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41悲欢离合无定则阴晴圆缺有常数 吕行家夫妻二人一户房子里住着,同灶吃饭、分床另被地很过了一段时间,最 近才合了床。两室一厅的房子又空出一间来。吕行家购置了一些新家具,按说房内 的空间应该小了,但给人的感觉却比原来大起来,这都是蓝草花的收拾之功。她住 进来后花了三天时间进行清理,家具家用电器不论新旧各得其所,样样抹得呈光发 亮一尘不染。吕行家的衣物穿用破了的再用不着堆积的发霉,蓝草花都及时的清洗 缝补好,然后将它们叠整齐放到它们应该呆的地方去。有女人操持的家庭就是不一 样,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蓝草花习惯早起,吕行家也不好睡懒觉。太阳出来了,两口子在街上逛一圈转 回家。做好早餐刚吃罢,赖道东来了。他进屋来到蓝草花面前,笑嘻嘻地从衣服兜 里掏出三百元人民币交给她说:“大婶,这是你上个季度的生活费,从下个月起赖 移西每月给你送来一百元贴补您的生活。如有什么不舒服及早去看医生,将发票留 着繁荣给你报销。这是商厦领导考虑到游市对繁荣的贡献集体作出的决定。”这些 钱实际上并非繁荣公款。荣结和赖移西两人要帮助游市的母亲,在合适的同事中提 出建议:每月给老人家筹点款作生活费。赖道东积极响应她俩的号召,同时把参与 人限制在十人之内。江流营提议每人每月拿出三十元,荣结说高了,每人每月十元 比较合适。十人之中没结婚的要筹备结婚,结了婚的还要养家糊口,每人出十元不 伤骨头不伤肉不影响生活,有一百元基本上可以维持老人家的吃喝,至于穿用应该 由吕行家负责。这是个情感问题我们不能也不应该拦过来。出钱是个长期的事,参 加后就不能打退堂鼓。九泉之下的游市必定同意我这个建议。赖移西赞成这个建议, 补充说若老人家病了住院用钱大家再临时凑,这个月人人都从身上掏,下个月请财 务帮忙从工资中扣。并要赖道东送这第一次。他可以说是商厦给的,以免吕行家拒 收。赖道东嫌一百元拿不出手,途中自己添了两百元。 “谢谢领导。”蓝草花不愿意接。吕行家接在手上,凝视赖道东许久问:“商 厦决定每月给几百?”他见赖道东干笑着不说话,又问:“是从哪个月开始发的?”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赖道东脑袋里想着,嘴里解释说:“每月一百元可 以了,按政策一分没有呢。我们研究从这个月开始,不对,从下个月开始,也不对, 是从上上个月开吧。 反正以上发的钱都在你手里,没有人敢贪污一分的。“ “赖总,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感到这钱来的有问题。”吕行家说:“从市 儿妈来黄石的第一个月起,江导泛每月准时送来一百元,说是商厦领导研究给的。 你又送来一百元,我有些糊涂,不得不问清楚。” 赖道东深感江导泛是个好人,无愧于一个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考虑到江导泛 的家庭负担就说:“吕师傅,江导泛给的钱你今后就别收了,那是他自己的。这才 是商厦给的。” “坐坐坐。稍等片刻。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还有事找你。”吕行家让妻 子拿烟泡茶,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出门来到江导泛家中,扯着他说:“你到我家中去 一趟。小江,你说我困难不困难?” “困难人人有,你的不很大。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两个人有一点拮据。”江导泛 边走边说。 吕行家又说:“你一个人工作,就算你妻子也拿一份工资,也是两个人养活两 个人。你养的一老一小比我妻子的开销大多了。我可以骄傲的说,我现在的日子过 得比你好。多少年的节余还可以买辆小汽车。”他见江导泛点头又说:“你原来要 是不清楚的话,现在应该明白了。断没有生活差的还支援生活好的道理。你必须立 即把你的六百元钱拿回去。” 江导泛停下来,说:“不不不,那不是我个人的钱,是商厦福利费,是领导研 究决定给游市母亲的,我没权动用。” “你别骗我了,赖总都告诉我了。他给的钱才是商厦的。你是个人掏腰包。我 决不会要你一分一厘的。”