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坠落 作者:专题 我对电梯有一种本能地恐惧。这源于很早以前,那次我坐电梯去13楼,快到 时忽然就断电了,电梯停住了,漆黑一片,电梯里只有我一人,敲门没有人应, 心中恐惧便越来越大。就好象陷在恶梦里无法摆脱,那一刻,深刻地害怕死亡, 各种念头在脑中转来转去,过了十分钟,电接上了,灯齐刷刷地亮了,开了门出 去,有种重见光明的惊喜。 从此以后,我不敢再乘电梯。 但是,在现代化如此普及的今天,电梯实在无法规避。 这不,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不得不走进电梯间。这次负责的这个家庭装修数 额蛮大的,总经理对我寄予厚望,倘若干得好,在公司的地位可以上一台阶。 这一地区是本市非富即贵的人才入住的得起的,也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那 么多有钱的人,四五百套一两百万的房子已经售空。 我也向往住在这样的高贵公寓楼里,前面有花园,河流,离闹市区又近,一 切便利方便。客厅是全落地玻璃框架,晚上找开窗,夜空的繁星近在咫尺,伸手 可及。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有钱,我也不敢住这么高层的房子,十八层,意味着 每天必要进出电梯,而关于电梯,我曾听到不少可怕的噩闻,这多少让人站在电 梯里面心有余悸。 幸好十八层已经到了,门开了,我走出。 我进去时,工人们正在忙乎,水电和泥工已经完成撤出了,现在正在开始的 是木工。房里摊满了木板,我仔细察看前面的活,还是可以的。 我问木工工头:“王先生与刘小姐到过没有?” “刘小姐可能下午会来。”他说“她几乎每天二点以后来的,不过,她这人 意见还是很多的,你说胡迭,这到底听你的还是听她的。” 我说:“不碍尽管先照我的计划做,我会跟她解释。怎么做都明确了没有?” “大抵清楚了,不懂我再问你好了” 我于是坐到一边,房间里充满了木头的气息。我想象着它完工后的模样,宽 大的客厅,豪华的浴室,白色的螺旋形塑钢楼梯,靠窗户的一边放上一架钢琴, 一个白衣女子坐着弹琴。不过很难想象刘小姐会弹出美妙动人的琴声。 刘小姐长得象日本卡通里的女主角,有翘翘的鼻子,大眼睛,雪白皮肤,二 十岁左右,喜欢跳的士高,坐过山车,是个讲究现实的女孩子。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王先生。他三十多岁,架副无框眼镜, 中等略高个子,穿着无可挑剔。 我说:“王总,真意外,难得看见你来。” 我从饮水机里倒杯水给他,他一饮而尽:“天太热了,工人们也辛苦了。” 他各处看一下,走过窗户时,我说小心,因为有块玻璃有点松动。掉下去可 不是好玩的,他把脚步收回来。 我们走到风扇前面蹲下说话,我问他工作怎样?他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最早 时在一家国营单位负责营销,机制不好,后来出来自己开公司。他是哈工大毕业 的,他念大学时,我高中还未毕业呢。 我们一起坐电梯下楼去,我问:“等房子弄好了,王总与刘小姐的好事也近 了吧!” 他好象挺惊讶,笑了,眼角有点皱纹:“误会了,小刘是我秘书。” 我讶然,怎么说,刘小姐的态度都象主人似的。我猜他们暗底里可能是情人。 蝴蝶,今天去“星语”了,但是没有见到你,好久不见,好吗?舒畅舒畅的 信总是很简短,可是他让我觉得温暖。我想他是一个很开朗的人,有阳光一样的 笑容。 他在本市一家计算机公司做,热爱足球,有很多朋友,但是还没有女友,这 些都是我们聊天时他告诉我的。 他一直问我在哪里,他说要来看看我。 我与蓝山住在一起,蓝山是高专的讲师。他讲授服装系的色彩与结构美学。 