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65泼姑争夫白炽化半老论婚多不通 赖移西刚走进总经理室,就跟进来一位男子汉,伸手抓着她的手说:“你不认 识我了,真是人贵好忘事啊。”男子汉长得跟车起类似,但比车起显得有精神。可 能是年轻的缘故吧,正面看还给一种青春凝壮的感觉,从背后看他的将军肚,真跟 车起没有什么两样。 赖移西扭头看看他,摇摇头表示不认识。用力摇一下胳膊,企图摇开的人的手, 但没成功。 那人死死地抓着赖移西的手说:“不可能吧,你一定是装不认识。只有两年没 见面,我走时这么高,现在还是这么高,容貌又没动手术,原物原套一点儿变化没 有,你怎么会不认识。你仔细看看,你当初碰破的额角痕迹仍然在哪。” 赖移西甩开他的手说:“我真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吧。我叫赖移西。” “错,笑话。扒了皮我认识你的骨头。我还能不知道你叫赖移西,我还知道你 弟叫赖化贝呢。”那人面对赖道东说,“我们谈了三四年的恋爱,互相已经没有了 秘密。不登记也是两口子了,她现在说不认识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赖移西红着面孔说怒斥那人说“你混帐,再瞎胡说,我对你不客气。” “我是叫倪红仗(你混帐),你不说不认识我吗,怎么怎么我的名子。”那人 哈哈笑了一阵子说:“我晓得了,你现在已经是又谈了朋友,他比我强,你不要我 了。但实话告诉你,我仍然爱着你。你就是我命,我的幸福,我的追求,我的一切, 即使你们已经登记结婚,我也决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直缠得你们离婚为止。” 赖移西气愤极了,大喊一声:“神经病,滚!” “好好好,我走。我知道这是办公重地,不能干扰你的工作。不过,我会在别 的什么地方等着你的,等着你回心转意,直到你同意与我复婚。”那人说着拽开大 步走了。 赖移西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赖道东坐着纹丝未动,目光一直盯着那位不速之客,待那人走后才站起来向赖 移西靠近一步说:“移西,小伙子长得可以,就是胖一点儿,其实挺有气质的,看 来比我要小好几岁哪。” “他长得什么相,与我什么相干。”赖移西怒气未消地说,“赖道东,你莫听 他一派胡言。 若不是在这儿,我会告他诬陷罪的。“ 赖道东说:“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还能看不出来吗。说句内心 话,这也不是个坏事。你原来有朋友的,可以捡起来。何必只找我的爱的,不找爱 我的呢。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赖移西这时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上当了,不应该让那人滚,急忙出去找 经警,要把那人抓回来。 赖道东跟出来拦住经警说:“你们要干什么,还怕乱得不够吗。那个敢惊扰顾 客闹出乱子,那个负责。”经警听赖总说这话,立即就退回去了。 赖移西站在顾客的通道上,说:“道东,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我不想听这些解释。”赖道东说,“你快说说,你找我有什么 事吧。上班时间私事免谈。否则别人背后又要指责我们了。有什么事闲下来再说。” 赖移西看看前后左右都有人,这确不是解释问题的地方,再说自己又怎么解释 的清楚。 只好把自己找赖道东要请示的公事说一遍。 赖道东针对着公事说出自己的意见,见她站着不走,挥挥手把她赶走。赖道东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里不知是个啥滋味,手头的工作也进行不下去了。说实在的, 这两天他对婚姻的考虑比任何时候都多。他分析了方方面面的舆论,认识到自己的 恋爱已经谈到了尽头,再这样走下去不光会毁了自己的前途,还会将荣糸敏赖移西 她们带倒。