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游挽,言懿,你们两个来一下!”周眉踱进教室转了一圈,又走出了教室。 游挽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同时听到身后传来板凳摩擦地面的声音。她转过身子, 看到坐在自己后面的男生也站了起来——原来他叫言懿。 游挽看向他的眼睛——孤独与压力太大造成的矛盾和什么。 后来,游挽说,或许就是因为那一瞥,她看到了他极力想要掩藏的内心的脆弱 感情,只是想让他不那么矛盾,洒脱地去学习,所以,她要和他成为朋友。 言懿反问一句,只是这些吗? 已经经历太多变故的游挽对着电话笑笑,没有回答。有些事情,似乎注定要发 生,只是没有人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时候终结;那些事情,从一开始就让 所有的人困惑不已,直至终结仍不肯让人找到头绪。游挽不想让言懿的头绪明了— —缘由莫可道。而其他的人、事情、伤害,她都会忽略。 “言懿,游挽和你一样,都是复读的!”周眉在给言懿施压。言懿有些僵硬地 冲游挽笑笑。 “你的成绩虽然是班上的第一名,但是,在全校却排在七八十名,这可是有点 儿危险啊!”周眉继续说道,“以后,游挽就是你的竞争对手,你有信心迎接她的 挑战吗?”言懿无言地点点头,游挽无奈地看向窗外。 周眉显然很不满意两个学生的反应,又问道“有信心吗?” “有!”两个学生说道。周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摆摆手,让学生先回去。 刚坐定,一个胖胖的中年秃顶男子拿着两张纸来到了教室“和丽出来一下!” 和丽一下子没有了下午在宿舍时的大大咧咧,温顺地跟着中年男子来到了周眉面前。 中年男子将两张纸递给周眉“一张是课程表,另外一张,是学校对和丽的处分!” 周眉看完,递给了和丽“自己看吧!”和丽读完,反倒什么都不害怕了“反正 我已经厌倦了呆在这里,正好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说完就仰着头走了。 “这些孩子们小小年纪都打个什么架啊!家长也这么惯着孩子,前途可是堪忧 啊!”秃顶男子摇摇头,下楼去了。周眉张了张嘴,想说有些架并不是他们想打的 他们的家长也不是都这么惯着孩子的,可是教导主任已经下楼了,她看了看拎着包 走出教室的和丽,苦笑着摇摇头。 晚上回到宿舍,大家发现宿舍多了两个女孩儿。和丽的床铺那儿坐着个戴眼镜 的女孩子,游挽的上铺来了个头发比她还要短的女孩儿。 “和丽呢?”水盈扑闪着大眼睛问戴眼镜的女孩子。女孩儿摘了眼镜摇摇头 “我来的时候这张床已经是空的了。” 丛静咬咬嘴唇“肯定是放假前打架的处分下来了。” “开除了她?”游挽不由自主地问道。心中不知是悲哀还是惋惜抑或是难过, 或者是什么都没有。她明白,学校一般处理打架事件都会给学生留有余地,最严重 的不外乎是“留校察看”,也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的意思“开除”,是对非常 恶劣的学生所用的最不留情的处分——“非常”也就是达到了致人伤残的地步吧! “嗯,看样子是。和丽操起板凳砸到了那个同学的头上,估计后果太严重了吧!” 苏茗不以为意,走了一个已经做了一年室友的同学——她素来不喜欢和丽咋咋呼呼 的性格,走了倒是更清静些。 “我叫苻欣!”苻欣将眼镜放回盒子里,抬头看着大家自我介绍道,“今年来 这儿复读!”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地笑容。游挽看向苻欣,看到她的那双眼睛时,心 里蓦地升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个女孩儿有着黄色的眼珠,一只眼珠一动不 动地嵌在眼睛里,另一只则像是向上翻着——看上去就像一个人陡然分成了两个人 在盯着你,一只眼睛研究你,另一只眼睛藐视你,想来就觉得怪怪的。游挽勉强冲 她笑了笑。 “我叫蓝丫丫!从很远的小镇上来!”丫丫,真的很像豆芽的形状。很直爽的 女孩儿。游挽听她的口音很熟悉,便问道“哪个小镇?” “衣原镇的原西村。” “游挽,丫丫和你是一个镇的啊!”余月说道。 游挽点点头“衣原镇其实很大,我在镇上住,丫丫在离镇上很远的村子里呢!” 早自习时,周眉将一个崭新的饭盒放在了游挽的课桌上,又递给她一个饭卡 “刚办的饭卡,里面充过钱了。一会儿和旋宁去吃饭吧!”游挽点点头,她没有食 欲,丝毫没有饿的感觉。这个城市的水味道太怪了,游挽昨晚喝了一口,觉得很咸 很腥,便对食物产生了抵触。齐奶奶原本怕自己喝惯了甘甜的山泉水而到城市里产 生水土不服,所以给自己准备了那么多吃的,可是,还是吃不下去,怎么办? “游挽,我们去吃饭吧!”旋宁听到下课铃声就冲游挽喊道,班主任昨天晚上 找到自己,说游挽对这里都不熟悉,需要她带着新同学熟悉一下,同时,周眉说, 希望旋宁能从游挽身上多学习些东西。究竟学习些什么东西,她的人品,处事风格, 学习精神?旋宁不知道。她只知道,游挽昨天在教室里的安静需要很大的定力,而 这种定力,不是她们这个年龄所能够具备的——所以,她很好奇,很想了解这个沉 静的女孩子。 “走,去吃饭!”