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看花 青岛是我见到的最心思小气的城市。并不招摇,却总要美得来不及似的。 读书的时候,一年夏天。孟庭苇唱“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一同学说,不若“ 夏天到青岛来看雾”。现在想来,无论如何,“春天到青岛来看花”,应该绝不会 错。 还寒未乍暖,雪松的还是灰的绿,乔木枝枝疏疏的。迎春花嫩黄突绽,开始四 处出击,楼角下、街道边、人家的围栏里,甚至浴场附近的石崖缝里,直衬得海逼 人得艳蓝艳蓝。真真怕晃了眼,不忍卒观。 然后就是桃花开了罢。桃花要到靠海远一点点的东北方向看才好。青岛的桃花 并没有做观赏的,自随处有农民料理,远远的看到了,头会晕。桃花红得山前山后, 漫山遍野,如幻如雾。及至近了,蜂忙蝶舞,还会有隔年秋天桃农防偷嘴儿的人设 的旧凉棚,高高的,须攀登方能至。日光耀眼,愈发灿烂。总是应了桃花人面如何 任是无情也动人。 樱花胜雪。这一定是单樱。当立于樱花之下,便似已入传说。那日带了小侄子 去僻远处看单樱。阵风袭来,他突然飞扑了过去要抱那些漫坡纷落的花瓣。那样的 纠缠,心中骇然。 相比之下,双樱是娇憨的。五一左右,双樱盛放。和了那发紫着的叶子,远远 看去有样入世的浑浊。双樱其实最适合这样看的:站在花树之下,仰起脸。你知道, 所有的双樱其实开放的时候,花脸都是朝下的。远远地看了,只能看到她边边角角 的颜色。真正童子面一样娇憨惹人的,在花下方能见到。花团锦簇,这词倒类似, 可惜竟俗了。它们一般大小,不挤不抢,亲亲挨挨,那个“双”字想来本是重重叠 叠的花瓣之意,真是难为了它们的谦让风情与羞涩。 白玉兰开在单樱前头,紫玉兰开在白玉兰后头。这时候迎春花才渐稀少。油绿 的颜色占了先。玉兰花的风致,一向是我爱的。一来它香得我喜欢,二来它的模样 端庄大气。一树一树的站在那里。解语怜人。 哎,后来丁香花就开了,再后来八大关的碧桃就开了,然后是苗圃里的郁金香、 风信子,粉的牡丹,白的海棠。 从西安的时候,他们跟我说西安的市树是叫钟槐的,当时开绿着。回了青岛的 时候,看到梧桐花又开得紫紫高高一串串的,满城都是,遥相辉映。站在市区最高 点的电视塔上,竟楞了半晌。偏偏梧桐生得也高。全城里这紫一处,那紫一处,雅 致生韵,与前番的娇娇滴滴又别是一样不同。不几天,听西安的朋友在QQ里说那里 的槐花也开了,也是了,青岛的槐花也在开。 一路上往家里走,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花树都殷勤吐蕊,一片一片,生怕错 不开了似的。 法国梧桐也绿了,这本是每年最早落叶最晚发芽的乔木,看来春天真的快过了。 见楼下的枫树也绿的一弯子。尖尖角角的有趣。一转头,哗,牵牛花也开了, 去年秋天给我那么多乐趣的,看来今年的快乐也要开始了罢。 往单元门那走。呵呵,又见了一墙的蔷薇。 上了楼。哎呀不得了,连三楼人家肥肥厚厚的芦荟竟然也在无人的走廊里不甘 寂寞地开放。 真是不得了。这花开得,跟要赶不上趟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