婚姻问题到了非彻底解决不可的时候了。经过几天的掂量,他已经决定 辞荣糸敏,娶赖移西。选取赖移西的原因有几条:一,赖移西属于弱者,一个人顶 门立户,带个弟弟又不听话;二,她显得比荣糸敏懂事些,进退都很得体,一个人 懂事不能说是才气,起码是有知识的表现;三,她的家务事做得要比荣糸敏强,自 己要在商海争个高低,干出些名堂,没有个得力的贤内助是不行的。…… 他刚准备向赖移西荣糸敏郑重宣布自己的取舍,突然出现了这种情况,他只好 放弃了自己的决定。重新考虑取舍问题。其实选取荣糸敏也不错,她性格开朗,为 人直率,自己今后在商界混事,没有个对自己大方一些的妻子,确也难出人头地。 再说她眼下还可以帮自己除去一些道路上的障碍。这是极其难得机会。光凭自己的 能力,想取得更高的位置谈何容易。令人揪心的是除去哪一个都很难。赖道东真有 点后悔当初不该与她们睡觉,若说睡荣糸敏是个误会的话,那睡赖移西的事是完全 可以避免的。 他经过小半天的思想斗争,决心再次下定了。只是要娶得是荣糸敏,于见到赖 移西前翻了一个整过。定下取舍不能再托了,托到现在都是不应该的。但怎么才能 与赖移西分手呢,他想破了脑袋计无所出。总不能以今天的事为理由吧,那样显得 自己太小气了。实际上他骤然翻过的娶舍,主要是受这个事的影响。 此前,赖移西荣糸敏好象看穿了他的心思,各自加强了攻势,几乎天天都往他 的住处跑。 赖道东白天上班晚上就是陪她俩。尤其是近段时间,她们连中午都不放过,赖 道东的住处成了她们的公共吃饭休息场所。她们各自施展特有的本领,缠得赖道东 昏头昏脑。 赖道东决定今天中午走出去。走到一个碰不着熟人的地方,坐下来好好想一想。 下了班他没有回家,直接上了三路共汽车,一直坐到终点站,他下了汽车毫无目的 地乱走。看到路旁有一个小茶馆,一头扎进去。心想:荣糸敏赖移西你们到我家门 前等去吧,我坐到下半夜再回家,冻坏你们急坏你们可就是自己找的了,我被你们 缠了这么多天,今天总算逃出来了。 这个地方叫老虎头,这片房子多是私人建筑,平房居多,一排比一排高,向山 腰延伸。 赖道东进的这茶馆,处在山脚下,是一对老年夫妻开的。他们子女都出去了, 住处有多的,开个茶馆,谈不上赚许多钱,也有点小收入,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解决 他们的孤寂问题。 巧得是游巨浩带着荣糸敏处理公事,与几个当事人也在这里喝茶。他见赖道东 走进来,摆着手说:“道东,喝茶呀,这边坐。” 赖道东万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摇摇头说:“啊,啊,我不渴。” “找我是吧?”游巨浩见赖道东仍然摇头又说,“不找我就是找糸敏喽。去去 去,糸敏,你们出去谈,我这里还有事,这些人都是些实权人物。他们不向我表个 太,我不能放他们回去。” 荣糸敏挎着赖道东的胳膊走出去,走了很远停住脚,仰视着他笑眯眯地问: “你找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倒说呀?我就今天中午没去找你,你就追到这儿来, 可见你心里放不下我。 我真幸福,若是这样长期下去就好了。“ 赖道东甩开她的胳膊说:“我不是找你。” “那,那你找谁?”荣糸敏盯着赖道东的面部问。 赖道东欲说未说,赖移西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我跟着跟着不见了,原来 被妖精缠住了?”赖移西为了向赖道东解释自己上午遇到的事,一直跟他到了老虎 头。见他进了茶馆挽出个荣糸敏,气不打一处来。抖胆说了这些话。 荣糸敏岂肯相让,也酸中带辣地说:“我当他找得是谁呢,原来是找狐狸精。 真不巧撞到我枪口上来了。” 赖移西也不咸不淡地说:“我找他可是有事的。这两天我嘴里总感到酸溜溜的, 老想着呕吐,我找他带我去医院查一查,是不是怀孕了。”她说吧朝地上吐了一口。 “还说呢,我的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到现在呕吐期还没过去。”荣糸敏说着 朝地上连吐两下。 人一发急,什么事都说得出来。赖道东面前的两位大姑娘一点羞耻感都没有了。 