吕行家扯江导泛不动又说:“他在我屋里等着你。你不 敢跟我走,表明他说的百分之百对嘛。” 江导泛想了想走在吕行家前头说:“你上他的当了。他拿出来的钱才是他自己 的。他这么大的岁数了,结婚的日子还会很久吗,那将是一笔大的开支。你不要他 的钱才是对的。” “谁是谁非,你们见面说清楚我自然相信。”吕行家紧跟着江导泛寸步不离。 江导泛进了吕行家的房子,见赖道东在坐,急急向他使眼色,并婉转地说: “赖总,我们研究决定的事最好不要更改。我已经给了他们一百元,再给就重复了 你不知道吧。”江导泛在路上想好的:自己前一个说法有问题,弄不好两个人的钱 游母都不收,绕个弯子糊弄过去,事后两个自愿捐款人再商议,每个人出五十不是 不行。 “知道知道。”不料赖道东直筒筒地说:“我知道你已经给了几个月了,这钱 都是你自己的。我今天送来的才是大家的。这才是开会研究决定的,你还是把个人 的钱收回去吧。” “开什么会?”吕行家抢着问:“江导泛怎么不晓得?” “行政会呀。江导泛是书记,不参加行政会议很正常。”赖道东支吾着说。 “江书记兼着工会主席,他有资格参加行政会议。别瞒我了,你们的钱都是自 己的,我一个分子都不能收。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和爱人谢谢你们的好意。”吕 行家说着将赖道东送的钱退他手上,并要蓝草花再拿六百元出来交给江导泛。吕行 家领的工资悉数交给了蓝草花,有时候碰到安排外的开支再向她要,这事虽然麻烦 他认为应该这样做。现在的吕行家彻底变了个样子,对女人表现得处处尊重起来。 赖道东把钱放到桌子上说:“实话告诉你们吧,这钱不是公款,也不是我自己 的,是荣结赖移西江流营商述国游丕缘缘钱因店治渠赖去乱等十个人的,是大家的 心意,都愿意为已故的游市同志分担养母责任。你们不能拒绝这份热情。既然送来 了,我决不能拿回去。” 吕行家眼睛湿润了,低声说:“好人,你们都是好人。我吕行家与你们相比确 实有愧。”蓝草花从抽屉里面掏出六百元,塞进江导泛的衣兜,抽着鼻子说不出话 来。 江导泛将钱从衣兜内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说:“游市临终托咐我办得事没办好。 我应该负她抚养母亲的责任,你们不收下这钱我死不瞑目。” “什么事?”赖道东迫不及待地问。 “几句话说不清楚。没事我慢慢的讲给你听。”江导泛不愿意将稿费养老的事 再说出口,担心引出不愉快来。吕行家夫妇心知肚明,一齐冷了面孔。 蓝草花坚决不愿意收这些钱,声称自己也有一双手,老吕钱不够用的话,自己 还可以卖水饺做生意。夫妻俩的生活用不着大家放在心上:“谢谢大家的好意,我 们心领了,钱不能收。” 赖道东说:“我看这样吧,这三百元让江导泛拿回去,这六百元你们留下。这 是大伙的心意却之不恭。大婶,就这样吧。扯来扯去也没多大意思。” 蓝草花还要辞,吕行家拿起三百元递给江导泛,拿起六百元递给她说:“就按 赖总的意思办吧。不然难有个了结。今后我逐一向各位还礼。只是再有人送钱来我 是坚决不收的。” 蓝草花将钱捅进衣兜,两个送钱人都笑了。 大家争扯刚安静下来,荣糸敏提个提包走进来,扑嗵跪在蓝草花面前说:“大 婶,您就收下我这个女儿吧。从今以后我就叫你娘。我会同游市一样对你尽孝的。 我有根柴烧决不让你喝生水。” “起来起来。”蓝草花弯腰扶起荣糸敏说:“有话好说,你这样跪着折煞我了。 我要有你这个女儿就好了。” 荣糸敏蹲着将提包打开,提起几件崭新的衣服,笑容可掬地说:“这几件是我 给娘买的,这包里的几件是我给爸爸买的。这就是我的认亲礼。将来我手上的钱多 了再给你们买更好的。 别人父母有的我力争让你们也有。“ 蓝草花这么近距离的看荣糸敏还是第一次,她发现荣糸敏与游市确实很相似, 若不是语言差别甚大,几乎看不出她们是两个人。游市渐渐淡去的身影又被荣糸敏 呈现出来。蓝草花抚摸着她的头,泪眼婆娑地说:“你这个女儿我认定了,就是这 东西我不能收。你现在手上的钱不多我知道,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姑娘长到了当嫁 的年龄,没有几件像样儿的衣物穿戴怎么行。”她抹一把泪水将衣服接下又放时提 包里。 “娘,既然你把我当成女儿,不收这衣服就外气了。大姑娘穿戴固然重要,但 尽孝应该放在首位,心灵美比外表美更重要。这是女儿的一点儿心意,还能让我把 心意退给商店么。” 