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影云牵之梦边月亮 (一) 给你说个故事吧。 是一个初中校园里的平淡故事,既不动听,也不感人。它只像一个时常挂在梦 边的月亮,永远虚幻着一个男孩的心。 在一个不太冷的冬季,一个叫湘的女孩转学到一所县城的学校,刚好坐在一个 叫云的男孩前面。和所有学校一样,校园里流行着一股早恋风,湘像一朵红霞,闪 亮着许多男孩的眼睛。一个叫敏的男孩更是离谱,竟然对所有的男孩宣布:这个是 我的,谁也不能动!校园同样流行着勾帮结派的现象,敏虽说不是什么帮派,但多 少和那些喜欢打打杀杀的人有点交情,因此在班中的男孩中也默认了湘将是敏的女 朋友。敏当然也不失时机地向湘发动了攻势。 云是心如止水的,虽然他很懒散,而且喜欢玩,但他知道恋爱不是他在初中要 修的课程。 在日常生活中,左邻右居总是会有一些接触或谈话,一段时日下来,湘和云已 经由陌生变为熟悉,并且常常会欢声笑语。这可急坏了一个人,就是敏。 他的进攻总不能凑效,发出的情书总是泥牛沉海——杳无音信,甚至花血本送 出的银链也被退了回来,另外多了一句话:无功不受禄。他想一定是因为云,所以 每次见到云都警告说:不要做对唔住阿叔唧事呀!云每次都笑笑说:放心吧。 云说的是实话,尽管他和湘很熟,而且和湘相处的这段日子也非常快乐,但他 从不想过要对她发出进攻。他觉得湘是个很开朗而且内秀的女孩,他甚至感觉到湘 也绝对不会流入校园那股吹歪了的“风”。 第二个学期,老师调整位置,云和湘不再是前后位置了,但相隔也只是一线, 邻组。只是不同的是,自从这一调位置,云和湘不再可以谈天说地,而且连话都没 有过半句了。 那一年的圣诞节是疯狂的,校园到处流行着送贺卡,让圣诞老人带给无味的校 园生活一丝趣味。班里有一个叫超的,平时总喜欢玩世不恭,今天又想突出奇招, 他找到云说:我和你一起买卡送给湘,认她作小妹,看我们谁能成功? 云听了很高兴,他其实也想送张卡给湘,毕竟和湘相处的那段日子自己是最快 乐的,而且他心里也希望能有一个像湘这样的小妹。 云挑了一张精致的卡,把自己的心情记下,放进湘的书桌里。圣诞节的夜是迷 人的,云在梦里看到了圣诞老人在对着自己微笑。 第二天,云收到了湘的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愿意认你作哥哥!但既然你 作哥哥,见到我就不要像见到鬼一样,我不是这么可怕吧!——云明白湘的话,由 于自己太怕羞,每次远远见到同班的女孩子都会绕道而行,而让湘见笑了! 后来,云给湘写信,湘给云回信,没有约定,但却规律性地一天一封信填补着 湘与云的校园生活。信的内容很平淡,谈些学习与心情,但在湘淡淡的言语中云察 觉到了湘的多愁善感,湘也在信中了解到云对生活的一些无奈。两人都在相互的诉 说着,抚慰着,激励着…… 信来信往直到毕业,令人惊讶的是,云和湘竟然没有面对面说过片言只语。 湘是个不会主动的女孩,云有好几次想坐近和她谈谈,但始终都选择了放弃, 云也说不清何故。 放假的时候,云曾打过电话去找湘,但两人又是在沉默中断断续续结束了谈话。 云总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这么窝囊,连自己认的小妹都无法去直面,变得像陌 生人一样,难怪直到毕业,全班仅有两个密友知道自己和湘的关系。 云不得不常在心里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 (二) 云上了中专,湘读了幼师,天各一方。 仍然是书来信往。虽然不能再像从前,但三五天总能收到对方的信。云对湘牵 肠挂肚,天天盼着湘的来信,有信的日子云才觉得是充实的。湘也仍然持续着给云 写信,但常常会因心情的影响而将信期拖延,这时候湘将会又收到云的一份焦急心 情,湘感觉到云的炽热。 云变得心神恍惚,湘的影子总在梦牵魂绕,常常向自己的密友诉说着湘的好。 密友说:你堕落情网了,快给她表明你的心迹吧!云有点愤怒:神经病,我一直都 是当她小妹呀!密友在一旁窃笑…… 或许是密友的话提醒了云,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湘的感情。云也觉得不对呀, 既然自己把湘当小妹,为何在关怀之余又添了那么多的牵肠挂肚,而且对着湘总是 有点患得患失的着紧。该不会真的是爱情吧? 云很傍徨无助,在压抑中写下了许多小诗,在诗中留下了许多对湘的思念。 云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湘,而且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 云把写的小诗寄给了湘,但他没有勇气说出任何一个关于爱的字。他怕伤害了 湘,他明白湘一直都把他当哥哥,而且也明白湘的执著。 又一年的秋天,云仍然守着那份矛盾在徘徊,湘说要送云一样东西,叫云挑个 喜爱的颜色,云说淡紫吧。云收到了一个包裹通知单,很激动,以最快的速度冲到 邮局取了回来,打开一看,呀,好精致的一个风铃,紫色的。轻轻一摇,叮叮叮, 清脆的响声令云心都醉了。湘在信中说,这是我花了几天亲手为你织的,虽然不是 你所说的淡紫色,但时间长了就会变成了你所喜爱的淡紫。 