他班上很多女生,那些女孩都年轻而漂亮,讲话毫无顾忌,有时真担心蓝山的心 被这些明亮的眼睛给勾去。 蓝山的样貌非常普通,脑袋挺大,身材却并不壮硕,好象有点不协调似的, 但他是一个非常机敏的人,充满热情和创造力。他有一口非常浑厚的男中音,当 他讲话时,好象琴弦拨动了女人的心。我想男人有一样东西让女人着迷就够了, 但我并不爱蓝山,我只是非常喜欢他,也许有时男女在一起喜欢比爱更重要。 他是个天生的艺术家,炒得一手好菜,画画得好,在我的装修设计上,他提 供给我独到的见解,都很有用。 我们还没有结婚。双方都是嗜好自由的人,彼此都抱持着不干涉对方的宗旨 而住在一起,但是,如果他忽略了我,我会挺难受,我想他也一样。 我对舒畅写道:“希望一生都不会开始,那么就永远都不会结束。我们可以 永远在过程中享受对方的存在,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在同一座城市里擦肩而过。 蝴蝶。 蝴蝶曾经是丑陋的蛹,破茧而出才成为美丽的蝴蝶。 我十七岁时曾经在一所医院里住了半年,医生无法确诊我的病情,但我知道 是由于恐惧,恐惧死亡是我最大的心结。 但有时想象着车子碾过身体,身体破碎升腾的意象也有一阵快意。 我每天骑助动车去上班,要三十分钟的路程,途中经过正在装修的那所房子, 那一大片楼宇在晨曦下闪光,蔚为壮观。 公司还没到,手机响了。 “胡迭,”对方说“我是王平,我去新房子,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是王先生,他的声音带点港味,可能是与外商打交道的缘故?我天生对声音 很敏感,不知舒畅的声音听来会怎样?我说马上过来,跟公司汇报一下,调转车 头奔工地。 远远看见王先生正要进电梯,我喊:“王总,等一下。” 他转过头来,看见我,脸上有一丝迷惑的表情。 我们进入电梯,他说:“刚才那一刹,以为是另一个人呢?” 我没有答话。 他继续往下说:“以前大学时有个女友。”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痛:“她有 一双与你一模一样的眼睛。”他对我歉意地笑笑:“我当时很爱她。” 我们走出电梯,我问后来呢?后来她喜欢上另一个人,比我有钱,我就离开 她,去了南方,后来我再也没有看见她。 “真的吗?那你为何不找找她?”我问“找到又怎样?她肯定已经结婚生子? 我们已经没有可能。” “后来你就没再爱上任何人吗?” “也不是,后来一直会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女孩,温柔可爱,但是又很快会厌 倦,厌倦的力量比爱情还大。” 我看着他,这是一个经历过很多的男人。 我们站在他的大房子里,那扇玻璃已经固定好。我们站在窗前,蓝天白近在 眼前,天地一片辽阔,可以看见远处的青山,城市的建筑高低参差,象个大拼盘。 我笑着说:“有钱人可真会享受。”心里不是没有妒嫉的。 他说:“这一切都靠我自己创造获得,我也牺牲良多。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 各个关节都要打通。” 这倒也是,所以有钱人每天也是顾虑重重,住着高楼大厦,心却不见得宽敞。 他问晚上有空吗?出去跳个舞?我推辞了,这个男人无端让我害怕,我们走 进电梯,他握住我的手,说:“叫我王平吧!” 我点点头。我不喜欢电梯,从电梯里出来头有点晕。我跑进洗手间呕吐起来。 最近我晚上总是做恶梦,我梦见跳舞的蛇,梦见坠落。直到蓝山把我弄醒: “怎么,又发梦了,没事没事。”他摇着我的头,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作 用。 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颗石头掉进水里,“噗通”一声,青蛙听到了,吓得赶紧跳起来跑走, 遇到兔子,说,“好可怕,噗通来了!”