荣糸敏抬头看赖道东江导泛都露着赞赏的神色又说:“这屋里的寝室不是空闲 一间么,下个星期我就搬过来住。” “不行!”吕行家板着面孔厉声说:“我可不认你这个女儿。你买的衣物留下 可以,我付钱。其它话免谈。”她听到荣糸敏的声音就想到了她的母亲,是她的母 亲害得他虚度光阴,恓惶了大半辈子。又是荣糸敏的名子引导他误害了自己的女儿。 这些事太沉重了,吕行家一时转不过弯子来。荣家的仇他可以不寻不报,但认荣糸 敏为干女儿他接受不了。游市的母亲来黄石后,他对女人的偏见减少了,但对荣糸 敏的戒备却没有减少,害怕她将来弄出什么事来,害自己再一次吃苦受罪。 赖道东不知个中因由,劝说:“吕师傅,我看这个事可以考虑。你们老两口子 年事已高,膝下又无子女,早晚需要个人照料。荣糸敏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 孤身一人住在黄石,自愿承担游市的养老责任。我看是一件美事,你就认了吧。一 下子有这么大的女儿还怕吃亏不成。” “不行不行。”吕行家把提包里的衣物拿出来放到沙发上,从蓝草花的衣兜里 掏出那六百元人民币丢进提包说:“这衣物算我买的。荣糸敏你走吧,我屋里不欢 迎姓荣的人。” 荣糸敏将提包里的钱掏出来丢在茶几上,捡起沙发上的男衣边撕边哭:“呜…, 我的亲生父母早早撇下我不管,你们又不要我。想不到我荣糸敏如此下溅。苍天啊, 你为何这样让我难为呀。呜……” 蓝草花低泣着说:“孩子,别哭,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明天就搬过来住。娘与 你生死在一起。快别哭了,再哭我的心又碎了。”荣糸敏倒在蓝草花怀里,放声大 哭起来。 “荣糸敏,你们一家太过份了。我的一生可以说毁在你母亲手里,当年我过的 什么日子,可以说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啊。现在的日子刚有转机,夫妻二人刚刚合好, 你又来搅乎。难道说我吕行家没有一天能安稳吗。你给我滚!再不滚别怪我说出更 难听的话来。” 蓝草花将荣糸敏带来的衣物装进提包,一手提着它一手拉着荣糸敏说:“走, 咱们娘俩一块走。我也不想跟不通人性的家伙住在一起。” 吕行家伸手拉着蓝草花说:“你不能走,你走了的话,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赖道东江导泛站在房门口,堵着门不让游母走出去。 “你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我要活就活得让别人没有闲话说。做人不能光想着 自己。小荣挺可怜,单枪匹马活在世上不容易,这里面的滋味我有体会。我愿意跟 她作个伴,别的做不来,洗洗涮涮的家务事我还是能做好的。这孩子缺的是母爱和 家庭的温暖,你们知道不知道?”蓝草花说着做人的大义,拨开江导泛硬往外冲。 吕行家悲愤地抓着自己的胸口,昏倒地上。几个人一齐动手将他架在沙发上。 吕行家醒来,见蓝草花立在自己的面前,书记经理荣糸敏围在自己左右,流着 泪水把自己怎么受荣糸敏妈妈的陷害、游腾浪怎么样从中挑拨、自己怎么样陷害了 自己的女儿的事一一讲述出来。最后说:“这事只有游腾浪和江书记知道,江书记 是我告诉他的。他要我再别提起这个事,尤其是陷害游市的事对妻子也别提起。让 人难堪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游市被隔离审查,原来是丈夫捣的鬼,蓝草花听后气得瘫坐在沙发上,一句话 说不来。 江导泛面对荣糸敏说:“事情确是如此。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差点把两位老 人闹翻了脸。我早应该把吕师傅与你生身父母的纠葛告诉你,又感到没有必要告诉 你。吕师傅已经发誓永不寻仇,他们这一代的事情可以划句号了,没有想到你会来 这一手。等着吧,等吕师傅思想大彻大悟彻底忘记了过去,我再去请你这个自愿服 侍老人的干女儿。”荣糸敏的面孔红一阵白一阵,生身父母的不良行为让她感到羞 耻。她将没有撕坏的男装捅进提包,一扬手甩在肩上仓皇而去。 蓝草花心里乱糟糟的,感觉相当苦闷,一时不知作何排解,待赖道东江导泛拉 着吕行家上班走后,她孤身一人来到商业街转游。蓝草花喜欢看街景。人多车多川 流不息,广告牌子花花绿绿,街两旁的小摊贩高声叫卖,擦皮鞋的追着人赶,都是 农村没有的景象。