云把风铃挂在床头,每天听着风吹风铃的声音入睡。 密友又来献策说,她肯亲手为你织风铃,证明她心中一样有你,抓紧时机呀, 错过了可就后悔一辈子了!云被密友的话打动了,是呀,如果湘心中也一样有我, 大家都不敢说,岂不真的是遗憾终生。 云给湘写了一封信,告诉湘: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在对你的不断了解中, 我发觉,我实在是已爱你太深。云用颤抖的手投出这封信后,心里就开始了后悔, 为什么非要说呀,珍藏着这份感情,有这样一个好小妹不好吗,何必去伤害湘心中 的那份纯洁? 云像做错了事的囚徒,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终于有了湘的来信,云拿到信后像做贼一样溜回自己的座位,颤抖的手久久不 敢将这封“判决书”拆开。拆开一看:云兄:没有太多的惊悸,也没有意外,只是 心的那份希望开始落空了…… 早在去年你寄给我那些诗词时,我默看后,我就少许感觉到了,只是,我也在 欺骗自己,我不愿,更不想相信,也千祈万求不要让我有相信的,证实的一天,是 注定的,怎求也逃不掉,今天还是到来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懂,我太懂!我想,你了解我,可也太不了解我,记 得吗?你曾说过,我永远是你的小妹。从不知道兄妹之间也有承诺,知我当时看了 有多高兴?我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心的哥哥高兴!你不是第一个我认作哥哥的, 那时我想,你却会是最后的,唯一的,我认作哥哥的一个!在未认识你时,我曾认 过几个哥哥,和认你时一样,和到今日的一切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你当初是真 心认我作小妹,这我一直都相信你。想当初,也是为这唯一的唯一,我才会让你从 信中去了解我!所以我说,你是了解我的,比我亲大哥还了解。再多的了解还是未 理解,要不,我想,真的,给你再大的勇气,你也不会投出那封信! 我说过,你会是永远的大哥;我曾说过,认你作了大哥,我再不会认第二个, 我只有一份给哥哥的感情,再没有太多。我从不轻易付出任何一份感情,一旦付出, 就只有一份,我一向求唯一,我相信,你懂,你也知道,对么?你了解,我知道! 是吗? 别怪我太绝情,好么?我不懂欺骗自己和你。再清楚的事都可以模糊,唯有感 情的事模糊不得,这不仅仅只是会是一种伤害!我也深深希望,这不会给你太深的 伤害,诚心希望! 真的别怪我!其他人怎怪我,我不会去在乎,你,我在乎,因为你是好哥哥! 知么? 望,盼——开心!抛开一切不如意的,开心,快乐!平安! 湘妹云带着泪看完了这封信,不是因为湘的拒绝而伤心,是为自己伤害了湘心 中的那份真诚。云刮了自己几个耳光,骂自己为何去碰碎一颗纯静的心…… 云很负疚地给湘回了信,说自己愿意抛开这份感情,承诺全心全意地作湘的哥 哥。湘回信说很高兴哥哥并没有从她的身边飞走。 也许多少有了点隔阂,云和湘的通信已经开始在减少,但在云心里对湘的思念 仍然如潮,云知道自己是永远无法再把湘当小妹看待,湘的影子已经定格成了云心 中的一份永恒。 中专的校园生活是充满风花雪月的,到处闪现着俪影双双的风景。云在中专算 得上是个风云人物,但反而形单影只,只因云心中已经有了一道风景,而无心再去 观赏别处的风光。云只会在深夜翻阅着湘的信物,听着叮叮的风铃,幻想着湘温柔 地带自己入梦乡。 平淡的中专生活无声无息地过去了,云和湘都踏足进了社会的大家园。湘进了 一家幼儿园教师,云志在四方,四处流浪,但云始终不渝地给湘写信打电话,只为 寄托一份自己永远放不下的感情负荷。——尽管只字不提爱,但湘知道与云的兄妹 已经被爱的波涛远远地卷走…… 爱无罪,云常常对苍穹说。 (三) 岁月把心事又冲走了一年。 云床头的风铃真的褪成了当初云想要的淡紫色。整理泛黄的信件,云用两个箱 子把湘的信保存起来,不为什么,仅为即使到了风卷残烛之年仍然可以翻翻这段褪 色而又不变色的回忆。 云摇摇风铃,依然会响。只是,在响的一瞬云常常有了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云想,故事就是风铃,在结局中人们都还会去把它摇响。 而响的时候震撼的不是听故事的人,而是故事的主人。 云说,把它交给风吧,风会把所有的故事放散。会吗?风的力量真的能摧毁一 颗用种子培养出的生命力吗? …… 回首就像一场淅淅沥沥的雨,也像一首断断续续的歌,在斑斑驳驳中就是一曲 心酸的绝唱。或许爱就是习惯了创造伤痕,创造哀怨,创造一段又一段飘荡在夜空 里丝丝缕缕的笛声。 握笛的人是云。 故事要结束了,是故事就会完的,即使它惊天地泣鬼神。 尽管云愿意永远留在故事里,不要出来,但故事终究是故事,留得住心情留不 住身影,更无法捧起肥皂泡的光影到现实的餐台。 云只有用心去呓语:湘,走好,只要有云飘过的地方就是我祝福的蔓延…… 当梦边升起月亮的时候,云总听见了铃声阵阵:叮叮,叮叮……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