兔子也吓得赶紧跑…………老虎也吓得 赶紧跑,后来他们遇到一只狐狸,狐狸说:“噗通是什么东西?”“噗通是好可 怕的怪物!”但是由于谁都没有看见过噗通长得什么样子,于是大家决定回去看 看。这时又是“噗通”一声,又一颗石头掉进河里。 我已经熟睡,蓝山在看一本书,卧室里挂着他画得各式人像。 同事吴海燕是广告部的,是个个性爽朗的人,她老公半年前去了澳洲。她的 空闲时间一下子就多了,有空时我们经常去她家打牌。 她是一个害怕寂寞的漂亮女人。她问我:“下班去逛街有空吗?” “好啊!”已经好久没去买行头了,整天灰头灰面的也象个工人。我不是一 个注重修饰的人,穿衣服首先是要穿着舒服。 我们去新世界,大包小包走出来,天已经黑了,隔壁是麦当劳,随便吃了点。 海燕说回去还早,不如去城市酒吧坐坐。 酒吧里正放着爵士乐,有几桌在打牌,有人在唱歌,有人轻轻说话。 海燕说后面桌有个男人一直在看你呢?我扭头看,是王平。他起身向我走来: “真巧。” 我讪讪无言以对,海燕也是知道他这个人的,她说王先生过来坐,大家一起 热闹点。 可以吗?我不置可否。他的女伴长发,有一张精致的脸,言谈中得知是小学 音乐老师,叫李美欣。 我说王总,客厅里放架钢琴很适合李小姐弹。 好啊,他好脾气地笑。照顾女友很周到,不断递水递食品。我想大概现在还 是初级阶段,所以肯付出用心,也许他最终会娶这个李小姐,她与他的房子还是 登对的,他可以有一个好的女主人。 我们三人喝啤酒,我最能喝,喝完了去唱歌,唱心碎的冰咖啡:喝心碎的冰 咖啡/ 飘着雨的街/ 享受爱情轻微的粉碎/ 冰块慢慢慢慢旋转………他们在下面 坐着鼓掌。 我头痛欲裂。唱完后抽奖,居然抽了个大奖,是一瓶XO白兰地,烈性酒。 王平开车送我们回家,最后只剩下我和他。 我说:“今晚不好意思,把你女朋友吓着了。” 他说:“你还真能喝!一个人干掉了六瓶,不会醉了吧?” 我也着眼看着他,我是有点醉,但头脑却还是清楚的。 他抚摸我,并且意图吻我,我把他推开。 我说我到了,打开门下去。风一吹人就清醒了。 他也下来,他说我送你上去。 我男友在,他看见会不高兴,你还是走吧,我说。 我看着他的车慢慢消失在夜幕中,我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哭起来。 舒畅:昨晚与朋友一起喝了很多酒,酒醉的时候很难受,好想念你温暖的笑 容,虽然我从来不曾见过你,但我非常想念你。蝴蝶。 曾经有一次,听到舒畅的声音,他讲一口标准普通话,他并不知是我,但我 知他的公司,我问他某个型号的苹果机的性能,他在另一头给我介绍。他的声音 象清流,流淌过我的耳朵。 王先生的房子快收尾了,工作骤然多起来,去各处给他物色里面的摆设,他 依旧派刘小姐与我接洽。刘小姐的气色红润,没有一丝悲伤的痕迹。 “听说王先生的女友挺漂亮的?”我当作随意地问她“哦,纯粹的小家碧玉 型。” 她撇撇嘴:“我见多了,王总是最没长性的,能宠她多久,很快就会厌了她。” 她叫刘兰兰,我们在购物上意见常常不相统一。我喜欢一盏球体的纸灯,可 以挂在客厅,客厅与卧室也用玻璃隔断,装上白色帷幔,会产生一种朦胧的美。 后来我先打发她加去督工,我又陆续买些地毯之类的物件。 我到时,工人们已经收工了。只有刘兰兰一人坐在沙发上,她噘着嘴,好象 在深思什么。 “HI!”她吓一跳,回过神来:“回来了。”过来帮我把东西整理。 我们坐在宽大的客厅地板上。 “真漂亮!”她说“唔?”我抬眼看她。她说:“我喜欢这一切。”我看着 她年轻的脸庞,在她这个年龄,一切东西似乎轻而易举可以获得。 我一如既往地生活。 有一天,蓝山说:“我们结婚吧!” 我看着他,笑容慢慢地在嘴角绽开,我抱住他:“好的。”我说,女人是禁 不住岁月磨的,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尊重就是求婚。 