这满街的文明和不文明,可以让人们的思想改变路径,慢慢地远 离自己。一旦思想进入无我状态,所有的忧愁烦恼就风流云散了。荣辱皆忘的境界 街头也找得到。她转到日近中天,来到繁荣商厦大门前的宣传栏边,见一女士面对 着游市的遗相擦眼抹泪,停步留神细看。待那人转过身来,她大步迎上去说:“恩 人,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你不是在北京什么地方教书吗?” “我是在北京商学院教书。我来武汉参加学术研究会,会后来黄石找一个人。” 女士紧紧地握着蓝草花的手,含着泪说:“你怎么在这儿?游人处呢?”她是荣糸 敏的姨,散会后进武汉大学找荣糸敏。荣糸敏在武汉大学时间不长,知名度却不低。 许多同学告诉她,荣糸敏好长时间没来上学了,可能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她悬着一 颗不安的心辗转来到黄石,一切所见不在意中,急急找到繁荣商厦。还未来得及对 宏伟的商厦建筑赞叹一声就看到了游市的遗相,登时泪水模糊了眼睛。相片上挂着 黑纱,光荣称号上的荣糸敏三个字是用粗墨框起来的。这些足以标明此人不在世上 了。可怜的小月倩,半生不幸,死了对老姨都没说一声,太悲惨了。 蓝草花一指说:“他在商厦里上班。走吧走吧,到我家去,他不久就要下班了, 你们也见一面,我们好好聊聊。一转脸多少年过去了,见一面不容易啊。”她一扫 先前的不快,眼睛鼻子都绽放着笑意。这对她们来讲相当于他乡遇故知。 荣糸敏的姨说:“有情人终究在一起。本来我可以告诉你们个好消息的,现在 看来只能告诉你们个坏消息了。真是马有转缰之疾,人有旦夕祸福。荣糸敏这孩子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她与蓝草花并肩走着,说话的声音和脸上的表情都很悲 痛,与蓝草花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错了,那宣传栏上的照片不是荣糸敏的。死的是俺的闺女,她得坏了病。 哎,我的命不好啊。”蓝草花的高兴劲一下子减去了大半,声音随之低沉下来。 荣糸敏的姨急切的问:“荣糸敏呢?” “她活得好端端的,现任商业局办公室主任,早上还在我们家里闹一阵子不愉 快呢。” 蓝草花答。 荣糸敏的姨自言自语地说:“糸敏住我那儿是说过、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跟她 换了岗。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彻底明白了…“ 蓝草花打断她的话问:“你明白了什么?” “一言难尽。” 蓝草花继续问:“你是怎么认识荣糸敏的?”荣糸敏的姨又回答了个“一言难 尽”,两个人都咸口不语了。嘴上省下来的力都集中到腿上,旋即加快了步伐,不 一会儿就到了吕行家的住处。蓝草花给客人倒杯茶说:“你坐着休息喝茶,我去街 上买点小菜。等老吕来了后咱们边吃边聊。一句话说不清楚的你就多说几句。”蓝 草花说着提着个蓝子走出去。 蓝草花前脚走出去,吕行家后脚跨进来。他上下打量一番荣糸敏的姨说:“恩 人,你是怎么找到我屋里来的?”他对她的印象并不坏。当年他受害时,她多次帮 助过他。她跟她姐完全不同,虽是一母所生,给人的印象却大相径庭。她性情泼辣 宅心仁厚,救助过不少有困难的人。特别是他听了妻子说她救过她们母子的命,更 加尊重这个远道客人。所以他第一句话就送她一个恩人的称呼,与蓝草花的称呼不 约而同。 荣糸敏的姨说:“老游,有情人终是眷属。我祝贺你们老年愉快。”吕行家咧 嘴笑笑,不住嘴地把自己与蓝草花的巧遇陈述一遍。他们虽然算不上知己,算得上 是比较了解的老朋友。 老朋友相会,总想把自己的幸与不幸告诉对方。蓝草花买菜回来,夫妻俩一齐 动手,很快做了一桌美味佳肴。三人边吃边聊起来。荣糸敏的姨说:“荣糸敏与你 们的女儿长相一模一样,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吕行家说虽说天下无奇不有,我还是觉得这事怪得出格。我的女儿怎么就与仇 人的女儿一样,难道说真有个上苍在故意安排。蓝草花说只要仔细看看我还是分得 出来,哪个是俺的女儿市儿,哪个是别人的敏儿瞒不过我。 荣糸敏的姨叹口气说:“好吧,我现在给你俩讲一个故事。话说二十多年前, 在风光美丽的淮北平原上。有一对结婚不久年青夫妻,女的怀着八个月孩子,男的 因出语反动被抓进了监狱。