怀孕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孔圣人若听到了这话,一定会气得活转来。 “好了好了,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使用夸张,让我听了都脸红。”赖道 东说,“走走走,我们到那边没人的地方去,好好谈一谈。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我 都被你们逼疯了。” 三个人闷不作声走啊走,终天来到一片开阔地,这块地左右都是水,前方是山, 四周一个人没有。中午的阳光直泻水面泛着耀眼的光。三个人都不说话,长时间的 沉静。空中的鸟类就顾不得他们了,唱呀,飞呀,渲泄着心中的快乐。脚下的青草 蓬蓬勃勃,给人们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大自然尽情地向他们展示着自己的美好。 过了很久,荣糸敏首先打破沉静说:“赖移西同志,我们俩都喜欢赖道东,都 想占为己有,都没错。可是赖道东只有一个,你我都不愿意让出去。看来只有让天 决定了。咱们让赖道东甩硬币。分开猜,谁猜对的次数多,赖道东就归谁。你看你 怎么样?” 赖移西点点头。 赖道东说:“你们分物资哪。我又不是物资,由你们随便摆布。取谁舍谁这是 个情感问题。” 荣糸敏说:“是个情感问题。你说呀,你说你愿意娶谁?” 赖道东说:“说句心底话,你们俩个各有千秋,都很优秀,我都很喜欢。这就 是我迟迟下不了取谁舍谁决心的主要原因。看来还是小荣想得开些。我还是取移西 吧。” “这不行,这不公平。”荣糸敏大声说:“你若坚持这么办,我现在就跳水自 尽。死了让你们过太平日子,免得你们看见我心里不舒服。”她说着就往水边靠近。 赖道东伸手拉着她说:“你这一死,我们能过太平日子吗?吕行家不告我们谋 杀才怪。” “看着你们俩整天一起卿卿我我,我心里好过吗,不如死了干净。”荣糸敏说 着呜咽起来。 赖移西说:“甩分子猜,怎样结合任天安排。这样公平,荣糸敏的提议值得借 鉴,我看可以用。争下去对你、我、她都没有好处。总要用个方法来解决问题吧。” 赖道东无奈地说:“好吧。你们谁有硬币?” 赖移西荣糸敏都摸身上,都摇头。 “我倒忘了,我有一枚。”赖道东从身上掏出一枚五分的硬币举着说,“我甩, 分开猜,每人先猜三次,谁猜对的次数多,我就与谁结婚过日子。另一人自动离开, 并保证今后再不纠缠。”赖道东见她俩都点头,随手向上一扔说:“小荣先猜。” 荣糸敏破涕为笑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朝上。”两赖近前一看,果然被她猜中 了,亮闪闪地国徽迎着太阳。 赖道东捡起硬币又一甩,赖移西捂着胸口说:“麦穗朝阳。”硬币落到地面, 国徽真的看不见了。 赖道东甩了六次,荣糸敏赖移西各猜对两次。打了个平手。 平局哪有输赢,只好进行加次赛。赖道东又甩一次,荣糸敏让赖移西先猜。赖 移西一口又猜对了。赖道东第八次甩出去,也不知怎么搞的分子却不见了。方圆找 了几十平方米都不见它的踪影,三个人身上再没有硬币,此项活动只好结束。 过了一会儿,赖移西说:“小荣,你说的对,再这样争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现在就让赖道东说字谜,谁猜中的多,赖道东就归谁。另一个就自动离开,并保证 今后再不纠缠。 荣糸敏说:“行!猜就猜,猜谜我也不会输给你。有老妹在阴间帮着我,赖道 东你抢不去。” 赖道东想了想,无奈地笑笑说:“那就猜谜,我说了:一点一横长,口字在中 央,大口张着嘴,小口里边藏。” “高,高低的高字。”荣糸敏抢着说。 赖道东又说:“海口吹得高过天,不知身旁有人言,难怪别人批评你,总是跟 在错后边。” 赖移西不紧不慢地说:“误,错误的误。” 赖道东再说:“家宰肥猪迎淑女,是已日落带帽归,国重人才贱珠玉,时吉何 怕鬓有丝。” 赖移西想了想说:“安定团结。” 赖道东又说:“手边见吉凶,选把车来登,我虽天无二,闭锁在门中。” “挑选人才。”荣糸敏一口说出来。 赖道东再说:“黄了心头,青了眉头,丢了可惜,留着发愁。” 