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诱惑 我不是一个很有格调、品位和情趣的人。我也不是时下正流行的小资。并非谁 想做小资,就能做得了,小资必须有稳定的职业和可观的收入,有高档次的硬件配 置和软件标准。 对于我等每日为三斗米而陀螺般奔波不休之流,是没法把情调当饭吃,把浪漫当汤 饮的。然而这并不等于说,咱们布衣族便没了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没准偶尔也能布 尔乔亚一回,从一些寻常的物质里收获一份惬意和迷醉。鄙陋如我者,竟然爱上了 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那些高高低低、厚厚薄薄、形态万千的玻璃制品,静静地透 亮着,陈列着,如简朴动人的诗歌,如清纯圣洁的初恋情怀,总让我无限沉醉。 我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玻璃器皿的,也无法追溯这种沉迷的最初缘由。或 许是多年前的一部影片给了我潜在的影响,但我同样搜索不到那部片子的名字,甚 至完全忘却了它的故事脉络,但我却记住了一个场景:一个健壮的男人和一个美丽 的女人,在月光的海滩上,情意绵绵地偎依,他们手中各自优雅地的举着一个高脚 的玻璃酒杯,两只美丽无比的杯子轻轻触到一起。那一瞬,在我大脑深处,定格为 永恒。那轻微的碰撞声,如同前所未闻的天籁一般,深深地打动了我。那杯壁上折 射出的星星点点的朦胧月光,引领我进入了一个神秘幻美的时空。 如今,这种浪漫场景,无论在影视作品抑或现实生活中,都随处可见,人们早已见 惯不惊了。至于那种高脚杯,也是极为普通,引不起人们特别的关注。但就是那并 不惊世骇俗的一瞬间,那很质感的一个细微的撞击,改变了我的一些人生方向或意 趣。 我不富有,甚至有些穷困,当那个白羊座的女子成为我的新娘时,我竟无力为她准 备一枚象样的钻戒。但我却将两只珍藏的椭圆形敞口高脚杯,带入我们温馨的小巢, 带入我们清苦而甜蜜的生活。尽管实际上很少有动用它们的机会,但其中却默默地 蕴藏了我的一种似水柔情,一种骨子里对浪漫情怀的向往与憧憬。后来,经济宽裕 了些,在城市与城市之间行走,我最爱逛的便是玻璃制品专卖店,在那些琳琅满目 的杯盏中,我会选出一款特别倾心的,带回家中。慢慢地,竟攒下来一个晶莹的世 界。为了更好地放置它们,我在客厅一角,特意定制了一个吧台,把那些别致的玻 璃容器和工艺品,依据其态势,分给各自一片存在的空间,任之妖娆和缤纷。我还 请人给吧台安装了各种色彩的小射灯,斑斓的光影,在透明的玻璃物之间穿梭、折 回,迷离幻梦,美不胜收。 闲时,我喜欢从吧台上取下一只杯,倒入少许红酒,轻轻地晃荡,并不饮下,而是 静静地欣赏那红色而神秘的液体,沿着具有完美线型的杯壁,优雅的滑动。抑或在 杯中,放入数枚制干的玫瑰花蕾与清芬的雏菊,看她们在清水里舒展、沉浮与舞蹈。 透过那片晶莹,我看到的一个诗化的世界。每当我深情凝视眼前那些心爱的玻璃器 皿时,心中都会涌起一种透彻与澄明。我始终觉得,那些透明的物品,都有着各自 的禀性和灵魂,它们是纯净的,高贵的,不容玷污的。同时,因为玻璃的易碎性, 使得每一件艺术品,又都具有了一种悲剧的气质,让人不由得更多了一份珍爱与怜 惜。我想,我短暂而庸常的一生,怕是走不出这透明的诱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