女的操持家务,不小心从一个高处摔了下来,当即昏死 过去。不足月的孩子却要出来,情况相当危急。她的家人要我进行剖腹产,说保住 一个是一个。我当时只是一个下放的学生,有幸当了一名赤脚医生,参加过接生护 理的一些培训,对剖腹产看过没有干过。不干又不行,附近没有医院,这儿离县医 院有七十里路,又没有汽车一类的交通工具,用人抬着往那儿送母子都保不住。眼 看着孕妇不行了,我横着心进行了剖腹产。手术挺顺利,孩子得救了,孩子的母亲 也活过来。我至今想起来还后怕,手术失败不仅是母死子亡的问题,我的一生将被 彻底地葬送。虽说不上是杀人犯,必定担着草菅人命的责任。别说上大学了,就怕 连日子也混不下去。那时全国都处在文革的狂热之中,我又是个带着问题下放的知 识青年,有理也说不清楚呀。也多亏了我这个著名马大哈才救了她们母子的命。这 个母亲生的是一对女婴,先生的那个胳膊上有块朱沙记。后生的那个两天后就离开 了母亲。我与她的舅舅还为她堆了一座新坟。一个月后这位母亲抱着老二问我孩子 的朱沙记哪去了,我告诉她这胎记不好,我抱出来玩的时候用药水将其腐蚀掉了。 可怜的母亲相信了,以后再没有问过这个事。” 蓝草花声音沉痛地说:“你就别讲了,你说的母亲就是我。那段灰色的日子不 要在忆了,提起它我就心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吕行家也说:“你讲的这些事孩子妈大部分对我讲过。现在不讲也好,今天恩 人光临应该喜庆,没有道理再把悲痛找出来凑热闹。你吃菜吃菜,要是我没忘记的 话,这些菜都是你极喜欢吃的。”他将她放下的筷子捡起递在她手上。 荣糸敏的姨将筷子重又放下,执拗地说:“不讲不行。其实你们知其一不知其 二。人的胎记用药水是腐蚀不掉的,能腐蚀掉的也一定留有痕迹。我的姐姐那几天 正住在我那儿,听说了你们的情况很伤心很着急。与孩子的舅舅商量,决定将两个 孩子秘密收养一个。愿意将你们的女儿养到二十岁交还你们,借此向老游赔罪。为 什么秘密进行就怕你们不同意。姐姐临回黄石抱错了人,留下的是那个没有朱沙记 的,害得我又一次说了谎。我当时也认为这对你们及孩子都好,充当了中间人,很 顺利的落实了他们的决定。那时候孩子背上个不好的家庭出身,就标志着他难有出 头之日,这些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事在当时的环境下绝对是件好事,现在看来做得 笨了些。更不尽人意得是,孩子没长到二十岁我姐姐就去世了,不久姐夫也因车祸 去了天国。还孩子之说实施主角都不在了,我要不给你们说穿再没有人会给你们说 穿了,孩子的舅舅不见孩子也不敢说穿这件事,这也是当时约定了的。” 吕行家高兴地说:“这么说荣糸敏也是我的女儿。看来你姐姐并没有我想象的 那么坏。”蓝草花也高兴地说:“那还有错吗。我见到荣糸敏的时候,曾经想过朱 沙记的问题。因为太不现实,想想罢了。谁又能想到想着不现实的东西反而是个真 正的现实呢。”两口子高兴地当着客人的面拥在了一起。 “我真羡慕你们。”荣糸敏的姨说着将脸转向了一边。蓝草花马上松手低了头, 对自己的失态表示不好意思。 “我要庆贺。我要让大家知道我吕行家还有个女儿。老婆,你再去菜场购些高 档菜来。 晚上我请客。“吕行家兴奋异常,一路小颠进了繁荣商厦,把自己的喜事兜底 端给了江导泛赖道东,并请他们去商业局,务必把荣糸敏拉来。又用电话简单地向 局长游巨浩作了说明,请他晚上赴宴作陪:”我的客人也是你的客人,人家是商院 的教授不比你官小。来吧来吧,把小的们全带来。“之后,他找到缘缘,请她选一 套声响设备帮忙送到家去:”年轻人不是喜欢唱歌吗,我要让荣糸敏唱个够“。自 己走进副食部,买了三瓶茅台酒,一条中华烟,喜滋滋地抱回家去。 吕行家不是不喜欢荣糸敏吗,为什么自己买机子让她唱个够。缘缘想这老头莫 不是想女儿想疯了吧。即使疯了也要帮他选一部上乘的送过去,执行别人的嘱托缘 缘历来一丝不苟。 赖道东江导泛来到商业局办公室,故意不挑明真相逗荣糸敏去吕家做女儿。荣 糸敏一听火冒三丈,没大没小的将吕行家贬了一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到吕家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拉一推将她请出办公室。荣糸敏进了吕家的门见到自己的亲姨端 坐在沙发上,动情地喊:“老姨,您何时来的?