两个都猜出来这是个什么字,此项活动只好也停下来。不是她们猜不出下面的, 而是赖道东只会这三套字谜。肚子里虽然还有一些粗浅的,都是大家常说的,他也 不愿意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三个人又打火不吃烟扪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赖移西说:“道东,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就给你唱个歌吧。” 她见大赖点头,随口喝道:“微风拂面,阳光送暖,后边是城,前方是山,两边的 水儿清凌凌的美,这么好的河山,多么让人恋哪;前程辉煌,家庭重要,右边是她, 左边是我,废谁选谁且莫当儿戏哟,一步走错报恨终生,回头哪还有青天啊。” 赖道东连说好,曲好词好,此情此景全有了。 荣糸敏哪里服气,扭一下身腰唱道:“哥是太阳妹是云,你来我晴你走我阴。 愿哥时时放光芒,光芒澄宇宙,消融妹甘心。 夜恐怖,遮住了太阳淹没了云,愁煞牵情人。 你勇敢直走,我柔步轻跟,不怕风雨劲。 他日云化雨,光射雨成晕,我愿永作晕,化霓裳常扮心上人。“这歌曲自从她 录下来就经常学唱,近半个月来又强化演唱数百遍,已经达到了与原唱逼真的程度。 这两天又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些动作在里边。今天唱起来,妩妩婉婉,活脱一个游 市在世。 赖道东听得神魂颠倒,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没碰到过荣糸敏学唱这首歌, 更不知道她什么时间录的音。他不相信有鬼,更不相信鬼能附在人身上。但他相信 双胞胎心电会感应,游市借体还阳。否则她怎么唱得这么像,就连那些动作都十分 酷似。就算声音可以录音可以学,可她的动作又是谁教的呢。岂不知人唱歌曲,一 旦了解了词曲的真意,那些动作是本能的反映。赖道东拍掌大笑,抑制不住激动说 :“真想不到,我还能听到原唱。今生今世我不娶荣糸敏,会后悔一辈子的。赖移 西同志,对不起了,若是下辈子我们还能见面,我一定补足自己欠你的深情。再见 吧。”他拉起荣糸敏向前飞跑,一会儿就翻到山那边去了。 赖移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坐下来嚎啕大哭,哭累了站起来慢慢地往回走,公 汽不坐私车也不乘,径直走回繁荣商厦业务科。 荣结为业务的事,坐在业务科里已经等赖移西多时,见她面色难看低垂着眼帘 走进来,急忙地站起来问:“赖科长,怎么啦?” 赖移西抽一下鼻子,没说话坐下来。 “上午出去好好的,下午回来变了一个人。”荣结说,“你吃饭么?你要没吃 饭我出去给你买。”她说着就往外走。 赖移西伸手拉着她小声哭起来。 “是谁欺负了你。”荣结转身抚摸着他的脸说,“说出来我为你出气。” “我失败了。”赖移西说,“我真傻,第一个谜语我知道答案不抢着说,第三 个谜语我当时想到它可能不是个汉字没有说出来。不然失败的应该是荣糸敏。”她 接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将自己的不幸告诉荣结,没想到身后还有个坐着不动的吕 行家。他眼睛虽然瞎了,耳朵一点儿问题没有。 荣结看看吕行家,说:“移西呀,你与荣糸敏谁嫁给赖道东我都不反对。但我 认准了一条真理:作为我们女人找丈夫,就不能抱着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心理。什么 情呀爱的,莫信那一套,有责任心的男人就能当丈夫。有些人有才有相对家庭不负 责任,你嫁他相当于往火坑里跳。图了一时快活,一辈子遭罪,这样的事例太多了。 做为一个人自找罪受我觉得不值得。” “可是,我打心眼里喜欢赖道东,他也喜欢我呀。呜……”赖移西又哭起来。 …… 吕行家下班摸到家,蓝草花已经把晚饭做好。 端坐在沙发上的荣糸敏见爸爸回来了,忙站起来迎出门外,准备牵他到饭桌上。 吕行家一甩袖子不让她牵。 “爸爸,你今天怎么啦?”荣糸敏不安地问,“谁惹你了?” 