精神,不以善小而为 之。大家玩了一会儿,江流营宣布说:“自由活动,十二点会餐,地点亭子内,误 餐不补。”说罢下山找厕所方便去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职工们大体以年龄为界扎堆结伙。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围成 两堆,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结成一伙。三十岁左右的男女小部分靠向中年,大部分钻 进了青年堆里。唱歌跳舞侃大山打扑克,玩得开心热闹。两只山雀飞过来,喳喳几 声飞走了,对人们的到来是喜欢还是厌恶,只有雀儿自己知道。 不一会儿,中年堆里就爆出了新闻。两男两女围在一起打“五十K ”,其他人 围着他们看,指指点点各抒其见。观战的人中,荣情与一中年男士谈话神密。两人 窃窃私语,声音小小哈哈唏唏,个个笑模笑样,似有无限风情隐含其中。二十分钟 后,荣情就离开了牌场,躲在一棵粗树后边去了。那位男士也紧跟着跑了过去。两 个打牌的女士中,霍地站起来一个,将手中的牌往地上一扔,一阵风跑到荣情面前, 跳着脚大喊:“你个婊子,真不要脸,青天白日当众勾引我的老公。小伙子们快来 干哪,荣情脱裤子发情呢。” 荣情边束腰带边说:“呸,我勾引他,笑话。你红口白牙不要诬蔑好人。瞧瞧 你老公的形象,世上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找他。呸!” 那女士将腰一叉不依不饶地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 跑到这树后干什么?而且还把裤带解开了。” “你的老公向我借钱。我的钱是放在内裤里面的。我能当作那么多人掏钱么。” 荣情急赤白脸地解释说:“你的老公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我没有注意他什么时间也 跑了来。早知你老公会跟了来,我才不会掏钱借给他呢。” “我今天早上是让老公借过钱,算你说得不错。”那女士事实求是地说:“那 在牌场上你两鬼鬼祟祟地谈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实话告诉你吧。”荣情说:“你丈夫为了向我借钱,说你又丑又笨。先是说 你见了打牌的像吃屎的狗见了厕所,打都打不走;后又说你笨得像头猪,每月的工 资不够你打牌输的。 昨晚你打牌把家中的钱全输掉了,今天不借钱晚上就只能喝稀饭了。你想想他 说得那些话,能不引我发笑吗。要发情是你发情,真是醋越老越酸,人越老越不正 经。“ “你正经,正经就不会让游腾浪那个。今天我放你一马。”那女士说着就往回 走。荣情伸手扯住她:“什么放我一马,说也说了,骂也骂了。想一走了之没有那 么便宜。走!找领导评一评,是我的错我任罚。”两个人拉拉扯扯要找带队的江流 营。两个青年堆子这时也散了,一伙一伙的围过来,拉的劝的添油加醋大喊大叫的 乱成了一锅粥。 游水澜这时想起了上次商店优化组合荣情不要自己,不怀好意地说:“荣情算 了吧,屎不扬不臭,这也不能全怪人家,你是黄鼠狼不吃鸡臭了名喽。换个人就不 会发生这个事了。” 疼了想摸摸,屈了想说说,要记得记不住,要忘得却忘不了,这是人类固有的 天性,表现在游水澜身上犹显得实实在在活灵活现。荣情气得哭起来。 江流营方便回来,训训这个,吼吼那个,摇晃着自己绝对大的拳头,把小青年 全吓跑了,瓮声瓮气地说:“游师傅说话欠考虑,有人追小荣说明她有魅力,女人 有魅力比什么都珍贵,像我江流营的老婆丢到大街上还没人捡呢。”江流营也学得 会说话了,几句话把荣情说得笑起来。一起纠纷就此拉倒。一个人一个性格,混在 一起的不同的性格多了难免产生冲突和磨擦,能使大家和平共处相安无事,领导者 会不会领导是其中的关键。江流营两句话处理一个事端,不能说他的领导没有水平。 中午职工们围在一起吃了方便食品。饭后江流营要将大家带回去,多数职工不 肯这么早就回去。