为什么在这里?”蓝草花移个凳子 给她,她说声“谢谢大婶”坐下来。吕行家端杯热茶递给她,她白吕行家一眼不接 也不说话。 “我刚到。”荣糸敏的姨说:“敏儿,你怎么不上学了?” “我学了一年多,觉得够用了。学校教的那些知识继续深造还行,实际工作上 用不到一点儿。至于文凭不文凭的对我并不重要。再说跟我换岗的那个人不幸仙逝, 我应该回来接着她的事做。我告诉你吧,那人叫游市,是这位婆婆的女儿。她还有 个糊涂透顶的父亲,这里面的弯弯可多了,一句话说不清楚。” “你说不清楚我说得清楚。”荣糸敏的姨咯咯地笑着说:“游市是你的妹妹。” 荣糸敏骄傲地说:“她可不是一般人。我算有幸与她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我 哪有资格当她的姐姐,做个小妹还差一截子呢。” “有没有资格你都是她的姐姐。” “这我知道,我比她早生了一个月。” “不是一个月,而是两分钟。我是你们两个的接生员哪。你是五月三十日二十 三点五十九分生的,她是六月一日零点一分生的。看上去是两个月份,实际上上下 只差两分钟。她是你的亲妹妹呀。”荣糸敏的姨见荣糸敏睁大了眼睛又说:“在北 京我给你的两张照片,并作了提示,你认真看了吗?” “看了看了,看了许多遍呢。也看了你写的提示,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荣糸 敏坦荡地说:“照片我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内容我还记得一些:一张 照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子。提示说其中的一个是真我。是不是照相技术分光合 成?妈妈从来没有说过她生过双胞胎呀;一张是一个婴儿的放大相,婴儿的头枕着 一条带有交差伤痕的胳膊。这胳膊不是我父母的,他们都没有这样的伤痕。好像胳 膊和婴儿都挺瘦的。婴儿是男是女分不出来,一脑壳的皱皮仿佛是个小老头。” “那个小老头就是你。”荣糸敏的姨说着站起来,撸开蓝草花的胳膊又说: “这就是你曾经枕过的胳膊。”蓝草花胳膊上的十字伤痕清清楚楚。这是她小时候 生疮开刀留下的印迹,将随着她的生存而保存下去。 荣糸敏仔细看一下蓝草花的胳膊,迷茫着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越来越糊涂 了。” “你可能糊涂,但这是事实。有这条胳膊的才是你的亲妈。你说的那个糊涂透 顶的人就是你的生身之父。那照片上的两个婴儿就是他们生的双胞胎。一个是你一 个是游市。我姐姐只是你的养母,她一生没有怀过孕。你是我亲手偷抱给她收养的。 你把你的右臂露出来吧,让你亲妈看一眼朱沙记。” 荣糸敏听话地撸开了胳膊,露出了一块鲜血的朱沙记来。蓝草花伸手把她揽进 怀里,哭着说:“俺的丫来,娘还以为你真死了呢,原来你还活着。俺做梦也想不 到还有今日的相逢。 呜……“ 荣糸敏的姨帮着荣糸敏把哭软了身子的蓝草花扶持到沙发上坐下,把低情原理 又从头至尾详述了一遍。荣糸敏也哭了,又是鼻涕又是泪,问:“姨,你们为什么 这样做?” “三个原因。”荣糸敏的姨平静地说:“一,你妈当时自命难保,根本没有能 力养活两个孩子;二,当时的坏分子子弟是没有出路的,我们想把你的生活道路拓 宽一些;三,你养母欠着你生父的良心债,她要以养活你来回报你的生父。你老家 的舅舅和我都是帮忙人。你们的小名还是我起的呢,一个叫月倩一个叫月芽。倩是 影儿芽是实体,原想影儿总归要回到实体上来。没想到影儿回来了实体却不在了, 实乃人生一大悲剧。当初我们认为这种做法是为你们好,现在看来做唐突了。” 吕行家饱含着泪水插话说:“此一时彼一时也,不能以现在的眼光论文革中的 事件。人们时时刻刻改变着社会,社会也一刻没停地改变着人们。要是我当时遇到 这种情况也会这么做的。” 荣糸敏看看吕行家又看看蓝草花,扑嗵一声跪到地上,说:“爸,妈,女儿给 你们磕头了。你们一生吃这么多苦,女儿不孝没能帮你们分担一点儿,实在有愧。 从今以后我将尽心侍奉你们,补上失去的岁月,让你们愉愉快快的安度晚年。” 赖道东见荣糸敏头磕的顺当,推波助澜说:“还不快给你姨磕个头,她为了你 费的力比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多。” “姨,你永远是我的姨。”荣糸敏顺从地给她姨磕一头。