吕行家不回答,自己摸到沙发上坐下来。 蓝草花将饭盛好,摆到桌上说:“老吕,你怎么坐那儿去了,该吃饭了。” “我不想吃,我被你的女儿气饱了。”吕行家气乎乎的说。 “爸爸,我什么时间气着了你?我怎么不知道。”荣糸敏与吕行家面对面蹲下 来,双手拄在他的膝盖上。 吕行家说:“我问你,赖移西为什么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估计她晚上还会哭。” “你说她呀。”荣糸敏把呀字拉得很长说,“活该,谁让她跟我争道东呢。哼, 她哪是我的对手。” 吕行家说:“草花,你听听,你的女儿在外边跟人家争女婿呢,你说这事做的、 要得不要得?” 蓝草花没说话。荣糸敏抢着说:“这有什么不要得的。现在的事哪一件不争能 办好?” 吕行家说:“若是与别人争,我也不说什么。你与赖移西争,真正的要不得。 她从小没有父母,为了一个淘气的弟弟费尽了心血。到现在没有成家。好不容易谈 成一个被你搅乎了,能不伤心吗。” “爸,你关心她比关心我还关心,她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是你的女儿?。”荣糸 敏说着一头栽到吕行家怀里。 吕行家抚摸着女儿的头说:“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才说你。你与他争赖道东 不值得。 据我观察赖道东他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你嫁了他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为了他不怕将来吃苦,”荣糸敏说,“我打心眼里头爱他怎么办呢。” 吕行家说:“你爱他,别人也爱他,君子不夺人所爱吗。我的女儿心胸开阔, 我看,你还是把他让出来更好些。” “这怎么行,是她夺我的爱。”荣糸敏理直气壮地说,“你能把妈妈让给别人 吗?” 吕行家不说话了。 蓝草花说:“敏儿,我听你爸爸说过赖道东这个人,我看你不适合他。找个丈 夫是为了长久过日子,不能当儿戏。” “不图天长地久,只图一时拥有。”荣糸敏说,“妈,你别听爸爸一个人瞎说。 他怎么能断定人家今后不会过日子呢。赖道东可是全方位的人才,会主外肯定也做 家。再说我找丈夫并不是为了做家哪。又再说,结婚之后,我可能改造他吗。我一 定重铸一个让你们满意的准女婿。” “改造一个人谈何容易。凭你的那一马三刀,去重铸人家赖道东根本没有可能。” 吕行家说。 荣糸敏说:“我怎么啦,我周身上下可都是你们的遗传。你们不相信我哪,她 赖移西不是败在我的手下了吗。女儿的才能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你们等着吧,还 有我大放光芒的时候。 蓝草花叹口气说:“我看这城市真住不得,敏儿都变得象什么了。自高自大, 不知自己姓什么了。与别人抢丈夫,若是在老家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像什么,不就是一个人吗。做人没有点自信怎么行呢。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别人谁又愿意承认你呢。现在是竞争的年代,首先要把自己的自信树起来。否则, 还有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呢。”荣糸敏有些不服气地说,吕行家见女儿说得一套一 套的,因势利导说:“别的且不论,单说你们青年人说的爱字,会有那么伟大吗? 爱得烈散得快,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以我看找对象就不能太单一,太执著。 人海茫茫,有本领的男女比牛毛还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蓝草花把话接过来说:“你说得什么呀,找对象就是要单一,哪有今天换一个 明天换一个的理。难怪你的心花花的。托辞不去找我,又在外边找了一个,若不是 人家过不住,我哪还有今天。” 