铁山的景色已经赏尽,有几个熟悉情况的人引路,大家抄近道蜂 拥奔向了东方山。 江流营担心职工再发生事端,安排司机将汽车开到东方山庙前待命,自己尾随 游水澜追赶过去,七拐八转来到了东方寺庙后边。 树林中,一男一女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滚动。江流营游水澜来到跟前正 要训斥羞辱他们几句,见是一对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繁荣小青年各自摇摇头、相视一 笑了之,继续向庙宇靠近。 赖道东和赖移西正在热烈的接吻,听到脚步声停止了动作。游水澜在他们不远 处停下来,以女人特有的细心已经观测到仰面躺着的是赖道东,趴在他身上的是赖 移西。虽然塑料布遮掩着他们的脑袋,衣着身材等诸多地方都表明着他们是谁。赖 移西今日穿戴特别鲜亮新潮,衣服的款式花色在繁荣乃至在整个黄石市都是独一无 二的。赖道东一米八零的快头不因躺着有任何短缩。游水澜拉一把匆匆前行的江流 营,指一指两赖小声说:“大主任,我敢打赌,那块塑料布盖着的也是两个繁荣人。” “繁荣人?”江流营扫了目标一眼,断定不是繁荣持了证的已婚夫妇,心想今 天怎么啦,春游变成了游春个个像叫春春闹似的,一定又是那些刚招进来的小青年, 光天化日之下人压人算什么景象,有伤风化,决心管管他们。他几步跨到两赖跟前 说:“哎哎哎,离庙这么近,你们也不怕亵渎神灵。”伸手扯开塑料布,当看清是 赖道东和赖移西时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捡起塑料布往两赖身上搭,边搭边说 :“误会,误会,你们继续。”转身往回走,被赶过来的游水澜伸手扯住了。 “喂喂喂,你怎么能这样就走,快给赖总及赖主任赔个礼,你惊了人家的好事, 罪过不小啊。”游水澜粗门大嗓地说:“赖主任正给赖总吹气疗伤,你这一揭不是 把气弄漏了吗。往后两赖垂着舌头走路成何体统哪。”赖移西涨红了脸,翻身坐起 来,把头转过去,留个后背给两位不速之客。 赖道东没有半点羞怯,慢慢地站起来,理直气壮地回击游水澜说:“游嫂,我 们谈恋爱,不会有什么政策不允许吧。你和老易不是这样过来的吗。人人都有这么 回事,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你不会是吃醋吧,来来来你把嘴张开,我把移西的 真气传给你。” “没人怪你们。只不过我看着不顺眼。人摞人是遮风呢还是挡光呢。遮挡风光 你们也搞错了,怎么能小的在上头大的在底下,那不是半遮半露吗。”游水澜继续 调侃。 赖移西见游水澜话无止境,自己也不便插嘴,猛得站起来,双手搂着赖道东的 脖子,扭身对着游水澜,一副笑盈盈的模样。那姿态明确地表示——你们说吧,我 才不在乎这些呢。 你们再说的话,我就当着你们的面与赖道东再吻一次。 江流营拉着游水澜要离开,钱因从老远窜过来,连声抱怨说:“你们从哪儿窜 出来,破坏了眼下的大好风光,真没劲。”她见八只眼睛盯着自己,进一步说: “我从他们开始接腔看到现在,所有的动作没有离开我的眼睛。翻上翻下高潮叠起, 马上就有更激动人心的画面出来,全被你们搅黄了。遗憾遗憾。” 江流营慢吞吞地说:“老钱,放着大好的自然风光而不看,一直隐藏着偷看这 边,真要不得。你多大年龄的人了哪” “哈哈哈,没办法。我自幼喜欢看人为风光。”钱因笑着说:“看来这辈子改 不了喽。哈哈哈……”赖道东扯一扯江流营,两个男人携手而去。剩下三个女同胞 嘻逗疯闹,其言语和行为的新鲜程度,令商述国羞于实录笔端也。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繁荣两部载满人的货车一前一后往回赶。赖道东站在第一 部车上扬扬手大声提问:“同志们,目前人类所发现的事物中,什么东西的速度最 快?”满车人抢着答,有的说航天器的速度最快;有的说电的速度最快;有的说光 的速度最快,每秒三十万公里。钱因摆着手说:“你们都错了。我们繁荣人的恋爱 速度最快。