她姨站起来拉起她说 :“有心就行了,现在不兴磕头这一套。” 蓝草花紧盯着女儿说:“你明天就搬过来住吧。” “不,现在就搬。”吕行家说:“赖总,你配合一下糸敏,我和江书记把寝室 整理一下,草花陪她姨说说话。”职工指挥领导,换个时候吕行家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有点儿高兴地忘乎所以了。没有人在意这种关系的颠倒,遇到高兴的事大家都很 宽容大度。换个时候换个角色赖道东才不会听他的呢。 一会儿寝室整理完毕。江导泛推一下吕行家说:“你也去陪一下客人,今晚请 客我下厨。 我现在去买菜,保证你们吃得满意。“ 赖道东打电话回繁荣要了一部小型货车。荣糸敏的东西也不多,又有司机帮忙, 三个人齐动手,不一会儿就将需要运的东西全部装上了车。赖道东在车上发感慨: 人的感情挺有意思。吕行家早上死活不愿意收你,下午就要你立刻搬过来。荣糸敏 还是荣糸敏,这么顽固的吕行家怎么变化这么快呢。 “这说明人的感情是可以改变的。你也可以把我当作游市看待么。我虽无她的 才干却有她的容貌。才干是可以通过学习逐步提高的,容貌可是轻意不能改变的。” 荣糸敏火辣辣地眼光直射赖道东。 赖道东情怀激荡,双手捧着荣糸敏的脸,久看不舍。荣糸敏一扬下巴与他嘴对 嘴吻起来。 司机花自贸坐在驾驶室里悠然地开着车,通过反光镜看到车上的小动作,一手 扶着方向盘探头于车窗外高声说:“赖总,要不要把车子开慢些?” 赖道东拍打着车头说:“花自贸,你若把车子开下了道,看我怎么整治你。” 花自贸自幼与赖道东是邻居加同学,所以敢开赖道东的玩笑。 晚上,吕行家住处热闹非常。客人来了十八九个。业务科没出差的四个人全来 了;赖道东江导泛加上花自贸,还有一左一右两个邻居代表又是五人;游巨浩一家 全来了,儿子游逗点带着儿子和老婆,游水澜易品政两口子带着一儿一女,全家来 了八个人;荣糸敏的姨标准的一个远道客人,荣糸敏不算客的话,客人也来了十八 个。 游巨浩对笑得合不拢嘴的吕行家说:“我在黄石朋友不少,但最知心的还是你 老吕一个。 你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全家出动来祝贺。不及购物,送个红包表点心意。“吕 行家打开红包看是一千元人民币,说什么也不愿意收,把红包捅进局长的衣兜里。 游巨浩看见荣糸敏的姨就说:“我当商学院的教授是谁呢,原来是‘头疼发热 ABC 一包,红汞碘酒抹了就走’。幸会幸会,多年不见风韵犹存哪。” 荣糸敏的姨笑了,笑着说:“你当局长了,挺能干的么。想当年红卫兵一批斗 你,你就装病躲在我医务室里不愿意出来,我不给你开些ABC 抹些药水能骗过红卫 兵么。我保护了你一点儿好处没有,倒得了这么长一串字作名子,今后谁还敢做好 人哪。咯咯咯……” 吕行家不大的客厅摆上两张大饭桌。赖道东帮着蓝草花将电视机和沙发移进寝 室内,充分利用着客厅的使用面积。江导泛要主厨,吕行家坚决不同意,专门请了 著名的红案师傅来主厨。江导泛非要当个下手不可,吕行家没法只好让他自便,并 告诫他开桌时必须坐到席位上。 吕行家自燃了一盘万字头浏阳鞭炮。左邻右舍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蓝草花忙 着给他们递烟发糖敬茶水。司机花自贸高声叫道:“大家安静!现在认亲仪式开始。 一拜父母。” 荣糸敏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而且自己还要唱主角,拿不准自己应该怎么做, 听花自贸一叫,又看到大家的目光都射向自己,慌忙跪下来,面对父母磕了三个头。 “二拜老姨。”花自贸继续叫号。 荣糸敏照做后又听花自贸叫“三拜见证人赖道东”,她跪下来见江导泛朝她摇 头,看花自贸捂着嘴笑,登时爬起来,伸手扭着花自贸的耳朵嚷:“你这个混蛋, 竟敢耍我。谁让你搞得这个仪式,说!” 花自贸弯着腰双手捉住荣糸敏的手哀求说:“荣主任,轻点,疼死我了,下次 不敢了。” 赖道东扯开荣糸敏的手,狠狠地朝他屁股上踢一脚。他止不住脚,一头撞在游 水澜的肚子上。 游水澜的腰带撞脱了钩,裤子直往下退落。她手攥着腰带往寝室里跑,引起了 一阵哄堂大笑。 游巨浩笑着说:“远道东客人在此,你们这样闹成何体统。”荣糸敏的姨说: “让他们闹去,我们年轻时还不是如此。过日子就图个热热闹闹。” 开桌吃饭,邻人们渐渐散去。三个未成年人有的要上晚自习、有的要做家庭作 业,三下五去二吃好自去。