我们决定下一个月第一个星期结婚,并没有盛大的婚礼,只是约些朋友去饭 店吃饭。 蝴蝶,我想见你一面,星期天下午在蓝星酒店门口等你,我穿蓝色衬衣,记 住呵!不见不散。舒畅这日正好是3 月29日,是我结婚的日子。我穿着婚纱从他 面前走过,我看见他了,他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有一张俊朗的脸。我看见 他看着我,但他并不知道我,他只是看着一场婚礼在他身边举行,而他等待的人 却没有来。 他站在门口等我,我却站在门口等待客人。如果与他在一起,我会喜欢他, 但我也会伤害他或者他会伤害我。 我握住蓝山的手,我问他:“你可爱我?” 他呵呵笑着:“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话不害臊。” 我便不追问 那天晚上看到舒畅的信蝴蝶:今天你为什么没来,出了什么事?我等在蓝星 门口,有人结婚,有人欢笑,我的心却沉在谷底。你想飞走了吗?舒畅舒畅:如 果可以,我愿做你一生的朋友。但我只想做一只在黑夜里飞舞的蝴蝶,在很久之 前,我就失去爱的能力,爱就意味着伤害,我永远也不想伤害你,我也不想伤害 自己。蝴蝶。 每次骑车过那幢公寓楼,都有一种不详的感觉,那么恬美的环境,怎么无端 会生出这种恶劣的预感。 王平与李美欣终于结婚了,这次彰显了他的耐心。据刘兰兰讲他的恋情总是 持续不了三个月,这次他是真的决定安定下来了。 他派了请柬给我,我没去。 那日婚礼去的人很多,在那所美丽的大房子里,宾客们说,让新娘弹首曲子 吧,新娘从窗户那一头过去,有一块地板上涂了润滑油,她的脚一滑,迅速地穿 过玻璃附落下去,有一块玻璃被人为地松动了。 这是我第二天看到报纸才知道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预感中的噩 耗终于发生了。王是个不详的男人。 我想起装修房子时那块松动的玻璃,但后来一直固定得很好,是谁有预谋地 撬松了它?婚礼很糟糕,发生了这样离奇地惨案。王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各种流 言在城里流传,说他给新婚妻子保了高额的险种,新娘意外死亡他获利巨大。我 想着他在黑暗中微微眯起的眼,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我所认识的他并不是这么 残忍的人。 这事发生后的某天,他打电话给我,说有点事想问我。 我说在外面见吧,我害怕那所房子。 那么仍旧在城市酒吧,我们以前去过。 我去时他已经在那儿了,瘦了很多,却依旧打理得很雅致。我放下心,他还 不至于崩溃。 我在他对面坐下,他盯着我看。 我说怎么了。 他苦笑了一下,那声音是嘶哑的:“你愚弄了我。” 他把一张照片递给我,又送给我一面镜子。我看着照片中的女子,她正在开 心地笑,彼时她的心情非常好。 “其实你非常象她,你们有一模一样的眼睛,我怎么早先没有发觉你们的关 系呢?我难道被她愚弄得还不够?还要受你的欺骗?” 我立起来,我的声音又低又狠:“不准你诬蔑她,你可知道她死了?你知道 吗?当时血从她的手腕流出,染红了整个浴缸的水。我把她抱起来时,血也同样 染红了我的身体。” “你知道她为什么死了?因为你离开她,她那样爱你,你却毁了她,你以为 一走了之就是爱她,是你把她推向了绝路。你又何必假惺惺?” 当我说话时,他充血的眼睛一动不动瞪着我,那里面有悲痛,嘲弄,不屑, 我已辨别不清。 “那么你是早有预谋?你为了复仇杀了美欣,大概一开始你就计划周详了吧, 让我背上谋杀的黑锅,你就完美地完成了你的仇恨。把我送上断头台就是你唯一 的目的吧,怪不得怎么这么巧?” 我惊恐地看着他,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示他处在极度的愤怒之中,但他很 快镇静下来。 