上午出去男男女女分开而立,现在回来、你们瞧、一辆车上就有四五对 抱在一起了。再搞几次春游,繁荣的宿舍至少节约一半出来。”那些抱在一起的快 速地松了手,满车人大笑起来。赖道东扬扬手又要提问,赖移西伸手捂一下他的嘴。 其情其景把两个人刚建立的恋爱关系,表示的明明白白。车中暴发的笑声更大更响 亮了。引得第二辆车上的司机一个劲地鸣笛;第二辆车上的职工恨不得插翅飞到第 一辆车上去。 分群游景是商波提出来的。这也不是他的独创,社会上先例多多。按年龄分群 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年轻人就近玩一玩,年龄大些的提高些档次,公家花几个钱 也无可厚非。单位不论大小,都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福利基金嘛。繁荣商厦处于 “初级阶段”,福利基金积累不多,将群分得头尖尾巴粗。需要多用些钱的那一群 职工只有五个人。许多四十多岁的想去去不成,有年龄限制摆那儿。派出所的户口 虽然找熟人花几个小钱可以改,但谁也犯不着为了一次春游去改户口。 商波吕行家还有三位女士组成三峡旅游观光团。商波自任团长。吕行家不愿意 揽拾旅游公务,三位女士又体弱多病,商波考虑到购票挤车提行李买食品缺人手, 向赖道东提议要商述国同去做个帮手。看上去商述国聪明灵俐,做个勤务应该能称 职。 赖道东无奈,把商述国找来当着观光团全体成员的面说:“你们西去参观游览, 正好吕师傅手上有几宗沿途的业务要办。吕师傅做个指导,就让商述国带着把这些 业务办了吧。免得再派人去劳民伤财。吕师傅以玩为主,商述国以办业务为主。两 全其美左右兼顾,我也好向繁荣其他人交待。商述国不够资格玩有资格办业务嘛。” 观光团及编外人员商述国一行乘公交车来到武汉。有一个女团员晕车,一路上 呕吐不止,弄得满车都是内脏气。同车的乘客有的捂着嘴巴,有的把脑袋伸出窗外。 还有那修养不够的小青年横鼻子竖眼睛说脏话。那女士再不愿意继续西行。商波只 好安排她在武汉住一夜,让商述国给她购了一张明日的返程车票。观光团到此少了 一人。 吕行家本来要带着妻子一块游的。他看看商波没有带家属,自己也只好打消了 这个在脑袋里思考许久的念头。从武汉乘火车继续西行,他感到商波有些摆架子卖 老打官腔,两位女士又不好太接近,商述国太年轻隔着代沟话说不到一块去,反正 三峡景区他也不止一次的来过,到了宜昌他把成都要办的业务写在纸上交给商述国, 自己办妥了两宗宜昌的业务,连夜乘车转回了家。这个时间的吕行家,觉得在家陪 老婆比自己参加观光更舒畅。 商波带着一男二女参观了气势磅礴的葛州坝,然后乘船逆水而上,浏览了风光 旖旎的三峡美景,破雾抵达世界著名的山城重庆。在重庆市内游玩了两天,商波给 两位女士开会说:“观光结束,你们先回去吧。小商业务工作不熟我留下来帮帮他。 并让商述国起早排队购了两张从重庆到武汉的火车票交给她们。四人在火车站分手, 两男两女各奔东西。 两商到了成都市,下榻在电子宾馆。老商指挥小商做这做那,全是些侍候性活 儿,小商难免不产生一些反感。小商反感是反感又不好呈现在脸上,人家毕竟是领 导,年龄也大得多,全当作自家老人照顾吧。陪着笑脸说:“商书记,这次春游为 什么不把老伴带来?” “春游观景赏色,图得是放松愉快,她一来我就不得安宁了。”商波叹口气说 :“我的婚姻不甚理想,争争吵吵也算过了一辈子。我年轻时有一个最理想的对象, 人家是冶钢的技术员,很早就调到江油钢厂去了。我的理想由于她的调走变成了空 想,不得已求其次,与现在的老婆结了婚。儿子的儿子都上中学了,我就等着见马 克思了,还带着老累赘来春游不是自找没趣吗。” 商述国本来想说你老伴来了我就可以解脱一些,减少一些端茶倒水工作的,听 他说出了这一套奇谈怪论,不好意思开口了。 第二天早上,商波说:“我今天到彭山县去,去看一下乐山大佛,你就把要办 的业务办一下吧。晚上还来这儿会合,不见不散。”商述国心想你不是说帮我来搞 业务吗,怎么说得是一套干得是另一套。想是想也不敢说想想而已。