吕行家说:“你扯哪去了,这不是劝女儿吗,难道你支持她在外边与人家争老 公?” 蓝草花说:“我肯定不会支持她的乱恋胡谈。但我也不想让她学妈,半辈子受 苦受难,几乎被老公丢了。” “看看,你们的意见不统一了吧。我现在问你们:打朋友是找个爱我的好呢, 还是找个我爱的好呢?” “当然要找个爱我的了。”蓝草花脱口而出。 吕行家说:“我认为找个我爱的比较合适。自己不爱对方,就是结了婚也过不 长久。” “人家本来不爱你,你不中你,你硬贴着人家能过下去吗。” “过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双方婚前互不认识,这样组织起来的家庭也 过得很好。” “那还提倡解决妇女干什么?” “看看,你们的意见又不统一了吧。我现在再问你们,什么叫婚姻?”荣糸敏 说,“谁能说得我口服心服,我就听谁的。咱这叫发扬民主,谁说得对就照谁的办。” 蓝草花说:“婚姻就是男女住在一起过好日子。” “不对。”荣糸敏摇着头说,“那孬日子两个人就不过了?相爱才能结婚。” 吕行家说:“婚姻就是男女结合繁衍后代。” “不对。”荣糸敏又摇着头说,“那没有后代的就不叫婚姻了?” 蓝草花说:“婚姻就是两个人相好,结合在一起过日子。穷也过富也过,拧成 一股劲向前奔。过去一个坎一起快乐,再去迎接另一个坎。” 荣糸敏说:“不对,离题太远。” 吕行家说:“婚姻就是结婚形成的关系受法律保护。” “不对、不对都不对。”荣糸敏连连摇着头说,“难怪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 还经常争争吵吵的,原来你们根本不懂婚姻。” 蓝草花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那你说什么是婚姻?” 荣糸敏笑着说:“婚姻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觉得你们说的都不对。我 多少希望快快地进入共产主义,进入共产主义就各取所需了。我需要的时候就配个 男人,不需要了就退回去。” 吕行家笑了,但笑得很无奈很苦涩。 蓝草花却没笑,感到事情很严重。思想决定人们的行动,若不抓紧改造女儿的 思想,将来怎么得了。她想一想说:“敏儿,你舅舅家的左邻有两个姑娘:大姑娘 长得很美,许多城市人比不上她。多少人农村人来说媒,她就不嫁,硬要嫁到城里 去。结果怎么样呢,那个男的开始对她还好,后来就不行了,三五天打她一顿,你 说这日子怎么过。我往黄石来的时候,他长期住娘家呢;二姑娘长得比老大要差十 万八千里,随便嫁给了一个农村人。结果怎么样呢,两个人过得恩恩爱爱,大家都 羡慕极了。我想嫁人要随缘,强求不得的。” “妈,你是不是想让我嫁到农村去?”荣糸敏从吕行家怀里移到母亲怀里说, “咱们那庄上有适合我的么?” “那倒不是的。”蓝草花说到这里接不下去了。 吕行家说:“你那点见识能教育孩子吗?你是什么文化,扫盲对象。敏儿是什 么文化,大学差点儿毕业。” 荣糸敏拍拍吕行家的手说:“爸爸真会笑话人。没毕业就是没毕业,什么大学 差点儿毕业。你莫嫌妈妈是个扫盲对象,有许多地方,我觉得妈妈比你见识高多了。 妈妈若有我这个文化会找你吗。四类分子还是个现行的。话又说回来,她不找你也 不会有我这个荣糸敏了。” 这一次蓝草花也笑了。她笑罢说:“找丈夫靠命。想当初我找你爸爸的时候, 有几次做梦都笑醒了。总认识他是个宝,结婚之后才知道,他只是个又苦又涩的烂 瓜头子。丢了有些舍不得,吃了又闹肚子。” 吕行家嘿嘿笑着说:“你慧眼识珠,实践证明你没找错。” “还说没找错。我要没找错世界上就没有错的了。”蓝草花说,“我与你爸结 婚的时候,全村没有人不说我是傻瓜的。特别是爸爸离开陈圩孜之后,大家又说我 鲜花插到牛粪上去了。 我现在感到你爸爸不是牛粪,鲜花若有牛粪陪着还是不错的。可我也不是鲜花 了。“ 荣糸敏笑得前仰后合,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吃饭吃饭。”吕行家说着,自己走到饭桌前坐下,三个人一块吃起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