他说:“怎么办?”他怜悯地望着我:“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悲伤难以自抑,这个男人,想当初必定非常爱姐姐,今日才会爱 屋及乌。 “我们逃吧!”他说:“我不想你们姐妹俩都因为我而死!” “不!”我说,我对他慢慢绽开一朵笑容,我说我们跳个舞吧,在小小的舞 池里,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随着音乐起舞,这是我唯一一次爱他,为着姐姐的 缘故。 我说不是我,我从未想过要杀死任何人,生命是那样地宝贵,我又怎会痛下 杀手呢?我搂住他的脖子,说你永远永远无法了解我。 我撤开我的手,离开了他。 我已经可以肯定不是他,那么会是谁呢?当日在宾客中的每个人都有可能, 因为那是一个死角,不弹琴的话是不会走到那处去的,那么此人应该了解新娘当 日肯定要弹琴。 凶手是个非常聪明冷酷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也敢于谋杀,可见是个有肆无恐 的人物,会是谁呢? 我打开报纸,社会版上登着新娘结婚当日的照片,她正甜蜜地微笑着。 这一刻,她是那样地幸福,然而一步之间却已经香消玉埙。 我长长地叹口气,她死后,生活如常进行,似乎没有人从中得益,没有什么 传说中的巨额保险,王平也不再四处拈花惹草,他一心扑到了工作中。 这件案子便这样不了了之,死者那一滩殷红的血也已经风化无痕。 我心头总觉得堵着块石头,据说那块玻璃其实是被金刚钻齐底切断的,外力 一冲就应声而裂,想当日凶手必定躲在宾客当中暗自得意吧。 晚上与蓝山闲聊。我说杀人真是太容易了,只要不被人怀疑就可以了,有些 人百般掩饰反而变得有迹可寻。 蓝山说是啊,他以前有个同学,性格非常开朗,有一天听说突然撞汽车自杀 了,在他看来这个同学一点也不象会自杀的那种人,说不定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 把,所以杀人只要胆大心细就行了。在任何地方都可能杀人。 我说好可怕,蓝山你倒象犯罪专家似的。 蓝山说你没发现吗?我喜欢看侦探小说。 这倒也是。 我把发生在那所公寓的事告诉蓝山,我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完结,也许还 会有什么事发生。 蓝山仔细听着,他问我:当时谁在负责招待客人,或者你可以弄一张当时的 客人名单来。这样我们可以找些人来问我一下。蓝山对此很有些兴奋。 我首先想到的是刘兰兰,其实最直接的方式是找王平,但看见他我总是会想 起姐,会感到难受。 刘兰兰已经离开王平的公司,我约她在一个咖啡厅见,星期天的下午,透过 玻璃可以看见街上行人悠闲地走过,阳光是那样地宁静和熙。等了半小时,刘兰 兰才来,她在我的对面坐下来。 “好久不见。”她说。 她今日穿了一套宝姿的套装,涂着黄色的闪光眼影,一如既往的靓丽时尚, 日子过得很悠然自得。 我问她现在在干什么?她笑笑说无业游民啦。 我说兰兰还记得那场婚礼吗?“糟糕透顶。”她说,偏着头回味着当时的场 面:“女客们大声地尖叫着,那叫声久久都不能止息,马上就警察来了,查了半 天,拍了照,问了许多话,也没查出个究竟,王总一直面无血色,强自镇定。” 她带点世故地微笑着:“我就说他们不会久长的,那个女人衬不起。” 我说她死了你一点也不感到难过吗?她“哼”了一声,想了想,她说:“我 讨厌她这种人,好象高人一等似的,也不想想自己什么东西,麻雀飞上鸡窝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老是要我帮她做这做那。” 我说再怎么说她也罪不致死呀。 她附和道,这倒也是,还死得那么惨。要我,也一定不会死缠着要嫁王总, 强扭的瓜不甜。 怎么说?