商波已经看出 了他的心思,安抚说:“年轻人应该单独闯闯,发展繁荣靠后生,现在不锻炼你独 立工作的能力还待何时。繁荣太缺乏能独挡一面的人手喽。” 商述国看着商波上车开走后,掏出吕行家给自己写得进货单,看看上面要进得 货物还真不少,有副食百货类,还有五金类。他就按吕行家排列的先后秩序活动起 来。购罢副食百货类商品,所带汇票的余额已剩不多,无钱再购五金类的。吃了中 饭又跑火车站订租集装箱。 晚上回到电子宾馆,一夜没见商波回来。不回就不回吧,商述国也不在意中, 反正不是自己的老子。死在大佛脚下,算他老人家有福。睡一觉起来洗漱毕,吃一 碗成都水饺,赶到火车站提出昨日订好的集装箱,把开好的货装进集装箱,时间早 就过了吃中饭的时间,他饥肠漉漉坐在运集装箱的汽车上往火车站赶,半道上看见 商波悠闲自在地坐在江油钢厂的吉普车上,心里很不是滋味。怨商波对自己说假话, 去江油就去江油吧,何必说去乐山呢。心里一怨肠胃充气,饥饿的感觉反而没有了。 商波没有去乐山,大佛他多次看过,估计不会有什么变化,再看还是那个样子, 再好的事物看多了都会发腻。他去了江油钢厂。这个厂是三线建设时期由上钢和冶 钢出人筹办的,居留此厂的黄石人不少,其中很有几个是商波的朋友。他名义上去 看朋友,实际上只是为了看一下空想半生的“理想对象”。对象已成了半老徐娘, 哪还有当年的风韵,在他的心目中仍是无人可比的香花一朵。若是对方没有丈夫他 仍想着据为己有。人家见他老心不死,仅尽一面之礼,打个招呼就回自己的安乐窝 去了。人啊人,天生的多情之物,若人的情感减少一半,那今日之世界将太平许多 倍。江油的男友们留他玩了一天,睡了半夜,找部车子将他送回成都。 商波下了吉普车,看天色尚早,再次参观了三苏祠,挨到黄昏回到电子宾馆, 见商述国集中精力看电视,笑着问:“业务都搞好了?” “搞好了。”商述国不高兴地答,“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哪能呢。不见不散吗。”商波劲头十足地说:“这样吧,我明天带你去西昌, 全国各地我都跑遍了,就是卫星发射基地没有看过了。看过它我就一生无憾了。” 他见商述国仍怏怏不乐又说:“你放心,我再不会要你给我端洗脚水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年轻人干点事没关系。”商述国不想作陪扯理由说:“吕 行家让我进三个部的货,我进两个部的货钱就用完了,心里不踏实,要回去问一问。” “正常,正常,这有什么可问的。”商波顿了一下又说:“要么你把东西拿来 我看看,是不是进错了货。” 小商把吕行家的进货单,和自己进货发票及铁路上的诸多票据展铺在桌子上。 老商看了看惊呼:“果真错了。吕行家单子上写得是进高档川酒500 ——700kg 你 进得是600 件,扩大了十几倍,这怎么得了。这可不是扣奖金的问题了,说明你这 个人不适合做业务工作。说不定这一下子就把你的前途赔了进去。完了完了,你回 家哭去吧。” 商述国细看再三,果真是自己错了,自己把公斤的国际符号kg看成件数的件字 了,一时吓黄了小脸,又怪吕行家字迹太了草。求商波说:“商书记,好书记,我 陪你去西昌,回去时你给我美言两句,罚点款算了,千万不能给处分;你若能帮我 兜一半下来,我的罪责就轻多了。” 不该进的进了,该进的未进。商波也失去了畅游西昌的兴趣,两个人乘车回黄 石,老商抱怨小商一路子。商述国说不得诉不得难过极了,闷了一肚子的委屈。回 到繁荣提心吊胆地将各种票据交给赖道东。赖道东仔细审查一遍,一拍桌子表扬他 说:“小商干得不错。你怎么知道这些天黄石人争购川酒,成都的录放机滞销了呢。 是不是跟荣糸敏通了电话呀,哈哈哈……,不错不错,是块搞业务的料。能适时地 改变进货的品种与数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得到的。” 歪打正着,商述国双手捂着脸哭了,激动的泪水从手指缝里一滴一滴地渗出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