苻欣也招呼道。而苏茗、丛静、余月、水盈这四个女孩子已 经手拉着手下楼去了。游挽看着她们,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去吧!” 旋宁只得和苻欣一起下楼了。 “你也是过来复习的?”旋宁问道。 “是啊!只考了三百七八十分,家里人想让我再复习一年,就来这里了。” “游挽也是来复习的。听说是老师带她来这个学校的,对吧?” “嗯,听表嫂说,这所学校收学生的要求很苛刻,要么是考进来的,要么是拿 钱砸进来的,还有一种,”苻欣没有继续说下去。 “游挽是班主任的亲戚?”旋宁接道,“学校只允许老师带进来一名学生,但 是学生必须是她的亲戚。” “可是丫丫才是啊!丫丫叫班主任阿姨的。”苻欣认真地说道。 “那么她呢?”两个女孩子都不禁在心里悄悄疑惑道。饶是想破脑袋,她们也 不可能会想到游挽是被附条件地被这所学校接受的——一个建校不过两三年的私立 学校,名声陡地在全市甚至全省大震,那是需要拿出实力来的——当然,最简单最 直接的不外乎是升学率;初三每个班考进重点高中的学生越多,任课老师就越有成 就感越有工作激情越发卖力工作;校董事会就会相应地感到投资成功的豪情和商人 心底的自得;而校长,作为维系董事会与学校正常运行的纽带,他自然就得既保证 高升学率,又要保证让那些股东们满意,所以,他要把好学生这一关,而游玩,郝 连游挽,校长和周眉老师给她设的关难过,也不难过——成绩保证在校内前十名— —那个时候,学校初三学生一共七百五十名左右。 在接到游挽的养母的电话后,周眉就立即找到了校长。周眉是个喜欢挑战的女 人,所以,她接过了初二纪律、卫生、成绩在全校均排名第十二名的班级,而全校 的初二,也不过十二个班级,也就是说,她接的是所谓最没有希望的班级,暑假里 她已经调查过了,这个班级如果没有回去重念初二的言懿和金邵浮动在年级前一百 名的话,就更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此班——惨不忍睹。而言懿和金邵似乎已经习惯 了这种没有对手的学习,一直是悠哉游哉的学着玩着。周眉觉得,让游挽来,是个 不错的主意——她能让班里的人感到无形的压力和威胁,她能激起那两个男生的斗 志。周眉相信自己的感觉,一如当初在游挽倍受老师们的冷眼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 让她担任班长一样,她知道,这个孩子不会辜负自己。 所以,在游挽昨天将银行卡交给周眉时,周眉说“学费可以作为奖学金免交, 但是,你必须考进全校前十名。”周眉一直记得游挽当时的表情和言语——游挽抬 起头,似是很释怀“谢谢老师为我定的目标。这样我就不会再浑浑噩噩下去了!” 语气是那么轻松,表情是那么平静,只有短短的发丝柔顺地随风轻舞。 这只是周眉和游挽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当然,后来游挽明白自己多多少少地充 当了一枚棋子。 只是,她走的这一步不是被迫的。 她心中明白。 此刻,“棋子”游挽正在翻着英语课本。准确地讲,在旋宁和苻欣心中升起的 那个疑惑的时,游挽已经将发的课本浏览了个遍。她很有胜算,很有过那个难关的 把握。 郝连游挽是个拿分数不当成绩看的学生,也是个拿学校的条条框框不当制度看 的学生,可是,选择离开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结识新的朋友, 向过往悠闲地说再见,那是要有代价的。就像温娅戈甫和萧倪他们欺骗了本应纯洁 的友情所以他们都要难过很久愧疚很久一样——游挽这么想——尽管成绩和友情是 无论如何都不能划等号的,但是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要为这段友情付出代价, 而自己,则要为自己重新开始付出代价——都是要遗弃一份不真诚的友情的代价。 哪怕,是为了周眉老师,游挽也愿意小改变一下自己的原则——当然前提是自己很 有信心,老师也相信她的能力。而现在,这两样都具备,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的——对吗,妈妈?游挽问天上的妈妈。 可是,天空一片宁静。 直至第二天早上,游挽仍然没有吃任何东西,又坚持到晚上。 游挽自己也感到很奇怪,两天来几乎未吃任何东西怎么也不觉得饿呢?而且, 似乎大脑越来越活跃,精力越来越好。同学们知道游挽是来复读的,而且还隐约听 说了她的中考成绩,也许是想“试探”一下新同学的水平,也许是需要老手带新手 上路顺便取取经吧,每节课只要下课铃一响,游挽的桌子绝对是变成了洪水的汇聚 处。若是在暑假以前的那些年,是没有人问游挽题目的,因为游挽冷,无人敢问, 游挽也懒得理会那些视分数为命根子的呆子,但是,在这里,游挽自第一次进入这 个教室的那一瞬间便喜欢上了这里的活泼和阳光,所以,她变得安静恬淡,脸上带 着浅浅的,不易被看得那么分明的微笑,给这些热情洋溢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尽可能 详细地讲解疑难问题。饶是这样毫无空闲地一直讲下去,游挽想,自己也是不会感 觉累的,因为这些同学的活力在慢慢地感染着自己。 -------- 流行小说