之前他们曾经分开过,王总还吩咐我送一笔分手款给她,但这李美 欣却不要,拿了钱摔在王总办公桌上就走了。不知怎么,过了几天又和好了。 刘兰兰说胡姐你干嘛对这事这么关心,你又不是记者又不是警察管这么多事 干嘛。 我说兰兰你恐怕知道一些事吧。你为什么离开公司呢?她露出沉思状,想了 一会,她突然站起来说:“我还有点事,我得走了。”她抓起背包匆匆离去。 听说王平依旧住在那所大房子里,我想他一人在那里面走动时,不知会不会 感到害怕,但是对他那样经历复杂的人来说,应该是没什么可害怕的。 晚上蓝山回来得特别晚,他带了一大叠剪报回来。 “我发现了一个奇怪地巧合。”他说:“你看,去年八月,陈胜利死于车祸, 他是华杰贸易进出口公司的主办会计,这家公司就是那个王平旗下的;还有十一 月份,他的司机在家里煤气中毒死亡。这些都被认为是意外死亡,所以谁也没去 在意。” “莫非?” “很显然,这并非巧合,可能他们掌握了什么而被人灭口了,现场时机把握 得很巧妙,简直是真的意外一样。” 蓝山兴致勃勃地:“如果可以打入内部就好,也许可以了解到一些真相。” 我想起刘兰兰欲语还休的表情。 舒畅:有一事要请你帮忙,可能会有危险。我想了解华杰公司的一部分绝密 资料,你能否打开他们的加密锁,这涉及到一些人的生死,切记消息不要外泄。 蝴蝶我把大致情况附在附件里传给他,希望他了解。 过了三天,舒畅的回信来。 蝴蝶:一切有惊无险,华杰公司的保险系统不堪一击,我已偷盗出大部分资 料,附在附件里发送给你,你好好查阅,千万小心。舒畅 我把那些资料一页页仔细查看,帐面做了大量的假帐。舒畅甚至把记事簿也 给盗来,其中有一页是份行贿清单:某年某月某某人*** 万元……………都是一 些熟悉的名字,有市政高官,银行行长等,牵涉面非常大,这就是有些人为什么 必须死的缘故了。 我拨通了王的号码,他那里正在聚会,人多很嘈杂,他在那一头大声嚷道: “喂,谁呀!” “胡迭”我说“你等会。”他显然已走到户外,话音清晰多了:“什么事?” 他温和地说“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大楼下等你。” 夜凉如水,我就站在当初李美欣坠落的位置,我看见他匆匆出来,我举手招 呼他。 他早已经恢复,当然他从来没有悲伤过,那只是迷惑他人的假象罢了。 我们走到临河的一把长椅上坐下。 因为我脸色凝重,他忍不住问:“有什么事?” 我说你从不为你所做的事后悔吗?我望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惭愧,他 坦然地面对我。 “胡迭,你这什么意思?” 我都有点迷惑,但我还是说:“我都知道了。” 他的脸色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什么?” 我把单子从包里拿出,递给他。 “这次你恐怕劫数难逃了。” 他瞪着我看,有一刻,我真怕他会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与我做对?你自问对你不错。”他恶狠狠地说“多行 不义必自毙。”我看着他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尽,我站起来离开他。 我们把资料通过网路传送给了纪检委员会。这段时间正好查经济要案查得很 紧,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一批官员都被立案审查了。 而王平将是数罪并发,他临死都没有弄清我从哪里掌握了他的秘密,正所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他的最后一夜依旧在那装潢华美的房子里度过。他把浴缸放满水,刀切割过 他的手腕,血染红了整个浴缸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