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 作者:洪春 她决定出手了。 她为这个计划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这也是她忍痛下决心搬租到这个高档小 区的缘由,当然,一开始并不是特别为了他。在她读过的为数不多的书里,她还 依稀记得有一个守株待兔的故事。现在,她就是那个农夫,而他,就是那只肥硕 的兔子。该出手了。 他很英俊,至少从背影上看。她还没有机会看到他的正面。她是在刚搬来的 第二天发现他的。那时,已经是晚上,她朦胧地裹着所谓的丝质睡裙倚在阳台上 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从一辆奔驰车中出来,拎着一只小皮箱 朝对过那幢楼走去。她那裹在丝质睡裙的身躯激动起来,丰富的经验告诉她,这 是一个未婚的真正的白领!她描得看起来很大的眼睛里放出了光。 一包过了保质期的话梅,就让她很方便地敲开了小区管理员的嘴巴。老太婆 一边拼命吸吮着,一边神秘地凑到她的耳朵边说:“那小伙是外贸公司的部门经 理,经常要到国外飞来飞去,还没成家哩,长得那个帅呀,那些追他的女孩子, 象大热天的蚊子一样,赶都赶不走,嘻嘻嘻……” 她厌恶地避开老太婆龌龊的黑牙,心里冷笑着。 其实,她那家小公司的薪水并不足以支付她现在所住公寓的租金——但舍不 得孩子套不到狼!虽然,她千辛万苦才混了个高中毕业,但在公司里,她喜欢别 人称她为“小资”。她极其反感那些没有文化且不知趣的同事老是将穷酸教师、 低俗的小饭馆老板什么的介绍给她,甚至有一次居然是个粗壮的搬运工人,“妈 的X !”她在心里骂了整整三天。——白领,只有真正的白领才配得上她。她是 一个有品位的女人,尤其在忍痛搬进了高档公寓,从花鸟市场讨价还价弄来了几 盆不知名的小花煞有其事地堆放在阳台上时,她更加自信地这样想到。 于是,在耐心蛰伏了几天,终于又在阳台上看到他的背影的时候,她决定出 手了。 她以不亚于王军霞的速度冲下了楼,跟在他的身后。明媚的阳光下,他的背 影高大又结实。他居然穿着普通的牛仔服,哇噻,一个会玩生活的白领。她不禁 亢奋起来。她远远地跟着他走进了楼道,并在他稀里哗啦砰啉乓啷终于推开二楼 的一扇铁门进去的时候,恰好地也转到了二楼的楼梯。 “哎哟,又走错了楼。”她娇叱道,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了他的脸上。 他很英俊,老太婆没说错。她愉快到了极点。 他显得非常意外,甚至头上还冒了汗。 “您住这边?啊呀呀,这里的楼房都是一个样,我也住这个小区,经常要走 错楼,这不,今天又走错了,倒让您这个未见过面的邻居笑话了。”她边说边不 紧不慢得走上来,瞳孔狼似得睁着,一副不进去坐坐就不走的娇蛮样。 他的反应还算灵敏。“那,那就进来坐坐吧。”他说。 她学着淑女的模样推辞了一下,便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不错,装璜的不错,有财力。她的眼光真得很厉害。 “您也坐啊。”她挺着胸坐在沙发上反客为主地招呼着。他好象有点拘谨。 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非常紧身的低胸超短连衣皮裙,她浑身的性感正从她凹 凸有致的身躯上涟漪般得一圈圈朝对面的男人有力地撞过去。没有人可以抗拒她 的魅力的,除非是二百五或gay ,她为自己脑海中难得蹦出来的英文得意起来。 他的确很拘谨,帅气十足的眼睛甚至不敢怎么抬起来看她。她暗笑着。她喜 欢这类白领,在公司里非常威严,走出公司范围,看见异性却反而手足无措。这 是个雏儿,她温柔又老辣地俯视着眼前这个有钱却毫无经验的可爱的猎物。 “挺口渴的。”她娇声提示道。 “哦。”他如释重负地站起了身,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帮她倒沙发边的超纯水。 他的样子很不熟练,水差点泼了出来。她几乎笑出声来,看来,他还从未给女士 服务过,他在公司里,肯定尽是那些漂亮的女秘书帮他泡水或煮咖啡的。“这些 婊子,看我以后不好好收拾你们。”她突然恼怒起来。 “听说您是开公司的,年轻有为噢——”她说。 “开公司?哦,对,对,一家小公司。” “瞧您说的,还谦虚呢?我也开了一家公司,给一些富婆卖点高档服装什么 的。”其实,她只是一家快倒闭的小公司的打字员。“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切磋 切磋。”她意味深长地赋予了“切磋”二字别样的音调。 她换了一种腿姿,乳白的双腿像白牡丹一样盛开着。 他的身后是一面大镜子。镜中,是撩人的她。 “我就住在后面的一幢楼里。”她说。 他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眉毛又粗又黑。 “噢?……”他越过她的头往后看。 她意识到他没有想到会和她住那么近,她接着说:“哎,现在的房子真贵, 我买了这么一套公寓,就花了我几乎大半年的收入。”她恬不知耻地说着。 她在镜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目前所租住的房子。甚至,她还看到了放在阳台 上的小花,在微风中轻浮地摇摆着枝叶。 “喏,就是那一家。”她翘起短皮裙里的右腿朝镜子中某个位置点了一下, 在春光乍现的刹那又放了下来。她向来拿捏自如。 他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怕您笑话,闲时我还养养花。”她奋力挺着炮弹似的胸,双臂往后拉,保 持着上身不动转头越过窗户欣赏着自己的小资情调。她清楚此刻他的眼睛在干什 么。 “先让他那英俊又富有的眼球吃点冰激凌。”她想着,游刃有余地控制着局 面。 不对! 好象有点不大对头! 她猛地转过头,死鱼似得盯着他身后的镜子看,又猛地回过头看着。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她一步冲到茶几上的电话旁,颤抖地拾起话筒。 “快!我看到有人在我的家里!是小偷!小偷!快!我要报警。” 她习惯打字的麻利的手指伸向了数字键。 她感到他来到了他的身后,她闻到了熟悉的迷人的男人的汗臭味。 他拥住了她。 “这家伙,早不上晚不上,十万火急的时候倒……,不过,看来得手了,嗯 嗯,小家伙,只要有这么一次,你就别想再逃不出我的手心……。”她心里狂笑 不已,虽然按键的手指还未停止颤抖,血红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她感到他粗糙的手已经抚摸到了她香气扑鼻的颈脖。 报警可以等等。她想。 她恰到好处地扭捏着,蛇一样摆动着自己。 吐气如兰中,她听到了她这一生中最后的一句话:“妈的X ,想坏老子的事 儿,老子好不容易挑了这家没人在的屋想好好搞点东西,你他妈谁呀你横插一脚, 老子本来倒想跟你玩玩,妈的X ,老子的同伙凑巧也进了你的屋,你还他妈的要 报警,咱可不想毁在你手里,哎——哎——哎!” 于是,他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