吕行家看着邻桌坐着的荣糸敏越看越有味,拉她过来挨 自己坐着,有事无事地抚摸一下她的秀发或者衣服,捏一捏她的耳朵。爱女之心溢 于言表。 游水澜停着筷子说:“老吕,你不是怕女人么,什么时间改变了态度?” “别没大没小的。”游巨浩板着面孔说:“应该叫吕叔,不是他们夫妻两个舍 死相救,你们哪还有我这个爸爸。”易品政夫妇赖逗点夫妇一迭声的说:“吕叔, 谢谢您,谢谢您,吕叔。” 叫得吕行家不好意思起来。 荣糸敏很开心,笑得很醉人,给局长敬酒,给父母夹菜,跟赖道东碰着喝。赖 道东心里热乎乎的,目光跟着荣糸敏动作转。特别喜欢看她眉梢下的眼角,时不时 地放出滚烫的秋波来,似嗔似怨似娇似傲给他的感觉好极了。偷着吃的东西香,偷 着爱的情浓,当着众人偷放出来的秋波特别有风情。 吃罢饭,江导泛配合蓝草花洗碟子洗碗。几个年轻人争着学唱流行歌曲。缘缘 按照吕行家的要求送来的音响设备正好派上了用场。游巨浩、荣糸敏的姨、吕行家 凑在一起回忆过去。 一边是有些走调的高亢歌曲,一边是夹杂着笑声的哀声叹气,吕行家住处的热 闹,几十年来这是第一次。 游水澜将荣糸敏扯进她的寝室,求她跟赖道东说一声,将赖逗点调进繁荣当会 计。荣糸敏立即拉来赖道东要他马上表态。赖道东说:“逗点来繁荣上班没问题, 干会计要晚一步,先干个一般的差使再说。” 游水澜对弟弟说了这个信息,游逗点说:“繁荣虽好有你在,我又何必去繁荣 呢。车起对我还可以。贸易虽然差些,我并不比你少得多少。”游水澜见弟弟这种 态度,才知道自己的心白操了。 吕行家屋里的客人直闹到深夜才散伙。易品政夫妇回到自己的住处,两个孩子 早已睡得鼾声大作。他们各自洗一下脚脸分开上床休息。两个人分床另被已经有四 五个月了。住一户房子吃一锅饭,平时还有说有笑,除儿女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分了 床。易家住的是四室一厅的房子,夫妻同床时空着一室,现在是每人一室平均分配。 易品政躺在床上眯着眼久久睡不着,不到两点就爬了起来,披着大衣踱到凉台 上。银盘似的月亮斜挂在黄石上空,大地一片银白,四处静悄悄的。远处几颗闪闪 烁烁的星星给这月夜增添了几分诗意。一缕清凉的见吹到凉台上,顺着易品政的大 腿往上钻。易品政明知是风还是低头看一下脚下。脚下有几盆花草,枝叶湿漉漉的, 花上的小水珠被月光照得晶莹似玉,它们微微抖动着身姿,仿佛是在讽刺易品政的 早起。 游水澜睡一觉乍醒,发现凉台上有人影晃动,走出来见是易品政,耐不住说: “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站在这儿看什么哪,是不是又想游市了,现在有个替代品 你可要离她远一点。” “你瞎说什么,我在看月亮。”易品政慢声细语地说:“这时的月亮挺可爱。” “有什么看头,看来看去还是那个圆东西。借光发亮一点本事都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月有阴晴圆缺,一天一天模样,可爱之处在你体会。” “我看它的可爱之处就是每月圆上一回。”游水澜句句带刺地说:“人做不到, 人没有月亮守信用。你说的话兑现过几回。我让你给逗点调动一下工作,你根本没 有去找过赖道东,还哄我说赖道东不同意。” “你不是找了吗,逗点不愿意动呀。” “那不是一回事,找不找与他去不去意义不同。”游水澜说:“你整天嚎叫着 与我同心同德,实际上是阳奉阴违。”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易品政嘟哝着。 “算了算了,瞧你神经恓恓的样子怪可怜的,今天就跟我睡吧。” 易品政跟着游水澜进了寝室,抱着她嘴乱拱。游水澜闻到他嘴里发出的腐菜味 推他一把说“去”,意思是不同意与他接吻。易品政却误会了,认为是赶自己走, 转身踱回自己的寝室躺倒床上睡起来。脑子里的杂念全部遁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守寡痛苦,守活寡更难熬。 游水澜忍耐了几个月,一时亢奋脱得一丝不挂,久等易品政不来,摸到易品政 的床上发现他已睡着了,顿时怒从心头升起,好似一盆冰冷的凉水,把欲火浇的荡 然无存。心想:好好好,我让你睡你翘盘子,今后你就莫想再沾老娘的被窝,不整 得你人蔫色退老娘不是人。回来穿上衣服不哼不哈坐到天亮。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